图书馆的角落,斋藤静和酒井面对面坐着,斋藤静摘下了整理图书时会戴的白手套,满脸疲惫:“关于斋藤月,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斋藤月?”酒井疑惑。
“哦,我忘记他后来改回原来的名字了。”斋藤静对他笑了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你是因为他才辍学搬家离开青樱县的吗?告诉我相关的事情,会对你产生影响吗?”酒井只是希望通过相关的知情人士了解关于望月的事情,并不想对重新恢复平静生活的人造成打扰。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我就大概讲一下我知道的事情吧,更多的内情我也不清楚。”斋藤静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娓娓道来,“我虽然姓斋藤,但我们家不是本家,我从小也只能在过年或是大家族聚会才能看到斋藤家主,斋藤家主有三个女儿,因为斋藤家主的妻子江原氏一直生不出儿子,家族里一直暗暗有非议的声音……大概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斋藤家主从外面带来了一个小男孩。”
在很重要的场合,和斋藤家主第一次将名叫斋藤月的小男孩介绍给了众人,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说,但私底下每个人都用戏谑的口吻讨论着这件事。
江原氏生不出儿子,斋藤家主在外面和出来卖的女人生了个私生子,现在还把私生子搞到家里来了。
在江原氏的示意下,族里的人都明里暗里地欺负这个小孩,每次家族聚会,大人们谈事情,小孩们就被放到小院里自己玩耍。
斋藤静和女孩们会坐在小桌上画画或是编手绳,男孩子则会在院子里疯跑,那次不知怎么回事,其他男孩和斋藤月似乎是起了争执,男孩们推搡着动了手,斋藤月摔倒,头磕在门廊的台阶上,场面一下子静下来。
斋藤月捂着额头站起来,他的额角磕破了,鲜血顺着脸侧滑下来,他目光平静地盯着推人的那个男孩。
推人的男孩被那样的目光吓到了,向周围人道:“是他自己没站稳摔的。”
过去好多年,斋藤静还记得斋藤月当年的那个眼神。
后来再听到斋藤月的消息,居然是斋藤家主突发恶疾身亡,葬礼办了整整半个月,非常盛大。
葬礼上所有人都跪在灵堂,江原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个女儿也是哭成泪人,唯独斋藤月跪在第一排,面无表情。
老家主在葬礼上说,斋藤家不可一日无主,现下斋藤月是主家唯一的男丁,理应由他继任家主,但斋藤月年纪太小,只能由他暂任,让江原氏帮忙辅佐,等斋藤月成年方可担任家主。
一旁的江原氏一听差点晕厥过去,她没想到自己苦苦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斋藤家主死了,就因为自己生的全是女儿,最终轮不上自己掌权。
葬礼之后,斋藤静听说江原氏的女儿上体育课时被老师发现身上有多处淤青和伤痕,竟是江原氏私下对三个女儿多有打骂,气急甚至会动用藤条。
斋藤静不知道那样的辱骂到了何种程度,以至于清晨的某一天,当佣人敲门久久听不见声音便推门而入时看到了三个吊死在梁上的女孩。
江原氏不信女儿们是自杀身亡,一定要警察来,要让法医验尸,警方表示并没有找到他杀痕迹,这句话让江原氏彻底疯了,她不顾众人的阻拦,指着斋藤月声嘶力竭地喊:“一定是你,你才是杀人犯,你这个丧门星,你不得好死——”
江原氏被拖下去,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院,彻底成了一个被人遗忘的疯女人。
老家主年纪大,几经打击,彻底卧床不起,斋藤月在十六岁那天正式当上了斋藤家的家主,那年他以县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一时风光无限。
听完斋藤静的讲述,酒井提问道:“可是为什么姓斋藤的人,都离开了青樱县呢?”
“江原氏的三个女儿死后,老家主不知为何变卖了很多产业,指责非主家的人都是依附着斋藤这个姓氏的蛀虫,让他们滚出青樱县。”斋藤静自嘲一笑,“不过他也说得没错,主家不愿意花钱养着那些废物后,很多人都没有了经济来源,而且在老家主的示意下,想要在青樱县找到工作都十分困难,只能离开青樱县某人,我们家当年就是这样的情况。”
酒井咋舌:“当年斋藤家的势力有这么庞大吗?”
斋藤静再提起这些往事,显得非常平静:“或许对外人来说感受不到,但对于一直依附着主家的蛀虫来说,可能是主人之于狗的存在吧。”
“我所知道的故事就讲完了,感觉好像是把自己的人生也复述了一遍。”斋藤静站起身看着酒井,“我不知道你想要调查关于斋藤月的什么事情,也不清楚他在整个故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他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请小心。”
酒井站起身,对斋藤静微微俯身:“我会小心的,谢谢。”
斋藤静重新戴上白手套,回到了前台继续整理书籍。酒井走出图书馆,深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从那样压抑诡谲的故事中逃离出来了。
关于望月的过去,就像是魔盒,一旦打开,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样?问到你想问的了吗?”在图书馆外等待的柴崎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看到酒井走出图书馆便上前问道。
“算是吧。”酒井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
“那行,走去我家玩游戏。”柴崎搂住酒井的肩膀。
“不、不了。”酒井推开柴崎搭在他肩上的手,“下次吧,我先回家。”
“你回家干嘛呀?”柴崎站在原地,看着酒井的背影。
酒井背对着他摆摆手:“回家写数学作业。”
“不和我玩就不玩呗,撒什么谎。”柴崎不满地冲他嘟囔。
酒井没撒谎,他回家后坐在书桌前,真的拿出了今天的数学试卷,路上他还买个了笔记本,打算以后专门用来写数学笔记。
斋藤静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不敢深思,如果斋藤家主和三个女儿的死亡,乃至于斋藤家的败落都和望月有关系,那他就是一个望月随时能弄死的小蚂蚁。
要活命,了解望月的过去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怎样讨望月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酒井用自己的大脑思考了一下,觉得当下来说,学习数学最重要,不然哪天补课时,他一个问题没答上来就被不耐烦的望月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