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崎和酒井从冰淇淋店走出来,手里一人拿了一只甜筒,酒井咬了一口,被冻得浑身一抖。
“你什么味的?”柴崎舔了一口冰淇淋尖。
“抹茶,绿色的还能是什么味?”上一口咬得太大,把牙齿冻得打颤,酒井沿着甜筒小口小口的吃。
“给我尝一口。”柴崎脑袋凑近。
酒井一把推开眼前的黄毛,“滚,恶心。”
柴崎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那我让你尝一口我的。”
酒井快步往前走,“不要。”
“哎,你等等。”
酒井走得跟快,柴崎拉住他的衣袖:“你看那是不是A班的老师?”
酒井停下脚步,看向柴崎指着的方向。
柴崎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好像是A班的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在约会吗?怎么老师可以互相约会,不许我们学生约会?!”
“允许学生约会也不会有女生愿意和黄毛约会的,我先回家了。”酒井说完,就扔下柴崎跑掉了。
他跑得很快,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看到的画面,望月和伊织并排走在一起,伊织个子不高,走得慢,望月还会刻意慢下脚步等她。
伊织仰头看着望月,眼神含情脉脉。
酒井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真是倒霉的女人,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一个变态杀人魔。
冲回家,他撩开门帘:“我回来啦。”
坐在饭桌上写作业的三个小孩同时朝他看过来。酒井定眼一瞧,是由纪和两个没见过的初中生:“哟,由纪居然交到好朋友了吗?”
挑染了橙色发尾的小女孩站起身郑重地冲酒井举了个躬:“由纪的大哥好!”
另一个黑发小男孩长相清秀,皮肤白皙,坐在座位上向酒井问了句好。
从小到大都没把朋友带回家玩的由纪扭扭捏捏地说:“这是我的同班同学,香椎和白川。”
香椎是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像一只橘色的小狸猫一样活泼开朗,自来熟,作业写了没一会儿就跑去厨房嗅来嗅去。
白川则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写作业,酒井瞅了一眼白川的作业本,干净整洁的字迹简直是印刷机才能印出来的效果。
由纪看到香椎跑去院子里骑那个粉色的破自行车,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一样喊:“你不会骑车就不要乱碰,会摔倒的。”
果然,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走了半米,直接倒了下来,但是香椎无比灵活,在自行车倒下来的前一秒就跳下了自行车。
香椎毫不在意自己差点受伤,冲由纪摆摆手:“别担心,我不会摔倒的。”
由纪碎碎念:“我才不担心你,我担心自行车被摔坏了。”
酒井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不知道性格迥异的三个小孩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晚饭后,酒井洗了澡,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往阁楼走,路过二楼时他听到三个小孩窃窃私语,他有些好奇,由纪和另两个小孩会一起聊些什么话题,于是悄悄靠近由纪的房间。
“那些人是真的失踪了吗?”香椎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
“我们没有证据。”
“本来就是我们的猜想,不过那些小混混失踪后,镇上真的安宁了很多。”
酒井听出这是弟弟由纪的声音,他没有想到这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居然是在讨论小混混失踪的事情,想到被望月杀死的那几个小混混现在还下落不明,他不自觉叹气。
这一声叹气一下子被屋里的香椎注意到了,她喊道:“谁在外面?”
酒井拉开由纪房间的门,探出一个脑袋:“你们在讨论什么?”
“原来是由纪的大哥。”香椎眼睛一亮。
白川指责由纪:“你怎么不锁门。”
酒井连忙道:“我就是好奇你们在聊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三个初中生郑重其事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白川点点头,三个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由纪严肃地说:“哥,你注意到了吗?镇上有很多人失踪了不然就是发生了找不到凶手的命案。”
白川补充:“而且死者都是有过犯罪记录或者是大众认知里的坏人。”
“有人把坏蛋都杀掉了。”香椎趴在地上,双手捧着脸,“死掉的都是真正的坏蛋。”
酒井对几个小孩过家家似的推理游戏感到有些好笑:“那请问天天都在学校上课的初中生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报纸上都没有任何报道吧。”
“警局里的人在讨唔——”由纪和白川慌慌张张地要去捂住香椎的嘴,但嘴快的香椎已经把话说出来了。
“你家里人是警察吗?”
香椎挠挠头:“没有啊,我是孤儿。”
酒井听到香椎的回答一愣,但香椎看起来毫不在意。
“……那你怎么知道警局里的人在讨论?”
“我趴在唔——”
这次白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香椎的嘴,由纪冷静地对酒井说:“香椎就是这样,喜欢乱讲话。”
酒井没有深究这个警局话题,转而问道:“你们觉得镇上有人在惩治那些坏人是吗?那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坏人得到了惩罚,社会也会更加安定。”
白川放开捂着香椎的手,犹豫一下说:“可是一个社会想要长久的稳定和和谐,需要的绝对不是一个独断的救世主,而是众人都遵循的法律和秩序。”
在场的另外三人都看向白川,酒井没想到初中的小孩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香椎则是傻乎乎地望着白川:“你讲的话好深奥。”
白川红着脸把头扭到一边:“听不懂就算了。”
香椎拍拍白川的肩膀:“我明白的,人是很坏的动物。”
白川和由纪望着香椎,等待她的下一句话,几人面面相觑,香椎问:“看着我干嘛?”
由纪:“你说完了?”
“说完了呀。”香椎用深沉的口吻重复了一遍:“人是很坏的动物。”
由纪:“……”
白川:“不要对文盲抱有期待。”
回到阁楼,酒井回想着刚刚看到了那一幕,感觉这些初中生还真是有趣,但是白川的说法是对的。
酒井知道被望月杀害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心里依旧觉得别扭,望月是一个肆意游走在黑与白边界上的人。如果一个人拥有了能随意审判他人的能力,那他如何保证自己的思考是正确的呢?
如果那晚在小巷,酒井没有看到奇怪的提示条后向望月求饶,他不也成为失踪的人之一了吗?
这样想着,他仿佛在小巷里已经被望月杀死过一次了,酒井不由得愤愤不平,他只是一个无辜路过的群众而已。
现在望月也拥有着随时能夺走他生命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