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裂谷边缘,一处被巨大崩落岩石天然形成的隐蔽凹洞内。
林枫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不像最初那般萎靡欲散。他服下了数枚百草阁购置的顶级疗伤丹药,又从天机子那里“搜刮”来两颗据说能固本培元的“地元金丹”(天机子一脸肉疼地献出),配合玄黄道种的自愈能力,总算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受损的经脉暂时稳定下来。
只是神魂受到的冲击更为麻烦。那双冰冷“眼眸”的凝视与恐怖意志的穿刺,如同在他识海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寒冰烙印,即便有骨片最后时刻的守护,依旧让他时不时感到阵阵刺骨的寒意和晕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玄黄母气,在识海中形成一层温润的光晕,缓缓温养、修复受损的神魂。
“林老大,你这次可真是玩儿大了。”天机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在洞口布置着隐匿和预警的小型阵法(材料简陋,但手法精妙),一边回头心有余悸地嘀咕,“差点就被那鬼眼睛瞪得魂飞魄散。不过你也够狠,居然真从老虎嘴里拔了颗牙出来。”他目光瞟向林枫手中那枚静静悬浮、散发着纯净寒意的蓝色菱形冰晶。
旺财趴在林枫身边,暗金色的眸子担忧地看着主人,时不时用温热的舌头舔舔林枫的手背,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安慰。它身上也有几处被污秽能量擦伤的痕迹,鳞片破损,但在混沌之力的自行运转下,正在缓慢愈合。
林枫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静与思索。他摊开手掌,仔细感应着那枚冰晶。
冰晶触感冰凉,却不刺骨,反而有种清心宁神的效果,稍稍缓解了他神魂的不适。内部仿佛有冰雪精灵在缓缓舞蹈,流转着苍凉而古老的意念。他尝试将一丝玄黄母气注入其中。
嗡……
冰晶微微一颤,内部的冰雪流动骤然加速,散发出更加清晰的寒意。与此同时,林枫脑海中那幅“冰山封碑”的影像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更加清晰、立体!他甚至能“看”到那断裂冰山的纹理,感受到那被冰封石碑散发出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寂寥与威严。影像中,还有一道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蓝色丝线,如同指南针一般,从冰晶内部延伸而出,遥遥指向北方,微微偏东的方向!
“这是……指引?”林枫心中一动。这冰晶不仅是信物,更是一个指向“北方镇物”——“寒髓镇碑”确切方位的罗盘!
“永冻之渊……寒髓镇碑……”林枫默念着这些名字。结合石窟壁画、石像意念和黑袍摊主的警告,他已经可以肯定,“北方镇物”就是被所谓的“背叛者”取走的关键封印之物。而孙家寻找的“门扉之钥”,很可能就是想利用这镇物,或者其仿制品,来达成某种目的——也许是打开“虚无之隙”,也许是控制其力量。
“必须尽快赶到永冻之渊,找到寒髓镇碑,或者至少查明其下落。”林枫做出判断。封印破损,“虚无之秽”持续泄露,危害只会越来越大。而且孙家和那神秘的“守墓人”组织(暂且认定灰衣人属于此组织)都在行动,时间紧迫。
他将冰晶小心收好,又拿出那枚灰扑扑的骨片。骨片在幽泉核心爆发、冰冷眼眸凝视时曾发烫并显现箭头纹路,此刻已恢复平静,但林枫能感觉到,它内部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冰晶隐隐呼应的寒意。这骨片,恐怕也与“四方镇物”或玄黄一脉的远古使命有关。
“天机兄,孙家那边情况如何?”林枫看向正在忙碌的天机子。
天机子布完最后一个阵眼,拍了拍手上的灰,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我放出去的几只‘聆风纸鹤’(一种低阶侦查法器)刚刚传回消息,黑岩城四个城门已经戒严,孙家的护卫和城主府的士兵联合盘查,尤其是对出城往北方向的人,查得特别严。好像在找‘携带特殊冰寒气息或重伤之人’。咱们这副模样出去,简直就是活靶子。”
“另外,”他压低声音,“血牙那边也偷偷传了讯息过来,说孙家内部似乎震怒,孙无涯回去后大发雷霆,已经调集了家族精锐‘影卫’,恐怕不止是要封城搜查,还可能……要对我们下绝杀令了。他还提醒,暗市那个水先生,似乎也在暗中打听我们的消息,态度暧昧。”
林枫点点头,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孙家这次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封城搜查只是第一步,恐怕很快就会有更精锐的力量出城追捕。
“我们不能被困在黑岩城。”林枫沉吟,“必须尽快北上。但正面闯关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挖地道?易容?还是等风头过去?”天机子挠头。
林枫目光投向洞外昏沉的天空,忽然问道:“天机兄,你的‘星痕迷踪步’结合阵法,能否短时间内制造出类似‘空间挪移’或者‘群体隐匿’的效果?距离不用太远,只要能避开主要关卡的侦查,绕到城北荒野即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机子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苦着脸:“理论上是可行……但需要特定的环境配合,还要消耗大量灵石和我的本源阵力。而且我那龟甲破损,推演精度不够,万一挪移到石头里或者半空中……”
“需要什么环境?”林枫追问。
“最好是地气相对平稳,且有微弱空间涟漪残留的地方,可以借力打力,减少消耗和误差。”天机子解释,“黑岩城附近……对了!城西乱葬岗那边!以前是古战场,死气怨气混杂,空间结构一直不太稳定,偶尔会有小的空间裂缝出现又弥合,残留的涟漪应该不少!就是那地方晦气太重,而且据说晚上不太平……”
“就去那里。”林枫果断决定,“晦气死气,我的玄黄母气正好可以镇压。事不宜迟,我们趁夜出发。”
三人略作休整,待夜色完全笼罩大地,便悄然离开藏身的凹洞,朝着城西乱葬岗方向潜行。
一路小心翼翼,避开几波巡逻的孙家护卫和城主府士兵。越靠近城西,环境越发荒凉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阴冷气息,凡人乃至低阶修士都不愿靠近此地。
乱葬岗位于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坟冢杂乱,残碑断木随处可见,磷火幽幽,偶有夜枭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天机子一到此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紧靠着林枫:“林老大,这地方……风水绝户啊!怨气郁结,阴煞滋生,待久了折寿!”
林枫却感受着空气中那细微的、扭曲的空间波动,点点头:“空间涟漪确实存在,虽然混乱,但可以利用。天机兄,开始布阵吧。”
天机子强打精神,从百宝囊里掏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材料:几块刻画着星辰轨迹的银色石板,数杆布满铜锈的古老阵旗,一小袋闪烁着微光的“空灵砂”,还有几块品质极高的灵石。
他先在选定的相对平坦区域,以银色石板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星位基盘”,然后插下阵旗,勾勒出复杂的阵纹,撒上空灵砂。整个过程他全神贯注,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算不停,额角甚至渗出细汗。
“林老大,帮我稳住东北角和西南角的阵眼!用你的玄黄气注入,要平稳厚重!”天机子急促道。
林枫依言,分出两缕精纯的玄黄母气,精准注入指定位置。玄黄母气一入阵眼,整个尚未完全激活的阵法顿时微微一震,变得稳定了许多,那些混乱的阴煞死气也被排斥在外。
“旺财,你守在巽位(东南),用混沌之力暂时隔绝外界空间干扰!”天机子又喊。
旺财低吼一声,跑到指定位置,额角独角亮起,一圈淡淡的混沌光晕扩散开来,将阵法核心区域笼罩。
“好!差不多了!”天机子抹了把汗,将几块高阶灵石嵌入阵法几个关键节点,然后双手猛地按在中央的主阵盘上,“乾坤借法,星痕为路!百里一瞬,疾!”
嗡——!!!
阵法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芒,与空中残留的细微空间涟漪产生共鸣!光芒扭曲旋转,形成一个直径约两丈的银色光门,门内光影流转,仿佛通向未知的彼方。
“快进去!阵法支撑不了太久!”天机子吼道,脸色因法力急剧消耗而发白。
林枫毫不迟疑,一把抓住天机子的后领,带着旺财,一步踏入光门之中!
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比通过古龟空间通道时更加剧烈和混乱。耳边仿佛有无数冤魂的嘶吼和空间撕裂的尖啸。林枫将玄黄母气包裹住三人体外,全力抵御着空间乱流的撕扯。
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是一瞬。
砰!
三人从半空中踉跄跌出,落在了一片长满枯草的荒野上。回头望去,黑岩城那巨大的黑色轮廓已在十数里之外,城墙上巡逻的火把如同点点萤火。
“成……成功了!”天机子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掏出丹药连吞几颗,“就是落点偏了点……本来想到更北边一点的……不过总算出来了!”
林枫也松了口气,感应了一下自身,除了空间传送带来的些许不适,并无大碍。他看向北方,夜色下,大地苍茫,寒风渐起。
“此地不宜久留。孙家发现我们逃脱,定会派高手出城追捕。我们连夜赶路,尽快远离黑岩城范围。”
三人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依靠冰晶的微弱指引),便朝着北方疾行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数道强悍的身影降临乱葬岗,为首者正是孙无涯和孙烈!他们脸色铁青,看着地面上残留的阵法痕迹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空间波动。
“居然懂得空间挪移阵法……小看了他们!”孙烈咬牙切齿。
孙无涯眼神阴鸷如毒蛇,他蹲下身,捡起一小撮闪烁着微光的“空灵砂”残余,又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残留的、与幽泉核心气息隐隐对抗过的玄黄气意。
“玄黄气息……空间阵法……还有那只奇异小兽……”他缓缓起身,望向北方,“他们要去北境。传令‘影卫’全部出动,持‘追魂镜’,沿北境方向全力追捕!通知我们在北境‘霜叶镇’的暗桩,严密监视所有可疑之人!另外……给‘那边’发消息,就说‘钥匙’的线索,可能落在身怀玄黄气、携奇异小兽的年轻人手中,让他们……也活动活动。”
“是!”身后黑影领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孙无涯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想去找‘寒髓镇碑’?没那么容易。北境,可是比黑岩城更加残酷的猎场啊……”
黑岩城的围堵只是开始,通往永冻之渊的路途上,更多的危险与挑战,正等待着林枫三人。而关于“四方镇物”、“背叛者”以及“虚无之隙”的真相,也将在北境的冰雪中,逐渐揭开神秘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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