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两天,江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种微妙的气氛里,绣品一事一直也没能下个定论。
直到一日,江月礼上午带着扶摇去集上逛了逛,下午从侧门回府,刚进院子,江母屋里一个丫鬟就快步迎了上来:“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让奴婢在这儿等着您呢!”
“怎么了?”江月礼看她匆匆忙忙,大概猜出几分。
“林官商忽然来了,正在花厅用茶呢!说是…您改的绣品惊为天人,想要请教一下您的手艺。”丫鬟压低了声音,眼里却闪着点光。
江月礼心下凛然,对系统说:【终于来了。】
系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说:【可算来了,都急死我了。】
江月礼很诧异:【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急?】
系统哼了一声:【因为你不关注我!】
江月礼乐了:【怎么?你还需要人机心理疏导?】
系统很无语:【我们也是需要关怀的。】
江月礼啧了一声:【先别关怀你了,先看看我这场硬仗该怎么打?】
系统叹了口气:【谁让你这两天不做任务,只能靠你自己了,加油吧少年。】
现在变成江月礼无语了:【你没有一点抽卡之外的用处啊。】
系统倒是很诚恳:【对,我只是负责加buff。】
江月礼叹了口气:【行吧。】
她回屋略整理了下仪容,便带着扶摇朝花厅走去。
一踏入花厅,气氛果然不同寻常。
江父坐在主位,面色看起来挺平静,端着杯茶喝着。江母坐在另一侧,手里捻着块帕子,眼神似乎有些忧虑。二叔三叔一家坐在旁侧,面色凝重。
江月明斜靠在座位上,手里捏着个格格不入的香囊,眉头微蹙着,看起来并不太想参加本次会议。
此刻江父眼神扫过去,他不情不愿地调了调坐姿,坐正了,看向了刚进来的江月礼,眼睛一下亮了,眼里写满了:“妹,救救哥!”
江月礼默默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陌生的青年。
只见他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暗纹锦袍,料子是极珍贵的吴绸,日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泛着流水般的柔光,低调却难掩奢华。他身姿挺拔,却并不显得倨傲,反而有种闲适从容的气度。
江月礼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皇商就是有钱啊,穿得这么贵气…
不过,她目光向上移了点,这脸长得可真是漂亮。说是漂亮,却不带柔媚气,而是眉目如画,眼角含笑,眸中似有水光潋滟。五官立体却没什么攻击性,唇色偏淡但形状优美。此刻他正端起茶盏,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动作优雅至极。
林官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也抬起眼,两人目光交汇时,他对江月礼笑了笑。
笑起来更好看了。江月礼很没出息地想。
“母亲,父亲,兄长…让各位长辈久等了。”江月礼敛衽一礼,又转向客位,“林官商。”“阿礼来了,坐吧。”江父开口道。
林官商微微倾身:“江姑娘,你上回妙手回春的技艺,令人叹为观止。”
江母闻言,侧目笑道:“林官商过誉了,小女不过是胡乱琢磨,当不得真。”她递了个眼神给江月礼。
江月礼会意,连忙说道:“您谬赞了。”
林官商放下茶盏,语气温和:“江小姐不必自谦。”他又转头看向江父:“江老爷,江夫人。方才在下有幸一观二小姐修改后的《凤凰于飞》,可谓巧夺天工,令人拍案。尤其是那凤尾的‘渲染’之法,实乃在下平生仅见。”
他略一停顿,环视众人,继续道:“明人不说暗话。林某手中正有一批紧要绣品,需‘云海霞光’之景,至今无人能胜任。见此神技,方觉柳暗花明。依林某浅见,此单由二小姐牵头,集中府中精锐绣工合力完成,或是最佳之选。不知江家意下如何?”
二叔闻言,眉头微展,心下迅速盘算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故作开明的无奈,开口道:“唉,按祖上‘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此事本不该议。但如今我嫡系一脉人丁单薄,月明志不在此,确是现实。阿礼既是嫡出,又显露了天赋,为家族计,此番破例让她‘牵头’,倒也…说得过去。”
系统疑惑道:【他前几天不是还说太不合规矩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江月礼淡淡回复:【林官商都评价这么高了,他再那么说就不合适了。】
二叔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江月礼:“绣房里皆是积年的老师傅与男工,根基深厚。由阿礼出面挂名统领,师傅们从旁鼎力相助,既全了礼数,也能确保绣品稳妥。林官商,您看如何?”
江月礼没等林官商回应,先他一步站起身,对各位叔伯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叔伯关怀。叔伯们的顾虑,我自然是明白的。”
语毕,她又转向林官商:“林官商,此等重任,我不敢轻言必成。但您既然信重,我便愿竭尽全力一试。”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不过正如叔伯所言,此绣品工艺繁复,绝非一人之力可速成。若想如期保质完成,需得组建一支专精团队,统一技法标准,分工协作。”
她微微一顿,突然露出一个“我要搞事了”的笑容,石破天惊地开口了:“只不过…小女并不想要用府中男工。可否允许我在府中,挑选几名心灵手巧、有志于此的丫鬟,由我亲自教导,组建一支全新的队伍。毕竟此批绣品工艺特殊,从头培训,统一标准要更好些。用旧人,难免有积习掣肘。不如新人新法。”
她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顿时激起了波澜。
三叔一拍桌子站起来:“荒唐!丫鬟?你要教丫鬟绣活?江月礼,你自己偷学就算了,我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要带着别的女子学?这是我江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岂能传给外姓女子?还是卑贱的丫鬟?!”
江母也被震惊到了:“阿礼…这是万万不可的!”
江父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抬手重重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开口:“好了.….都少说两句。”他看向女儿,语气里满是无奈:“你怎么…净想这些惹麻烦的事?”
“您先听我说完。”江月礼稳住心神,目光扫过怒容满面的叔父和忧心忡忡的父母,语气放缓,却更加清晰坚定,“叔父、爹、娘,怪我刚才没说清楚。我的意思,并非是要将杭绣的核心技艺传给外人。”
她先看向三叔,姿态放低,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三叔教训的是,江家立身的根本,绝不能轻传。侄女再不懂事,也万万不敢碰这条底线。”
这话让三叔紧绷的脸色稍缓。
江月礼话锋一转,继续道:“侄女的想法是,林官商这笔单子,太过特殊,用常规法子确实难办。所以我想,一不动用绣房的师傅,二不触及家传核心。”她伸出两根手指,条理分明地说:
“第一,我只请求教我那贴身丫鬟扶摇一些最基础的针线皮毛,她是我的人,算不得外传,只为身边有个递针递线的帮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这幅绣品的关键,在于融合百家之长。我会亲自去寻几位擅长苏绣、湘绣的绣娘,由我出图样、定规制,她们只负责以其擅长技法绣制其中非核心的部分。好比盖房子,我来做总管,她们是各司其职的工匠。”
最后,她看向父亲,抛出了最关键的一步:“第三,此事,完全以我江月礼个人的名义接下,与江家绣坊无关。成了,是给家里锦上添花;若实在做砸了,所有责难我一力承担,绝不影响家族声誉。这样,既不违祖训,也不担风险,还请爹娘和叔父允我试一试。”
这番话条理清晰,有退有进,尤其是“个人名义”和“不担风险”的说法,直接打中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最实际的考量。
二叔三叔闻言都顿住了,确实,这责任不如让江月礼自己来担,反正多半也是做不成的,她自己弄不好也怪不了别人。
江母听着,目光注视着女儿,看到了她眼中的自信与魄力,深知家族正处在十字路口,守成或许无过,但唯有创新方能图强此刻。女儿身上展现出的正是这种破局的潜力。她眼中闪出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光来。
林官商指尖轻轻点在茶盖上,并未立刻接话。这个方案太大胆,等同于将宝全压在了江月礼一人调教新人的能力上,风险极高。但他目光扫过她那幅改好的《凤凰于飞》,想到那近乎完美的技法,又看见江月礼那双盛满坚定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江小姐既有此魄力,林某便拭目以待。只是…工期不等人,只有两月余。”
江月礼看着他:“时间足以,我定会交上让您满意的作品。”
林官商站起身:“有江小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时间不早了,林某先行告退。”
江月明连忙也起身,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样子:“我去送客。”
两人走出房门,屋内紧绷的空气一下松快了不少。
江父对江月礼笑笑,说:“阿礼也早些去休息吧。”
江月礼点点头站起来,应了一声,便也走出房门。
三叔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江父,心情有些复杂:“哥不是我说…这么大的事。”
“哎,”江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脸上带着点终于能清净下来的疲惫,“由她折腾去吧,总好过天天在眼前吵得我头疼。家和万事兴。”
【宿主,你太帅了!】一直到回屋,系统都还在喋喋不休地回顾刚才那一刻,【哇!我果然没有选错人!】
【你才知道啊,哎,我毕竟是个现代人,还是很有忽悠别人的能力的。】江月礼笑了笑。
【哎。】系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两个月…你还得招人呢吧?能干完?】
【不知道。】江月礼心虚地笑了下。
【你也太敢了,不知道也敢接啊!】系统很震惊。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想不到什么比接这单更好的办法了。】江月礼洗漱完,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
【诶宿主,我突然发现这有个任务你做不做?】系统略带期待地说。
【先说内容。】江月礼有气无力。
【不难!在三个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跳三支指定舞蹈,完成可以获得两次抽卡机会呢!】系统有点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
【你给我看看舞蹈内容!】江月礼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系统边笑边在她脑中播放了视频…是一只企鹅戴着厨师帽跳的舞。难度倒是不大,但是怎么看…都没有合适的场合能跳。
【能不接吗?】江月礼挣扎。
【两次抽卡呢!不抽的话,这两个月招人设计绣图…都得你自己干了哦。】系统幽幽开口。
【行吧行吧行吧!我接!】江月礼咬牙答应了,不就是到处跳舞吗,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