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贯铜钱便是四十两银子,青年哥儿拿了银票给张青云,约了下回若有上好的皮毛只管拿过来,他都收。
两人花了一上午便把来县里的正事给办完了,折腾的也累了。直接回客栈简单吃了点午食便准备歇息,张青云站在床前有些局促。
张稻没有打扰他,以为他在思索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好一会儿没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方才皮毛的银子算的不对?”
张青云回神,语气带着些微僵硬:“你想睡里边还是外边?”
张稻挠挠头,没想到人在纠结这个:“啊我随便,那我睡里边?”说完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哥儿,两人是异性,所以刚才那是清纯大帅哥在害羞嘞!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张稻马上就要解开外衣,男人突然猛的转身。给张稻吓了一跳,他一时半会的很难适应自己哥儿的身份,也不多说什么,迅速脱完外衣蹬掉鞋子上床。
他整个人钻进被子,用裹春卷的方式把自己包起来,只露出一张小脸,安详的闭上眼睛休息了。刚迷糊的时候只觉身侧一沉,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也许是1潜意识里知道这人是谁,哥儿伴着这道气息睡得很甜。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古代的客栈隔音不算好,陆陆续续嘈杂声入耳,应该快到饭点了。身旁人已经起来,正在整理衣衫,他揉揉眼睛坐起来。
“晚食吃什么呀。”因为刚睡醒,哥儿声音比平时更加软,哼哼唧唧像在撒娇。
“这附近有条夜市,有小吃摊子,运气好或许能碰上杂耍班子,你可想去?”男人声音低低。
张稻下床伸伸懒腰,抻了抻腿脚,懒洋洋开口:“嗯好,我洗把脸醒醒神。”
看人穿个里衣边大喇喇的下床,张青云实在没忍住用衣衫把人一裹,按着小哥儿坐在床上。
“先穿好衣裳免得着凉,得风寒可不好受,”他看哥儿大眼迷蒙,脸蛋红扑扑的,继续温声劝导:“听话一点,嗯?我叫小二打些热水你在洗。”
张稻被他一个连招打的猝不及防,这下终于彻底清醒了:“哦哦,我这就穿。”
简单擦擦脸醒神,两人并肩离开客栈,张稻简直恨不得自己长三头六臂,原来这边的夜市不止有小吃。
年轻娘子摊子前围着几个姑娘哥儿,看着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婴儿肥尚未褪去,敲着衣着外貌都是家中比较富裕的。几个少年人笑着和同伴挑选帕子香囊,是看哪个都喜欢都想要,摊主也不催促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半大孩子。
卖手工小玩意儿的小哥儿微微弯下腰,给面前被娘亲牵着的小娃娃展示手上的主编小蜻蜓,手指轻拨那竹蜻蜓翅膀。竹蜻蜓翅膀既是微微颤动了好一会儿,小娃惊喜的瞪大眼,当下便冲娘亲撒娇买下了这只小蜻蜓。
......
张稻看的津津有味,这些可都是没有机械化,纯手工做出来的,在现代可不容易见到了。
这条夜市他不知道具体有多长,应当是做分区,卖些手绢帕子香囊或者是其他小玩意的分做一个区。往前走隐隐传来食物香气,那边应该就是专卖食物的了。
张稻兴奋扯着人手腕快步往前走,肚子咕咕叫了!
入了夜便有人把夜市两边整齐排列的灯笼挂起,暖融融的灯光打在哥儿圆圆的脑袋上,光线把他炸毛的小碎发也照的一清二楚,像一只看见小鱼干的小猫儿,张青云觉得。
张稻确实像只猫,这边瞅瞅,那边凑凑,忍住不扒拉。这么兴奋一个原因是他饿了,还有就是他想弄清楚县城有些什么流行吃食,打探清楚市场才方便他决定第一步要做些什么。
他准备去摆个小吃摊子。
张青云要了一碗杂卤面,说是杂卤,其实也就是猪肉猪耳朵这些,没见到什么其他内脏,看来这里人对处理这种味道大的东西还不太擅长。
张稻在甜水摊子点了个红糖水小丸子,摊主家小孩儿帮张稻端上桌,他另外也点了一碗小份的卤猪头肉粉。
天气冷东西凉的快,两人也没多说话,埋头认真嗦粉,张稻嗦几口粉,来一口红糖水小丸子,咸甜永动机!
张稻是撑到不行了,他这幅身体胃口太小了,有点怀念自己原本的身体,体质倍棒胃口贼好,个子也高,吃的多,不然怎么能当美食博主呢。
张青云勉强吃了个半饱,但是哥儿央求他,等会再买一些小零嘴,不要吃太饱了,不然他一个人吃不下的。
小哥儿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他一个打了二十三年光棍的糙汉子那里顶得住,非常丝滑的就随小哥儿了。
两人吃完再次边走边逛,张稻时不时打探一下价格,发现县城的物价比镇上是要贵个两分,镇上八文钱一碗的素面,到这里便要十文一碗。
张稻嘎嘣嘎嘣咬碎糖葫芦,咬到里面的山楂被酸的一激灵。见着有卖热牛乳的摊子,连忙凑上去问价格。
“大的十五文,小的十文,若是想带走便额外付竹筒的钱,竹筒两文钱一个。”卖牛乳的摊主见着一漂亮小哥儿凑上来连忙热情介绍,他二十了还没成亲,便是一直没有相中的,这小哥儿他一见便觉得心跳加速面皮发热。
说着便要拿个碗给打温在大陶锅里的牛乳,嘴还边说:“哥儿你先尝尝,这牛乳可是我自家养的奶牛挤的,我日日精心照料着,整个县里找不出比我家还好的!你尝一口,若是不喜欢我不收你银子!”
张稻看人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接过碗啜饮一口,细细品味。奶香十分浓郁,比他以前喝过的大部分都好喝,这个天气来上一碗热乎乎的牛奶不要太惬意。
“如何?”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给张稻吓得一激灵,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凑这么近的。
张青云揉揉人脑袋:“吓到了?你若是喜欢便买一些回去。”
这摊主见自己刚一见倾心的小哥儿身旁冒出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看两人举止亲密,他少男心破碎一地,讪讪开口:“哥儿若是喜欢,竹筒便送你,装着方便你还能再逛逛。”
张稻和男人拉开一点距离,冲摊主笑的灿烂:“好呀,谢谢大哥!”
最后打了一个大竹筒,张青云给钱时还是拿出了十七个铜子,并没有接受摊主的免费赠送,摊主尴尬
接过钱,目送两人走远,唉声叹气。
张稻没有发现那两人诡异的气氛,拉着男人又买了一小包脆脆的小烧饼,十二文有四个,有点像他以前吃过的黄山烧饼。他只浅尝了一个,剩下几个都进了张青云肚子。
又央着张青云买了一份杂粮煎饼子,饼皮又薄又韧,里头加上些熟制的瘦肉丝,萝卜丝和其他小菜。二十文一份,卷起来挺大一个,他让摊主帮他切成两份,用两个巨大的树叶子包裹起来。
之前的小烧饼也是用的不知名树叶包的。他白天观察过,糕点铺子里出来的人手上都是拎着用麻绳捆住的油纸包,方才卖牛乳的是用竹筒打包,竹筒还可以卖两个铜子。看来用树叶也是小摊贩为了省些成本,倒是一个巧思。
他对回去要做的营生有了大致的规划。
两人在到客栈前把手上的饼啃完了,还剩个牛乳,只有一竹筒两人也不好分,回客栈像小二借了个碗分着喝了。刚才走走停停,嘴巴也一直在吃,张稻吃了来到这个世界最饱的一顿。
现下刚成时,这么早也睡不着,他想起上午和掌柜的谈话,就要溜达出门.张青云不放心他便自然跟上一起。不知道是不是掌柜交代过,两人一下楼小二便迎上来,带两人去了后院,掌柜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掌柜名莫有福,张稻初听到时差点把茶喷人脸上,好险是憋住了。
莫有福招呼张稻过去看,他行动力很强,上去说的,晚上便捉了这么多蝲蛄,预计能有个百来斤,张稻给他竖大拇指点赞。
莫有福不太有底气:“稻哥儿,这东西,真能有人喜欢?”
张稻十分自信:“放心吧莫掌柜,你把我交代的香料买齐全了,这蝲蛄养一养,明日中午我便用这些东西做一道菜,若是你满意,答应给我的银子可不能少。”
“自然自然,对了”莫有福引着两人去灶房里,“我还叫人顺手捡了些田螺,这可能用?”
张稻有些惊喜:“当然可以,爆炒田螺也是一道非常不错的下酒菜呐!”
张稻和掌柜画大饼(划掉),畅享美好未来,张青云尽职尽责的当背景板。
张青云就想不通,这哥儿怎的就这么伶牙俐齿了,能哄的这年近四十的掌柜轻易听信他。是个藏了很多秘密的狡猾的小狐狸。
夜晚温度会更底,看哥儿小嘴叭叭个没完,张青云忍不住打断两人,催着哥儿一起回房。
今天一整天也是够累,张稻很想泡个热水澡,叫了两个小二帮忙抬了一大桶热水,顺便让搬了一个屏风—他这下想起来了,男子哥儿有别,不好当着男人泡。
俩小二是一个男子一个哥儿,他让男子先回去,悄悄给了几枚铜子给那小哥儿,顺带唠了两句,知晓这小哥儿才十五岁,姓莫,名果果,倒是个可爱的名字。
原来他是莫有福的远方侄子,一年前爹娘双双去世,莫掌柜心软,参加丧仪时便和小哥儿好好谈了谈,决定带着这个侄儿来县里做工。他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哥儿,又到了议亲的年纪,免不得要被欺负,也是碰巧酒楼里有个跑堂的要辞工,他便让莫果果顶上了这个位置。
莫有福也是想着,带来县里做工,哥儿自己攒些银钱,也能长一些见识,当今陛下也鼓励哥儿姑娘出来做工谋生。
像莫果果这种家中无直系长辈的小哥儿,若是能证明自个儿有能力挣钱撑起门户,便可以去申请独立的哥儿户,官印一盖,他便是莫家这一支的户主了。日后可以招上门婿,有了后代便是莫家的香火。
张稻感慨,这莫掌柜还是个老好人嘞,对哥儿姑娘并不歧视。
县里未婚哥儿姑娘出来做工做营生的不少,在镇上就几乎没有了,说出去你一个未出嫁的哥儿/姑娘在外抛头露面,以后谁家敢娶回去。
陛下登基二十年,虽说一直鼓励哥儿姑娘撑起来,但是到天高皇帝远的乡下地方,谁管你这个呢。
这条路还很长。
他舒舒服服的一边泡澡一边想七想八,屏风另一边的张青云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青云在假装很忙,和一个哥儿共处一室,同床共枕,现在哥儿就在屏风后面...
他非常不自在,理了理自己的包袱,衣裳叠好又觉得不满意似的,重新再叠一遍,如此反复,一直到哥儿脸蛋红扑扑的从屏风后走出。
张稻怕头发弄湿干脆就扎了个丸子头,显得他脑袋十分圆润,他幸福的钻进被窝。
张青云也重新叫了热水洗漱一番,熄了灯在哥儿身边躺下,明明两人各自盖了一床被子,他还是觉得身边人的热气不断的往他心口钻。
他强行闭眼,不知什么时候才真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