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了晚食,张青云如约带哥儿去抓蝲蛄。这几天张稻也没闲着,扯了许多藤,编了几个鱼笼和带盖子的鱼篓。得亏他做美食博主时就喜欢这些,自己抓鱼抓兔子,半年还学会了不少手工。
两人拿着鱼笼背上鱼篓,带上大福元宝踏着月色出门。两狗十分通人性,出门前张稻撸着毛茸茸的俩兄弟念叨了一番,这俩现下兴奋的很,但是也聪明不发出叫声。
其实张青云很少天黑出门,除非要去蹲守什么大型猎物,夜里终究是不安全。索性让哥儿好吃好喝的养了七八日,脸上看着不那么蜡黄,也长了些肉,不至于看着风一吹就跑,他这才放心带人出来。
“到了到了!”张稻压低声音蹭在男人身旁,兴奋的像只小狗崽。
张青云低下头凑到哥儿耳边:“夜里它们便都上岸了,你小心些别被夹了,速度快些,它们发现人来也会跑,下水便不好抓了。”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耳侧,他脸颊有些发烫,低低“嗯”了一声。
男人掏出张稻缝的防咬手套带上,是张稻用之前已经破破烂烂的旧衣服做的。衣服布料其实已经非常薄了,一扯就破,手心手背处缝了好五六,手指勉勉强强用了三层布,只能说是尽力了。只要被夹肯定会痛,但是大大减少被夹破皮的可能性。
张稻当时还在心里吐槽,古代处处都不方便。让张青云把家里翻了一遍也没有可以用的工具,不是刀就是弓箭,总不能拿刀去砍或者给虾来个一箭穿心。最后张稻看上了家里的烧火钳,钳口做的齿状,倒是适合。
两人最后一合计,决定张稻用钳子,他给人缝了一双手套出来,聊胜于无了。男人开始还十分抗拒 ,他摸不着头脑,最后不知怎么又答应了。
张青云戴上手套,双手紧贴布料,他心跳的有些快,这是哥儿穿过的衣裳,现在正包裹着他的双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陌生,遂敛起思绪,轻手轻脚的迈向蝲蛄的方向。
两人速战速决,各自抓了大半篓,张青云篓子更大一点,加起来也不少了。张稻兴奋的掂了掂,估摸着加起来得有二十斤了。
他又催促男人把鱼笼放下水,这鱼笼入口做的像漏斗一样,里面放了些虫子。鱼笼入口宽大可以让鱼虾放下戒心,入口里头却是做成类似倒刺的样子,鱼虾被诱饵勾进去,几乎是出不来的,算是在这个小鱼笼做了个单行道,有去无回。
一共做了四个鱼笼,到最后一个明显比其他的要小,是张稻做着做着没耐心,从大到小的一排码在一起,倒像是一家四口了。张稻甚至给这四个取了名字,笼大笼二笼三笼四,逗得张青云都乐了一会儿。张稻气的不行,心想高冷帅哥人设崩塌了,越熟悉这人就越维持不住架子,时不时要逗逗他。
“走喽!”张稻挥手招呼尽职尽责放哨的俩狗子,大福和元宝见状便亲昵的到他腿边蹭蹭,随后跑到两人前面开路。
两人把蝲蛄倒到几口小水缸里面,据张青云所说,这些缸原先是老猎户用来养金鱼的,别看人一个粗狂的汉子,倒是极其有闲情雅趣。后面老猎户去世,这些金鱼不知怎的,在人走的第二日便翻了肚。可能是万物有灵吧,他只能这么安慰男人。
缸底只倒了浅浅一层水,刚好没过蝲蛄,水里洒了些盐和油。张稻以前试过这样养龙虾,可以存活两三天没问题,就是蝲蛄和小龙虾品种不一样,不知道能不能行,明早再来观察一下,先放水里吐吐沙。
忙活一阵累的不行,张青云催促哥儿赶紧洗漱歇下,明日卯时便要出发去县里面。赶路要三个时辰,要先搭牛车到溪水镇,再从溪水镇搭骡车去古河县路上,一路颠簸,不好好歇着就怕明日哥儿身子吃不消。
卯时,张稻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连连打哈欠,小脸痛苦的皱成一团。要他早起简直是要命,以前在亲戚家要早早起床给一家子做早饭,做完赶着去上学。后面做博主是睡到自然醒,拍摄什么素材都是其他定好,就为了可以睡懒觉。
昨晚特意交代了张青云,他不锁房门,若是在门外喊不起他就直接进屋。
“起了,嗯?”男人低低唤着,揉揉他脑袋,怕把人给惊到。
“起了起了,我换衣裳。”他倒是被人家这态度弄得不好意思,原本就是为着他的正事,不好让人家一直等。
他眯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哧溜一下就把上衣扒掉,露出光溜溜的胳膊和肩颈。里面穿了一件小衣,是时下小哥儿都要穿的,为的是护住胸腹。
出门要穿的衣服早就被塞进被子捂热了,他很快把上衣一层一层套上,下一步便是要把裤子也扒下来。
张青云被哥儿利索的动作惊的一动不敢动,生怕人反应过来要给他一巴掌。现在也不好把门打开,只能悄悄转身面壁思过,他满头满脸通红,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等人裹好外衫,拍拍他便出门洗漱了,他平复完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走出房门。这哥儿真是...不拘小节。
张稻正蹲屋檐下咕噜噜漱口,见人过来把水吐掉,抹抹嘴:“等我洗把脸,早食要吃什么?”
他回灶房打了热水,直接双手捧起木盆里兑好的温水,使劲搓搓脸,再拿干布巾子把脸蛋擦干。
张青云看他这粗犷的手法,忍不住开口:“去抹些面脂,自个儿的脸蛋搓这么大劲。早食便不用做了,等会去镇上买些。”
“哦哦,那我涂一下面脂,文书你都拿上了吗?”张稻不等人回答就哧溜一下跑没影,他草草往脸蛋上糊了几下,随意搓搓就算涂完了。
再去看看小水缸里的蝲蛄,活的很好,这下子放心了。给大福元宝的盆里留够了两天的食物,两人带上包袱出门。张青云背着个包袱,还拖了一个麻袋,里面都是去年县里专卖皮毛的铺子找他定的皮子,掌柜说只管拿来,皮子有多少收多少。
掌柜就稀罕他处理皮子的手艺,鞣制的柔软没有什么异味,皮毛完整程度也很高。掌柜既然交代了,他便把今年攒下的皮子都带去了。
现下入了十二月,有钱有权家的富户贵人都开始抢皮子货,入冬了毛皮一上身,轻便暖和。特别是贵小姐哥儿,喜爱毛茸茸的围领和帽子,再加一件披风,当真是通体贵气。
——
溪水镇不算远,牛车半个时辰便能到,许多村人不愿意花这几个铜子,即使只要三文钱,也舍不得花,尽量都是自己走路去。家里富裕些的或是带上孩子的,心疼孩儿年幼,会咬咬牙坐一回。
两人倒时牛车上已经有四五人,倒还是宽敞。赶车的老汉上头俩哥哥,大哥张大贵二哥张二贵,他行三便是张三贵,小辈大多称呼贵三叔。张稻觉得他们取名倒是挺有趣,说起来蛙儿村里,张算大姓氏,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家都姓张,多少带着些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可惜张家缺少一个领袖,早年间也是出了几个人物,便是现在颇有地位的几个族老们,可惜其后代子孙辈没什么能力,张氏便一盘散沙。现今便只有村长张丰年家十二岁的小儿子张金秀在念私塾,名字听着像女娃儿,确实这一辈中最有出息的,今年拿到了童生功名。
张稻脑子思维无限扩散,一直到旁边上来一哥儿喊他挪挪屁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张青云那边凑凑。
张稻无聊的很,凑过去和男人咬耳朵:“等会去镇上吃啥,我上回便想好好逛逛,这次要赶路又是逛不成...”
男人微微侧身听哥儿嘟嘟囔囔,也压低声音:“你身子养好了些,咱把文书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便在县城住上一日,可以好好逛逛。”
“嘻,说话算话~”他开心的用腿撞撞男人的腿。
张青云颇为无奈,在外面也不好说什么,日后找机会再和哥儿好好说,男子哥儿有别。
人数够了,贵三叔一挥鞭,牛车吱呀呀的动起来。张稻被晃得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原本就没睡够。
他挨蹭到男人肩膀,困得受不住,脑袋以歪枕着人肩膀睡着了。张青云也不敢大动作,怕人摔着,小心的用另一只手护住哥儿的小脑袋。
“嘿!稻哥儿还睡,到镇子了!”
一到浑厚的男声把张稻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靠着张青云肩膀,立马就挺起身板,方才开口喊他的是贵三叔。
中年男人打趣他:“看你家相公,还舍不得叫醒你咧!”
“哈哈哈...是吗。”他尴尬笑笑,拉着张青云火速下车。
“你干嘛不叫我啊刚刚。”哥儿语气幽怨。
张青云:“我叫了,你没醒,我见过的野猪崽也没你能睡。”
冰山帅哥(划掉)
嘴毒坏男人(正确)
看人气鼓鼓,张青云好声好气哄人去早食铺子。两人挑了个靠里的位置落座,把东西放好,开始点餐。
“粿条汤、糖油饼、小笼包、大肉包、素包、清汤面、锅贴...”张稻看哪个都想吃,他没想到在镇上的一个早食铺子竟然汇聚了这么多不同地域的美食。
不过也不一定,这边地域划分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有的在原先世界隔的天南地北的动植物,他在山上时就见过好几次。
最后他点了一碗粿条汤,没有牛肉,是放的猪肉。张青云点了一盘锅贴,有八个,另外加了一碗素粿条汤。张稻吃了个肚儿溜圆,非常羡慕男人的好胃口。两人吃完又打包了两个素包子,做骡车到镇上要将近两个时辰,路上饿了能垫垫肚子。
最后这顿花了四十四文,张稻痛并快乐着,还没赚到钱花的都是张青云的,惭愧惭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