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从刚才的沸腾转变为寂静无声,所有人眼里都一股震惊的哗然,但所有人也都同样的默不作声。
1089倒在擂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混合着唾液流淌到地上,他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呜咽。
失去腺体的Alpha此刻仿佛也失去了灵魂一样。
汗混合着油彩滴落在地上,汗水一道道地从他的脸上流过,顾牧浑身都被汗水浸湿发丝湿润地贴在额头上。
而唯一没被浸湿的是他的眼睛,少年浅棕色的眼睛如同一头机警豹,正令人发寒的盯着眼前跪倒在地上的人。
康乃馨的信息素还在场馆内弥漫,引得无数Alpha浑身燥热,内心像有虫子在爬一样难受。
S级的Omega啊,多少Alpha终极一生的梦想!
可他们是绝对不敢贸然上前的,这个看似比他们娇弱不少的Omega的力量是多么令人可畏。
过了一会儿,顾牧才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失控了。
他捏了捏自己后颈的腺体,回过神来深呼吸让大脑冷静一下。
他轻蔑的看了眼地上了人,他没有任何言语,此刻的胜利与场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能胜过一切言语。
随后他便转身离开,轻身一跃便翻越过栏杆,朝台下走去。
周围的人一见都纷纷避让,他径直地往前走,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身的不屈。
程不闻在楼上目送Omega的离场,转头对解迟群说道:“好久,没见到过这么野的Omega了。”
“如果换作是在萨尔星,他这么做一定会引来联盟警方的追捕的。”程不闻哼笑着说。
解迟群在傍边不置可否,饮下最后一口酒便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程不闻在他身后问道。
“有点事情去解决一下。”解迟群不冷不淡地回答道。
“你他妈疯了吧,解家的订婚宴你都敢跑?”顾牧在更衣室换掉竞技场弄脏的衣物,放在红色沙发椅的手机里传来嘈杂的说话声音。
他很快就穿好了新的衣服和裤子,推开门出去,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听着。
“解家可没有这么关心这次订婚宴,董事长不行了,底下的儿子个个都如狼似虎地盯着他当家产呢。这场订婚宴纯属是解家几个直系少爷为羞辱他这个私生子而订的。”顾牧靠在走廊上回答道。
“而且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东西,我也不会与他结婚。”
走廊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暖黄色的灯光让周围显得不明不暗,他有一半的身子都隐在阴影中。
“再说了订婚宴的今天,解迟群他不自己也没来,娶了个Beta没有哪个Alpha会高兴。”顾牧隔着电话又道。
“你?Beta?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你信吗?”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着便冷笑了一声。
“我不需要自己相信,只要我需要让他们的人相信了就好。”顾牧对着电话里的人这样说道,语气冷淡且漫不经心。
电话里的人却长久的沉默了一会儿,顾牧的耳边只传来嘈杂的音响。
“你忘掉他了就好。”坐在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顾牧皱眉道。
“没事,你这次要是把解家得罪了有我们好受的。”
“是解家最好不要把我们得罪了,不然有他们好受的。”
电话另一头的人冷笑一声。
“你对雪国集团就这么有信心?还有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时顾清集团的私生子,出于身份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我会跟解家解释,是因为我发情期的缘故不能参加的。”顾牧靠墙回话道,余光瞥见走廊另一端有几个正往这个方向来的身影,下意识的收了身。
他侧身将自己完全的投入阴影之中。
“解公子这边请,不知道您找王老板什么事。”同行的经理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说道。
“生意上的,”解迟群不咸不淡地回答道:“你很想知道?”
“不不,我就是随口一问,您这边请这边请。”
运气真好啊,逃婚的当天遇上了结婚对象。
顾牧偏头把自己完全的隐在了阴影里。
解迟群从他的身旁经过,顾牧以为自己已经对对方淡忘,可是当对方从自己身旁经过时,他的心跳依旧像擂鼓一样响。
还好他们现在没有见过,解迟群应该认不出来。
恍然间,解迟群经过顾牧的身旁,他问道一股极淡却凛冽辛辣的伏特加的味道,这个味道不免让他顿时感到如鲠在喉。
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可是这么多年了,顾牧还是可以回忆起在那个夏天海边微风带来的淡淡的咸味以及少年人明媚的笑颜。
那是海港最漫长的一个夏季。
“真是的,你就算逃婚也不跟我说一下。”对方又喝了口酒,声音带着点醉意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酒醉是一种会传染的东西,隔着几十公里外的顾牧也感到了醉意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份酒意来自于身旁经过的Alpha, 顾牧不经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和Alpha望过来的视线一同撞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顾牧感觉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
往事就好像潮水,可能不经意间就悄然退了潮,但也会在瞬间就翻涌上来将一切淹没进回忆里。
可只是刚被回忆拉回去一秒,顾牧又很快理智地把自己拽了回来,佯装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次对视很快就又靠回墙上跟人打电话。
“我跟你说了有用吗?好像你能管一样。”
“先不说了,我这边有事挂了。”说完没管另外一头的人的意见,顾牧便挂了电话。
顾牧与解迟群对望着,本以为对方只是短暂的一眼,结果谁想他居然靠近过来,离他只有半米的距离已经超过了陌生人该有点亲密范围。
Alpha高大挺拔的身体好像一面坚如磐石的墙,在他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笼罩住。
解迟群捏住了顾牧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
对方的手指冰冷指腹柔软,清冷的像十一月落下来的雪。顾牧脸上沾着汗,此刻混着油彩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快要碰到解迟群的手的时候被对方给抹去。
黑色的眼眸好像深不见底的池水,解迟群眼底晦暗不明,顾牧与他对视的时候感觉呼吸都要窒住。
“啊这个是我们这里曾经有名的传奇,唯一一个可以战胜Alpha的Omega,当年惊艳了好多人。”这时候的经理开口说话了,见解迟群捏着顾牧的脸不放又道:
“怎么解公子你对他有兴趣?”经理试探着问道。
在这个Omega就是商品的年代,经理这么问不禁让顾牧感到一阵恶寒。
“为什么要叫曾经?”解迟群低沉的声音在走廊里像是沉闷的鼓声,他这样问道。
还没等经理开口,顾牧就先行回答:
“因为有一段时间我离开了这里,很久都没再回来了?”
“怎么解公子对我眼熟吗?”顾牧看着解迟群的眼睛问道,对方琥珀色的眼睛像浅淡的酒液,又像某种充满野性的猫科动物。
回忆又再一次拉开序幕,顾牧看见解迟群的眼睛里有点晃神。
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坐在钢琴凳上弹奏乐曲的Alpha,一个不曾言说爱意的秘密,在黑暗中一个狭窄的屋子一个带着铁锈味和凛烈伏特加味的标记。
那年他们十七岁在夏季一场磅礴大雨的里相遇。
多少年,过去了。
整整6年了吧。
与他分别整整6年了吧。
顾牧看见解迟群微微蹙着眉心,然后又很快的松开,最后退后几步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
那片压住他的阴影向后退去,顾牧重新站直了身子,这是他才发现从刚刚一直到现在他的脊背一直都紧绷着。
“啊!解公子,小……”经理在傍边突然大声喊叫着,结果还没说完话,便被两只手捂住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有两个强壮的黑影一前一后扑了上来想从背后袭击解迟群,解迟群还停留在刚才的动作上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顾牧率先出击,试图撂倒其中的一个人,动作期间他与解迟群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看见对方眼中淡定的神色。
他瞬间明白解迟群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就在等着对方的攻击!
思绪间,黑衣人已经一拳挥了过来,顾牧侧身躲避抓住对手肌肉勃发的手臂一扭。
可惜对方明显比拳击台上的Alpha要强的多,靠自身强大的肌肉力量挣开顾牧的控制。
很快,顾牧又改变了进攻的方式,以敏捷迅猛的速度擒住来的Alpha的胳膊,将对方将近两百斤的身体给拉得有一瞬间的双脚离地。
他想使用一个后空摔来制服住Alpha。
然而另一个Alpha依然冲到了解迟群面前,趁顾牧还在与另一个对手纠缠之际,一拳攻击上解迟群的脸。
俊美如雕塑的脸上多了一个深红的印记,解迟群抿了抿嘴角伸出来的血,然后没等对方下一击就灵敏地躲开了。
Alpha想反击,顾牧看到解迟群受伤瞬间全身血液都沸腾,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下强重心不稳的Alpha后空摔掀倒在地。
随后他迅捷的像只豹子,冲到另外一个黑衣人的面前,一拳挥出去,黑衣人格挡,他便侧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中了地方肝的位置。
即使是黑衣人训练有素,被打到这个位置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按住经理的那个黑衣人见情事不对,在耳边低声对经理说了几句,便放开了经理且对方不再挣扎,他便也准备上前攻击去。
这时走廊尽头解迟群来的方向又来了几个身着黑衣的人,以尽快的速度向前走来,不一会儿便到了顾牧和解迟群的身边。
顾牧以为又是敌人,不免浑身戒备,解迟群却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轻松。
“他们是我的人。”随后解迟群淡淡地说道。
顾牧彻底放松下来,只见三四个人很快就处理好了一个正准备上前袭击的人和两个正在地上挣扎的人。
将他们处理好后,类似与保镖的人站成一排,对解迟群敬了一个礼道:
“都处理好了,先生。”
“好的。”解迟群微微颔首。
这时走廊尽头,慢慢出现一个身影。
对方身形并不高大,低矮又有些弯腰驼背。但在灯光下,他的影子十分细长,顺着红色的地毯一直长长的拖到解迟群的面前。
“解公子,稀客啊。”男人说话道,他叫得十分亲热,可却让人生出一股怪异的嫌恶。
“王老板。”解迟群侧过身子看着他,他脸上的因打斗的红印已经淡淡消除,可是全身依旧带着一股类似于破坏力般的强势,让他此刻看起来的礼貌像是一种乖张。
“在这动手动脚,多粗鲁啊。”王老板含笑着说道,好像那些正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他的一样。
他接着道:
“不妨请到去我的办公室叙叙旧。”
这话听起来既温馨又客气,可实际上这个旧是怎么叙的?用什么方法叙的?都不得而知。
解迟群的保镖们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还未等他们都围在解迟群的身边,就被他伸手拦住。
王老板不过是个Beta,论社会等级,他理应比不上身为Alpha的解迟群。
可是多年以来的地下工作,让他在吞城西区这边积累了不少势力。他就像一条毒蛇,平时蜗居在暗处看似很不起眼,实则只要不小心踩上,准能留下两个血窟窿和致命的毒液。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跟简池群对着干的原因。
解池群理了理因打斗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他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三下几缕碎发,因汗水而贴湿在额头上,他将它们往后捋了捋,与他平时礼貌高雅的动作不同,这个带着点不耐烦的动作显出一股野性来。量身定制的高档西装将他身形衬得高大颀长,宽肩窄腰,勃发的肌肉在紧致的西装下显出一股力量感,让人既联想到禁欲也联想到性感。
他勾了勾嘴角说道:
“恕我不太了解这边的规矩,你们就是这么请你的客人的?”解迟群面对着姓王的老板,声音不低不哑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好像只是单纯的不了解,并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他挺傲的下巴和高挑的眉眼,以及深邃眼眶中那双明明在平视却好像藐视一切的眼睛,都无不在说明他的挑衅。
任何人都可以看的出来,王老板这是打劫不成改和谈了。
“近些日子不太太平啊,我们做这些生意的防着点也是应该的。”王老板笑容可掬的说,他低矮的身量和笑得没有眼睛的嘴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跟他的笑容一样可掬,就好像一条散落在阴沟里的普通麻绳。
顾牧一直紧盯着这一切,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来势汹汹而怯了胆,他同样的脊背紧绷整个人像一张拉开的弓上的弦,随时准备着再次出击。
他眼睛盯着解迟群,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已经不在同17岁那年般的青涩,成长得成熟又稳重,同时又有与17岁不同的冷漠疏离,让人想起军队战争里高大厚重的机甲。铁一样的外表下,是精密的核心。
“哟,1003号也在呢。他是我们这曾经的一个传奇,可惜前几年被别人买走了最近才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估计已经在周围名扬万里了呢。”王老板笑谈着说,他的语气随意且轻浮,几句话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描绘成一个随时可以交易的商品。
顾牧没有皱眉,但心中的不适就好像蚂蚁一样在啃食着他的心脏,这不仅是冒犯,也不是侮辱,而是一种对人权的剥夺和奴役。
如果不是他已经足够强大,他应该跟许多Omega一样,在地下社会里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遗弃。
解迟群侧了侧身,他跟顾牧差大概有十厘米,此刻那片阴影又重新落到顾牧的头上。
解迟群横在中间挡住了王老板望向自己的目光,当顾牧意识到他这是有意的时候不禁愣了愣。
“有劳王老板领路。”解迟群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嘴角,看似在表达友好,语气却没有一点友好的十分冷淡。
他总是这样彬彬有礼偶尔带着点不走心的笑意,让人觉得他好相处的同时又觉得他疏离,好像精美的冰雕却只在灯光的照射下才会有晶莹的光芒,平常时他总是冷漠,他的人生中没有白天,在夜色里他与黑暗融为一体。
王老板点头哈腰的表示同意,做了个手势说道:
“这边请。”
办公室离这里不远,拐角过了几个弯便到了。
推开厚重的深色实木门,屋里华丽的吊灯倾斜下入日般耀眼都光辉,将四周映得金碧生辉。红色柔软的羊毛地毯铺满证件屋子,紫檀木的红褐色桌椅有序的摆放在地毯上,移动时不发出一点声响。四周的挂画上飞鸟走兽栩栩如生,在一米八长的办公桌后面是一座小型精巧的喷泉,水流声源源不断给华丽的屋子填上几分恬静的雅致。
不过这么美好的场景,本该令人感到纸醉金迷的快意,但除了主人任何进入这里的人都不免胆战惊心。
随着沉重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一把通体黑色冰冷的手枪递上解迟群的后脑。
王老板收起脸上奉承的笑容说道:
“别动,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