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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作者:盈冰红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白日的燠热尚未散尽,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刚刚歇了脚,湿漉漉的水汽裹挟着泥土和草木被冲刷后的清新气息,沉甸甸地悬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季蕴公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窗外,被雨水洗过的霓虹流光溢彩,倒映在湿亮的街道上,如同流淌的星河。


    室内灯光调得柔和。


    南司枭只穿了件宽松的黑色背心,露出线条紧实的臂膀,赤脚盘腿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像一头暂时收敛了利爪、在巢穴中休憩的猛兽。


    他后背随意地抵着东方卿吟蜷在单人沙发里的小腿,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东方卿吟垂落的一缕柔软发丝。


    东方卿吟穿着质地轻薄的浅灰色亚麻短袖,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


    他膝上摊着一本精装画册,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而是垂着,安静地看着南司枭头顶的发旋儿,指尖偶尔轻轻拂过他后颈短短的硬发茬。


    空气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松弛,也有一丝更深沉的东西在无声流淌,像窗外悬而未落的雨滴。


    季蕴和白钰窝在另一张宽大的豆袋沙发里。


    白钰抱着一只软乎乎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小口啜饮着冰镇的气泡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季蕴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条腿的膝盖轻轻顶着白钰的腿侧,手里划拉着手机屏幕,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背景是慵懒的布鲁斯音乐,混合着雨后的潮湿空气、东方卿吟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南司枭的凛冽气息。


    距离那场几乎颠覆一切的风暴已经过去数月,周家的丑闻余波渐平,南司锦那座沉默的冰山暂时没有新的动作,但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暗流,无声地拉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门铃就是在这片沉静的、带着夏日前奏的暖意里,猝然响起。


    尖锐的电子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室内的松弛。


    南司枭背脊的肌肉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捻着发丝的手指骤然顿住。


    他抬起头,眼底的慵懒在刹那间褪尽,只剩下冰封般的警惕和一种深植骨髓的、对任何“意外”的本能抗拒。


    南司枭小声呢喃着。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会是谁?爷爷的狗腿子?还是……”


    东方卿吟几乎是同时合上了膝上的画册。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只原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道,覆在了南司枭瞬间紧握成拳、青筋微凸的手背上。


    那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像一道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南司枭体内翻腾的惊疑。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玄关。


    季蕴已经起身,眉头紧锁,快步走向门禁屏幕。


    当屏幕上清晰地映出那张镌刻着岁月风霜、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深沉、与南司枭轮廓有着惊人相似却更显清癯内敛的面容时,季蕴漂亮的桃花眼骤然睁大,一声低呼几乎脱口而出:


    “……南司叔叔?!”


    声音透过门禁传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门外,南司辰是南司枭的父亲,南司锦那座庞大冰山阴影下沉默的次子,南司家族里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存在,他对着镜头,微微颔首。


    他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肩头被雨水洇湿了深色的痕迹,几缕湿发贴在额角,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季蕴,是我。”


    他的声音透过门禁传来,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打扰了,开门吧,我找司枭……和卿吟,有些话,想当面说。”


    沉重的公寓门无声滑开,带着室外潮湿的凉意。


    南司辰走了进来。


    他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季蕴立刻上前接过。


    他里面是一件熨帖的浅蓝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解开一颗纽扣,透出一种不同于南司锦那种咄咄逼人的、内敛的疲惫与儒雅。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在季蕴和白钰身上短暂停留,微微点头,带着一种长辈的温和,最后,如同两道沉甸甸的探照灯光束,落在了落地窗前那两个紧挨着的身影上,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与抗拒的儿子南司枭,以及他身旁,那个身形挺拔、目光沉静如古井、却隐隐透出守护姿态的年轻人东方卿吟。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没有预想中的激烈质问,也没有虚伪的寒暄。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窗外残留的雨滴从高处坠落,砸在楼下遮阳棚上发出的、规律而沉闷的“啪嗒”声。


    南司辰没有走向沙发,就站在客厅中央,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看着南司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沉闷的滴答声:


    “司枭,卿吟……”


    他顿了顿,目光在南司枭紧绷如岩石的脸上逡巡,又落到东方卿吟沉静的眼眸深处。


    “我来,你爷爷不知道,我也不是代表南司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声音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只是我自己……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想和你们……聊聊。”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南司枭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不是爷爷派来的?父亲的身份?


    他眼中的冰层裂开一道缝隙,那份激烈的抗拒被巨大的惊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的渴望所取代。


    他依旧紧紧抿着唇,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但身体那极度的紧绷,却微不可察地松缓了一分。


    他死死盯着父亲,试图从那沉稳却难掩疲惫的面容上,分辨出任何一丝虚假或试探的痕迹。


    东方卿吟覆在南司枭手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他对着南司辰,微微颔首,姿态从容不迫。


    “南司叔叔,您请坐。”


    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季蕴立刻拉着白钰在稍远些的沙发角落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但目光却紧紧锁着这边。


    白钰下意识地揪紧了抱枕的一角,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紧张。


    南司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南司枭,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窗外沉沉的、尚未完全放晴的夜空,有审视,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和一种深藏的痛苦回忆。


    “周家的事,我都知道了。”


    南司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如同砂纸磨过粗粝的表面。


    “那丫头,自作孽,你爷爷他……”


    他提到“爷爷”两个字时,声音下意识地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本能的、深入骨髓的谨慎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这次,太过了。”


    他没有指责南司枭的激烈反击,反而直接点出了南司锦在这件事上的“过”。


    这微妙的立场,让南司枭的喉结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紧握的拳头,指关节的力度又松了些许。


    南司辰的目光缓缓移开,投向窗外远处依旧被雨云笼罩的模糊天际线,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沉重的思绪。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穿越时光的尘埃与无法愈合的伤痛。


    “看着你……和他……”


    他的目光扫过南司枭和东方卿吟紧挨着的身影,那画面如此自然,又透着一种不容撼动的坚定。


    “我就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我和你母亲。”


    母亲!


    这个遥远得如同隔世、被南司枭刻意尘封在心底最坚硬角落的称呼,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猛地在他脑中炸开。


    他浑身剧震。


    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抬起头看向父亲,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眼底深处,冰封的湖面下,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关于温柔的模糊记忆碎片,伴随着巨大的痛楚和……一丝隐秘的、从未熄灭的渴望,汹涌地翻腾上来。


    南司辰没有回避儿子眼中那瞬间爆发的惊涛骇浪。


    他眼中沉淀的痛苦和刻骨的遗憾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浮现出来,浓重得化不开。


    “她……像山涧里最干净的那捧泉水,又像……夏夜里最温柔的那缕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追忆,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沉重的思念和悔恨。


    “我们……也曾像你们这样。躲着所有人,在夹缝里抓着那一点点光,以为只要够倔,够能忍,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客厅里落针可闻,只有南司辰低沉缓慢的叙述在流淌,带着旧时光的苦涩尘埃。


    窗外的“啪嗒”声仿佛成了这沉重回忆的鼓点。


    季蕴和白钰屏住了呼吸,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可我终究……没能护住她。”


    南司辰的声音陡然变得艰涩,仿佛每个字都在撕裂声带,带着刻骨铭心的痛楚。


    “家里的压力,你爷爷的步步紧逼,那些刀子一样的闲言碎语……像看不见的毒藤,一点点缠上来,勒进她的骨头缝里……耗尽了她的生气。”


    他闭上眼,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悲凉和自责。


    “她走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早就熄了。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一辈子都赎不完的罪。”


    南司辰的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直直地看向南司枭,也看向他身边的东方卿吟,那目光里有痛,有悔,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所以,司枭……”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沉重的磐石落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今晚来,是想告诉你……你和卿吟的事,我不反对,你们的感情自己做主。”


    惊雷。


    真正的惊雷仿佛在客厅里炸响。


    南司枭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急剧收缩。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父亲……不反对?那个在南司家如同透明人、谨小慎微、连呼吸都怕惊扰了兄长的父亲?那个在母亲走后仿佛只剩下一个空壳的父亲?他说……他不反对?!


    南司辰的目光转向东方卿吟,那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只剩下一种复杂的、带着沉重托付意味的郑重。


    “我反对不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不会离开彼此的,我也……不想再反对了。”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


    “因为你母亲那件事,已经让我抱有了终身遗憾……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再经历一次我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南司辰眼里满是忧伤与遗憾。


    “那种眼睁睁看着心尖上的人被一点点磨去光彩、碾碎希望,自己却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够折磨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够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孤注一掷的坚定。


    “司枭是我的儿子。他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那股不顾一切的倔强……像极了她,他认定了你,东方卿吟……”


    他看着东方卿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那就认定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给他铺一条康庄大道,挡不住你爷爷的雷霆手段,但我至少……不能再像当年那样,做个懦弱的帮凶,把你们往绝路上推。”


    南司辰的话,像一把沉重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南司枭心中那道锈迹斑斑、尘封已久的闸门。


    那些关于父亲在南司家沉默寡言、谨小慎微、永远活在南司锦巨大阴影下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忽然就明白了父亲眼中那常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深藏的痛楚从何而来。


    因为他自己,从小就是在那座名为“南司锦”的冰山阴影下、在无形的压迫和规训中长大的。


    他理解了父亲当年的“懦弱”和“无力”。


    那不是冷漠,而是被家族沉重的枷锁、被根深蒂固的恐惧、被长年累月的压制,硬生生磨平了棱角,折断了脊梁。


    就像他此刻,看着父亲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凉和悔恨,看着他那份迟来的、带着破釜沉舟般勇气的“不反对”,南司枭心中那堵厚厚的冰墙,轰然倒塌。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酸楚混合着迟来的理解,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汹涌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翻腾,最终化作眼底一层迅速弥漫开来的、无法控制的水汽。


    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但剧烈起伏的胸膛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东方卿吟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南司枭的手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那只手从僵硬到剧烈颤抖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感受到南司枭此刻内心山崩地裂般的震动。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的力度,轻轻按在了南司枭紧绷的后颈上,像在安抚一头受伤后应激的猛兽。


    然后,他抬起头,迎向南司辰的目光,那双沉静的眸子,此刻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漾开坚定无比的涟漪。


    “南司叔叔……”


    东方卿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


    “您放心。这辈子,下辈子,无论发生什么,刀山火海,深渊地狱,我都会在南司枭身边。他在哪,我在哪。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分不开。”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如同最坚固的磐石,带着一种以生命为祭的沉重誓言,砸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不是承诺,这是宣告。


    是对南司辰的回应,更是对南司枭的烙印。


    南司辰看着东方卿吟那双毫无退缩、澄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儿子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却不再抗拒、反而透出一种脆弱依赖的背影,他眼中那深沉的悲凉和疲惫里,终于缓缓地、艰难地渗出了一丝……近乎释然的微光。


    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


    角落里的季蕴和白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季蕴漂亮的桃花眼里,最初的震惊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动容和不易察觉的羡慕。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白钰的手。


    白钰感受到季蕴的力度,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也泛着水光,是感同身受的激动和欣喜。


    他想起季蕴带他回家时,季蕴父母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接纳;想起自己奶奶拉着季蕴的手,笑呵呵地说“小钰交给你,我放心”时,季蕴那难得一见的、带着点羞涩的郑重。


    他们的路,虽然也有磕绊,但比起南司枭和东方卿吟此刻所面对的滔天巨浪,已是平顺太多。


    此刻,看着南司枭的父亲,这个同样背负着沉重枷锁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为儿子推开了一扇门,哪怕只是一道缝隙,也足以让人看到希望的光。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由衷的喜悦涌上白钰的心头。


    他反手紧紧回握住季蕴的手,小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明亮温暖的笑容,像初夏清晨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


    季蕴感受到他的情绪,侧过头,对上白钰亮晶晶的眼睛,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是欣慰,是祝福,也是对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安稳幸福的更深珍惜。


    季蕴轻轻捏了捏白钰的手心,无声地传递着此刻的心情。


    他看着客厅中央那沉默却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战争的三个人,疲惫却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父亲,情绪剧烈波动、在爱人无声安抚下渐渐平复的儿子,以及那个以最坚定姿态宣告守护的年轻人,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暖意,伴随着窗外雨停后渐起的、带着湿润草木气息的微风,终于彻底驱散了室内最后一丝紧绷的阴霾。


    窗外的云层不知何时悄然散开了一角,一弯清冷的弦月露出头来,将银辉洒向湿漉漉的城市。


    室内的灯光显得更加柔和,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南司枭终于缓缓抬起头,眼眶依旧泛红,但眼底的戾气和抗拒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沉重理解的平静。


    他看向父亲,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极低、却清晰无比的。


    “爸……”


    声音沙哑,带着久违的、生涩的依赖。


    南司辰浑身一震,猛地抬眼看向儿子,那双沉淀着太多痛苦的眼睛里,瞬间涌起巨大的波澜,有水光在深处剧烈地晃动。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近乎无声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东方卿吟放在南司枭后颈的手,安抚地、轻轻地拍了拍。


    他看向南司辰,目光沉静而温和。


    角落里,季蕴和白钰相视一笑,十指紧扣。


    白钰将头轻轻靠在季蕴肩上,看着窗外那轮破云而出的月亮,只觉得初夏的夜风,从未如此温柔。


    ——『命运的第七十八个齿轮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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