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和季蕴他们两个回到主卧。
窗外的星河静谧流淌,将柔和的银辉洒满房间。
壁灯早已调至最暗,只余一圈朦胧的光晕晕染着墙壁。
空气里还残留着露台上玫瑰与巧克力的淡淡甜香,此刻却被一种更私密、更慵懒的暖意覆盖。
中央空调送出恒定的微风,拂动着米白色纱帘,也轻轻撩动着床上依偎之人的发丝。
季蕴穿着深灰色的丝质睡衣,靠在宽大的床头。
他一只手臂舒展地搁在蓬松的羽绒枕上,另一只则稳稳地环着紧贴在他身侧的温软躯体。
白钰几乎是嵌在他怀里,侧身蜷缩着,脸颊深深埋在他颈窝与胸膛之间的凹陷处,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季蕴的锁骨下方,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心尖发颤的酥麻。
他身上是同款的浅灰色丝质睡衣,柔软的面料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轮廓。
季蕴的下颌轻轻抵着白钰柔软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少年沐浴后清爽又带着独特暖香的气息。
漂亮的桃花眼低垂着,目光落在白钰近在咫尺、因熟睡而显得格外恬静的侧颜上。
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扇形阴影,微张的唇瓣泛着健康的粉色,随着呼吸微微翕动。
季蕴的胸腔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暖意填满,如同最温润的玉,被体温捂得滚烫。
露台上那个主动献上的、带着巧克力甜香的吻,此刻仿佛依旧烙印在唇齿之间,点燃了血液里绵长不绝的余温。
他环在白钰腰后的手臂,极其缓慢地收紧了一点。
不是为了惊醒他,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确认,确认这份温柔和依恋真实地存在于自己怀中。
白钰在睡梦中似乎感应到了这份无声的占有和珍视,小巧的鼻尖无意识地在季蕴颈侧的皮肤上蹭了蹭,发出一声如同幼兽般的、含混的嘤咛。
这细微的动静像羽毛搔刮在季蕴的心尖上,激起更深沉的爱怜。
他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将一记饱含着珍重与宠溺的吻,印在了白钰光洁的额头上。
白钰的眉头在睡梦中舒展得更开,仿佛沉入了更安稳、更甜美的梦乡。
季蕴的唇角无声地扬起,收紧了怀抱,感受着彼此紧密相贴的体温和心跳,在这星河垂落的私密暖巢里,沉溺进无边的温柔乡。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边东方卿吟和南司枭这边。
顶层公寓里面的主卧。
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光源和喧嚣,只留下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恒定地制造着低温的空气,让空旷的卧室如同冰冷的金属舱体。
空气里没有甜香,只有一种冷冽的、属于高级织物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南司枭仰面躺在床中央。
手臂深处被石膏禁锢的闷痛在寂静中被放大,如同钝器在骨头缝里缓慢地磨。
他赤红的眼在黑暗中睁着,没有焦距地对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几个小时前露台上那石破天惊的主动触碰、脸颊依偎掌心的微凉触感、以及那声低沉沙哑的“七夕快乐”,如同烙印般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狂喜的余烬尚未冷却,一种更深沉的不确定和随之而来的、如同困兽般的烦躁又悄然滋生。
他得到了回应,但这回应沉重得像枷锁,带着东方卿吟独有的冰冷和莫测。
这巨大的反差,比纯粹的拒绝更让他心绪翻腾、坐卧难安。
他猛地侧过头,视线如同带着实质温度的探照灯,再次穿透黑暗,射向床铺左侧那片沉寂的轮廓。
东方卿吟背对着他侧卧,深灰色的丝质睡衣在黑暗中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
他的姿势依旧规整,呼吸平稳悠长,仿佛早已沉入无梦的深眠。
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疲惫所取代,如同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只留下沉默的躯壳。
南司枭胸腔里那股混杂着渴望、焦躁和强烈占有欲的火焰,被这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沉默背影再次点燃!
他那只未受伤的左手,带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急切、更想确认的冲动,猛地朝东方卿吟腰侧的被子探去!
不再是宣告般的侵占,更像是一种溺水者徒劳的抓握,想抓住那微凉手掌带来的、稍纵即逝的暖意和真实感。
然而——
他的手刚触碰到被子的边缘。
黑暗中,背对着他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动了。
东方卿吟没有转身。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沉睡中被惊扰般的、近乎本能的反应,身体在柔软的被褥里,向后……极其缓慢地、挪动了寸许。
仅仅寸许。
却让他的脊背,隔着两层薄薄的丝质睡衣,轻轻地、若有似无地,贴靠在了南司枭那只停在半空、僵硬的左臂外侧。
轰!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战栗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窜遍南司枭全身!
那只僵在半空的手臂瞬间变得滚烫!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滑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脊背传来的、微凉的体温和那坚实肌肉的线条轮廓!
这无声的、细微的靠近,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它打破了那层冰冷的隔膜,传递着一种沉重的、疲惫的、却无比真实的温度!
南司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赤红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放大!
他所有的焦躁、不安和不确定,在这一刻被这微凉的、沉默的贴靠所安抚、所冻结!
他屏住了呼吸,那只僵在被子边缘的左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笨拙和试探,极其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落下。
掌心,隔着柔软的被子,轻轻地、无比谨慎地,覆在了东方卿吟贴近他手臂的那处腰侧凹陷。
掌下的躯体,在触碰的瞬间,极其细微地绷紧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猛兽被惊扰。
但仅仅是一瞬。
下一秒,那绷紧的线条在南司枭掌心滚烫的温度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松懈下来。
沉重的、悠长的呼吸声再次变得平稳。
他没有推开,也没有远离。
只是维持着那若有似无的贴靠,仿佛默许了身后那只滚烫手掌的存在和那无声传递过来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热度。
黑暗中,南司枭的手心贴着那微凉的腰线,感受着那层薄薄丝滑布料下传递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真实的体温和呼吸起伏。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和一种近乎悲怆的平静感,如同温热的潮水,缓缓淹没了他狂躁的灵魂。
他不再试图将对方扳过来,不再渴求更多的回应。
仅仅是这沉默的、细微的贴靠,这掌下真实的、带着微凉体温的轮廓,便足以成为这冰冷黑暗里,唯一真实而沉重的锚点。
他赤红的眼底翻涌的浪潮渐渐平息,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带着无尽占有欲的守护。
受伤的右臂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挪近了些,用石膏冰冷的边缘,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东方卿吟垂落在床单上的手肘。
无声的依偎,沉重的暖意,在冰冷的黑暗中悄然滋生、蔓延。
而另一边季蕴和白钰这边。
季家别墅内,主卧。
星河西移,月光透过纱帘的缝隙,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银练。
房间里的暖意更沉,空气里慵懒的甜香似乎也沉淀下来,只剩下彼此交融的、温热的呼吸声。
季蕴依旧保持着半靠的姿势,只是怀里的白钰不知何时在睡梦中变换了姿势。
他不再深埋于颈窝,而是微微仰起了一点脸,额头抵着季蕴的下颌,柔软的发丝蹭着季蕴的唇角。
一只纤细的手臂不知何时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如同寻求庇护的藤蔓,松松地环在了季蕴的腰上,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季蕴睡衣后背的一小块布料。
季蕴被这点细微的动静从浅眠中唤醒。
他低下头,借着朦胧的月光和壁灯微弱的光晕,凝视着怀中人近在咫尺的睡颜。
白钰的唇瓣在睡梦中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温热的呼吸带着甜香拂过季蕴的唇畔。
那份毫无防备的依赖和全然交付的信任,像最醇厚的酒,无声地浸染着季蕴的心房,带来一阵阵深沉的悸动。
他环在白钰背后的手臂微微收紧,低下头。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额头。
温热的唇瓣带着无限的珍视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拂过花瓣,落在了白钰微张的、柔软的唇上。
“唔……”
睡梦中的白钰似乎被这温柔的触碰惊扰,发出一声含混的呓语。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了几下,缓缓掀开。
清澈的眼眸在初醒的迷蒙中,如同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倒映着季蕴近在咫尺的、盛满温柔星辉的脸庞。
“吵醒你了,小白兔?”
季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晨露般的温柔,指腹轻轻抚过白钰微微泛红的脸颊。
白钰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依旧带着睡意的眼睛。
在看清季蕴眼中那片几乎要将他吸进去的温柔深潭后,一种源自本能的爱恋和甜蜜瞬间驱散了残留的迷糊。
他环在季蕴腰后的手臂收紧,将自己更紧地贴向那片给予他无限安全感的温暖胸膛。
然后,他微微仰起脸,带着初醒的慵懒和全然的亲昵,主动将自己的唇瓣,温软地、依恋地,再次印上了季蕴的唇。
这不是露台上那个带着献祭般炽热的吻,而是充满了睡梦初醒的温存和如同归巢雏鸟般的眷恋。
温软相贴,气息交融。
季蕴的心尖被这温顺而依恋的主动彻底融化。
他回应着,将这个轻吻加深,唇齿间辗转着无声的呵护与甜蜜。
白钰闭着眼,温顺地承受着这份温柔的索取,指尖更紧地揪着季蕴背后的睡衣,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点。
月光悄然移动,在地板上拉长那道银链。
房间里的暖意似乎又升高了几度。
季蕴的吻流连忘返,从唇瓣移到白钰柔嫩的颊侧,再到他敏感的耳廓,落下一个个滚烫而珍重的印记。
白钰的身体在他的亲吻下微微颤抖,发出小兔子似的、细微的呜咽,环抱着季蕴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这片只属于他的温暖港湾。
季蕴的吻最终停留在白钰光洁的额头上,带着沉沉的、饱含爱怜的呼吸。
他收紧了双臂,将怀中这具温软、散发着甜香、全然依赖着他的身体,更紧、更密实地嵌入自己怀中。
彼此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睡衣互相应和,如同最和谐的韵律。
白钰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脸颊重新贴回那令人安心的颈窝,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甜蜜的弧度,再次沉入了只属于他和季蕴的、安全而温暖的梦乡。
季蕴感受着怀中重新变得安稳的呼吸,下巴轻轻摩挲着白钰柔软的发顶,深邃的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守护。
星河在窗外无声流淌,月光温柔地包裹着这方私密的暖巢。
紧密相贴的体温,交融的呼吸,无声地诉说着比星河更绵长的依恋。
在这静谧的深夜里,爱意无需言语,早已在每一次心跳和每一次温存的贴近中,刻骨铭心。
另一边的顶层公寓,主卧。
黑暗浓稠如墨,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空调的低鸣是唯一的刻度。
南司枭依旧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但那只覆在东方卿吟腰侧的左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僵硬发麻。
然而他却丝毫不敢挪动,仿佛那掌心下隔着被子传递的微凉体温,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维系理智的绳索。
露台那主动的靠近和此刻背脊相贴的触感,如同两股截然相反的电流在他身体里冲撞,带来巨大的满足和更深的不安。
他赤红的眼在黑暗中依旧睁着,毫无睡意,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在左臂外侧那若有似无的贴靠,和掌心下的那片区域。
突然——
背对着他、似乎早已沉眠的东方卿吟,毫无预兆地动了一下。
他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向内蜷缩了几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那原本就若有似无贴靠着南司枭手臂的脊背,瞬间拉开了距离。
冰冷的空气瞬间填补了那微小的空隙!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猛地攫住了南司枭!
仿佛唯一的光源骤然熄灭!
他那只僵硬的手掌几乎要失控地收紧,将那点残留的暖意死死攥住!
就在南司枭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底的赤红即将再次翻涌起暴戾的瞬间——
背对着他的东方卿吟,在短暂的向内蜷缩后,身体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感,重新向后……
挪动了回来。
这一次,他挪动的幅度比之前更大。
他的脊背,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贴靠。
而是结结实实地、完全地、倚靠在了南司枭那只僵硬却滚烫的左臂之上。
那微凉的、带着丝质睡衣滑腻触感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沉重地熨帖着南司枭紧绷的神经。
南司枭的呼吸瞬间停滞!
紧接着——
东方卿吟那只一直垂在身前、掩在被子里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在对抗着巨大阻力的生涩感,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他没有转身。
那只微凉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迟疑,最终……
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盖在了南司枭那只僵硬地覆在他腰侧的手背上。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南司枭滚烫的手背皮肤。
如同寒冰投入熔岩。
南司枭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巨大的战栗感让他几乎要弹坐起来!
赤红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了针尖!
那只覆盖在他手背上的微凉的手,并未停止动作。
它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牵引着南司枭那只僵硬的手,向上移动。
移动的方向……是东方卿吟自己的身前。
最终,南司枭那只宽厚粗糙、带着薄茧的手,被牵引着,掌心向上,完全摊开。
然后——
东方卿吟那只微凉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生涩却坚决地,嵌入了南司枭摊开的指缝之间。
十指相扣!
冰冷的指尖瞬间被滚烫的掌心包裹、吞噬!
“呃……”
一声极其压抑、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破碎的闷哼,从南司枭紧咬的齿缝间溢出!
巨大的、灭顶般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窒息的震颤,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他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死死盯着黑暗中那近在咫尺的、沉默的后脑轮廓,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
东方卿吟依旧背对着他,没有任何言语。
只有那嵌入南司枭指缝间的、微凉的手指,在最初的僵硬后,极其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指令。
一个沉重的交付。
一个冰冷的灵魂,在黑暗中主动将枷锁,扣在了另一只滚烫的手上。
南司枭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
下一秒,他那只被十指相扣死死锁住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力量猛地回握!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东方卿吟那微凉的指骨捏碎!
同时,他那只受伤的右臂,不顾一切地、带着笨拙而固执的蛮横,猛地抬起沉重的石膏,用尽所有能用的力量,死死地、如同沉重的铁锚般,从后方箍住了东方卿吟的腰腹!
将他整个人更紧、更密实地,拖拽进自己滚烫而颤抖的怀中!
“唔!”
东方卿吟被他猝然爆发的力道箍得闷哼一声,身体被迫完全贴靠上南司枭剧烈起伏的胸膛!
冰冷的金丝眼镜框硌在南司枭颈侧的皮肤上。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如同濒死般沉重的喘息和那死死交缠、传递着滚烫与微凉、绝望与交付的十指相扣。
南司枭滚烫的脸颊死死抵在东方卿吟微凉的后颈,沉重的呼吸如同灼热的烙印,深深烙进那冰冷的肌肤里。
他箍在东方卿吟腰腹的石膏臂膀,沉重得如同命运本身。
东方卿吟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在南司枭那几乎要将他勒断的禁锢和颈后滚烫的呼吸中,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松懈下来,最终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力道,任由自己沉重的躯壳,被身后那具滚烫的、带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躯体,彻底吞噬、禁锢。
星河在窗外无声轮转。
季家卧室里,相贴的体温交换着甜蜜的呼吸,在月光下编织着温柔的梦。
而南司枭冰冷的黑暗牢笼里,十指相扣如同烧红的铁链,滚烫的怀抱如同绝望的熔炉,将两颗在深渊边缘相遇的灵魂,以最激烈也最沉重的方式,死死熔铸在了一起。
暖巢与牢笼,温柔的相贴与绝望的相扣,在同一个深夜里,无声地铭刻下爱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沉重,却同:样铭心刻骨。
——『命运的三十四个齿轮暖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