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消息?”
季如山在病房里等得抓心挠肝,还是等不及了给对方打去电话:“得手了?”
“没成功?”他听着对面的话,暴躁起来,“什么叫她家里有东西?我给你们那么多钱是干什么吃的,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魁梧女人走进来,调试好设备,走向病床夺走他手上的手机。
“把手机给我,”季如山一看就知道这是姜珣的人,“知道我是谁吗?你老板的老子!把手机还给我!”
“怎么又这么大火气,”姜珣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实在不行我让孙阿姨给你煮碗丝瓜汤送过去,给你降降火。”
季如山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
投影上的画面左右两边各有人,姜珣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正翻看文件。
周六正是休息的时间,有几位副总显现出不悦的表情,但并未有人说话,姜珣已经把场控好了。
季如山虽私底下跟姜珣恨不得争个你死我活,但到底是清楚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么多年了,他总要在这些人维持自己的面子。
看到屏幕上的中年男人满脸憔悴失意,却还要硬装一本正经的样子,姜珣嗤笑一声,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她,“席律师。”
席律师上前一步,拿出文件通读一遍昨天季如山已经听过的内容。
“父亲对我继承股份并没有异议,昨日下午我们一起去做了公证,”姜珣从文件中抬起头,环视一圈,“请问其他人有无异议?”
“谁——”季如山张嘴就要骂,他住院好几天了,什么时候跟她去过公证处,这小贱妮子说瞎话不打草稿,刚要反驳,手腕处突然传来钻心的疼,他下意识痛喊一声。
这个死女人竟然敢拆他胳膊!
“姜珣你他——”季如山还没骂完,左肩膀也被女保镖卸下来,他脸色更加惨白颓废,疼得失声。
偏偏投影上的人都在看姜珣,没一个人关注到他这边的情况。
一个个都他妈是聋子吗?就算看不到也该听到他的声音吧,别他妈的跟他说会议室里连个音响都买不起!
买得起,但是姜珣没让开。
如她昨天所说,季如山只需要露个面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包括说话。
一切都由她包办,季如山根本就用不着费心。
姜珣问完,一个个看过去观察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部表情。
看来有一大半的人都对她有意见,但是因为怂没什么人敢说。
“既然没人有异议,那——”
左边一排有人出了声:“姜小姐。”
姜珣纠正他:“姜总。”
那人笑了笑,看样子没把她放在眼里:“季董现在还在医院,职位变动这么大的事总要他亲自来现场主导比较正规吧?”
姜珣:“纠正一下,季先生只是代董事长,为我这个正规合法已成年的继承人让位,有什么不合理吗?”
“当然合理,但季董好歹是你父亲,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你这么迫不及待不怕寒了季董的心吗?”那人替季如山打抱不平。
这是法规拼不过,开始打亲情牌了。
但姜珣这个人最厌恶的就是亲情牌,她面上不显,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负责哪个部门的。”
“季良材,市场规划部副总。”
姓季。
姜珣了然,那还多说什么了,她抬手敲几下桌子,问:“在座的管理层,还有哪几位姓季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理解她问这个是要做什么。
没人愿意答,没关系,姜珣站起身拍了两下掌,“凌喻,把会议室的门挡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去。”
此话一出,会议室闹闹哄哄,大多上了年纪个个身怀啤酒肚的男人不服气了,叫嚷起来。
屏幕上的季如山已经躺倒在病床上,因为脏话太多被女保镖揍得连爹都不认识。
姜珣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关掉投影仪,没有理会会议室里的喧闹,抬腿出了门。
有人想跟着出来,但都被门外挡着的身形健壮的保镖打了回去,一时间怨言纷纷。
“你们俩是季如山的秘书?”姜珣视线转到公共区域的一男一女身上。
女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清丽,但年龄不大,一看就是刚毕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有些瑟缩道:“姜小、姜总,我是丁春桃,是季先生的生活秘书。”后面四个字讲出来的时候她有点羞于启齿。
旁边的男生身板有点瘦弱,唇红齿白,皮肤柔嫩,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姜珣带着些敌意,声音带刺:“你谁啊?我可没听说过季董有你这个女儿,别是什么冒牌货吧。”
姜珣表情淡漠,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过男生,然后扭过头轻嗤。
季如山什么时候开始尝试这种小秘了,真是荤素不忌。
男生被她这副轻视的姿态激得炸毛:“你那是什么意思,等季董回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好意思,你的老情人回不来了,”姜珣指尖隔空戳戳他的工牌,“他没告诉你他这董事长的位置是抢的别人的,正牌回来他这个冒牌货自然要滚蛋,真拿自己当凤凰了,你也趁早滚蛋。”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恶心。
她看向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眼镜女生,扔过去一张通行卡:“丁春桃是吧,你去把公司历年的财务报表、项目文件、合作方案还有其他所有的合同文书全都给我找过来,要多不要少,有一个算一个,报废了的也要,只要能查到就全都给我拿过来。”
她倒是很好奇,这么多年季如山到底往公司里塞了多少蛆虫,捞了多少款项。
女生接了任务后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去办,倒是旁边的男生一听说要自己滚蛋就放声尖叫,“你个冒牌货你凭什么开除我,季董知道吗?有种你让季董过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你才是最该滚的!”
姜珣见他张牙舞爪地冲自己扑过来,实在是嫌弃,随手拽过一旁的椅子踢向他,男生被绊倒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嚣着要跟季董告状。
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还这么矫情,季如山真是越老越回去了,这种小男生能让他找回青春?
姜珣反胃得可以,给楼下保安致电让他们把这人拖走。
外面的事都吩咐完,她才再次回到会议室内。
屋内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们聚集在门口处,想出出不去,多年来滋润的生活让他们身体变得笨重,打也打不过,只能跟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困在屋子里。
颓废肯定是有的,但绝大多数是愤怒,想来自己在这公司里待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小妮子刚上任就下这么大的马威,以后还不得骑到他们头上拉屎?
好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可能受此侮辱。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先别着急,”姜珣抬手阻止要上前争论的人,扭头让助理去把通风口开到最大,在自己面前燃上清新空气的膏体,“在座各位看来是大鱼大肉惯了,外在形象简直差到令人发指。”
身后站着的席律师见状靠近一段距离,紧皱的眉头松了些许。
还有人想开口,姜珣直接抬起一根手指,“我最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别人打断,山晴,你看着他们,谁有说话的苗头就扇他巴掌,不用留情,我记得你得过几届拳击冠军。”
被叫到名字的人从她身后走出几步,把紧致的麻花辫甩到背后,扭扭脖子捏捏拳头,终于到自己出场了。
姜珣带的人够多,又是个个能打,这群中年软蛋见自己敌不过便安分下来,心里发着牢骚,但面上不敢显露。
她不在意他们心里如何想,只要让他们记住不要忤逆自己,装也要装出个恭顺的样子。
见他们老实下来,姜珣还算满意,拿出包里的电脑开机,从资源部的资料库里调出这些人的入职资料和合同,喝了口水润润喉。
念出清算名单中的第一个名字:“季良谆,请上前一步。”
*****
傍晚六点了。
裴砚舟抱着小粉花被子窝在自家沙发上,浅色眼眸盯着大门,姜老师还没回来。
他低下头嗅嗅被子,聊以慰藉。
姜老师都在忙些什么呢?
沙发旁的茶几边上摆了一排形状各异的玻璃杯子,每杯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饮料,他随手拿过一杯绿色的青苹果味喝完。
他已经自娱自乐一天了,姜老师怎么还不回来。
裴砚舟心心念念,又窝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听到走廊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姜老师好像还带了别人回来。
“放沙发那就行。”姜珣打开门,让人把小推车连同上面成山的文件拉进客厅。
丁春桃哼哧哼哧照着做,搬完后擦了擦满头大汗,姜珣递给她一杯水,她连忙摆手推辞:“不用麻烦了姜总,我不渴。”
姜珣强硬塞到她手里,“你进公司多长时间了?”
丁春桃端着杯子有点底气不足:“一个多月……”
姜珣又问:“什么专业?”
丁春桃盯着地面:“幼教。”
跟秘书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自己心里清楚,最开始也不明白季董为什么招自己。
姜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这个羞赧的女生。
丁春桃抿起唇,见她不说话,脸色忐忑:“姜总……”
姜珣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臂摆摆手:“明天周日休息一天,周一记得回公司报到。”
见丁春桃还顿在原地,她想了想反应过来,“今天算你加班,会按正常加班费给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丁春桃连连摇头,“那我回家了姜总。”
姜珣把她送上电梯,扬扬下巴:“回吧,到家了跟我说一声,给你报销路费。”
丁春桃听了又是点头又是鞠躬:“谢谢姜总,那我走啦。”
姜珣点点头,刚转过身就看到裴砚舟环着双臂倚在自家门框上看她。
他换了一身白色的睡衣,一看材质就知道跟昨晚那套黑色睡衣是一家的,勾勾唇角,碎发遮掩下的眼瞳有点委屈。
“姜老师,你对别人那么友好,就单单对我脸色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