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梧桐叶在老洋房的尖顶上投下斑驳阴影。顾熤琛单脚点地,滑板在青石板路上擦出短促的轻响,稳稳停在雕花铁门前。他刚抬手要推门,管家福伯已经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熟悉的温和笑意:“少爷,可算回来了,今天比往常早了半小时呢。”说着自然地接过他脚边的滑板,指尖触到板面微热的温度,“这滑板看着又换了轮子?”
顾熤琛“嗯”了一声,随手扯了扯松垮的校服领带,走进玄关时,一股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米饭的热气扑面而来。保姆张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眼睛笑成了月牙:“阿琛少爷回来啦?最后一道汤马上好,外婆都等不及要开饭了。”
“今天在新学校怎么样?”外婆看他时,又忍不住问了句,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担忧,“同学好相处吗?老师没为难你吧?”
顾熤琛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扶了扶她的胳膊,嘴角难得地弯了弯:“挺好的,您放心。”他不爱说太多话,但在外婆面前,总多了几分耐心。
“那就好,那就好。”外公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闻言也笑着点头,“我就说我们阿琛适应能力强,在哪儿都能站住脚。”
餐厅里早已摆好了饭菜,保姆张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砂锅:“就等少爷了,知道你爱吃糖醋小排,特意多炖了会儿,骨头都酥了。”
顾熤琛确实饿了,下午在学校篮球场上疯跑了半节课,此刻闻到排骨的甜香,胃里顿时空落落的。他没多说什么,坐下后先给外婆夹了块离骨的肉,才低头安静地吃饭。
饭后他径直上了二楼,把自己摔进宽大的床里。房间是极简的黑白色调,落地窗外能看到后院的梧桐树,叶片被晚风拂得沙沙作响。他踢掉拖鞋,转身进了浴室。浴室里水声哗哗响了半小时,等他裹着浴巾出来时,发梢的水珠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在锁骨的凹陷处。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的疲惫,他往大床上一躺,柔软的蚕丝被陷下去一块。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顾熤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黑暗中,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头边缘。脑海里莫名闪过凉夏的脸——那天晚上在巷口,路灯昏得像要熄灭,她举着手机对着他,屏幕的光映得她眼睛亮得惊人,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怀里却揣着能咬人的勇气。
“明明长得那么乖……”他低声咕哝了一句,那天晚上她攥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偏偏语气又硬得很:“我都录下来了,你再打下去我就报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倒是只敢龇牙的小兔子。”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凉夏的样子。他翻身侧躺,月光落在他眼睫上,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兴味。
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兔”,好像比新学校那些无聊的人和事,要有趣多了。
新月小区402
凉夏刚帮爷爷收拾完碗筷。厨房的水龙头哗哗淌着水,她一边搓洗着瓷碗上的油渍,一边留意着客厅爷爷的动静。
等爷爷靠在藤椅上打盹,洗漱好的凉夏才踮着脚溜回自己房间。反锁房门的瞬间,她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却已经沁出薄汗。
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罐快用完的红花油,拧开盖子的瞬间,熟悉的辛辣气味漫开来。她咬着唇,慢慢卷起裤腿——膝盖下方那块青紫赫然在目,边缘还泛着点红肿。指尖刚碰到皮肤,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凉夏想着爷爷他鬓角的白发,悄悄攥紧了手心——只要爷爷没发现,这点疼,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