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柜的玻璃门被拉开时,带着白雾的冷气“呼”地涌出来,凉夏指尖在瓶身上敲了敲,拿出三瓶橘子味的冰汽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刚碰到掌心就沁出一片凉意。她把汽水放在柜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五块递给老板娘,店里电扇的嗡嗡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漾开。
“七块五,收你十块,找两块五。”老板娘把零钱递回来,凉夏指尖捏着冰凉的纸币,转身时正好撞见江婉已经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江婉抹了把嘴角的汽水渍,喉咙处还在滚动,突然对着街面大喊一声“爽!”,尾音被汽水的气泡顶得发颤,惊得旁边乘凉的老爷爷抬起了蒲扇。江婉抹了把嘴角的汽水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这才是夏天该有的味道!”冰凉的汽水滑过喉咙,把刚才讲题的燥热冲得一干二净,连额头上的汗珠都好像瞬间收敛了些。
凉夏笑着摇摇头,拿出一瓶递给身后的简遂之,瓶身的水珠蹭到他手背上,他指尖缩了缩,接过时轻声道了句“谢谢”。三人搬了店门口的塑料小椅子在梧桐树的阴凉处坐下,椅面被晒得发烫,刚坐下就忍不住挪了挪屁股。汽水在手里慢慢淌着水,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湿圈。
江婉把汽水放在脚边的阴影里,双手撑着椅面晃悠着腿,鞋底蹭过地面的沙砾发出沙沙声。简遂之拧开瓶盖时动作很轻,汽水“滋”地冒出个小泡,他喝了一小口,目光落在凉夏被风吹乱的碎发上——那朵向日葵皮筋还牢牢束着马尾。
“凉夏,”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混着汽水的甜味,“马上开学了,我之前给你的笔记,都看完了吗?”
凉夏正用指尖抠着瓶身上的标签,闻言抬头,阳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看完了,”她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带着真心的佩服,“你写得特别详细,连我之前总卡壳的那几个函数变形,步骤都标得清清楚楚,比课本还容易懂。”简遂之又问:“那还有没有什么不太理解的地方,开学前可以再讲讲。”
凉夏刚要张嘴,江婉抢着插话“暂时没有!”把空了一半的汽水瓶举起来,“你俩一个全年级第一,一个全校第一能有啥不会!开学考肯定稳了!来,干杯!”
三个汽水瓶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遂之握着汽水瓶的手指紧了紧,冰凉的瓶身也压不住掌心慢慢升起的热意。他“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那朵向日葵上,心里想着,没看完或者有不懂的也没关系,开学后还能再给凉夏补。
汽水瓶底最后一点橘色液体被江婉仰头喝尽,她把空瓶扔进旁边的回收箱,发出“哐当”一声轻响。“这个点,我妈肯定要催我回家练琴,先走啦!”她冲凉夏挥挥手,又转头对简遂之摆摆手,像阵旋风似的拐进了巷口,马尾辫在身后划出活泼的弧线。
凉夏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把自己和简遂之的空瓶也收起来扔进箱子,瓶身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那我也去菜场,得买菜做饭。”她对简遂之说。
简遂之点点头:“嗯,路上小心。”
凉夏转身往菜市场的方向走,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间的明黄色在人群里一晃一晃的。
菜市场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水产摊的塑料袋哗啦作响,摊主正用网兜捞起活蹦乱跳的鲫鱼;蔬菜摊前堆着小山似的青菜,露珠还挂在叶子上,沾着泥土的清香;拐角的豆腐摊飘来石膏的淡味,老板娘掀开白布,嫩白的豆腐块颤巍巍的,像刚剥壳的鸡蛋。
凉夏熟门熟路地走到常去的摊位,“张阿姨,来一把青菜,要带根的。”她踮脚从竹筐里拣了把最嫩的,又指着旁边的番茄,“再要三个番茄,要熟透的。”手里的布袋渐渐鼓起来,装着青菜、番茄、还有爷爷爱吃的嫩豆腐,沉甸甸的坠着手心。
回到家时,墙上的挂钟刚敲过五点。凉夏把菜放进厨房,先去给窗台上的绿萝浇了水,水珠顺着叶片滴落在窗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系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先把青菜摘洗干净,嫩绿的菜叶在清水里轻轻舒展;番茄切成大小均匀的块,鲜红的汁液顺着刀刃流下来,带着清甜的气息。厨房香气慢慢漫了开来。窗外的蝉鸣渐渐变得悠长,夕阳把厨房的窗户染成了暖黄色,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冒着热气的饭菜,静静等待楼下糖水车玻璃罐发出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