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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吞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楼客人多轻声絮语,嗡嗡泱泱也颇为热闹,但不吵嚷,不多时,楼下便传来了悠扬婉转的清灵琵琶音。


    江饮声面前的少年似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养尊处优的模样,一袭折领暗金绣线的上好白锦衣袍,和张扬恣意的表情,让江饮声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真好看啊。


    叫他装上了。


    他拎着一只普通的青花瓷壶,在他手里也显得不太普通,那双细致的手实在好看得惹眼,不像习武之人,虎口无茧,明显就是真的小少爷。


    江饮声无心搭话,笑笑,便偏过脑袋去看楼下。


    台上坐着弹琵琶的女子,他们几天前在驿站见过,此时她仍是那一身水粉纱裙,面纱遮脸。


    她的琵琶是梨木做的,这梨木还是出自十二京,不凡的琵琶,人当然也不凡。


    听众仍在下面议论这雷云阁闹鬼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她的琵琶用的是什么木头做的,更不会有人发现,那琵琶之下刻的一朵未绽放的梨花,而弹琵琶的人,便是鬼手琵琶解花香。


    解花香名起于河西,在那边还有六位姐妹,共组建了河西花月阁,但她性子不拘自在,很早离开了河西,唯独与七妹亲近,在江湖中走南闯北。


    然而有一年河西来了位官员,仗着背靠江湖武林盟主,短短一月就端了花月阁,赶走了一众以此为生计的姑娘,杀了解花香的五个妹妹,只有一直在外的解花香和七妹逃过一劫。


    她得知此事,独自一人策马三四个日夜,累死五六匹快马赶回河西,找了七.八日的尸身,才将五位妹妹好好下葬。


    此后她便疯了似的,独自去了那官员府邸,一袭水粉长裙柔软温和,坐上房梁,轻抚琵琶。


    江饮声没有亲身在场,不知是何等场面,只知那琴音所过之处,人畜难捱,如同被观音狂念紧箍咒,只是不止疼痛那么简单,五脏六腑俱破,死又死不了,活也活不成。


    官员派人出去给皎月山庄送信求助,然信使没能出得了城门,马匹倒地,他连爬都没能爬出去。


    飞鸽送信,连鸽子都要从半路掉下来。


    乐曲持续了两个时辰,以官员府邸为中心,方圆百里,人畜无还。


    如此恐怖的场面,当时只叫江饮声钦佩不已。


    剑道的群杀要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他学剑,也只爱学剑,也是第一次得知用音律杀人是这么爽的事情。


    今日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鬼手琵琶,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如今的他,已经纯纯沦落为刀板上的鱼肉。


    袅袅茶雾在他面前铺开,江饮声回神去看这白面小少爷,正自顾自给他斟上了茶。


    江饮声垂眼笑道:“这位拎壶公子,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他正要端起茶盏尝尝,对面的夜停脸上刀疤泛凉,握着剑柄挡开了那杯茶,又将剑鞘逼近少年人的白皙脖颈。


    如白玉楼的那姑娘似的,只要他轻抽剑柄,剑刃便能立即划开少年人的喉咙。


    夜停哑声问:“何人造次?”


    江饮声闻着茶香,是熟悉的味道,他扬起脑袋去看这小少爷,发现他竟丝毫不惧夜停和他的剑,只盯着江饮声,满眼希冀地看着他。


    那眼神热情的,就像是茶叶是他亲自种的,非要江饮声尝尝好赖似的。


    江饮声干咳两声,伸一根手指手去把夜停的剑勾下来,“只是个孩子罢了,莫生气。”


    少年人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容微凝固了几分。


    江饮声没意识到,倒是真想尝尝这茶,便端起茶杯。


    夜停再次用剑柄挡在江饮声的唇和杯之间。


    “有毒怎么办?”


    夜停警惕一些无可厚非,毕竟他的使命就是保护江饮声。


    江饮声从杯盏中抬眸,望向他的视线冰冷不耐。


    夜停似乎能读懂江饮声眼里的话。


    江饮声怎么会闻不出有没有毒呢,他的生母,便是岐黄宗的前任宗主。


    江饮声从小就被母亲安排着泡药浴,小时候每每泡到昏厥过去,直到母亲过世很久之后,江饮声才得知那些药是毒药。


    江饮声已经忍夜停很久了。


    那不耐烦的眼神,夜停看懂了。


    他抽回剑柄,放在桌上。


    江饮声没有说出来,顾及他的面子。


    母亲尚在时,一直不喜欢夜停,只因夜停是江饮声父亲救回来的师兄的孩子,父母双亡,父亲就格外关照疼惜,予他江姓,唤他江夜停,陪伴江饮声长大,与江饮声同吃同住,一同学习。


    所有待遇都与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少爷一模一样。


    母亲当然不喜。


    夜停自觉亏欠,从来不拿这些事情引以为豪。


    茶香入口,竟是清甜的味道。


    “这也是十二京的茶。”江饮声回答少年。


    少年人一挑眉。


    江饮声:“海棠花茶。”


    这名字是他现想的。


    这茶里只有少许海棠花,多的是阴山寒浆蜂蜜,阴山冬姜,十二京白玉堂花蕊等等,能做出这样的味道,里面的食材缺一不可。


    少年人想了想:“这名字倒也可以,大俗大雅。只是总觉得,似乎叫白玉堂更合适。”


    便是白玉堂。


    曾经在十二京白玉楼,白玉堂一度成为畅销品,卖花茶的生意,几乎比其他暴利生意做得都要好。


    但早在三年前,他们就不再做茶了。


    “这可比白玉普洱稀有多了。”江饮声笑,茶盏放回桌面,发出“叮”的一声。


    夜停再次提剑,起身将剑抵在少年肩头,“你究竟是何人!”


    他的声音不小,几乎是怒而腾起。


    此时,一楼也开始沸腾起来。


    潺潺柔和的琴音此时无孔不入,渗透进所有人的七窍,那夹杂内力的声音已经贯穿了所有人的五脏六腑。


    满座几乎不再有战斗力,全都或趴在桌上,或蜷倒地面,无声呻.吟。


    勉强有力一战的男人,拔剑便从座位上跃起,直逼.解花香面门,她轻闭着眼,一阵剑风只微微掀开她的半边面纱,剑刃便化作了无骨铁水,柔柔软下去了。


    男人立即又换左掌,猛地朝解花香天灵盖劈去,她却连颤都未曾颤过,在掌风即将击碎她天灵盖时,男人在她身前,爆体而亡,红红黄黄,血肉四溅。


    连一点遗言都未曾留下。


    脏物溅到了琵琶上,琴音戛然而止,解花香皱眉去擦。


    玉面小少爷不惧夜停霜恨剑,撑在江饮声面前的桌上,居高临下,目光灼灼,他紧紧盯着江饮声的眼,满目欣喜,却是回答夜停的话,“江饮声,我是你夫。”


    楼下众人终于有余力喘息,纷纷仰倒开始哀嚎,顿时楼内便哀声四起。


    江饮声嗤笑一声,靠向椅背。


    他饶有兴致地挑眉,神色颇有趣味。


    这……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江湖真是欺我老无力?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饮声笑。


    夜停已经拔剑,不欲再给少年说话的机会。


    江饮声桌下的腿将桌子一脚踢过去,没什么威力,但也把夜停逼到了墙角。


    他轻叹一口气,又笑出声,少年人面上仍没有任何惧怕,反而视线愈发烫人,笑盈盈的眼神,竟把江饮声脸都烫红了。


    活了二十五载,头一次有男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苍白脸色充上红晕,笑着笑着,猛咳了几声,随身的帕子一捂,发现竟咳出了血。


    夜停一见,脸色骤变,心道果然是茶里有毒,不顾一掌击飞少年,赶紧上前来要带走江饮声。


    但他被江饮声踢得远了,即将要到江饮声身前时,一手抓了个空。


    看似未曾习武的少年已经在眨眼间便掳走了江饮声,破窗而逃。


    少年人轻功了得,他带着一个江饮声,比鸟飞得还快,夜停立即顺着破洞窗口追出去,竟只能看见百步之外的火红衣袂一角。


    夜停一运内劲,他竟也感到喉头腥甜,咳出一口血。


    他并没有喝那毒茶,这才后知后觉,解花香的鬼手琵琶果真名不虚传。


    夜停心里着急江饮声,又不得不赶紧坐下来原地调息,否则任由气转周天,恐怕就要回天乏术了。


    天上最后一抹红晕消失,白天与黑夜的界限并不清晰,黑暗不是瞬间来临,渐暗渐冷的环境让夜停越来越担心江饮声。


    这三年来,他几乎是寸步不离江饮声。


    他早已不似当年。


    曾经丰神俊朗、武艺绝艳的小江郎,一夕之间成为废人,饶是与他未曾谋面的人听说此事,都不禁要叹惋一阵,更何况夜停这个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人。


    他是现在世界上唯一一个,最担忧,最挂念江饮声的人了。


    夜停草草恢复了一下状态,又赶紧起身,朝江饮声消失的方向寻去。


    江饮声在被少年掳到幽冥殿的时候,才明白了夜停说的那句“一模一样”、“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白玉砌成的台阶之上,高悬牌匾,银边金字,“幽冥殿”。


    除此之外,整座建筑,与十二京的白玉楼,如同连根拔了搬过来似的,一模一样。


    江饮声冷不丁偏头看了眼身边站的那位气度不凡,玉面骄矜的少年,又看了眼这白砖玉瓦,雕梁画栋的楼,眼皮抽抽。


    “你家住这儿?”江饮声问。


    少年人眨眨眼,骄傲地笑着,“嗯!”


    而后引江饮声入内。


    门口有位比少年人看上去还要小,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少年,一脸青涩稚嫩,也同样是副好皮囊,他伸手过来准备接过江饮声披着的袍子,江饮声摆摆手,“我畏寒,先穿着。”


    “无忧,去准备热水。”少年指挥这位名叫无忧的小少年。


    无忧“哎”一声,便颠颠跑走了,七拐八拐,没入人群。


    楼内灯火璀璨,似是悬了颗神器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一层,便是同白玉楼一样,热闹的青楼。


    并非勾栏,而是文人墨客皆可比诗斗酒,达官显贵才子佳人们的社交场地。


    就是人太多了,江饮声很少走白玉楼的前院。


    江饮声有些讨厌拥挤,皱眉道:“拎壶公子难道是请我住酒楼来了?”


    少年人讶然:“哥哥的接受度这么高,我们竟能发展到开房的地步了?”


    江饮声:“……”


    “我叫云不乱,在家行九,哥哥.日后可以叫我云九、九儿、阿云,什么都行,当然,唤作夫君就更好了。”


    江饮声:“……”


    [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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