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咬牙切齿，刚要说句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唔唔唔！”
“抱歉，我弟弟不太通人性，我会好好教导他的。”李楠把半块肉干塞进他嘴里，充满歉意地微笑，“我会让他认真反省，新产品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详谈。”
“行吧，让他给我朋友写个道歉信。”
宁枝宽宏大量地坐了回去，翘起二郎腿，“要用英语写，至少两百词，发邮件给牧溪。”
李华嘴里鼓鼓囊囊，表情扭曲：“啊噫唔诶哦，唔要——”
牧溪眨眨眼：“你还想要吗？这是螨虫肉干，我家有很多。”
李楠赶紧拽住李华的机械手臂，死死地把他往外拉：“不用，各位再见。”
“竟然还有人喜欢吃这种垃圾肉干……”
“没吃过好的吧，乡下人是这样的。”
俩兄弟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六一米七地走远了，周围的吃瓜群众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三言两语让他俩更加抬不起头来。
池汀乐忧心忡忡：“他们不会来报复吧？”
“为什么要来报复？”牧溪疑惑地歪头，“我们送了很多合成肉干给他们吃。这还不好吗？”
池汀乐：“谁会爱吃这个，一点也不好吃……那俩小子爱告状，周末的茶话会李家肯定要来问责了。”
“来呗，没在怕的。”宁枝不以为意，“她们不就是想让我们当众出糗吗？那我们就自己先出糗，让她们出不了手，无计可施。”
池汀乐：“？”这对吗？
牧溪呱唧呱唧地鼓掌：“大小姐英明！”
小小的插曲告一段落，食堂里依旧热闹。宁枝趁乱吃完了晚饭，餍足地揉着肚皮，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蛾城冰冷的夜晚被粉紫色的灯火逐一点亮。
形形色色的人与仿生人在灯海中穿行，仿佛早就适应了繁复的光污染，一张张脸是过度兴奋的、亦或是平静冷淡的，却都带着一种这个时代特有的显而易见的疲惫。
巨型全息广告牌漂浮在城中心的擎天高楼上，影像里灰发绿眼的女人正在眯眼微笑，雪白的背景墙上画着巨大的苹果树logo。她的双手交握背在身后，笑容的弧度温柔完美得几乎让人挑不出错。
宁枝感叹：“救世主大人亲自打广告宣传自家公司啊，太努力了。”
她也得想个赚钱的法子才行。
虽然宁家属于万恶的资本家级别，但她总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花着别人的钱，万一以后这条资金来源断了，她还得给自己留点后路。
牧溪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起来，这学期期末考核成绩优异的话，有机会进入林檎集团实习诶！听说员工可以免费进入温室植物园，我一直想去看看。”
宁枝起了兴趣：“系统，这末世竟然还有植物园？”
【温室植物园极少对外开放，一票难求，至少五万起步。】
宁枝：“……啥植物啊那么贵，变异植物？会发射豌豆和抵御僵尸？”
【毕竟是留存下来的濒危原生态植物，物以稀为贵。】
宁枝：“行，这倒是一条赚钱的路子。”
【友情提醒，倒卖濒危植物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宁枝一脸严肃：“哈？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情？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那小明的意思是？】
宁枝嘀嘀咕咕：“倒卖员工票不犯法吧？”
【……不愧是你。】
-
隔天早晨，宁枝没课，也就心安理得地睡到大中午。
醒来时，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铺陈在暗色的窗帘上，被筛出一片朦胧不清的橙黄光晕，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明暗之间。
宁枝背靠着抱枕缩在床上，犯懒不肯下楼。她抽空点了个外卖，又戴上了感官装置眼镜。
纯白的全息影像以视线的最中心作为支点，一寸寸向四面八方展开，如同折叠的纸片，最后扩展为无限延展的空间。
温柔的女声如同泉水潺潺流淌：“亲爱的[莉莉丝重度依赖]，欢迎进入感官空间。”
“根据您的喜好，已为您推荐温室动物园官方账号的最新动态。”
宁枝席地而坐，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诶，一直忘记问你了，你是Eve吗？”
“是的。”女声沉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你一直在监控我的信息？我很没安全感啊。”
Eve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歉意：“抱歉，我需要分析用户画像才能推送您感兴趣的内容。不过您不用担心，林檎科技对于用户的隐私信息始终严格保密。”
宁枝微笑：“行，给我推送带薪休假、上二休五、年终奖双倍的高薪工作和免费的温室动物园门票。”
Eve沉默片刻，缓声道：“你好，我是大数据，不是许愿池。”
宁枝遗憾地叹气：“可惜，给我推送一下近期热门话题吧。”
Eve：“好的，正在为您生成……”
不多时，宁枝的眼前边跳出了许多新闻，包括不限于豪门世家的狗血八卦和娱乐圈的爱恨情仇。
她甚至在一堆恨海情天中看到了自己和林漪的传闻。
宁枝：“？”坏了，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她点开其中一个短视频，营销号特意配上了缠绵悱恻的情歌作为BGM，先是辟谣了宁枝怀孕的谣言，而后又大胆推测宁枝和林漪极有可能早已地下交往多年，即将迈入婚姻殿堂，只不过借助分分合合的八卦给宁氏集团炒热度炒cp罢了。
底下的评论区也是乱七八糟——
“我就说吧！资本在炒作！唉，可能是本Beta又动了天龙人的柠檬汽水虎皮蛋糕烤全羊炸鸡翅宝塔肉开水白菜吧，被你们AO吓晕了。”
“好嗑。。。家产就是这样一对扑朔迷离的小怨侣。。。上一秒她追她逃下一秒食堂约会。。是包办婚姻也是因爱生恨，怎么不算是一种女同性恨呢。。。”
“看不懂，这么漂亮的宝宝们我先嬷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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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蹭女同性恨了好不好，顶多就是宁枝单箭头强制爱，们cp粉嗑血糖的时候考虑过林漪被讨厌的人追着跑的感受吗？”
“服了，搞不懂现在的娱乐新闻……这又是哪里来的两个糊咖……我的主页好难看……”
宁枝默默关掉了视频，大为震撼。
怎么她们还有cp粉啊，这也能嗑？她都这么努力地搞抽象了，嗑点在哪里？萌点在哪里？
宁枝划掉视频，继续往下翻了翻，终于又回到了她最爱的吃播领域。她跟着吃了几口赛博蛋黄酥和海泡布丁，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她听见终端铃声响了。
听筒里，一道冷淡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好，外卖到了。”
“稍等。”宁枝把感官装置摘了下来，挂到脖子上。她从床上翻身下来，披上一件外套，踩着拖鞋急匆匆向楼下走去，“来了来了！”
经过管理处时，宿管热情地和她招呼着：“下午好，大小姐。”
“下午好啊。”宁枝风风火火地来到楼下，老远就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她。
女人背影高挑，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勾勒着一双长腿，修长的手指勾着一堆塑料袋。
“谢啦。”
宁枝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女人转过身，露出一张清隽而苍白的面容。
女人抿了一下嘴唇，雾蓝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橙灰色的阳光下，她的脸被染得昏黄，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你在送外卖啊？”宁枝恍惚地睁大眼睛。
林漪垂下眼，熟练地将她的外卖从一堆装满汤汤水水的塑料袋之间分拣出来。她低头时不经意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以及腺体部位湿漉漉的蓝色抑制贴。
宁枝也跟着垂头看，天气炎热，她看见林漪的额头上渗着汗水，指腹上有着一道道深红色的勒痕。
她很难想象那么骄傲的林漪会骑着悬浮单车四处送外卖，又忽然觉得意料之中。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有些人光是为了活下去就拼尽全力，何必指责她们怎么样活着？
“……辛苦了。”宁枝拎起手里的袋子，莫名觉得有点沉重。
林漪看起来反而坦坦荡荡。她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掀了掀眼皮，雾蓝色的眼睛望向宁枝：“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以为你会故意嘲讽一下。”林漪转身把剩下的外卖放进车篮，抬起长腿跨坐到单车上，“或者搞抽象。”
宁枝扭捏：“你要实在喜欢我风趣幽默的样子，也不是不行。”
林漪飞快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用手背抹了一下汗涔涔的下巴：“打住。”
宁枝眨眨眼，从兜里递过去一张纸。林漪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不会是你用过的吧。”
宁枝：“……对对对，我刚擦过嘴，上面沾了我的口臭。”
林漪挑了挑眉，低头凑近纸巾，湿漉漉的鼻尖翕动。她似乎笑了一声：“原来你口臭是薰衣草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