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试着将星星对准了窗外，澄澈的半透明糖纸像是一层鲜艳的滤镜，使得蒙昧而寡淡的天地也有了几分灿烂的色泽。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徒留她一个坐在窗边远眺。黄昏已然降临，林立的高楼建筑之间，粉紫色的霓虹灯管和全息招牌悉数亮起，人造星群在铅灰色的云端若隐若现。
林漪眯起眼，淡红的嘴唇微微翕动。她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把纸星星丢了进去，恰好和另一枚纸星星相撞，两粒星星在空荡荡的瓶底滚来滚去，洒落一片细碎的虹彩光点。
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思索，捏着瓶子摇了摇，又用木塞盖好，收进书包夹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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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城大学的食堂二楼，坊间传言这里的食物要更昂贵，食材品质要好得多。穷学生们吃一楼的预制菜，而家境优越的学生们爱好聚集于此，坐在窗明几净的沙发上享受美食，顺便嘲讽楼下的垃圾食品和垃圾人。
宁枝闻风赶来。
二楼买饭不用排队。她在食堂窗口挑了几盘看上去香喷喷的烤肉和生菜，池汀乐和牧溪跟在她身后拿着盘子夹肉，前者唧唧呱呱地吐槽着：“林漪真是不像话了，我看她一整节课什么也没干，一直在睡觉。”
“谁说的。”宁枝夹一片培养肉版牛里脊放进餐盘，头也不抬，“她有陪我唠嗑呢。”
“她在打扰大小姐学习！”池汀乐扼腕，“大小姐明鉴，此女其心可诛！”
牧溪叽叽喳喳地插嘴道：“林漪的成绩一直挺好的，说不定今天学的她都会了呢？你看，老师也不管她。”
“她那明明是摆烂了，而且现在学校里没几个教授喜欢她的。”池汀乐讥诮地笑了几声，“要我说Omega就不适合学理科，学又学不明白。就她最怪，喜欢跑到理工科和一群Alpha竞争。”
宁枝瞥了她一眼：“为什么Omega不适合学理科？”
池汀乐：“因为Omega受信息素影响嘛，都比较感性柔弱嘛，情感丰富，Alpha就更理性冷静。所以大多数Omega都是走文科和艺术路线。”
宁枝恍然：“这么说，你文科成绩很低了？”
池汀乐一愣：“呃，倒也没有。”
宁枝：“那林漪理科成绩很差了？”
池汀乐：“……挺高分的。”
宁枝蹙眉：“那不就对了。既然我们都不偏科，宣扬这种偏见干嘛？给自己加debuff？”
池汀乐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睁大眼睛：“呃……”
她仿佛一座神游天外的风化石雕，旁边的牧溪像敲坏掉的旧电视机一样敲了敲她圆溜溜的脑袋，问：“哎，你死机了吗？”
宁枝疑惑地打量：“哎，乐儿，你咋了？”
【她一时间难以消化小明的话，让她冷静一下。】
“是吗？”宁枝若有所思地颔首，“看来ABO世界的底层逻辑和现实世界差不多，都有讨厌的性别刻板印象……”
她用力摇晃着池汀乐的肩膀，大喊：“醒醒。”
池汀乐猛地惊醒：“@.@！”
池汀乐结结巴巴，语气谦卑了许多：“大、大小姐，你刚才说得对。”
“没事儿，以后注意就好。”宁枝掏出饭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
饭钱果然比一楼的费用贵得多。
这个世界的金钱和社会贡献值挂钩，做的贡献越多，每个月能拿到的钱也越多。宁氏集团背靠林檎集团这座大山，每个月不缺社会贡献值，只要她不作死就暂时不愁吃穿。
但现在的身份总令她有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
宁枝放下餐盘坐在窗边，暗忖着，还是得存点钱。
坐在她对面的牧溪美滋滋地吃了一口烤肉，笑嘻嘻地问：“大小姐，我请你们喝奶茶吧？”
宁枝好奇：“食堂还有奶茶？”
“食堂没有，校外有。”牧溪打开黑色终端看了一眼地图，煞有其事地说，“我去店里买。”
宁枝摇头：“不必费这么大劲儿跑一趟，点个外卖送过来得了。”
“没关系，就几步路的事儿。”牧溪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转身跑开的速度像一道鬼畜般的残影，活泼的声音瞬间消弭在空气中，“我马上回来！”
宁枝傻眼：“诶……”跑这么快还以为奶茶店马上要倒闭了。
池汀乐像个鹌鹑一样坐在旁边，老老实实地啃鸡翅，时不时抬起头看宁枝一眼。
宁枝把几片热腾腾的烤肉放进生菜里包起来，沾上酱料尝了一口——尝得出来是培养肉，肉质和口感比合成肉细腻真实得多，至于味道就和管家小姐做的差不多了，平平无奇。
【管家成厨艺值计量单位了。】
“没办法，没有别的参考标准了。”宁枝遗憾地叹息，“改天一定去林檎集团的食堂吃吃看原教旨主义的真材实料。”
【重生之小明在赛博世界干掉boss后成为老吃家。】
“也算是一种美食番了。”宁枝大口大口地吃肉，如同饕餮过境，“快哉快哉，等小女子混不下去了就去当个探店博主。”
她吃着吃着，感觉有些干巴，刚放下碗，就看见桌上多了三杯崭新的奶茶。
宁枝震惊：“这么快？你闪现啊？”
这也才不到五分钟啊。
牧溪大摇大摆地坐下来，闻言愣了一下。她眨眨眼睛，伸直了长腿：“嗯……我改装了最新款的半机械义体嘛，跑得快。”
宁枝从桌底下望了一眼，牧溪的腿看起来又长又直，膝盖处隐隐约约透出精巧的机械关节，颇具科技感。
“太酷了。”宁枝感叹，“谁能拒绝一双火箭腿呢？”
“就这普普通通的设计也叫酷？”不远处，忽然冒出一道讥讽的声音，“还没我家里最便宜的机械义肢好看。”
宁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顶着爆炸头的、衣着时尚的人吊儿郎当地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枝盯着那双熟悉的琥珀色人造瞳孔看了半天，没想起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又感觉名字似乎已经在耳边了——
她一拍脑袋，热情地大喊道：“那谁，李什么什么……老李啊，我送你的蟑螂肉干吃了吗？”
吃瓜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李楠：“……”
爆炸头疑惑地看向李楠，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嫌弃：“……哥，你还吃那种垃圾食品啊？”
李楠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冷静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死一般的安详。
宁枝吆喝：“小李子，怎么不说话？见到我不开心？”
李楠：“……宁小姐在这里，我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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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枝赞许：“爱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宁枝：“记得多吃我送的合成肉干，有助于补脑。”
在宁枝的大嗓门buff加持中，整个二楼都回荡着她热情洋溢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李楠拿起餐盘上的合成肉干，绝望地点点头：“知道了，宁小姐。”
爆炸头忍不住呕了一声，一脸反胃：“我服了，这你也能吃得下？穷鬼才吃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好不好！”
李楠说不出话，只是一味苦笑：“别问了，李华。”
“李华？”宁枝惊讶地看向那个爆炸头，睁大双眼，“你有收到过我用英语给你写的信吗？”
李华刻薄地翻了个白眼，挽起袖子超绝不经意地露出亮晶晶的镶钻金属手臂：“宁大小姐，别开玩笑了。我们什么时候联系过了？”
宁枝的目光顺势落到他的手臂上，微笑道：“这个看起来很特别。”
“这是我找大师做的SVIP私人定制。”李华得意洋洋地晃了晃金属手臂，镶嵌着的钻石组成一个纵横交错的心形，差点闪瞎宁枝的眼睛，“全城只此一套哦。”
“天啊，你以一己之力拉低了蛾城的审美。”宁枝眯起眼睛，用手挡住眼睛，“还有我的视力。”
李华瞬间涨红了脸，双手捏紧拳头：“你……他妈的，你知道我这套设备多贵吗？可以买好几百双你们那个廉价的假腿！”
宁枝不乐意听了。她刷地站起来，沉着脸挤出一个阴测测的微笑：“他爹的，小矮子，你再骂一句娘试试呢？”
“你！”
李华顿时急得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像踩到热锅的汤姆猫。
但他又碍于宁枝高挑的身形，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楠：“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李楠在旁边用纸巾擦了擦汗，温和地劝道：“算了算了，你别惹她了……”
牧溪也跟着站了起来，无辜地眨了眨眼：“李华你应该在脚上也装义肢，这样就变高了嘛。”
池汀乐憋不住笑意：“噗。”
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意味深长地说：“就是，你们兄弟俩都该一人装一个，就能像我们大小姐一样净身高一米八了。”
李华气得对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无可奈何：“……够了！差不多了吧！你们宁家就是这么对待合作伙伴的吗？”
宁枝：“合作伙伴？”
【李家确实和宁氏集团有过一些环保产业的合作项目。】
宁枝捧着奶茶咬着吸管吸溜吸溜：“嗯，环保产业？那我们可以合作研发出一款可回收的隐形科技增高鞋垫，或者用来净化嘴臭的肉干味口腔清新剂。”
李华低头思考了半分钟，瞪大眼睛：“……等等！你是不是在阴阳我！”
“没有，我只是从你身上发现了新的商机。”宁枝吸了一口奶茶里的脆啵啵，咂嘴感叹，“DearLiHua，你简直是我的灵感缪斯啊。”
啊，这奶茶还挺好喝的。
她露出餍足的表情，又用力吸了一大口，冰凉甜爽的味道在唇舌间弥漫，一口下去连心情都变好了。
李华：“？”
好像被夸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李楠默默地拆开合成肉干的包装袋：“……都和你说别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