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殿内的云灯恢复光亮,但气流仍不稳定,仿佛仍残留刚才那缕神识的阴影。月渺靠在白渊怀里,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心处隐约有一缕淡淡银光,在殿中柔暗的光影里若隐若现。
白渊注意到这微光,眉心一紧。他抬手贴向她眉间,暗川之力缓缓探入,却在触到银光的瞬间,被一股柔软却极古老的力量轻轻弹开。
他眉色越来越沉。
“你的体内……有东西在苏醒。”
月渺迷迷糊糊地抬眼:“什么东西?”
白渊没有回答,只是半抱半扶地将她从软榻上抱起。
月渺被吓了一跳,双臂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等等——白渊?我能自己走——”
“不行。”
他的声音冷而坚定,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月渺被他抱着,心跳有些乱,却在看到他紧绷的侧脸时没再反抗。
白渊眼底的深寒隐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恐惧,又像是……占有。
白渊抱着她一步步走向殿外。
殿门推开的瞬间,外头的凌昭一怔,原本想推门而入的手停在半空。
她没料到会看到如此画面。
白渊怀里抱着月渺,怀抱紧得像是生死相关。月渺的脸埋在他胸口,指尖还抓着他的衣袖。
凌昭胸口猛地一痛。
她很快压下情绪,恢复冷静,声音克制:
“白渊,你终于出来了。”
她看向月渺,目光一凛,“仙姬,你——”
白渊直接打断她:“她受了魔气侵袭,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凌昭的表情瞬息一变:“魔气?你确定?”
白渊冷冷扫她一眼:“我不会认错。”
凌昭心神震动。
连白渊都如此失态……事态比她想象得更严重。
她又看向月渺,原本的冷意变得锋利:“她是如何被侵袭的?浮光殿长年受仙光护佑,魔气根本进不来——”
白渊语气骤冷:“昭,你这是在质疑她?”
凌昭心口一滞。
她不是质疑月渺,她是在担心魔气的源头。
但白渊的反应……过于激烈。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更稳的语气:“我只是要确认情况。天界出现魔息,这是大事。”
月渺这才意识到凌昭误会,急忙开口:“凌昭上神,我……什么都没做。我只看到一丝黑气突然落下来,然后就——”
她说到这里声音颤了颤。
白渊抱着她的手臂明显收紧。
凌昭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尖锐的东西划过。
他在护谁?
他竟在我面前护着月渺。
她压下所有情绪,只问道:
“你要带她去哪里?”
白渊目光冷沉,像深渊一般:
“去暗川。”
凌昭怔住:“你带一个小仙姬去暗川?那里阴寒恶烈,普通仙身会——”
“她不会有事。”白渊低头看月渺,“我会护她。”
这句话,让凌昭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见过白渊这样。
不是冷,不是疏离。
而是——压不住的情绪。
凌昭闭了闭眼:“好。你去。回来时,将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我会向天帝禀报。”
白渊点头,却没有一句多余回应,抱着月渺踏入云阶。
他步伐极快,却又稳得像抱着珍宝。
月渺趴在他肩头,轻声道:“白渊……其实不必这样,我能自己走……”
“闭嘴。”
他的声音冷得刺骨,但抱她的手却更紧了。
月渺眨眼,小声嘟囔:“你又凶我……”
白渊脚步一顿,喉结缓缓滚动。
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压在心底最深的东西:
“我不是凶你,我是怕。”
月渺愣住:“怕……怕什么?”
白渊不看她,只咬紧牙关:“怕你有事。”
一句简单的话,却比任何甜言蜜语更沉重。
云风带起衣摆,他们在万丈天阶上落下,直奔暗川方向。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
天穹深处,一道极细的黑痕突然划开,如同从天界的皮肤上割开一道缝。
从缝隙中,缓缓渗出黑雾。
夙荒的声音穿过千山万劫,在天界最深处悄然响起:
“暗川之主,将她带去你那里?呵……正合我意。”
黑雾缓缓朝浮光殿方向蔓延。
“第一步,是腐蚀天界的心脉。”
“第二步,是夺回太初月灵。”
“第三步——”
黑雾深处,一只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
“摧毁所有挡在她前面的人。”
尤其是——
白渊。
……
天界的风变了,原本澄亮的云层隐约出现暗影。
凌昭站在浮光殿前,望着白渊离去的方向。
她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
不是怕。
不是怒。
是第一次意识到——
白渊真正想保护的人,不是她。
天空微颤,金阙钟声在极远方回荡。
天界即将迎来三万年来最深的一场风暴。
而此刻的月渺,被白渊抱在怀里,完全不知道——
她,才是那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