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有些熟悉。
冷幽幽的，像深林落雪，清潭岸边。
和几个小时前惹谢云卿失控的冷香却又不完全一样。
只是神似。
谢云卿掐了下手指，想。
大概是她出错觉了。
毕竟，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闻到信息素。
甚至还被诱导了二次分化。可见其对她的吸引力。
她们又没有再次缱绻的可能。这份记忆便随着分离不断深刻。
叫她浸染几个小时后，见谁都觉得相似，也是合理的。
毕竟，医生的眼睛颜色都不一样。
那位Omega的蓝眼太过特别，深沉淳厚，带着危险的迷人。
这位医生却是华国最普通的棕色眼瞳。
而且，总不可能她随便遇到一个Omega，还是在她们学校小剧场躲发热期的Omega，就是Y大附属医院的医生吧？
医生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要在暗处躲发热期的地步。
谢云卿定了定神，在医生面前坐下。
凌檀远假扮着医生，调出她的档案，扫过她的基本信息。
“放松。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谢云卿第二次做信息素检测，明明熟悉流程，却因为二次分化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方才掀起的情绪却被医生这么一句话抚平。
医生声音挺好听，和她用的香水是一样的冷，却不给人压力，好像轻盈的落雪。
飘飘落在耳畔，就能带走所有压力。
是很专业的医生。谢云卿彻底打消不正常的猜测，开始描述自己的情况。
“谢云卿，今年21岁。在此之前都没有分化迹象，18岁那年体检第一次做信息素检测，也并没有检测出任何信息素，判定为beta。今天应该是被一位Omega的发热期影响，导致了二次分化。”谢云卿把自己的情况、判断都说了。
凌檀远沉着眼眸记录下谢云卿的话。
“你是D大那边的学生？表达能力很强。”还跟她寒暄。
“是……谢谢你。你是外派来的医生吗？”谢云卿也就挑着回。
主要是不想去应付嗡嗡不断的手机。
方才她不过扫了一眼论坛帖子的标题。
情绪就已足够躁动。
更别说那一通烦人的电话，此刻还在不断打来……
狗皮膏药一样丢不掉、扯着皮肉疼，麻烦。
“也很敏锐呢。”医生似乎轻笑了一声。
也不知是谢云卿今夜刚刚分化，激素不太对。
还是这医生真就魅力值超标。
一个尾音都带上钩子。
轻轻一扯，就挠得谢云卿有股闷闷的痒。
“一般是首次分化失败，才会用二次分化这种词。21岁还很年轻，不一定是二次分化，极有可能只是晚熟。最晚有25岁才首次分化的记录。不过，一切都要看检测结果。对了，门口的那位是你朋友吗？要让她陪同检查吗？”
谢云卿闻言回过头，动作太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趴在玻璃窗上的那个人对上了眼。
谢云卿急忙扭回来。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刚刚给她发消息的明明是叶汀鹤，只是她怕某个人，没敢看。
她以为是叶汀鹤跟家里人打完招呼回来了。
谁知道门口趴着的居然是林兰溪！
她记得她关了定位，怎么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无心思考林兰溪到底怎么找到自己的。
谢云卿稍显不安的扭了下身子，眉眼透着一股懊恼。
“不用，抱歉。我可以去把帘子拉上吗？”她方才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虚。
怕林兰溪发现她来检查腺体，怕林兰溪发现她的二次分化是被人诱导。
更怕林兰溪发现方才她和那个陌生女人在化妆间做的一切。
可是，她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和林兰溪分得干脆利落。林兰溪对她本就无意。更别说林兰溪在外的那些离谱传言，出轨的视频、证据……
谢云卿此前只是不信而已。
这会儿半点情分都不剩，自然是有什么信什么。
没等到医生的回话。
只见她起身，直接走到门口赶了人。还顺便把帘子拉上了。
她回来时，谢云卿看她穿着的白大褂，就好像在看神女威武的披风。
闪闪发光。
医生已经开始配药了。
她戴上手套，修长的手指覆上橡胶的乳白。
调整药剂的动作轻又快，莫名透露出优雅的神韵。
与之相反的，却是她有些奇怪的用词。“那是你的……宿敌？”
“不是，呃，是前任。”现代社会哪儿来的宿敌啊，而且说这个词也太重了。
谢云卿甚至不想说林兰溪是她仇人。
她只想和林兰溪半点关系都不再沾染。就连仇人关系都不想要。
怕医生误会，谢云卿还补充了一句。“不是诱导我分化的那个。那个是陌生人。”
“就，就是一.夜.情……”
医生看谢云卿的眼神更怪了。
谢云卿就差扇自己嘴了。
她这个尴尬的时候总会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好在医生并没有为难她。
谢云卿坐在了围着仪器的检查床上。
凌·一夜情对象本人·兼任医生·檀远弹了下针管，旋即抚上谢云卿的腺体。
她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小alpha的腺体。
撩开谢云卿那一头养护很好的黑发，凌檀远终于看清了这个折腾她半宿的腺体。
挺小巧，大概是刚出生就得到了极好的释放，此刻也不怎么红。
凌檀远稍稍抚弄起这团腺体。
惹得掌心之下的小alpha一阵颤抖。
“那，那个……”谢云卿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正常的环节。
但她上一次做检查的时候只是alpha，根本没有腺体这个东西，药物都是从手背打进去的。
谢云卿多少有些不自在，出声询问。
“放松一点。”凌檀远并没有做任何规则之外的动作。
换做任何一个医生，也是要揉受试者的腺体，帮助其释放。
只不过这个过程大部分医生懒得动手，会让护士代劳。
凌檀远仅仅是揉得没有那么暴力。
轻轻的像在呵护婴儿的肌肤。
青涩的alpha会觉得不舒服，也很正常。
“既然你是第二次做检查，应该知道，这种药物会让人产生眩晕、呕吐等不适的感觉。同时还会导致一定程度的肌肉无力。”凌檀远揉的差不多，开始告知谢云卿注意事项。
“如果你没有同伴的话，可以告诉我，医院会派人陪同你回家。”
谢云卿被揉得有些迷糊，想要哼哼唧唧的舒适感带着抓痒抓不到的不适一块儿刺激着她的头。
医生太温柔，动作和她的香水、声音如出一辙。
温和似水。
这让谢云卿更迷离了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医生在说什么。
“需要吗？”直到凌檀远停了手，意犹未尽的。
谢云卿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唔不用，我有，有朋友在外面等我……”
附属医院的服务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道是因为叶汀鹤给她开的后门？
凌檀远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针管。
一字一句的，还是引导懵懂的小alpha。
“想象你现在正在易感期。”
“或者，想象你即将进行一次标记。”
谢云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一抹甜雪香，水蛇缠人的冷美人。
“控制你的腺体。在倒数结束时，让它释放信息素。”
脑海里的Omega已然攀上谢云卿的腰身。今夜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她不需要耗费精力就能进行一场想象。
“三。”
想象中的女人牵引谢云卿的手。
“二。”
谢云卿在云端与她拥吻。
“一。”
然后是一次标记。
谢云卿释放信息素的同时，药剂扎入她的腺体。
谢云卿一个激灵，从头麻到脚。
等药起效，她已经躺在病床上，睁着眼发呆看天花板了。
刚刚那一场声音的引导好奇妙……
就好像真的带着她进行了一次标记。
谢云卿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浑身的感受都不太对。
奈何，她现在动不了。
医生已经给她按上了仪器，正操控着它们游走、收集数据。
漫长的五分钟结束，谢云卿也终于恢复了些许知觉。没有晕厥也没有反胃感。只有些许无力。
三年前她的反应比这次猛烈得多。她们一个班几乎都是。只有少数等级奇高无比的才没有受药剂影响。
难道她的等级也很高？
谢云卿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
手里的仪器。
“……要看看吗？”凌檀远当真无奈。
打定主意不去理她湿漉漉的眼，到底还是破戒了。
“我看不懂的。打扰您了。”谢云卿被抓包后羞成一团红蘑菇，蹲坐在原地安安静静的。
凌檀远漫不经心的扫过她一眼。
……
结果出的很快。
“确实是二次分化，你现在是alpha了，恭喜。目前信息素等级还不稳定，今天检测出来是B级，日后还会增长，凭经验来看，稳定下来能有A 。”很想摸摸小兽的头。
凌檀远面无表情的掐过自己的腿，把打印出来的结果递给了谢云卿。
“因为你是被Omega诱导分化成的alpha。想要提升信息素等级的话，刚分化这段时间可以多接触接触引发你分化的那个Omega……别的也可以。”
若是细听，还能听见最后一句话的咬牙切齿感。
只是谢云卿正专注在看自己的数据，药剂的晕厥后知后觉的反上来。
B级不低了。人群中85%都是C级及以下。
谢云卿也不奢求太多。自己能有，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医生的提议。
诱导她分化的是陌生Omega。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所以留了钱没留联系方式。
她上哪儿去找。
至于别人。当她古板吧，谢云卿根本没有考虑过。
“谢谢你，医生。今晚麻烦你了，我先，先走了……”谢云卿拿到检查结果就想走。
一个没站稳，一只手落在她腰上。
扶稳她，却不等她反应就收走了。
好像发乎情止乎礼。
谢云卿热了耳根，又被医生按了回去。
“你让你朋友来接你吧。”凌檀远真是看不惯。
没有带人来多好。
谢云卿小鸡啄米着点头。
她给叶汀鹤去了个消息，叶汀鹤下一秒就进了门。
“怎么样怎么样？我给你找了个轮椅。我直接推你出去，拉风得嘞。”叶汀鹤虽同为alpha，但她知道谢云卿很注重分寸，便出此“上策”。
“你看就是了。谢谢你。”谢云卿也觉得不错，坐上轮椅就走了。
直到房间门关上。
凌檀远望着重新拉开的帘子许久，才摘下口罩。
离开时在备忘录输入了三个字——
【谢云卿】
*
叶汀鹤送谢云卿回家，谢云卿直接让她留宿了。
翌日起床，检查带来的不适感已然消失。
刚好周六，不需要上学。谢云卿准备着早餐，估摸中午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吃顿饭。
叶汀鹤从客房出来，怒气冲冲的。
“又看见黑粉了？”谢云卿把给她的那份早餐摆好。
“我们白鸟那么完美哪儿来的黑粉……不是。我是气你的事！那个林兰溪简直欺人太甚！昨天来堵你就算了，你知不知道她找人发了什么？”叶汀鹤简直是义愤填膺。
根据谢云卿对她的了解，她大概已经在学校论坛跟人吵了三百回合了。
“我的天哪。她哪儿来的脸皮，好意思吗？她居然是先发了那个恶心人的帖子，再来堵你。亏我当时有那么一毫秒，真觉得她是想和你复合。”
谢云卿懒了眼皮，随意撩起，带着厌烦。
“我有扫过一眼，但没仔细看帖子内容。”她就扫到一个“出轨”一个“渣beta”。
其实只靠这两个词，谢云卿都能猜到林兰溪发了什么。
约莫，是以己度人。
自己出轨才会觉得别人和她分手都是因为出轨。
可笑她的真心到底被当成了什么。
“啊啊啊那你别看，气死我了。”叶汀鹤灌了一大口牛奶才继续。
“她居然找她跟班发贴说看见你和别的Omega在一起。言语里诱导大家得出你出轨的结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个帖子三百楼了，两百五十层都在说你出轨，骂你恶心不要脸不懂珍惜……”
谢云卿怀疑叶汀鹤在骂人。
“最最关键的是，那个贱人居然还跳出来认领说，刚被你莫名其妙分手，还把你给她发的消息截图放上去了，不带前因后果。她还好意思说她很伤心。底下全是安慰她的！”
“不是这群人是蠢吗？她们发的那个图且不说O不O的看不出来，就算是人都看不清楚。模糊的要死，谁知道拍的是你还是哪个戴眼镜的。就这样居然那么多人信！”
谢云卿默了下。
在叶汀鹤描述之前，谢云卿还真仔细思考了自己认识的Omega。
还在思考，林兰溪那群人是不是偷拍了简秋练来找她玩的图发上去。
结果居然只是个画质堪比马赛克的图。
“我给你看。你看了就知道，我猜这图十有**不是你。”叶汀鹤拿出手机。
谢云卿真看了一眼。
她仔细思考了三秒钟。
照片上的人像她，可她毫无印象。
“你完全成过错方了，论坛里骂你骂的相当厉害……哎哟我头老疼了，怎么办？”
“唉。这下上课也麻烦，我真怕你周一去就被人丢东西、被人霸凌……你知道林兰溪追求者的那个小团体看你很不爽吧？”叶汀鹤碎碎叨叨的吐槽着。
“那也得去上学啊。学是我自己的事。而且，你忘了我们系明天晚上的晚宴吗？”谢云卿也在愁。
她去晚会是想拓展人脉，结交圈内朋友。她怕晚会被人围追堵截，被那个狗皮膏药赖上，白费了。
“躲是躲不了一辈子的。”谢云卿一阵叹息。这会儿才后悔，她昨天完全被惊傻了，居然忘了录音。
“总不能一直叫她们这么抹黑你吧？我们直接爆她出轨的料怎么样？秋秋手里不是有一堆吗？哦对你不想看，你还不知道呢。”老饭圈人叶汀鹤正在冥思苦想该如何帮她好友洗白。
谢云卿忽然拍了拍她的手背。
“图没了。”
“嗯？怎么会……”叶汀鹤收回去一看，帖子消失了。
“诶？”她呆在原地。
谢云卿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校园论坛。
她没有看见骂她最多的那条帖子。
刷新了一分钟之后，反而看见了一条带林兰溪大名的新帖子。
【如图。林兰溪女神干了什么，居然被封号了？我们论坛真有管理员？】
【1L：不会是得罪人了吧？可女神不是林家人吗？校长来了都得……】
帖子更新的速度很快。谢云卿和叶汀鹤点进去的这几秒，就已经盖了好几层了。
【2L：小声点，但你说的有道理，她还能得罪谁？】
【3L：有谁看见昨晚和她有关的那个帖子了吗？】
【4L：就那个草根beta？她有那能耐？】
好消息是目前没有人把林兰溪被封号的事联系到谢云卿头上。
更好的消息是，林兰溪和昨天发贴模棱两可引导出轨结论的那个账号都被封禁了七天。
点进两个人的主页还能看见封号原因：传播虚假消息。
“这么神奇？姐妹，你不会有什么大人脉没告诉我们吧？”别人不屑往谢云卿头上猜。
叶汀鹤作为朋友，直觉这件事和谢云卿有关。
谢云卿自己都不明所以，摆摆手。“既然有人帮忙，那就不管了。”
这下周日的晚会，她也可以去的更放心了。
晚会当天。
谢云卿自己给自己做了个造型，挑了最正式的衣服。
晚会质量很高。请了很多业内编导、知名演员、网红。
对她们编导系的学生而言，重要性甚至高过一次求职会。
这也是谢云卿之前顶着压力也一定要来的原因。
如今，整个周末论坛讨论的都是林兰溪被封号这件事。
她被抹黑的事影响程度应该不大。
可进场，谢云卿还是看见了林兰溪的追求者小团体。
远处还有林兰溪本人。
只是谢云卿的注意力无法放在她们身上。
她再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清雪配上芭乐。
琥珀作为调和。
这一瞬的刺激叫谢云卿惊了心，忍不住抬头去寻。
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棕发蓝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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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