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没了两个新娘，其中一个还死了，村子里人似乎都很惊慌。
一大堆人聚集在办酒席的院子中央，跪在地上，用干净的白毛巾一点点擦拭槐木上花纹的血迹。
村子里称这种槐木为神木，生长于三喜娘娘诞生之地，被雕刻出三喜娘娘诞生和送子的画面，通常在喜宴上才会使用，是代替三喜娘娘降临村民的酒席，降下福泽。一般来说，酒席过后的神木都是由新郎一家带走，待到生出儿子后就可焚烧后还愿。
今天的酒席该是有两根神木的，可上山的几个青年言语上冒犯了三喜娘娘，遭了罪。几个外村人也不能干，只带回来一根。
“三喜娘娘宽宏大量，千万不要降罪我们。”肥猪新郎的母亲跪在离神木几步远的地方不停磕头求饶，口中絮絮叨叨。她的肥猪儿子早被他赶回了家，免得沾到血腥气。
至于新娘，一头撞死在神木上的新娘被人草率地将尸体丢在一边，地面救火后的积水弄脏了她的新裙子。每个虔诚的信徒路过她时都要啐上一口痰。
“真可怜，你想报仇吗？”
二丫的灵魂藏起不见光的黑暗角落里，眼神空洞麻木。她只知道一身红衣，怨气极重的女人死后会变成厉鬼，却不知道刚形成的鬼也是害怕阳光的。
“看看他们，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时毫不犹豫。”那个声音蛊惑说，：“你应该知道，尸体被人跨过千百遍，来生会投身畜生道吧。”
二丫回头，是一个没见过的外村人，不，外村鬼。
这鬼在白天的透明度远低于自己，看起来实力强劲。
二丫警惕起来。鬼增强实力的方式往往都是同类相残，对面这个鬼明显比自己强悍，很可能是想吃了自己。
孟慈凉见小姑娘满脸警惕，稍微向后退了两步，站在阳光下，摊手展现自己的诚意。
“我只是想帮你，只靠你一个人，能复仇的时候仇人都已经心满意足地生下孝子贤孙了。”
二丫将信将疑，疑惑问：“你能怎么帮我？”
“这个嘛……”孟慈凉想起山上的四只鬼，狡黠一笑，“跟我来就知道了。”
另一边，从村长家离开的一群人趁着天色未晚，往山上去了。原本上山的路应该错杂难寻，但村子里的人固定时间都会将上山的路劈出，留出一条干净的，可以容纳八人抬着神像上山的路。
“这里我知道。”
沈照怀里的小女孩辨认出周围的景象，指着远处一棵鹤立鸡群的树说：“我们有什么玩具都喜欢藏在那里。”
沈照心念微动，记下了那处地方。
到了山上，没遇见四只鬼，倒是看见了一段时间没见的孟慈凉，和似乎已经变成鬼的新娘子。
孟慈凉斜靠在树干上，看见沈照出现，立马直起身，眼睛微微放光。
二丫警惕着几个村外人，但是对楚琳以及化妆师没有防备，看见化妆师昏迷的样子时表情内疚。
“应该是我哥给她下了迷药，这种迷药一般几个小时后就会醒。”
二丫手里抓着一团黑雾，将那东西往嘴里塞，她的灵魂肉眼可见的更加凝实，面部表情的非人感变重。一个纯良的灵魂在一步步堕向地狱。
“你是怎么死的？”
楚琳问了一个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她的视线落在二丫撞出一个大洞的额头，那里鲜血淋漓，血肉翻飞，如同一个生命力流失的漏斗。
“我早就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二丫面容变得严肃，一如她做决定时一般果决。
“我绝不会让自己踏入地狱的日子变成他们的狂欢日。”
二丫的视线挪到被抱着的李盼儿身上。她记得这个小姑娘的家里人是负责神女的一系列物件的，包括生前死后。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和神女站在一起了。
“你要复仇，不如等到祭祀那天。”
村子里的人都意识不到鬼的存在，只一味供奉缥缈虚幻的神灵。在村民面前的神像或许会被迫遵守剧本规定，暂时变成一座真的石像。那时候再利用村长的秘密，应该能引起村民自己内讧。
沈照算了目前还剩下的剧情。目前已经进展到了男主与女主决裂，剩下的大剧情应该是男主意外得知真相、女主被迷晕后送上祭台，男主角英雄救美的剧情。
得知真相的剧情里男主是由刘二丫告知的剧情，趁着现在，刚好把剧情过了。
“我们想知道关于神女的故事。”
就像是被自动设置好的NPC，二丫将怜悯的眼神看向了本不该存在于这段剧情中的楚琳，缓缓说出了神女的真相。
三喜娘娘降临三喜村后原本是没有祭祀的习俗的，每家每户都是在娘娘生日那天献上自家的鸡鸭鱼肉和瓜果蔬菜。直到王瞎子站了出来，提出了祭祀神女上天服侍三喜娘娘的做法。
王瞎子在村子里的名声好坏参半。一方面他吃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虽然只是尸体，但是也让人胆寒，不愿和他来往。另一方面，村里人又疑心他是有真本事的。不是真的能成仙，谁会疯了去吃死人肉？
村民们议论纷纷之时，是村长站了出来，称三喜娘娘托梦，天宫寂寞，要村子里每年选出一个神女和她一起在天上过快活日子。村民们由此相信了这个说法，开始每年祭祀一个神女，送她的灵魂进入天宫，而□□则返回滋补村庄。
“三喜娘娘从没显过灵，就因为这样，村子每年都要多死一个女孩。”二丫咬牙切齿。
沈照以男主的角色听完了全部，而宋青一和收音师被他派去挖暗门可能出现的地方，两边都没有耽误。
“我一定会阻拦这次祭祀。”
这是台词，更是沈照的承诺。
“挖到了！”
宋青一在剧本中的男二光环发挥作用，一铲子下去就挖到了铁门，反弹霍老的震动震得他手脚发麻。
拨开枯枝烂叶，挖开表层的泥土，露出地下原本光滑如新的暗门——门上被宋青一的大力撞出了一个圆弧型的凹陷。锁孔的位置被一块铁皮保护着，抠起铁皮，里面的锁孔刚好可以对应在村长家发现的钥匙。
打开门后，几人轮流进入了暗门。李盼儿和化妆师则被交给了女鬼照看。导演不想进入漆黑的甬道，干脆也没下去。
沈照这次走在倒数第二个，身后是孟慈凉。两人都是一声不吭，沈照后颈上却感受到了呼吸时轻微的气流。
众所周知，鬼是不需要呼吸的。
孟慈凉这么做，无非就是再见面，一直没有得到沈照一个眼神，哪怕是身体微微的偏向。
小狗忍不住弄出些无关痛痒的动静讨要关注了。
沈照在暗处微微勾唇。
从山上的甬道往下走并非直接到达被石头堵住的的道路，而是在道路的侧门又另开了·一间屋子，表面花纹特意做的与土坯墙面相似，很容易被人忽略。
这扇善于伪装的门上着锁，孟慈凉就找着机会展示自己的□□了。这本来算是雕虫小技，现在只能勉强成为他用来吸引注意的工具。
孟慈凉借着微弱的灯光，很快将门锁打开，回头眼神期待地看向沈照。
沈照打量他手里简易的开锁工具，做了决定：“看来我也得学一下开锁。”
暗门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场地比之前守着人的大厅要小上一圈，场地内也是干干净净，没有陈年留下的蛛网等痕迹。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五年后的场景。”
原本的推测中，属于地下的部分应该是被镜子主人遗忘的地方。大厅中死了许久的尸骨就是最好的证明——一个常年有人进出的地方不会允许破坏观感的东西存在。
但是现在，在这个小房间里，五年的光阴似乎在这里静止了，一切都保持着常有人来往的样子。
“之前说那个什么瞎子家里是一片虚无，是因为镜子的主人没来过这里。这里有景象的存在会不会是因为镜子的主人来过这里？”
“我不这么认为。”
沈照蹲下身观察地面，能很明显看到薄薄一层灰有明显更厚的地方，而这些稍厚的灰组合成一个个方形，就像是大厅中看到的装钱的箱子。
“村子的覆灭很大可能是因为祭祀仪式，也是因为在祭祀仪式上的覆灭，村长才没办法带人来取走大厅的钱。”
“那这里呢？这里的钱怎么被人取走了？”宋青一追问，“这里也是堆了钱的吧。”
“村子里的人死了为什么会影响那些人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
楚琳出声反问，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看样子和这里有关。
册子上清晰记录了三喜村每年都会有一笔几百万的进账用于三喜娘娘的香火供奉，但是其中的八成会被单独抬到这个房间，在仪式结束后被专门人员带走。
“怪不得说三喜娘娘是骗局，这不就是在利用村民对神明的信任吗。”宋青一还对之前导演发现的线索印象深刻，“所以说三喜娘娘其实根本就是村长为了赚钱伪造出来的吧，反而形成了体系。”
“原来的剧本中本身就没有鬼，只是副本创造了鬼。”楚琳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