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楚聿怀带裴洇去了一家新开的法国料理。
楚聿怀大概是这里的常客,服务员见到他很是恭敬。
刚落座不久,餐厅老板便过来问候,“沈先生托我向您问候,食材都是今天新鲜空运过来的,楚先生,裴小姐,请慢用。”
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楚聿怀在吃上同样挑剔。
天价食材雕刻得宛若艺术品,灯光下,瓷盘里,精致,昂贵。
裴洇仿佛看到了几十张粉色人民币在眼前飘。
十七岁以前,她对这些如数家珍,想吃就来,从不在乎。
十七岁以后,遇到楚聿怀,她还是想吃就能吃到。
他经常给她打包些餐厅的吃食,同样价格不菲。
不过今天还是破天荒,楚聿怀带她来店里吃。
虽然是保密性很好的包间。
以前对楚聿怀最沉溺的时候,那时年纪小,单纯好骗。
在看得见的地方,楚聿怀对她已经算得上极致。
所以裴洇没想过这么多。
后来是在厮混的日日夜夜,想继续看不到前路,想放弃放不掉。
也就是那么猛然的一瞬间,意识到了就无可挽回。
那是她留学计划的开始。
裴洇止住思绪,叉了块鹅肝,放进嘴巴里,油脂香瞬间在唇舌间释放。
还是好吃的,只是不再上瘾了。
裴洇从小父母管得严格,大到学业、兴趣特长,细到社交礼仪,身材仪态。
日积月累的习惯足以对抗本性。
因此她对吃的兴趣没那么大,晚上吃得也不多。
只是看到满桌佳肴,一小碟一小碟摆在一起,精致又美味。
裴洇眨眨眼,福至心灵唤了楚聿怀一声。
“如果我不吃,可以换成同等的钱转给我吗。”
“裴洇。”
楚聿怀放下刀叉,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好像有些生气。
裴洇眨眨眼,想再确认下他的情绪。
楚聿怀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样子。
好像刚才的一瞬只是场错觉。
裴洇的心空了空。
…
这一年的天气格外反常,七八月份连绵不绝的雨。
回程路上雨水细密,深夜里雾气浓重,能见度低,楚聿怀车速比平时慢了许多。
从餐厅这边出发,学校和嘉苑不顺路。
裴洇想回学校,但显然楚聿怀一定懒得再拐一趟去学校送她。
裴洇歪头看了下楚聿怀,“你在前面停一下,我打车回去。”
她又解释:“我来生理期了,你那里没有卫生巾。”
“下着雨你怎么打车。”
楚聿怀皱了下眉,“没有就现买。”
“……”
裴洇紧了紧胸前的背包带子,放弃。
楚聿怀决定了什么很难改变。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大型商超。
楚聿怀将车子停在路边,“外面下雨了,车里没伞,你在车里待着我去买。”
“哦。”
裴洇嘟了嘟嘴巴,报了个牌子名,格外理直气壮,“蓝色盒子的,我只用那一款,然后同牌子再买一包夜用的那种。”
“……”
楚聿怀挑眉看着她,轻啧了声,似乎是嫌她事儿多。
不过倒没说什么。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哪儿分得清这些,“具体的牌子型号手机上发我。”
裴洇‘哦’了声。
看见楚聿怀打开车门,伞没打,都懒得用衣服遮一下,大踏步进了商超。
裴洇盯着楚聿怀高大挺括的背影,直到变成淅淅沥沥的雨夜。
其实摆脱那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楚聿怀对她挺好的。
只是裴洇其实到现在也想不通那一晚楚聿怀为什么要领她回家。
那时家里刚出事,一开始风向转得还没那么快,各方利益博弈,看不到硝烟的争斗。
后来大局彻底定了,圈子里的人能避则避,没人想和她扯上关系。
在那之前,他们顶多算认识,楚聿怀比她大个几岁。
算是一个圈子,因着年龄差距,玩不到一处,也就见了面打个招呼的关系。
裴洇记得,在这之前她和楚聿怀距离最近的一次交集。
是有次去参加一场聚会,那家人后院有一个很大的泳池,当时是夏天,旁边支了躺椅和遮阳伞。
年纪小的孩子在这边玩,她路过泳池,被人碰了下,一下子掉了进去。
裴洇不会游泳,而且特别怕水。
她对那天的记忆早就模糊,除了对即将被水淹没的生理性恐惧。
印象最深刻的是彻底沉入水面之前,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将她托出水面,送到岸上。
等她恢复意识,周围围了好多人,离得最近的是林远清。
至于楚聿怀么,不知道从哪儿顺来条浴巾,扔了裴洇一脸,她气急败坏地把浴巾拿开,罪魁祸首早已走远。
相比裴洇自小家教严格,被父母管这管那。
楚聿怀父母忙于公务,经常四处出差,对比院子里的其他人要自由随意得多。
她有时候听同院里的小女生八卦楚聿怀,和她们的仰慕不同。
她对楚聿怀有一点微妙的羡慕。
从落水事件开始,那点羡慕就变成了不待见。
每次见到楚聿怀,裴洇白眼都少不了。
闹得楚聿怀身边的几个朋友都有些莫名其妙,还侧面问过她,裴洇当然就是瞪着一双圆润的眼睛装单纯装无辜了。
记得有次楚聿怀也在场,离他们有些距离,靠墙上百无聊赖地咬着根烟抽。
听见他们的交谈,侧眸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裴洇接收到,嚣张地一个白眼翻过去,嘴上笑嘻嘻,“没有呀,你们看错了吧。”
段朝&任航&顾野:“……”
后来裴洇就没再嚣张多久。
比起那时,她和楚聿怀现在,显然要更为熟稔,或者说是,亲密。
这点小记忆就更显得无关紧要了。
楚聿怀没提过,作为理亏的那一方,裴洇就更不会主动提了。
无数细小的回忆抽丝剥茧。
困惑、纠结变成了数不清的少女心动。
后来裴洇也懒得去想,擅自把这一切归结为楚聿怀就是贪图她的身体。
换来换去,遇到她,时间长了,也算合拍,就懒得折腾了。
…
楚聿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淡淡的冽,有点涩,泛着微苦。
有一段时间裴洇相当着迷,还四处找类似的香。
可是不管调香师怎么更改配方,也做不到完全一样。
楚聿怀拢起她凌乱的发,单手在她下颚掐出红印。
许久,混合着外面不停歇的雨,裴洇听到楚聿怀叫了她一声‘洇洇’。
雨下到深夜。
结束后的房间一片混乱,光是飘进鼻腔的气息就叫人脸红。
不愧万花丛中过的丰富经验,楚聿怀眉眼淡然、有条不紊地收拾现场。
温热、黏腻、后知后觉。
裴洇停顿了下,慢吞吞直起身子,眼神幽怨地望了眼楚聿怀,不带一丝留恋地下床去了洗手间。
楚聿怀挑了下眉,对着她的背影绅士道,“抱歉。”
“……”
裴洇脚步踉跄了下。
磨蹭了不短时间,裴洇才从浴室出来,楚聿怀靠在床头,没有避讳她,点了根烟。
落向她的眼神一脸看透的玩味。
“……”
裴洇脸红了红,她又没做什么,怎么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无名气发作,伸脚在床沿蹬了一下,才上去。
“床惹你了?”楚聿怀淡淡瞟来一眼,含笑的嗓音性感到爆炸。
裴洇捏了捏发烫的耳根,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裴洇。”
抽完半根烟,楚聿怀侧头看向她,声音还有些哑,“把你那份兼职辞了。”
一句话骤然将几分钟以前似有若无的温情打散。
“?为什么?”
“我不要。”
话赶话裴洇就说出来,“辞了你养我。”
尾音带了小钩子,显然不是一个陈述句。
“我不是一直在养你。”
楚聿怀想起那天去会所看到裴洇抱着那么一大堆酒,卑躬屈膝地招待别人就心烦。
“裴洇,跟着我,你需要看别人眼色?”
他吐出一口烟圈,将烟按灭。
倾身过来,捏了捏她白里透粉的耳垂,又往下落到殷红未消的唇,轻柔地揉了揉,“听话。嗯?”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近到能看到他琥珀色的,那一双好似深情的眼。
只是那里面住着的不是她,或者说,没有任何人。
深情也只是她对他的幻想。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
裴洇是真的感到一丝可耻的心动的。
她忽地想起从前闲来无事,网上经常刷到一些情侣视频。
视频内容诸如此类:“实在不开心就辞职吧。”“辞职了你养我啊。”“我养。”
不管结局如何,至少那一刻他们是幸福的。
可是她早就知道,楚聿怀这话只有字面的意思。
因为他们情侣都不是。
他有钱有权到做出这些不用费任何代价。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情人,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显得那么珍贵。
细思之下,却只带着信手拈来的轻易。
裴洇反驳不了。
只能含糊应了声。
相处好几年,他们足够了解彼此。
楚聿怀定定看了她两眼,没纠结她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
低头摆弄手机。
片刻后,楚聿怀抬头,“往给你的卡里划了一百万。”
“!!!”
裴洇张口就来,毫不含糊,“谢谢金主爸爸!!”
“……”
楚聿怀眼神玩味地看着她,“挺会叫啊裴洇。”
对她对这段关系的定义,没什么情绪波动。
裴洇默默翻了个白眼。
年纪长了几岁也有好处,现在的她一点也不避讳这种了。
大概每个女生都有一段生长痛。
之于裴洇的,是十七岁那年,父亲受牵连入狱,母亲四处奔波累进医院,祖父祖母一个接一个地病倒、去世。
从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跌进最卑微的尘泥。
短短不过几月,裴洇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孤立无援,裴洇瘦弱的肩膀支撑起了整个家庭。
后来有一个人,站在了她身后。
那时的楚聿怀,对于裴洇是很重要的人。
随之而来的。
是裴洇意识到她和楚聿怀这段关系的本质,而她还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
日夜难眠、抽筋扒骨般的痛。
其实释怀也只需要对方一个冷漠到骨子里的眼神。
唉。
有时候裴洇没骨气地想着,能一直被这么有钱大方还长得帅的男人养着,谁不乐意呀。
可是岁月无情,即使是美人,也总有迟暮一天。
她这几年跟着楚聿怀。
纸醉金迷,表面看似好像和以前生活差不了多少。
但其实早已天差地别。
退一万步讲,就算楚聿怀死乞白赖跟在她身后。
她也怕自己有一天习惯了不需要付出双手和大脑的日子。
何况楚聿怀是这样一个眼高于顶的男人,薄情如此,他不爱任何人。
裴洇立刻就清醒了。
清醒后就嗅到很浓的危险。
钱当然是要收的。
没有钱,她就没有离开他的资本。
但最近和楚聿怀之间的距离好像又有些近了。
裴洇低了低眼睛。
估计楚聿怀知道她此时此刻所想得气死,然后立马把刚划到她卡里的钱收回。
“楚聿怀,你最近不忙啊。”裴洇抬起头,若无其事道。
楚聿怀挑眉,“本来挺忙。”
公司最近和京大合作一个项目,他今天本来是去京大找曾老看看企划书,商讨点意见。
他坐在床头,看着洗完澡半湿着发窝进小薄被子里的她。
原本不在计划里的裴洇。
鬼使神差的一个夜晚。
很多对男主的印象都是裴洇宝宝的视角,不乏猜测道听途说,实际上楚公子很专一深情的ow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