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细腰不盈一握
可他一点都不配合, 许昭月试了几次都没顶开。
这一次的冒犯终于让安乾道君忍不下去了,虽然他也不清楚她贴上他唇时,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合时宜的舒服感, 可他知道这次不只是摸她脸的冒犯了,是对他的侵犯。
他戾气在瞬间暴涨, 一把扣住她的下巴, 他一脸恼怒, 咬牙问她:“你对本君做了什么?”
许昭月猛然间清醒过来,面对此时他眼底那冲天的杀意,许昭月急忙说道:“道君息怒, 这不过是道侣之间正常的亲密而已啊,我们连双修这种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是吗?”她想着他这人对进口的东西很谨慎,立马又道:“道君放心,我嘴上没毒的。”她说完还舔了两下,又道:“你看,我要是有毒我先就毒死了。”
嘴唇被她唾液滋润的亮晶晶的,看上去晶莹剔透,他的目光就这般不由自主黏在她的唇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而后他慢慢松开了钳着她下巴的手。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可她一时竟也没有见好就收, 而且还挺贪恋触碰他唇上那种紧张刺激却让她着迷的触感,许昭月打探了一下他的面色, 好像好了一些, 她便试探着仰着头,轻轻的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她随即又一脸警惕看着他。
他眉梢间凝着几许冷,可对于她这种调戏的动作却也没有反抗,这一副从了她的样子让许昭月不禁激动起来,再也没有驯服一头可怕的凶兽能给人成就感了。
许昭月索性直接勾上他的脖子,而后贴上他的唇,这一次就贴得稍久了一些,她在他的唇上轻轻含了几下,又将舌头往他口中伸,依然没能顶开他的牙齿。
他依然是一动没动,不过许昭月却感觉得到,他有好几次想出手。
许昭月是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吻上他了,安乾道君啊,杀人不眨眼的安乾道君,那个想毁天灭地的疯子。
许昭月觉得她大约是真的疯了,比蒋天戟这种疯子更疯。
不过他眼底的恼怒和阴冷却明显淡了一些,而且此时他唇上沾了她的津液,越发显得那唇饱满晶莹,看上去暧昧极了。
许昭月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松开了一些冲他道:“你别把牙齿咬那么紧,你把牙齿松开。”
她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感觉脸上一片烧红,都不敢去看他的面色,她说完又贴上他的唇,试着将舌头顶进去,还是没松,许昭月皱了眉,松开他的唇又道:“道君,你别咬那么紧啊。”
他压根没理她,不过许昭月感觉到他喷在她脸上的呼吸变重了,胸腔也开始不自然起伏着。
她再次将唇贴上去,舌头在他牙齿上顶了几下,顶第一次的时候没松,第二次的时候明显松了一下,第三次的时候完全松了,许昭月一下挤进去,含着他的舌搅了搅。她明显听到了一声细微的闷哼声,还有喉间滚动的声音。
许昭月就这般完全吻住了他,他没有再将她推开,由着她吻着,她就细细的描绘着他的唇,勾勾他的舌头逗弄。裹在她身上的混元丝慢慢松了,许昭月甚至感觉到他在回应她,他轻轻的含住她的唇,还学着她的样子用舌头缠她。
一开始只是在试探,可慢慢的他竟得心应手起来,越吻越深,越来越投入,甚至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
许昭月被他的反应惊到了,他竟然真的在回应他。
安乾道君疯魔的样子让阳城子不太放心,怕他会伤人,所以他悄悄跟着过来查看,透过重重荷叶,在最浓密的荷花深处,他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那个弑杀癫狂的安乾道君沉溺的模样也是他没想到的。他就站在一株露头的荷叶尖角上,从上而下望着两人,脸上像罩上了一层雾,雾里藏着的表情看不分明。
许昭月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推着他的肩膀,将两人的唇分开,便见男人那双原本阴冷冷的眸子里一片迷离,呼出的气息带着灼人的温度,她放开了他的唇,他竟还追着她的唇过来一下下贴着,分明留恋不舍。
“道君?”许昭月不确定唤他。
她总觉得他这贪恋的模样不太真真实。
此刻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中,他的呼吸还有些乱,低头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张唇红艳艳的,像是充了血一样,似还有些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开始他是排斥的,感觉他被冒犯了,他被侵犯了,他该阻止,该推开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侵犯并没有让他太排斥,而且还带给他一种陌生的愉悦感,他竟也慢慢沉迷其中了。
她的嘴唇很软,香甜滑腻,尝起来如此舒服,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搂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腰肢细得不像话,轻轻一搂就能完全包裹,和她的身体一样也是软的,他想起了曾经抓过的那一截晧腕,这腰就和那晧腕一样,似乎用力一折就能折断。
安乾道君诧异于她这截细腰竟然让他多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在渴望什么,身体也莫名其妙开始燥热。
不知何时,胸膛中多了一股火,却并不是怒火,这火烧得他不太好受,他本能的就想与她双修,而他也没忍住,索性贴着她的额头,直接闯入她的神识中。
许昭月却在瞬间清醒,她吓了一跳,忙道:“道君你干什么,快出来。”
安乾道君将魂魄收回,他拧眉问道:“本君想要双修,为何不许?”
“昨日不是才……”许昭月也是服了他了,“道君你不知道双修很累的吗?”尤其是和他这样的强者,双修完一次她就跟浑身脱力一样,许昭月道:“连着两日双修我怕我会累死,我若死了,道君以后就没人可以双修了。”
安乾道君神色明显有些不快,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有资格拦他?
可他也不想让她死,没人双修了他也不好受,所以他沉默片刻说了一句,“看样子,本君得再弄个道侣才行。”
许昭月:“?????”
许昭月端详了一下他的表情,他这绝对不是在故意跟她闹别扭,而且他说得是陈述句,好像只是在简单告诉她一件事实。
许昭月也是惊呆了,她无法满足他双修的需求他就要去找别的道侣,渣得这么理所当然?
此时两人还抱在一起,许昭月一气之下直接推开了他,被推开的安乾道君似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胸口,空了,凉了,不软了,他皱了一下眉,沉沉的目光带着质问。
“道君是说真的吗?你真要去找别的道侣?”
“你不是怕累死吗?”
哦,他不是找别的道侣,他是要再找个道侣,想两人一起伺候他呢!淦!她刚刚竟然还觉得这头被驯服的凶兽看上去还挺可爱!
许昭月气笑了,“好啊,道君要去找别的道侣,那我也去找别的道侣。”
其实许昭月倒是理解错他了,安乾道君所说的弄个道侣是用她的血做一个傀儡出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而她呢却说出要去找别的道侣的话,他一听就不爽了。
只见他浑身杀意暴起,目光锋利如刀,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道君都要去找别的道侣,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别的道侣?”
“本君可满足你双修,你满足不了本君。”他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原来我不能满足道君双修道君就去找别的道侣,那道君你无法满足我对道侣忠诚的需求,我自然也可以去找别的道侣。道君不明白吗,结成道侣互相忠诚是最基本的,道君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还要你做什么?”
安乾道君的眼神却越发危险起来,他一步步向她逼近,“你若敢去找别人,本君便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许昭月这会儿正是气头上,竟也没理会他的警告,说道:“只准道君去找别的道侣,不准我找别人,道君是不是太霸道了?”
“本君不再另外弄个道侣便是。”
“……”
他竟然妥协得这么快,许昭月原本还有一大堆道理要跟他讲的,他突然退让了反而把她给打蒙了。
他此时已走到她身前,他微微俯身,那张阴沉沉的脸对着她,说道:“你不准去找别人。”
“……”
许昭月突然想到,一个想要毁天灭地的疯子,又没有什么同理心,大概从小也没人教会他相处之道,他懂什么忠诚,他万事也只求随心所欲,找道侣也只是出于修炼的本能。
他不懂她慢慢教他就是了,何必与他一般置气呢。
许昭月轻轻叹了口气,“结为道侣是要互相忠诚的,我若去找别人道君会不高兴,道君若去找别人我也会不高兴的,道君可明白?”
“知道了。”
他回答得挺干脆的,而且面上也没有暴躁不快和敷衍,是真的对和她妥协了。刚刚还觉得这人渣得理所当然,现在他一下妥协了,她居然觉得这家伙看着还挺乖?
嗯,虽然是一只凶兽,但也是一只可以温顺下来的凶兽。
像他这样的人能做出妥协已经不容易了,许昭月就当他认识到了错误了,她也懒得计较了。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回到住所,见门外有个婢女正焦急张望,见了她来忙道:“许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许昭月问道。
“王请姑娘去海棠苑,说是有事商议。”
海棠苑园如其名,园中种满了海棠,屋子也建得小巧别致,从海棠林穿过进了屋中,南疆王和纪玄铮已等在里面了,阳城子倒是没在。
许昭月上前与南疆王见了礼,这才问道:“不知王找我来所谓何事?”
南疆王道:“我找许姑娘来,是想问问许姑娘当日中蛊时的事情,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日给你下蛊的人长什么样。”
许昭月想了想说道:“他长了一张方脸,头上戴着头顶,口音是南疆本地的口音。”
“姑娘可询问过他是受谁指使?”
“当时道君帮了抓住了他,我让他帮我解蛊,他说他不会解,让我们跟他走。”
南疆王与纪玄铮对视了一眼,说道:“看样子,确实有幕后主使,姑娘后来可有跟他走?”
“没有。”
“那他人现在何处?”
许昭月颇为心虚看了安乾道君一眼,说道:“他死了。”
南疆王大约也猜到了,便没再问,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早已吩咐南疆境内不可再使用毒蛊,幕后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纪玄铮道:“父王,这事就交给我办吧,我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为许姑娘讨回公道。”
南疆王想了想,点点头,“好,此事就交给王儿去办。”
“劳烦二位跑一趟了。”南疆王客气道:“这些时日太过繁忙,我都未能尽一尽地主之谊,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稍后我会在御苑中举办一场宴会,为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接风洗尘。”
许昭月忙道:“王客气了。”
这边事情商议完了,几人便直接往御苑而去,御苑中种植了许多奇异花卉,假山错落间只见百花齐放,分外缤纷热闹,几人并没有直接去设宴处,而先是去了御苑旁的一个小轩中。
纪玄铮想先带他们认识一下他的母亲。
“我母亲知道我有朋友过来,特别想见见。”
几人一块儿入了小轩,小轩中确实坐了一位中年妇人,她气质温雅,慈眉善目,见了几人进来便浅笑着上前迎接。
“母亲。”纪玄铮对着那人行了一礼。
许昭月却很意外,原来她就是南疆王妃,不过她身上的衣着对于王妃的身份来说实在过于朴素了。她穿着雪青色的对襟长褂,做工简洁,都没有什么纹样点缀,头上也没戴什么累赘的钗环,全身最惹眼的怕只有头上那根质地通透的青玉簪。
纪玄铮扶着王妃的手走过来,将几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王妃笑容和善和他们问好。许昭月闻到她身上的一股佛香,她觉得她像极了绘在琉璃瓶上那包容良善的菩萨。
“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住在这里还方便吗?”
许昭月忙道:“牢王妃挂念,一切都方便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响起一道含笑的女声说道:“听说有贵客到此,我也来见见贵客。”
说话间,便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进来,妇人姿容艳丽,头上精美环佩随着她走动叮当作响,她走上前简单行了一礼,招呼道:“王安好,姐姐安好。”
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公子,他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个头高挑,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他走进来也抱拳行了一礼,许昭月见他身姿挺拔,动作一板一眼,倒像一个行军之人。
南疆王笑道:“免礼吧。”
而后南疆王便互相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是南疆王的侧妃,她身边那位高个子娃娃脸是南疆王与侧妃生的王次子,如今被封了郡公,曾拜师于光剑宗门下,如今回了南疆,被封了郡公,还拿到了王庭戍卫队的虎符,是一位手握兵权的王子,竟比纪玄铮这种王世子还风光一些。
南疆王这位侧妃是个自来熟,而且为人热情,就比如她和许昭月第一次见面,她却极为热情握住许昭月的手将她一番夸奖。
“姑娘长得可真是俊俏,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俊俏的姑娘。”
夸得许昭月都不好意思了。
看得出来这侧妃是相当的受宠,从她那华贵的衣着和满身满头的钗环首饰就能看出来,而且王妃和侧妃的关系看上去也不太好,因为自侧妃进来之后,那位慈眉善目,如菩萨一般的王妃脸上便露出了不该出现在菩萨脸上的冷然。
当然,这是别人家里的事情,许昭月也不会去管那么多。相互认识过之后,一众人便去了设宴的地点。
宴会在一片偌大的草地上,草地上放着长长的一条地毯,地毯两侧摆放着两排席位,上首坐的是南疆王和王妃,而侧妃的席位就刚好在王妃下手一点。
两侧的客位上首分别安排给了安乾道君和阳城老祖,许昭月作为安乾道君的道侣,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安乾道君旁边。
许昭月座位下面就是纪玄铮,许昭月正要入座,安乾道君却将她推到了最上首的位置,纪玄铮正满怀期待和许昭月坐一块,等会儿宴会上还有节目,他还打算跟她详细解说的。所以看到安乾道君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他懵了一瞬,随即眼尾不自然抽了一下,他尽量保持着微笑提醒道:“道君,你的座位在上首,不可乱了座次。”
“本君爱坐哪里就坐哪里。”
“……”
纪玄铮知道跟这人讲道理没用,干脆将那张面色不太好的脸转到一边去,不再说话了。
虽然许昭月也觉得这样不太妥,不过安乾道君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吧,她也懒得管他了,反正许昭月来宴会上就是为了吃,坐哪里都可以吃。
不得不说南疆王庭里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前菜上的点心就颇合许昭月的胃口,甜而不腻,许昭月一连吃了好几块。
直到宴席开始,对面客座上首的阳城子才到,云乔皙是和阳城子一块儿来的,许昭月见她面色不太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也不知这向来娇弱的云乔皙又是伤到哪儿了。
宴会开始前,南疆王特意为了几位客人表示欢迎,修仙界的两大高手同时聚集在这里,听说吸引了不少人慕名前来,南疆王庭的宫门都快被慕名而来的人挤爆了。今日有资格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南疆的贵族们,此时入座了,也都一个个的将目光看向这两人的方向。
许昭月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对上无数双好奇仰慕崇敬又八卦的眼睛,还有不少人低声窃窃私语,许昭月看得直摇头。
许昭月觉得她怕是宴会上吃得最开心的人了,因为宴会上修士还是不少的,对桌上的食物都没多少兴趣。
许昭月啃着烤羊腿的时候,无意间一转头发现安乾道君正盯着她看,许昭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简直难以形容。
不是他惯常看人那种危险,反而好像还带着几分兴味,所以许昭月试着问他,“你想吃?”
她吃得满嘴油光,那双唇看着鲜亮饱满,作为一名高阶修士,他向来最烦油气,可此时她那种涂着油光的嘴,却让他觉得格外诱人,总不自觉想起含着她嘴时那柔软香甜的感觉。
就……莫名的想再尝一尝。
他下意识便应道:“嗯,想吃。”
许昭月听到这话却惊呆了,“不是吧,你……”她想说道君你什么时候变口味了,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低下头来,一下吻住她的唇。
许昭月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猛地推开他,她捂着嘴唇,目光四下扫过,发现有不少人向这边看过来,眼神皆是同她一样震惊。
“你……你干嘛?”他这是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就亲她?
安乾道君向来不喜人亲近的,他身上生人勿进的气质总让人望而却步,之前她试着亲近他的时候也冒了好大的险,所以他突然主动亲她,她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被拒绝了的安乾道君目露不快,“为什么不给我?”
“……”
许昭月脸刷一下红了,可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是真的不觉得他这么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许昭月恼怒瞪了他一眼,说道:“人这么多,你疯了吗?”
原来是不想让人看到啊,安乾道君似仔细想了一下她的话,随即只见他指尖弹了弹,顿时便有一个黑黑的罩子将两人挡住。
许昭月见状,顿时疑惑道:“你干嘛?”
只见眼前那人一脸理所当然说道:“你不是不想别人看到吗?现在别人看不到了。”
“……”
他说完还真就低头来,毫不客气,一下含住她的唇。
许昭月:“????!!!!!”
第42章 42 就是想亲你啊
许昭月急忙抵住他的肩膀, “你……你别乱来!”
他这样像什么话,什么别人看不到?弄个罩子在这里,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吗?
“蒋天戟!”
他终于停下动作, 阴沉沉的冷笑一声,一挥手, 黑色罩子不见, 许昭月明显注意到周围人看向这边那微妙的眼神, 许昭月一张脸红得要滴血,尴尬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身边的安乾道君面色却没好到哪里去,目光含怒, 面如寒霜,周身寒意汨汨往外冒,如果谁胆敢靠近,许昭月毫不怀疑绝对被他捏个稀烂。
不过许昭月对于他身上的危险感已经习以为常,她丝毫不想在意,甚至还觉得他有什么逼脸不爽。
安乾道君不爽也有他的理由,在那之前,他可并不知道道侣之间还能用那种方式亲密,是她自己要先来撩拨他的, 她教会他亲吻,她让他喜欢上了那种方式, 她勾起了他的兴致可现在他想再体验一下她却不给?
纪玄铮握着酒杯却许久没有动作,安乾道君就坐在他身边, 所以他自然也看到了安乾道君吻上许昭月的那一幕。
捏着酒杯的手指气到发抖, 可他随即又想,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本来他早已知道他们是道侣不是吗?别说亲吻, 怕是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如今能看到她活着已经是奢求了,只盼着她好好的不就好了吗,总比天人永隔要好吧?
可即便这般说服自己,心里还是一阵闷闷的痛。
好在安乾道君后面也没有再乱来,南疆王准备的欢迎节目也挺精彩,许昭月最喜欢的是个换脸节目,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个简单的舞蹈,直到那领舞用长袖遮面转了一圈,袖子放下时就变了另一副模样,许昭月才知道这节目不简单。
许昭月数了一下,那领舞从上台后一共换了八张脸,从身姿袅娜的少女到翩若惊鸿的仙子再到脊背佝偻的老妇,甚至中途还换成手拿□□的将军,关键是每变一次,不仅衣着配饰变了,连妆容发饰也跟着变,舞者表演时的神态动作都跟每个人物的身份相符,简直叹为观止。
许昭月看得目瞪口呆,她之前也听过易容术,但没想到竟有人将易容术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而且更让她没料到的是,这易容大师竟还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节目结束之后,她才换上了她真正的面容,她长了一张鹅蛋脸,额头有一艳丽的朱砂点缀,五官并不是特别出众,因为额头那一枚朱砂,那张脸竟也明艳了几分。
她对着台上南疆王和王妃行了一礼说道:“穆氏尤皖恭祝王王妃福寿齐天。”说罢又冲上首的客座服了一礼道:“欢迎各位贵客光临南疆。”
南疆王妃毫不掩饰对穆尤皖的喜爱,她冲她招招手,穆尤皖急忙走上前,便见南疆王妃取出一串赤血玉珠手链送给她,南疆王妃为人朴素,却毫不吝啬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赠予穆尤皖,已不单单是表达喜爱那么简单了,似乎更像是一种认可。
穆尤皖退下之后新的节目又上来了,不过珠玉在前,后面的节目就比不上穆尤皖的精彩。穆尤皖并没有离开宴会,许昭月很快就用余光扫到了穆尤皖出现在纪玄铮身边,因为离得近,她甚至能听到两人对话。
“我刚才的节目,世子殿下可满意?”
穆尤皖满眼期待,然而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却又透着紧张。同样身为女孩子,许昭月太明白穆尤皖此时那满眼都是眼前人代表了什么。
不同于穆尤皖的热切,纪玄铮回答却淡淡的,“挺好的。”
这回答也足以令穆尤皖开心了,“殿下喜欢就好。”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荷包来,“这是我秀的荷包,我学了好久,想送给殿下。”
纪玄铮看了一眼却没接过,穆尤皖一脸紧张,忙问:“殿下可嫌弃我秀得不好?”
纪玄铮道:“你秀得很好,不过我不喜欢。”
许昭月哪怕只用余光都能看到穆尤皖眼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来,她满脸失落低下头,捏着手上的荷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离开。
围观了整场八卦的许昭月不禁默默叹了口气,纪玄铮拒绝也拒绝得太直白了,这样多伤女孩子的心啊。
坐在许昭月对面的阳城子,对于南疆王安排的节目,全程表情都没有波澜,他就好似一个局外人一样,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然而面对他的淡漠,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有问题,好似他本该如此,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如这般高深莫测,无欲无求。
阳城子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许昭月身上,比起他来,她可就生动多了,对节目有兴趣,对桌上的一堆吃食也有兴趣,开心,享受,满足,她可以任意表达她的情绪,也自如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新上的一道酿肘子她好像还挺喜欢吃,连着吃了好几块,他面前席位上也上了同样的菜,不过他一口都没动过。
白色瓷碗中,酱色的肘子又肥又腻,自修行以来,他就没再吃过这些东西,在还是凡人时大约也吃过,可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忘记什么味道了。
活得像一根木头,像一个死物,就是那种供奉在庙里束着金身的佛像,万人崇拜,高高在上,却一点生气都没有。
或者他该尝试一下活着是什么感觉,所以他拿起了筷箸,夹起一块肘子肉放进嘴中。
旁边云乔皙见状却惊呆了,她忙夺过他手中的筷箸,仿若受到惊吓般道:“师祖怎么吃起这污秽物了?”
云乔皙招呼侍者将那盘肘子撤下去,生怕那东西污染了他,随即又捏着一张巾帛放在他唇边说道:“师祖快吐出来,别污了你的圣体。”
东西比他想象的好吃,软烂鲜香,肥而不腻。
阳城子侧头看向云乔皙,她完全是一副被惊吓到的表情,他想他也不怪她,换做什么人都会是这种表情。
他是圣人,圣人就该有圣人的模样,神秘,法力高深,不与凡夫俗子同居,不吃世俗污秽之物。
所以他独自住在竹林间不会有人觉得他凄苦,反而觉得圣人就该是这般模样,而他吃一口世俗之物便是这般惊世骇俗,圣人不该受世俗玷辱。
他想,如果此时坐在他身边的是许昭月,她会不会也是这般惊吓的表情,或许她不会,因为她知他懂他,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她知道他喜欢世俗,或许她还会跟他分享,猪肘子的哪个地方肉最香,还会告诉他,怎样吃才最好吃。
“师祖,快吐出来啊。”
“本座并没有吃进去。”
云乔皙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她道:“吓我一条,我就说嘛,师祖这样的人怎么会吃这种东西,不过师祖刚刚为何会做这种动作?这些污秽之物,师祖向来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阳城子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宴会散了之后许昭月就和安乾道君一块儿离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住处,安乾道君落后一步进来,他反手将门关上,他一副阴恻恻的模样,一步步向她走过来,许昭月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很快就抵到了墙上。
“道君……你干嘛?”许昭月以为他还为了宴会上的事情,她便耐心冲他道:“道侣之间的亲密事情怎么能当着人的面做呢?”
“本君想做就做,谁敢过问?”
“当然不敢过问,可我会觉得尴尬,所以往后道君不能再当着人的面亲我也不要当着人的面双修,这种亲密的事情私下里做才更好。”
安乾道君微躬身对着她,他嘴角勾着笑,眼底却燃着火,“如今便是私下了。”
“……”
他一只大掌缓缓绕到她脑后,他拖着她的脑袋,将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许昭月在一瞬间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她猛然推开他道:“我说了不行。”
“为何不行?”再次被拒绝的安乾道君面色越发阴沉可怕。
“道君你就不能让我休息几天吗?”
“本君现在就想要。”
“……”
怎么可以霸道成这样完全不顾人的死活?他要她就必须给他?她又不是他练功的炉鼎,凭什么?
“不行。”许昭月断然拒绝,“我不愿意的时候道君不能强迫我。”
安乾道君慢慢站直身体,他的面色丝毫没有好转,甚至比刚刚更加可怕,他倒是没有强迫她,只用那一双冷岑岑的眸子盯着她,也没说话,就这般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许昭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他爱干啥干啥去,她懒得管了。许昭月第二天一早醒来,在房里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安乾道君,许昭月才知道他昨晚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许昭月不禁担心起来,她倒不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以他如今的法力,没人能伤得了他,她担心的是他出去乱发疯。
许昭月打算出去找一找,不过人没找到,却在南疆王庭的花园中碰到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是昨日那位让她惊艳的易容大师穆尤皖,而穆尤皖面前站着云乔皙,此时许昭月就站在一片桃林后面,繁茂的桃树枝丫刚好能遮住她的身形,虽然离得远,不过有法力加持,她还是能听到两人的说话声。
“我知道穆姑娘喜欢我师叔,穆姑娘也不用不好意思,喜欢人并不是错,而且当日师叔还在清虚派的时最疼我,我对师叔也算了解,如果穆姑娘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一些师叔平日的喜好给穆姑娘一些参考。”
穆尤皖大约是真的喜欢纪玄铮,面对云乔皙的热情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一脸激动说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云姑娘?”
云乔皙特别大方笑了笑,“不麻烦,我师叔年纪也不小了,我也希望他能多个人在身边照顾……不过……”云乔皙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微蹙眉头颇为惋惜说道:“我师叔一向不喜穿得太过花哨。”
此时的穆尤皖一身粉红锦衣,上面有着做工精致的刺绣花朵点缀,确实显得花哨。穆尤皖低头看了一眼,面上闪过一抹失落,说道:“原来他不喜欢啊,那我以后便不再穿了。”
“我昨日也看过穆姑娘表演,真可谓是美轮美奂,不过我师叔那个人喜欢真实朴素的,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摆花花肠子,穆姑娘善易容,性格也多变,如若想跟师叔在一起,往日该多注意一些。”
穆尤皖听到这话却为难道:“可易容乃穆家世代相传的绝技,我家中就只有我与一个尚年幼的弟弟,我若不学,我那弟弟又太小……”
云乔皙忙道:“穆姑娘也别多心,我就只是随便提醒一下而已。”她热情握着穆尤皖的手,又道:“穆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也无需太担心,往后只要不穿得太花哨,越简朴越好,别太注重打扮,也不用再去人前表演,越低调越好,我师叔喜欢低调的女孩,久而久之,定能让讨得他欢心。”
说到此处,云乔皙似想到什么,她手心摊开,上面多了一根鎏金发簪,她道:“我与穆姑娘有缘,这个送给你。”
穆尤皖看到这发簪却愣了一下,“这个……”
“这是我师叔送给我的。”
穆尤皖自然认得这个发簪,这发簪出于炼器宗师之手,她喜欢纪玄铮,自然也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为了得到这个发簪,还特意邀请了那炼器宗师来南疆做客,好说歹说求了很久才从他手上买来。
她原本以为他是送给他母亲的,却没想到原来送给了别的姑娘。
穆尤皖深深看了一眼云乔皙,她又不傻,再加上女孩子在感情方面的敏感,纪玄铮费了那么大手笔才得到发簪送给云乔皙,怕不单单是师叔疼爱师侄那么简单。
本来想着别人的事情不该多过问,但许昭月实在看不惯云乔皙。
她从桃林中出来,直接冲穆尤皖说道:“穆姑娘不要听她胡说,我也曾拜师清虚派,纪玄铮也曾是我的师叔,他并没有像云乔皙说的那样喜欢朴素简单的女孩,而且……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做什么样的事情,那都是穆姑娘你的自由,你也用不着去为了别人改变什么。”
许昭月说话间已走到两人近前,许昭月来南疆王庭驱蛊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之她是安乾道君的道侣,所以穆尤皖也是认得她的。
许昭月这么不客气,这让云乔皙面上有些过不去,她不快道:“我与穆姑娘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昭月笑笑,“没关系,但我看不惯你,我就是要插嘴,怎么了?”
云乔皙被她堵了一下,说道:“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也好过你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最不安好心的就是你。”
许昭月目光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发簪,她直接伸手夺过,云乔皙顿时急了,忙道:“你怎么抢人东西?还我!”
许昭月却将发簪插在穆尤皖头上说道:“这不是你要送给穆姑娘的吗?”
云乔皙嘴角一抽,她确实是那样说的,但这发簪是出自纪玄铮之手,是当日他从南疆回来时带给她的,她猜测穆尤皖定然知道这发簪来历,穆尤皖若有自知之明,这发簪是不会要的。
云乔皙道:“是要送给穆姑娘的,穆姑娘没发话,轮得到你做主吗?”
“这发簪很配穆姑娘啊,不得不说,你送对了。”
穆尤皖下意识摸了一下,问道:“真的很配吗?”
许昭月道:“真的很配,就像为你量身打造一样。”
穆尤皖面色一喜,便冲云乔皙道:“那便谢过云姑娘了。”
云乔皙:“……”
云乔皙面色僵硬了几许,可她确实也说过要将发簪送人的话,若她再要回来,那就自打脸了,她咬了咬牙说道:“穆姑娘喜欢便好,这本就是要送与穆姑娘了,我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云乔皙离开之后,穆尤皖冲许昭月颔了颔首说道:“多谢许姑娘。”
“不客气。”
“不过,世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女孩穿花哨的衣服?”
许昭月道:“你管他喜欢什么,你爱穿花哨的衣服便穿花哨的衣服,他要喜欢便喜欢,不喜欢就算了,就算你真为他改变了,他喜欢上了你,那也不是真正的你。”
穆尤皖怔了一下,良久之后她才一脸若有所思道:“许姑娘说得有理。”
许昭月与穆尤皖告别之后就回了住的地方,回去一看安乾道君还没回来,她正考虑着要不要找纪玄铮帮忙出去找一找,就见房门被人猛得推开。
安乾道君面无表情走进来,直接在那榻上坐下,而后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道君昨晚一整晚去哪里了?”
安乾道君没说话,执了酒杯倒酒喝。
许昭月骤然想起了他昨天说过要去找别的道侣的话,再加上她昨晚确实强硬拒绝了他,她心头顿时一咯噔,走上前往他身边一坐,在他身上嗅了嗅。
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可联想到他这人偶像包袱重,就算真留有什么味道也用净尘诀弄干净了。
安乾道君执着酒杯抵在唇边,回头微眯着眼睛看她,似在用眼神询问。许昭月干脆直接问他:“道君你昨晚是去找别的女人了吗?道君找到合适的道侣了?与她双修了?”
他没说话,只是从鼻端发出一声冷笑声,而后回过头去继续喝他的酒。许昭月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几许嘲讽,不是……他几个意思?
许昭月猛然站起身,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又问道:“道君果然去找别的女人了?”
他似有些烦,直接抬手一挥,只听得咯哒一声,就见一个半透明的石头落在矮几上,许昭月一脸疑惑,拿起那石头看了一眼,问道:“这什么东西?”
“火元晶都不认识?”
“……”
许昭月都快忘了他们来南疆是找火元晶的,可火元晶只有乾真秘境才有。许昭月一脸不敢置信,“道君你去闯乾真秘境了?”
安乾道君懒得理她,还质问他去找别的女人,他连傀儡都答应不去弄了还去找别的女人?昨晚一腔火没处发,他就直接去乾真秘境了,乾真秘境里的雷电蝠龙确实凶猛,不过越凶猛,打得越狠,他就越兴奋,将蝠龙一刀砍下脑袋,又直接从它胸口掏出火元晶,他顿时便感觉痛快了许多。
“我听说乾真秘境凶险万分,道君可有受伤?”
“本君的样子看上去像受伤的吗?”
“……”
虽然他说得轻松,但乾真秘境好歹是九州几大地狱级难度的秘境之一,他拿到火元晶怕也是费了一番周折,人家大晚上去闯秘境,她却误会人家去找道侣,许昭月挺不好意思的。
“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安乾道君没说话,他回应她的,就是拽着她的手腕往他身上一拉,下一刻许昭月就直接被他拉得坐在他的腿上,而后他二话不说,一低头就对着她的唇吻下来。
被他吻上的那一刻,她多少还有点不习惯,他会主动跟人亲密,确实也挺让人震惊的。不过很快她就闭上眼睛,勾住他的脖子,慢慢回应他。
第43章 43 眼底尽是迷离之色
她觉得安乾道君这人好像不管学什么都极有天赋, 一开始她吻他的时候他连张嘴都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现在吻起人来已经得心应手了。
吻到最深处的时候他闯入了她的神识, 许昭月知道他要干什么,她也没阻止。
“进来。”他语气带着命令。
许昭月便乖乖进入他的神识中, 阴沉天空下的一片荒芜之地, 许昭月每次进来都颇为嫌弃, 她道:“道君,我能在你神识中种点花花草草吗?实在太荒了。”
“现在是你种花花草草的时候吗?”
“……”
行吧……
许昭月很快就看到那荒地之上突然变长的一根棍子,生怕她没看到, 那棍子还冲她晃了晃身体。许昭月朝着那棍子走去,还未走到近前,那棍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缠上了她的腰。
许昭月在他头上摸了摸,她感觉他剧烈的抖了一下,耳畔也响起了安乾道君的一声低呼。
棍子是奶白色的,上面还有一层浅浅的绒毛,别说还挺可爱。安乾道君大晚上去闯秘境帮她拿火元晶,这确实取悦了她,许昭月一时心里欢喜, 就握着那棒子在它圆圆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一阵更剧烈的颤动随之而来,一同响起的还有安乾道君那压抑不住的闷哼声。
总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到了后来许昭月依然是天旋地转不知天南地北,哪怕从他神识中出来之后她依然浑身颤抖。
她此刻就窝在他的怀中, 身体软得都不能再动一下, 安乾道君头上起了一层汗,那常常带着杀意的一双眸子里蒸着浓浓的一层水汽,还未散尽的欲色氤氲在其中, 显得迷离而暧昧。
似还未能从韵味中缓过神来,他的唇一下一下的贴在她的唇上。
安乾道君确实觉得意犹未尽,明明也双修过了,可不知为何身体还是那般燥热,他干脆解了衣袍,握住她的手往他怀间而去。
许昭月本还没回过神,直到他拉着她的手沿着他的怀往肚子下走,她猛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将身上的衣袍解了。
“道……道君你做什么?”
安乾道君拽紧她的手不让她挣开,他眉梢微拧,眼底荡着欲色,对于她的挣扎他似有几分不快,说道:“就像你在本君神识中那样。”
许昭月一张脸臊得通红,她大约猜到他想干嘛,许昭月下意识拒绝,“别。”
“为何不可?”他语气渐沉,透着些许急色,“本君神识中都可以,为何本君身上就不可以?”
“……”
许昭月也不知道他对于男女之事究竟知道多少,最终没拗过他。许昭月在他神识中时并没有面对他的表情,此时他对着她,他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他额头的汗一滴滴落下来,整个人好像都被她掌控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寸感受完全都在她的手上,完全为她所左右。
果然,不管再怎么厉害的男人都是个男人,男人沉于欲望的时候真的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身上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那股浓重杀意,看人时也没了任何威胁,眼底布满暧昧的红色,尽是陌生的迷离。
最后,他似乎完全无法控制,吻住了她的唇,深深吻住,许昭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推开,她道:“道君放了我,我得净手。”
他却还是搂着她不放,只掐了一个决,瞬间一切都干净了,房间里的气味也一扫而空。
他搂着她,温热又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眼中也蕴了笑意,他似乎很满足,也似乎很愉悦。
此时正一下下的用嘴唇蹭在她的嘴唇上,许昭月简直诧异极了,她竟在安乾道君身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温柔,温柔这种东西可是跟他完全不相干的。
果然吃饱喝足的野兽也会变得温顺。
安乾道君亲也亲过了,想要的双修也得到了,这次还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愉悦体验,算是解了馋,见她神色好了些便冲她道:“把你的伞拿出来,本君给你弄好。”
许昭月这才从他怀中坐起来,将凤鸣伞拿出给他,问道:“道君真能修好吗?”
“并不是什么难事,找个炼器用的炉鼎就好。”
要炉鼎还得去找纪玄铮,许昭月找到纪玄铮将事情说了一遍,纪玄铮也被惊到了。
“道君去闯了乾真秘境?”纪玄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见他毫发无伤,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乾真秘境曾经有不少分神期以上的高手结伴而入都无法再出来,道君一人前去竟能将雷电蝠龙斩杀?”
“很难吗?”
他的语气平淡得似让人觉得在嘲讽,那一刻就连许昭月也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到了。
纪玄铮被堵得哑口无言,当下便让开一条路冲安乾道君道:“炉鼎已准备好,道君请吧。”
“你在外间稍等片刻,本君很快出来。”
许昭月点点头,又不忘嘱咐一句,“道君小心点啊。”
安乾道君也是不解,他有什么好值得小心的,不过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云乔皙走进房间的时候阳城子依然在打坐,云乔皙也习惯了,只走到一边坐下,说道:“师祖,我听说安乾道君去了乾真秘境拿到了火元晶,据说火元晶可以将凤鸣伞修复。”
阳城子徐徐睁开眼,静默片刻才说道:“火元晶只能重塑,用它修复,便不再是凤鸣伞了。”
云乔皙也没指望师祖能回复她的,师祖打坐的时候很少分心,她好多时候跟他说话都是自言自语,师祖不会回她。
云乔皙忙问道:“如若不是凤鸣伞,那它的威力还有那么大吗?”
“只会改变属性不会改变结构。”
云乔皙有些失望,叹口气,“到时候安乾道君若真将凤鸣伞修复了,许昭月会不会更厉害了?师祖,要不将凤鸣伞重新夺回来吧,那本来也是师祖炼制的,该物归原主。”
阳城子目光落在她身上,说道:“往后不要再拘泥于往日的恩怨,也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
云乔皙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师祖这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道:“为何?师祖你难道忘了师父是怎么碎了元婴的吗?”
“你师父都已放下,你又何必计较?”
“我为何不计较?师祖你明明知道许昭月一次次想害我,就算我不杀她,她总有一天也会杀了我的。”
“有我在,无人能杀你,但你不可再去纠缠于她。”
云乔皙明显发现阳城子对待许昭月的态度不一样了,她原本以为师祖答应来救许昭月,只是出于修道之人,以善为本,又或者是看在她身体里有着姜梦予的魂魄,师祖觉得亏欠她。
可现在一向袒护她的师祖居然开始袒护许昭月了,就像师叔一样,都觉得她是那个恶人,要去为难许昭月。
云乔皙满脸委屈,“师祖只觉得我会去纠缠她,为何不看到她处处不放过我?”
“她不放过你,自有我护着,你无需担心什么,我只要你别去主动招惹她,能否做到?”
云乔皙咬了咬牙,“若我去招惹她了,师祖要惩罚我吗?”
阳城子闭上眼继续打坐,“那我便不再管你了。”
云乔皙简直难过得快哭了,“在师祖看来,许昭月有那么重要吗,竟比我还重要?”
他闭着眼睛没理她,云乔皙蹲在他身边,用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带着哭腔的声音唤他:“师祖。”
以往她这样,他无论如何都会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几下,可此刻他却仿若没察觉到她的难过般,完全不为所动。
云乔皙抽了抽鼻子,忍着委屈说道:“好了,师祖不要我去惹她,我便不惹她,我会乖乖听师祖的话。”
她说完就像一只乖巧的猫一般趴在他的腿上,阳城子缓缓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膝头的人,总归还是用大掌在她头上摸了几下。
许昭月并没有等多久安乾道君就出来了,安乾道君将伞递给她,许昭月面上一喜,问道:“道君真修好了?”
许昭月接过伞,一脸兴致冲冲将伞撑开,然而看到伞面纹样之后她扬起的笑容就这般僵在了脸上。
原本画在伞面上栩栩如生的血色凤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鸡腿外加一个大猪肘子还有一块大羊排?
许昭月的表情一言难尽,她问安乾道君,“这还是原来的伞吗?伞面怎么成这样了?”
安乾道君道:“你不就喜欢这些吗?”
“……”
她是喜欢这些没错啊,可这些东西画在伞面上不觉得很滑稽吗?谁家会画个大猪肘做装饰啊?
“你不喜欢?”安乾道君问道。
谁喜欢画成这样的伞啊,撑着出去看着就很沙雕好吗?可许昭月想着人家辛辛苦苦去闯秘境给她拿了火元晶,又辛辛苦苦将伞给她修复了,她要是不喜欢是不是太过不知好歹?
许昭月欲哭无泪,强行在脸上冲他挤出一抹笑说道:“没有,我太喜欢了。”
“喜欢便好。”
“这伞如今没了凤凰,也不能叫凤鸣伞了,那它该叫什么名字?”
“你看着起。”
许昭月向纪玄铮看了一眼,就见他憋笑憋得脸都要抽搐了,她便冲纪玄铮道:“世子爷自小饱读诗书,不如你给起一个?”
纪玄铮忍着笑,轻咳一声正了正面色,“伞面画着美食,不如就将食飨伞吧?”
安乾道君听到这话却道:“为何要让他起?”
许昭月简直头疼,“那行吧,道君你给起一个。”
“无敌伞。”
许昭月:“……”
狂霸炫酷拽上天,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跟安乾道君简单粗暴的形象还挺符合的。
许昭月道:“行吧,就叫无敌伞,这伞也修复了,我要试一下它的威力,你二人小心一点。”
炼器的炉鼎房就建在湖边,此时许昭月握着伞飞到湖中心,她将伞面撑开,催动法决,唤出口号。
“凤鸣九天!”
无事发生。
许昭月一脸诧异看了一眼这伞,她突然意识到这伞已经不是凤鸣伞了,以前的口号对它也没用。
许昭月问安乾道君:“道君,催动无敌伞的口号是什么啊?道君修复时可有设置?”
“没有。”
没设置,那她该用什么口号?
许昭月看了一眼伞面,突然福至心灵,便沙雕般的唤了一声:“干饭人干返魂!”
尾音落下,便听一声机栝声起,无敌伞反应很快,只听得砰砰砰持续不断的爆裂声,就见从伞骨中飞出无数根细钉,细钉飞入湖面,一时间水花四溅,溅起的水花有数仗来高,足见它的威力。
许昭月:“……”
就……相当的无语!
阳城子和云乔皙此时也来到了湖边,正好就看到许昭月催动无敌伞的这一幕,云乔皙目光带着艳羡说道:“师祖,凤鸣伞修复了,好厉害啊。”说完她又失落低下头,“我的挞龙鞭远远比不上。”
阳城子道:“挞龙鞭和凤鸣伞都是上好法器,只要用好了都很厉害。”
“可我总觉得凤鸣伞要厉害一些,师祖,如今许昭月手上有了修复好的凤鸣伞,对我的威胁就更大了,如果她用来对付我,我该怎么办?师祖,能不能想办法将她的伞夺过来?那伞本来也是出自师祖之手不是吗?”
“安乾道君已经重塑了凤鸣伞,如今它已不再是凤鸣伞。”
“那该怎么办呢,我好怕。”
阳城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了不会让任何人伤你性命。”
“可……”云乔皙向许昭月看了一眼,面上闪过几许不甘,终究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了。
许昭月也没想到修复好的凤鸣伞威力这么可怕,她将伞面逆向催动,那打在水中的细钉又刷刷刷整齐划一收回入于伞骨之中,此时此刻,她对伞的满意已经完全压过了嫌弃伞面的滑稽。
许昭月握着伞回到湖边问安乾道君,“如今凤鸣伞也修复了,我们是不是要启程回去了?”
纪玄铮听到这话忙道:“这么着急就要走吗?那下蛊的人还未抓到,我还未能给你一个交待呢。”
其实许昭月也是有心要留下抓住下蛊之人的,驱蛊之时的痛她还清楚记得,这种痛她怎么都得如数奉还回去,不过回不回去决定权在安乾道君那里。
安乾道君道:“那下蛊之人还未抓到就不着急回去。”
许昭月心头一喜,“那行,我们就暂且留下。”她又问纪玄铮:“有眉目了吗?”
“具体线索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加大范围去查了,想来几天之后应该就有结果。”
许昭月点点头,目前来说,她也还没想到抓住下蛊之人的办法,只能暂且等着。
回到住处之后许昭月一直思索着这件事,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问安乾道君:“道君,你觉得当日那人为什么要给我下蛊?”
安乾道君坐在软塌上,手上拿着一把心法在看,闻言说道:“自然是要用你来威胁本君。”
“威胁你?威胁你做什么?”
“要让本君为他所用。”
“那干脆直接给道君你下蛊就好了。”
“他还没那个本事。”
“……”
许昭月撇撇嘴说道:“为何不能说是为了我?我难道就不能为人所用吗?”
安乾道君侧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用一种平淡到让人感觉被冒犯了的语气说道:“你太弱了。”
许昭月:“……”
许昭月真想对他翻白眼,他这样的人怎么还配拥有像她这样貌美如花温柔知趣的道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许昭月分析了半天那下蛊之人的动机,越分析心里越闷,心里一闷就想出去走走,正好安乾道君打坐完了,见她要出门也跟了上来。
两人又去了那片粉色花圃,许昭月挺喜欢这里的。许昭月也听说了关于花圃的来历,这花圃是南疆王特意为王妃种的,据说这里的粉色花只在北方极寒之地开放,因为王妃喜欢,南疆王硬生生将北方的花移植到了南方,每年都要催动法力才能让花朵开放。
这花圃就种植在南疆王庭中地势较高的一个山丘之上,站在这里可将南疆王城尽收眼底。
有山风徐徐吹来,将心中的烦闷吹走了不少,许昭月心情也舒畅起来。安乾道君就站在她身侧,风吹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他突然想到她是个连御寒都不会的弱鸡,所以他问了一句:“冷吗?”
许昭月一脸疑惑看着他,骤然想到了上次来这里那场不太愉快的经历。许昭月撇撇嘴,暗想着,问我冷不冷干嘛,你这死直男啥也不懂。
“冷便过来,本君身体暖。”
许昭月:“??????”
第44章 44 他乖乖的
听到这话的许昭月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所以……这句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道君你这话的意思,是想用身体给我取暖吗?”
“你没有理解错。”
“……”
他回答得还挺爽快的。
许昭月挺意外, 她试探着挪到安乾道君跟前,慢慢的搂住他的腰,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 直到确信他真的不会推开她之后他才稍稍放松下来。
还真的就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么大方给她取暖?
他的表情也没意外,也没排斥,见她看过来还说了一句, “觉得暖吗?”
“……”
她真是无法想象这个了无情趣的碎肉机居然还知道要用身体给女孩子取暖?这是她认识的安乾道君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腰抱起来好紧致,强健有力相当扎实,身体也是真的暖,脸贴在胸口上,没一会儿就给她焐热了。
清冷的月光照下来,反而镀上了一层暧昧,许昭月越来越有有一种在跟安乾道君谈恋爱的感觉,她觉得她真是疯了。
安乾道君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抱她了,可每次抱她都让他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未体验过的,她……为何会这么软?是真的软得不像话, 这种软又是有温度的, 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他也不单单是想为她取暖,更是因为他喜欢她这具又软又香的身体,抱起来很舒服, 他总想将她拘在怀中,希望她贴得更紧一点,而他也没忍着,他干脆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他怀中按。
许昭月自然也察觉到了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他的手掌宽大又灼热,烫在她的后腰让她动都不敢动一下。
突然攀升的暧昧感觉让许昭月脸颊越来越烫,呼吸也不太顺畅,她向安乾道君看去,他眉心微蹙,眼神平静,这清明模样却不带半分暧昧感,她甚至还在他面上看出了几许疑惑,也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安乾道君疑惑的是,为什么那种燥热感又来了,身体里那股燥热感让他异常烦躁,他本能的想和她贴得更紧一点,想吻她柔软的唇,还想和她双修。他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可是又想着她说过的那些什么不能在外面双修的话,他正准备闯进她神识的动作便骤然停住。
越克制就越发烦躁,他眼底骤然腾起一股浓烈杀意,他抬起一掌直接劈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头,掌心混元丝万根齐发,顿时就将那山头轰成碎片。
嗯,舒服了。
许昭月被这阵动静给吓到了,她侧头看去,就见不远处伫立的一坐小山轰然倒塌。安乾道君正好将混元丝收回,许昭月目瞪口呆,他这混元丝居然连山都能弄塌?
许昭月小心翼翼问他:“道……道君,你怎么回事啊?”
“无事。”发泄过的安乾道君面色已恢复如常。
许昭月见他表情没什么不对劲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两人回去的时候月亮已升至半空,刚回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许昭月开了门,门外站着纪玄铮,纪玄铮手上捧了个盒子,他将盒子递上来说道:“这是我爹和阳城老祖联合炼制的丹药,服下可保你半年不被种蛊,因为炼药时间急,所以只能保半年。”
许昭月将盒子打开,里面确实躺了一枚丹药,许昭月看了安乾道君一眼问道:“只有我有吗?那道君……”
纪玄铮道:“道君法力高强,没人能给他下蛊。”
许昭月点点头,也是呢。
“既然丹药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送别了纪玄铮,许昭月拿着丹药进来,正要吃下,手间一阵疾风扫过,下一刻那丹药就被安乾道君夺到了手上。
“你就这么吃了?”
许昭月道:“他们既然帮我驱蛊,总不会还要下毒害我吧?”
安乾道君拿到鼻端闻了闻,这才重新向她丢过来,许昭月急忙接住,问他:“怎么了道君,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毒药。”
“……”
许昭月问他:“你闻两下就知道不是毒药吗?”
安乾道君没说话,许昭月突然想到他也一个人生活在寒月崖,怕是被人悄悄下过不少毒,甚至连毒药的毒性都了如指掌了。以前只是同情他,可现在两人真正成了道侣,她也能与他感同身受,不禁开始心疼他了,以后她还是勤心炼丹,希望早日能炼出解他噬魂毒的丹药。
许昭月将手上丹药服下,虽然只保半年,但半年之内应该能将下蛊的罪魁祸首找出来了。
想到此处,许昭月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因为抓罪魁祸首的事情是由纪玄铮负责的,许昭月第二日一早便带着安乾道君直接去找纪玄铮。
纪玄铮听她说她有办法抓幕后黑手顿时也来了兴趣,说道:“不知你有何办法,说来听听。”
许昭月道便简单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纪玄铮听完许昭月的想法之后却不太赞同,“你要用自己做饵去钓罪魁祸首出来,这太冒险了。”
许昭月当日来南疆第一天就被那人下蛊,想来那下蛊之人应该是在广撒网,而且十有八九是针对外乡人。
许昭月道:“没关系,我会让道君陪着我去,有道君在谁敢对我怎么样,而且我服了丹药,那人也无法再给我下蛊。”
“可……上次那给你下蛊之人已被杀了,想来那罪魁祸首已经注意到了你,未必会上钩。”
许昭月笑了笑说道:“这个就得请世子帮忙了,世子不是和穆姑娘认识吗?穆姑娘善于易容,只要把我和道君易容成别的模样就可以了。”
纪玄铮一开始不太同意,但许昭月坚持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纪玄铮最终还是点了头,带着他二人去找到穆尤皖。
纪玄铮主动来找穆尤皖,这对穆尤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听了纪玄铮的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道君和许姑娘,二位谁先来?”
许昭月道:“先给道君易容吧。”
此时几人就站在穆尤皖的一间工作房中,房间墙上挂满了易容用的道具,房间里摆放着一把椅子,穆尤皖将椅子拉开冲安乾道君道:“道君请入座。”
安乾道君走过去坐下,然而穆尤皖却半天下不去手,许昭月看得着急,问道:“怎么了穆姑娘?”
穆尤皖白着一张脸走过来,小声冲许昭月道:“许姑娘,我不太敢。”
“……”
许昭月表示理解,安乾道君确实并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许昭月正好也对易容感兴趣,和穆尤皖商议道:“要不穆姑娘你教教我,我来给道君易容,你在旁边指导。”
穆尤皖觉得这主意好,忙道:“那自然好。”
易容要用的东西倒是挺多的,穆尤皖调了一碗肉粉色的膏状物,这是用来改变脸型和五官的。
“道君,得罪了。”
安乾道君目光往那膏状物上面看了一眼,他表情似有些不满,不过倒也没说什么。许昭月便按照穆尤皖指导,将膏状物涂抹在安乾道君脸上。
虽然许昭月是他的道侣,但往他脸上捣鼓东西这事儿其实她做得也挺有压力,再加上许昭月是新手,动作略显僵硬,然而往往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所以许昭月手一抖,一不小心就将那大坨膏状物糊到了他的眼睛上。
许昭月感觉一股冷意骤然笼罩在身上,周围陷入了一种窒息般的寂静中,许昭月甚至听到站在一旁为她指导的穆尤皖倒抽了一口凉气。
许昭月也是悚然一惊,急忙拿过巾帛小心翼翼帮他将眼睛上膏状物擦下来,安乾道的表情不太好,是一种被冒犯到的冷凝,许昭月帮他擦掉之后急忙向他告罪,“道君,我第一次学,手生得很,没弄疼你吧?”
疼倒是不疼,就是弄得他不太舒服,本来坐在这里像个玩具一样被她往脸上涂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有损他道君的威严,还将他弄得不舒服,何曾有人敢如此放肆,只是对上她那张讨好的笑脸,她眼底滟潋着水光,弯起来的嘴角翘出好看的弧度,总之就是笑得挺合他的心意,他也就不想跟她计较了。
“快点。”他沉声催促。
许昭月见他没有发火的意思,忙道:“好嘞好嘞。”
其实许昭月还挺内疚的,因为他那只被她糊了膏状物的眼睛红了一圈,应该是真的弄得不舒服了,不过这样都没发作,确实是收敛了脾性,非常给她面子了。
后面安乾道君也耐着性子全程一动不动,乖乖当他的道具。
穆尤皖倒是挺诧异的,传闻中安乾道君弑杀成性,性子暴戾不好相处,所以看到他乖乖坐着被许姑娘捣鼓,被弄了眼睛都没怨言,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显得太不真实。
许昭月是初学,费了些功夫才帮安乾道君易容好,不过名师出高徒,此时安乾道君这张平淡无奇的脸竟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
待穆尤皖帮许昭月易容完了之后,许昭月便和安乾道君出了南疆王庭,在出王庭之前许昭月让安乾道君将他的法力遮掩一下,毕竟大乘期的强者就那几个人,太过招摇。
许昭月也不知道她这计谋能不能成,在王城街头上走了一圈也没遇到要给她下蛊之人,要是不成,那她和安乾道君这容可就白易了。
许昭月向旁边男人看了一眼,此时他脸型也变了,腮上还贴着胡子,月白法衣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衫,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咋然看着还挺不习惯的。
他看上去倒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许昭月轻咳一声问道:“道君累吗?”
“本君有法力加持,不会觉得累。”
许昭月点点头,打算再带着他逛一圈,突然感觉身后有人点了一下她的手臂,说道:“姑娘,这是你掉的荷包吗?”
这熟悉的台词……
来了!许昭月心头一喜,先整理了一下表情,将脸上那一抹惊喜平复下去这才回头看去,只是看到这人的时候她却呆了一下,怎么这人跟上次给她下蛊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同样都是一张方脸,戴着头巾,她记得很清楚,上次那人已经被安乾道君给杀了。
许昭月收起疑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荷包,就连这荷包都是一样的,许昭月道:“这不是我的。”
“原来不是姑娘的吗?那我再去别处问问。”
他说完就作势要走,戏还得演下去呢,许昭月怎么会让他走。
“等一下。”
那人停下脚步向她看过来,许昭月故意做出一副像是察觉到什么的样子,她撩开手腕,暗中在自己手臂处点了一下穴让血脉膨胀,看着就像是里面长了一只小虫子。
许昭月故作惊愕说道:“你在我手上弄了什么?”
一直充当工具人的安乾道君适时的拔出剑抵在这人脖子上,那人却并不怕,只笑了笑说道:“姑娘莫要担心,这是我养的蛊虫,不过我只会下蛊不会解蛊,姑娘若想解蛊,还请随我来。”
许昭月忍着激动,却故作谨慎问他:“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蛊?”
那人道:“我并不是有意要伤害姑娘,只要姑娘随我来,姑娘这蛊自然可解。”
你想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带姑娘去找可解蛊毒的人,这蛊若不及时解除,姑娘就要化作一摊血水而亡了。”
许昭月向安乾道君看了一眼,工具人安乾道君及时发挥作用,冷冷冲那人说道:“带路。”
两人被他带着不知道绕了多少条复杂的小巷,而后还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许昭月知道他在故意绕路,全程耐着性子。从树林穿过,来到一处山洞前,这山洞口立了个石碑,石碑上面写着“应龙”两个字。
许昭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她记得她刚来南疆的时候嘴馋想去吃东西,她和安乾道君便去了一家客栈,那时她在客栈中便听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南疆近几年才创办的一个教派,似乎是一个邪教,这是这个教派名号并不是很响亮,暂时还没引起南疆王庭的注意。
不过许昭月却很诧异,应龙教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给别人下毒蛊,而且还是在南疆王城中,皇室脚下,皇室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这不应该啊。
这人带着他们进了山洞,再穿过一条道复杂的路,这才到了他的大本营。这大本营别说还修得挺宏伟的,虽然是在山洞中,可采光却充足,周围的墙壁有十尺来高,墙壁上还画着奇诡的彩绘,由一条大理石铺成的长廊通向正殿,三人进入正殿中时,却见里面站了许多人。
这些人衣着和长相各异,却都戴着同样的头巾,在殿中正上首坐了一个人,这人戴着一副宽大的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男子制服,可头上却盘着发髻戴着钗环,一时辨不出男女。
带路的男人冲着上首之人行了一礼,恭敬道:“参见阿姆。”
只听得上首那人用一种不阴不阳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俘虏吗?”他目光在许昭月和安乾道君身上打量了几下,说道:“这次的俘虏质量不错。”
许昭月猜想这人应该就是应龙教的头头,她也不想废话了,直接问他:“你为何要给我下蛊?”
那人靠在座椅上,笑了两声,手指一指安乾道君的方向,“自然是为了他。”
许昭月向安乾道君看了一眼,暗想着,难道真像安乾道君猜的那样,这人想利她让安乾道君为他所用?
许昭月道:“他是我的夫君,你想对我夫君做什么?”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你想解蛊我可以帮你解,不过我要让他帮我做一件事。”
“你想让我夫君为你做什么?”
“帮我杀几个人。”
“杀谁?”
“南疆王,南疆王妃,还有……南疆王世子。”
许昭月倒抽一口凉气,她道:“你为何要杀他们?”
“这还不简单吗?自然是想取而代之。”
许昭月却从他话中察觉到了可疑之处,她问道:“就只杀这三人?南疆王还有个侧妃,这侧妃生了个庶子,就算这三人没了,南疆王的庶子也会继承王位,轮不到你,而且我听说那庶子手中还握着兵权,这人对你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你若想取而代之,这人也该一同杀了。”
“南疆王庶子不足为虑,就算他手中有兵权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威胁,对我最大的威胁还是那三个人。”
许昭月道:“要杀这三人也可以,不过我们并没有南疆王庭的地图,对于南疆王庭一无所知。”
“你且放心,南疆王地图我自会给你一份,南疆王庭的情况我也会想尽办法告诉你。”
“哦?你好像对南疆王庭很了解?”
“我想取而代之,自然会安插眼线在王庭中,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对南疆王庭了如指掌,想要取而代之本该斩草除根,却又留着南疆王的庶子不杀。简直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人和南疆王的庶子有关系。
旁边安乾道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问道:“问完了吗?”
“差不多了。”
安乾道君周身杀意在一瞬间凝聚,他勾唇轻笑,“那么,本君要开始杀人了。”
“……”
安乾道君并不是说着玩的,他话音一落,就见他双臂一张,手心中的混元丝刷刷刷直接扎向两侧党羽,只听得一声声爆裂的声响,眨眼之间那两排党羽就在他手中化成碎片。
上首那人大约也是惊到了,他猛然站起身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不想救她了吗?她身上中了蛊,你若不救她,她必死无疑。”
许昭月将手臂撩起来,“你可看清楚了,我根本没中蛊。”
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恼怒哼了一声。
安乾道君根本懒得跟他废话,混元丝方向一转就向他袭去,不想这人身手了得,竟然躲过了混元丝一击,然而他的动作跟安乾道君比起来还是慢了一些,在下一击到来之前他已经无暇应对,直接被那混元丝扎个正着。
许昭月也没料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宽大巍峨的殿堂就变成了一片血海,她见安乾道君将那人抓到了,忙道:“留个活口啊。”
然而话才落下,只听得嘭一声,那人直接在混元丝下被绞成碎片。
许昭月:“……”
“不过傀儡而已,并不是真身。”
“傀儡?”
居然用傀儡来应付他们?看样子这人比她们想得还要不简单。
人都死光了,这里也不宜久留,许昭月正要离开,却看到地上掉了个东西,许昭月走上前将东西捡起来,是一只翠绿的镯子,想来应该是被安乾道君炸碎之前从手上掉下来的。
许昭月想了想,将镯子一块儿带走了。
两人从山洞出来,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眼前密林被迷雾笼罩,看上去越发幽深恐怖,许昭月正要问安乾道君还记得路吗,就见密林深处缓缓驶来一辆熟湖车。
许昭月:“……”
所以那人带他们故意绕路有什么用?
在回去的路上许昭月总觉得那傀儡不太对劲,她好像是故意将他们引过来,她问安乾道君,“依你之见,你觉得这幕后指使最有可能是谁?”其实许昭月心里有怀疑的人,但是她并不确信。
只见安乾道君沉思片刻,而后轻飘飘说道:“南疆王妃。”
许昭月:“????”
许昭月一脸不解,“你怎么会怀疑南疆王妃呢?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啊?”
“猜的。”
“……”
这猜的也太离谱了,许昭月道:“如果他真是南疆王妃的话,为什么还想用你杀她?”
“一般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才不会被人怀疑成猎手。”
“那你怎么不怀疑南疆王或者纪玄铮?”
“南疆王不会创办邪教自己跟自己作对。”
“那纪玄铮呢?”
“我跟那傀儡交过手,他的法力远在纪玄铮之上。”
“……”
许昭月点点头,仔细盘算了一下安乾道君的话,虽然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不过安乾道君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这人透露出的信息很明显对南疆王侧妃和庶子不利,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跟着两人一伙,没有人那么笨,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
不得不说安乾道君的强逻辑性很强,许昭月以前只看到他动不动就杀人,好似暴戾又冲动,可现在才慢慢发现这人心思缜密,善于反向推论。强大不可怕,强大又聪明才可怕,再想到这人妄想着毁天灭地,许昭月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不过许昭月觉得,虽然安乾道君分析得有道理,但是南疆王的庶子和侧妃也有一定的嫌疑。
此时已经夜深了纪玄铮依然等在南疆王庭门外,自二人离开后,他一直放不下心来,见他二人从熟湖车下来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纪玄铮问道。
许昭月道:“没事。”
“如何?有线索吗?”
“有一点线索,我得亲自向南疆王说明。”
纪玄铮便带着他们去了宣事殿,南疆王还没歇下,听纪玄铮说到许昭月有了线索,他忙问道:“有何线索,许姑娘快快说来。”
许昭月道:“那个主事的人是个傀儡,我们也没看清他的模样,不过他给我下蛊是想利用安乾道君为他做事,他想让安乾道君帮忙……”
南疆王见她迟疑,说道:“许姑娘但说无妨。”
“他想让安乾道君帮忙杀掉王,王妃还有世子。”
这话听得南疆王父子二人面色皆是一沉。
许昭月将那枚翠玉手镯拿出来冲南疆王道:“这是与那傀儡打斗时留下来的。”
南疆王见到这手镯,顿时面色大惊,许昭月见状问道:“王认得这手镯?”
“这……这乃侧妃之物。”
纪玄铮道:“父亲可看清楚了,这真是侧妃之物吗?”
南疆王道:“这玉镯……我自然认得。”南疆王面色变了几变,又冲许昭月道:“那人果真说了要杀掉我和王妃还有世子吗?”
许昭月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心中的质疑说出来,“王所有不知,那人想杀掉你们就是想取而代之,我当时还故意问过他,为何不将侧妃和郡公也杀掉,那人非常肯定告诉我侧妃和郡公不足为虑。”
南疆王面色很难看,他沉默了稍许才道:“我明白了,此行多谢许姑娘和道君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二位先回去休息吧。”
反正她所知道的都如实交代了,其他的毕竟事关南疆王的家务事,许昭月也不好再过问,便同安乾道君一起出来。
“道君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没有将道君分析的告诉南疆王。”
安乾道君却道:“告不告诉都不重要,有嫌疑的人一起杀了就好。”
“……”
许昭月忙道:“道君莫要冲动,我这么做其实是想将计就计,如果南疆王妃才是那个幕后黑手的话,我们正好可以看看她想做什么。”
其实许昭月还是倾向于安乾道君的分析,毕竟这件事这么清晰直接指向侧妃,确实有太多疑点,那人用傀儡来应付他们,想来应该是谨慎的人,谨慎之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而且他们此行也太过顺利了一些,许昭月总感觉那人好像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些话也是她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但这也不能排除侧妃和那郡公的嫌疑,最起码她捡到的那枚镯子就是侧妃的。
他二人回去之后不久就听说了侧妃被抓的消息,据说侧妃被抓的时候一直大呼冤枉,不过南疆王很生气,直接让人将她押入大牢。
许昭月折腾了半天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冲安乾道君说道:“道君,要么我们去牢里看看吧,如果侧妃真是冤枉的话,我怕她会被偷偷除掉。”
安乾道君正在打坐,闻言说道:“自己去。”
“我……我法力不高,无法自由出入大牢,道君你法力高强,你就帮我打打掩护嘛……”
他终于慢慢睁开眼,许昭月急忙将脸上挤出一朵花,说道:“道君你就帮帮我嘛。”
她也不知道这招撒娇对他管不管用,不过他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就走下打坐台,冲她丢来一句:“跟上。”
许昭月心头一喜,急忙跟了上去,有安乾道君的法力遮掩,两人进入大牢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关押侧妃的地方在大牢最深处,这里也有专人看管,两人进去的时候发现侧妃监牢边蹲了一个人,是南疆王的庶子。
此时侧妃一身囚衣,形容狼狈,早没有初次见她时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仪态。
“母亲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将母亲救出来。”
“柒儿万万不可冲动。”侧妃隔着牢房握着纪承柒的手,面色凝重嘱咐道:“只需稍等几日你父王便能为我们母子洗刷冤屈。”
纪承柒眼底含怒,“那人怎么可能给我们翻身的机会,如若我不快些救母亲出去,我前脚刚走,说不准她后脚就会派人来杀了母亲。”
“不会的,你父王不会让她那么做的。”
“母亲且放心,我此番出去便集结军队……”
他话还未说完侧妃急忙打断他,“不可!你疯了吗?!集结军队,你想反了吗?”
“孩儿从未想过要反,孩儿只想救母亲出来。”
“你万万不可如此做,你尽快将兵权上交给你父王,母亲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
“为何要上交?兵权是父王给的,父王给我兵权就是要我好好保护母亲。那人已迫不及待对我们出手了,我索性杀了他们,到时父王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不行!”她紧紧握着纪承柒的肩膀,面色严厉冲他道:“忘了我告诉你的话吗?南疆是世子的,你不能和他抢,你尽快将兵权上交上去,不可再有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
纪承柒一脸不服,“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是南疆王的孩子,别人可做世子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柒儿,你好好听着我的话,你若是还认我做母亲,你答应我,不要去争世子之位,更不要做南疆王,这些都不属于你。”
“为何?”纪承柒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又愤怒又委屈,“我为何不可以?就因为我母亲为妾吗?”
侧妃面色凄然,她默了默说道:“总之,听母亲的话,你若是一意孤行,那么母亲宁愿死在牢中。”
纪承柒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起疑。”
纪承柒依依不舍抱了抱侧妃,又帮她将脸擦干净,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转身出去了。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立在暗处,因安乾道君法力高强,侧妃和南疆郡公并未察觉到两人的存在,二人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两人的对话,似乎这侧妃对南疆王之位压根不感兴趣。
侧妃是担心隔墙有耳才故意说这些话的,还是真的对南疆王位不感兴趣,许昭月一时想不明白。
许昭月正思索着,就见关押侧妃的牢门前又走来几个人,一个年长的妇人身边跟着两个丫头,那妇人命丫头将牢门打开,侧妃似乎认得那妇人,一见她便一脸警惕道:“你为何来这里?”
妇人说道:“侧妃意图谋害王王妃和世子,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我奉了王之命前来赐你毒酒。”
侧妃道:“你胡说,王知道我是冤枉的,他不可能杀我!”
“证据确凿,何来冤枉。”妇人冲身边两个丫头使了使眼色,“抓紧了她。”
“你们别乱来!是王妃,是她让你来杀我的对吗?还是说,你就是王妃所扮?”
妇人并不回答她的话,侧妃入狱,修为被封,很容易就被两个丫头制服住了,妇人捏着她的嘴巴,正要将手中酒灌下去,只见一柄飞刀袭来,妇人手中的酒杯被击落在地,妇人目光一凛,就见牢房中闪进一道黑影,这黑影戴着面罩,妇人却认识他,她怒道:“你不去好好保护王,在这里做什么?”
戴面罩的黑影道:“王命我保护侧妃。”
妇人却笑了,“她一个意图谋害王王妃世子的罪人,王竟然还命你保护她?”
“王之命,属下不敢不从。”
妇人冷声道:“王此举就不怕王妃和世子寒心吗?”
那人并未作答,却将身体护在侧妃身前,意思很明显,是要护侧妃到底,妇人咬了咬牙,大袖一甩,带着人离开了。
躲在暗中看完全过程的许昭月觉得这一切实在是扑朔迷离,南疆王将侧妃关进牢中分明就是怀疑她的,却又暗中让人保护她,似乎他知道会有人对侧妃不利,而那个不利的人看上去很有可能是王妃。
许昭月想着她见到的王妃,举世无争,吃斋念佛,穿着朴素,相比起来,这侧妃倒更像是王妃。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许昭月总感觉每个人都有嫌疑,她倒是越发迷糊了,到底那个给她下蛊的人是谁?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许昭月又累又困,爬上床就睡了,许昭月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她睁开眼,赫然发现竟枕在安乾道君的手臂上。
许昭月向他看去,只见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许昭月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安乾道君睡觉。
许昭月小心翼翼凑上去,然而她稍一挪动,就见安乾道君那双眼睛骤然睁开,许昭月都还没来得及被他骤然睁眼给吓到,他的一只手已经钳上了她的脖子。
“道君饶命!”
安乾道君意识回笼,这才意识到靠近的是她,他松了手,又抬起她的下巴看了一眼,索性他反应快,收手及时,并没有伤到她。
安乾道君搂着她翻了个身,自上而下望着她,许昭月捂着脖子一脸不满冲他道:“道君你差点杀了我。”
安乾道君用指腹在她脖颈上摩挲了几下,问她:“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你干嘛反应那么大。”
“习惯了。”
“……”
此时他半压在她身上,目光自上而下望着她,许昭月见他那眼神渐渐迷离,有几许暧昧的欲自他眼底浮现。
许昭月很清楚这人的德行,她便一脸谨慎问道:“大早上的,道君要做什么?”
他没回她,一低头就朝着她的唇吻上来,许昭月被吻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要推开他,他却箍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直按着她将她吻个透才松开。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贴着她的额头轻声命令道:“进来。”
许昭月:“……”
许昭月还没被吻糊涂,她自然知道他的进来是什么意思,许昭月断然拒绝,“双修要适量。”
他道:“不是要来本君神识中种菜吗?进来……种菜。”
“……”
这个,许昭月倒是挺感兴趣的。
许昭月闯入他神识中,对眼前这一片荒芜确实不太满意,她说道:“既然道君同意我种菜,我那便不客气了。”
“嗯。”
许昭月积累了不少种子,她将种子洒在地上,在指尖凝出水液浇灌,没一会儿就看到有一截嫩芽破土而出,许昭月兴奋道:“还真种出来了,道君你看到没?”
没人回答她,直到许昭月感觉有根东西从她身后缠上来,在她腰上缠了一圈,而后那圆圆的脑袋绕到跟前与她相对。
嗯,许昭月看到了那根熟悉的棒子。
“你……你什么意思?不是让我种菜的吗?缠着我干嘛?”
安乾道君没说话,而那棒子却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从她颈后绕上来,用头一下下的蹭着她的嘴巴。
许昭月意识到她上当了,她当即就不爽了,“道君你……”
她一张口,那棒子寻着这机会,一下就戳到了她口里。
猝不及防的被她含了一口,那棒子顿时便颤抖不已,随即便疯魔了。
许昭月:“……”
妈的
第45章 45 亲一亲就好了
许昭月神识回笼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 她好想破口大骂,奈何浑身就像被电击了一样,抬个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安乾道君躺在她旁边,气息有些不稳, 他似还意犹未尽, 搂上来浅浅的在她唇上吻着, 许昭月偏开头躲开他的吻,安乾道君面色一沉,问她:“为何?”
“道君不是让我在你神识中种菜吗?”
“你不是种了吗?”
“……”
安乾道君握着她的手直接往他身上走, 口中还理所当然吩咐道:“来。”
许昭月当然知道他要干嘛,来你个头啊!!
许昭月想将手抽出来,奈何他死抓着不放,嘴上也不闲着,凑上来吻她,许昭月也真的是无语了,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男人上了床都是这德行,禽兽!
完了之后他就直接去打坐台打坐调息巩固修为,许昭月看得咬咬牙, 老色批,死混蛋, 还他妈拔-吊无情!
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许昭月看了一眼安乾道君, 他调息打坐一动不动, 许昭月没办法,起身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婢女, 不过这婢女许昭月并未见过。
“你是?”
那婢女冲她行了一礼说道:“许姑娘,王妃有请。”
王妃?南疆王妃找她干什么?莫非她起了疑心?安乾道君已入定,她不方便打扰,便直接随那婢女去了王妃所住的地方。王妃所住的地方叫做“梅香苑”,许昭月这才知道原来南疆王妃和南疆王一直在分居。
梅林中建了一座凉亭,此时南疆王妃正坐于凉亭中煮茶,一路行来许昭月已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便面色如常上前冲王妃打了声招呼。
王妃冲她笑了笑嘱咐道:“坐吧。”
许昭月在她对面位置坐下,王妃捞了一个杯子起来给她倒上一杯茶,许昭月望着茶犹豫了一会儿,王妃在下蛊事件中嫌疑最大,不过她既然大张旗鼓找她过来,就不会这么直接给她下毒。
许昭月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不知王妃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你不必紧张,就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许昭月打量了她一眼,她态度和蔼,慈眉善目,怎么看都不像那日见到那个野心勃勃的阴阳人。
“我知道铮儿喜欢你。”王妃撞上她惊愕的眼神,笑道:“是我太直接了?”
“……”
“我就只想看看铮儿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子。他虽从未直接跟我说过,可是做娘的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孩子,他常常在我跟前念叨你,我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许昭月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其实纪玄铮喜欢的是那个与他一同成长的师妹姜梦予,姜梦予已经死了,她身体里只有姜梦予的一缕残魂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姜梦予。
“可惜啊,你已经有道侣了,铮儿也注定了一生爱而不得,作为母亲,最不忍心看到的就是孩子忍受情爱之苦。”
许昭月道:“世子英俊潇洒又广读诗书,以后会遇到情投意合的姑娘的。”
王妃却笑着摇摇头,“他呀,我最了解,跟我一样,死心眼。”
许昭月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心里纳闷,王妃叫她过来就是和她讨论纪玄铮的吗?她本以为王妃会试探她的。
“我倒也一直希望他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两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她说罢苦笑一声,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不要再受我的苦。”
许昭月道:“王妃何出此言,我听闻南疆王和王妃夫妻恩爱……”
“夫妻恩爱?”她自嘲笑了笑,打断她的话,“我和王是少年夫妻,曾经也有过恩爱时光,也许下诺言,相爱两不疑,我曾经也天真以为找到了如意郎君,直到后来……后来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许昭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作为女人,她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自己恩爱的丈夫突然带回来一个女人和孩子,还要让作为妻子的她接受,换做谁都受不了。
她来南疆的时候就听到过不少关于南疆王和南疆王妃的传闻,传闻中有很多两人浪漫唯美的故事,年少相遇,彼此的初恋,什么南疆王为了逗王妃开心,将不宜在南疆生长的花种了满院子,什么某个门派的掌门言语调戏了一下南疆王妃,南疆王这个一向温和如风的谦谦君子竟提着剑闯到那门派中去直接将那掌门杀了。
许昭月当时还为这些事情感动过,直到后来看到了侧妃和侧妃的孩子,如果真的很爱很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再有别的女人?
“他若不爱我便休,放不下苦的只会是自己,女人何必总拘泥于男人爱与不爱,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太多可以做的事情。”
王妃听到她这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笑道:“你小小年纪,感悟倒是挺透彻的。”
许昭月道:“我只是怕麻烦而已,怎么让自己舒服就怎么活。”
“不过你说得很对,女人是不该只拘泥于情爱。”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许昭月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许姑娘,往后你有空闲,可否来看看铮儿?”
许昭月道:“这次驱蛊多亏了世子,世子于我有恩,我有空了当然会带上道君过来探望他的。”
王妃笑着点点头,“你是个好姑娘。”
王妃让婢女带她出梅园,不料却在路上遇到纪玄铮,纪玄铮看到许昭月也挺意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找我来聊聊天。”
安乾道君没有跟在许昭月身边,这很难得,纪玄铮道:“你要走了吗?那我送你出去吧。”
“没关系,你有事找王妃,自去忙你的。”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单独碰到她。
纪玄铮将婢女挥退,独自引着许昭月出梅园,梅园很大,枝繁叶茂,青涩的梅子探出枝头,梅子青涩的味道时不时萦绕在鼻端。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纪玄铮问她:“安乾道君待你好吗?”
“挺好的。”
“真是看不出来,道君那样的人也会待人好。”
“道君待我的好自然只有我能体会,外人又怎么看得出来?”
纪玄铮突然停下脚步,“阿予,你还恨我吗?我曾经差点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不恨了,而且你不是帮了我的忙吗,说起来我还欠了你人情。”
“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纪玄铮的表情一时变得复杂起来,眼底像被风吹乱的湖面,一圈圈泛起涟漪。
“我其实,有些话要对你说。”他道。
“你要说的话大约是要对姜梦予的,不过你要清楚,我并不是真正的姜梦予,我只是有她的一缕残魂而已。”
“可她总能听到的吧。”他语气固执,“虽然眼下的氛围并不怎么好,虽然时机好像也不对,可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山历练吗?那时候草长莺飞,水涨河满,在那条河边,那里开着很多美丽的花,河水清澈见底,有五彩的鱼游过,那个地方真的好美,不知你可否记得。”
属于姜梦予的记忆,她自然记得。
纪玄铮接着道:“那时候我受了伤,我们只能逗留在河边,其实我的伤早好了,后来几天都是我装的,我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想和你多呆一会儿,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一天你去扑蝴蝶的时候,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孩的天真活泼,你不知道你认真练功的时候就像个严肃的小老太太一样,可那天你笑得很开心,周围那些花都没有你的笑容好看,我心里的那些话其实在那时候就想对你说了,可是我年少轻狂,我自小养尊处优,为人自傲,我总觉得那些话说出口,好像有损我的尊严,所以即便内心汹涌成河,可我还是因为顾忌着可笑的尊严没有说出口,可我不知道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陷入回忆之中,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许昭月身上,眼底情绪涌动,他浑身紧绷,紧握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阿予,事隔经年,虽已经物是人非,可是那些话我想告诉你,不然我怕我到死都无法瞑目。”
“阿予,我心仪你。”
“阿予,我心仪你。”
“阿予,我心仪你。”
“……”
他想说的话好像有很多,然而开口却只有这一句,反复的一句。
“我心仪你”
简单的几个字好像就涵盖了千千万万。
虽然早已猜到,可真听到这些话,许昭月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其实她很清楚,纪玄铮大概也没想过要和她发展出什么,只是他和姜梦予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而他对她说这些话大约也只想弥补遗憾,寻求一种解脱。
其实她也不用说什么,就只需静静听他说完就好。
纪玄铮笑了笑,“你可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我轻松了许多,你……”
他话未说完,却见有成千上万根细如发丝的丝线自上而下扎入他的身体中,迅如闪电,猝不及防,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许昭月猛地反应过来,她急忙回头而望,就见安乾道君足见轻点飞身于半空之中,面冷如霜,目露杀意。
以他身体为圆心,方圆百里,天空似笼罩上一层阴影,周围的空间因他身上的威压而开始扭曲,一阵阴寒的风自他身上吹来,吹得那一树树梅树簌簌作响,枝丫乱颤。
许昭月见过安乾道君用混元丝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身体和魂魄便被绞杀得干干净净。即便只是被混元丝轻轻一震也会元婴破碎。
许昭月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急忙冲安乾道君说道:“道君,你先别动手,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解释什么?本君可听得清楚,他说他心仪你,本君道侣也敢觊觎,他该死。”
那压在头顶的阴影似乎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厚重,空气越发紧绷压抑。
“道君,他帮过我,对我有恩,你不能杀他。”
“那与本君何干?”
许昭月真的怕他会动手,一旦他出手,纪玄铮就彻彻底底的没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她,她一时也想不到那么多,便冲他道:“你若杀了他,我必心存愧疚,往后怕也无法再和道君好好相处了。”
那一张仿若笼罩了寒霜的脸上却渐渐勾出一抹笑来,他的声线平和悦耳,听不出丝毫怒意,“怎么?在威胁本君?”
然而听到这话的许昭月心里却一咯噔,她知道曾经威胁过他的人是什么下场,他越表现得正常,越是让人心惊胆战。
许昭月道:“我不敢威胁道君,我只是在与道君商议。”
空间被他的气场挤压得扭曲,那乱颤的梅树已经折断了好几株,方圆十里几乎都被他的杀意笼罩,此时的安乾道君目露寒光,煞气盈满周身,强者的威压遍及各处,然而许昭月却目光坚定与他相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似突然凝固下来,直到那混元丝从纪玄铮身体中抽出来,重新回到安乾道君手心中。乌云散了,风停了,周围空间也恢复如常,风浪过后,似乎一切也都变得井然有序。
许昭月松了一口气,她急忙走到纪玄铮身边,被混元丝伤到,纪玄铮看上去很难受,却见他一张脸紫红,混元丝从他身体中抽出时,身体就如破布一样直接跌落在地,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许昭月被这一幕吓到了,她想到骆修然元婴碎裂时也如他这般,虽然纪玄铮曾经因为云乔皙做过一些让她讨厌的事情,可念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她可以理解,再加上这次驱蛊多亏了纪玄铮帮忙,如果他因为她而碎了元婴,那她真的会内疚一辈子。
“世子殿下,你怎么样?”
纪玄铮捂着胸口,浑身抽搐个不停,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疆王妃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到躺在地上的纪玄铮,她被惊吓得差点晕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
许昭月急忙吩咐王妃身边的人,“快过来帮忙,先将世子抬进去。”
一时众人手忙脚乱去抬纪玄铮,许昭月也跟着众人一块儿走了进去。安乾道君落在地上,望着随着众人离开的许昭月,他放于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成拳,身上那股暴戾的气息将周围扭曲而成一股旋风,似要将眼前一切彻底摧毁。
然而那股旋风却并未一鼓作气之直上云霄,而是渐渐转缓直到平息,他静静伫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做,转身离开。
纪玄铮的状况非常不好,许昭月喂了他丹药也无济于事,这个时候就只能依靠阳城子来帮忙了,阳城子是丹修宗师,于内丹心法最是精通。许昭月向王妃要了一张传令符,作为清虚派的老祖,阳城子的符许昭月自然会画。
“老祖,纪玄铮受伤了,老祖速速过来帮他。”
几乎是传令符发出去的一瞬间,阳城老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云乔皙。
阳城老祖走进来,也没多问,先给纪玄铮把了脉,又用真气探了一下他的内息,而后看向许昭月说道:“他是被混元丝所伤。”
许昭月点头,问道:“他情况如何?元婴还在吗?”
“元婴没碎,可混元丝威力无比,一旦扎入身体,不但五脏会受损,元神,魂魄,真意也会受损。”
“那该如何?”
“还需安乾道君的混元真气才可疗伤。”
也就是说还得安乾道君亲自疗伤才行,许昭月刚刚一心想着纪玄铮的伤势,都没来得及顾上安乾道君,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外面。
“师父因为你而受伤,师叔也因为你而受伤,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他二人之前并不知你就是姜梦予,也是因为顾惜我才无意伤你,师父因你碎了元婴就罢了,师叔也因你伤成这样,他好歹还帮你驱蛊呢?”
云乔皙满面怒色,一副占了理义正言辞的模样,许昭月本来心里就烦,再加上对云乔皙的讨厌,她目光一冷,直接一扬手,手掌携着一阵风,直接扇在云乔皙脸上。
“你算什么?就算要数落我也还轮不到你。”
乔皙一脸不敢置信,她捂着脸目光怨怒,却也没还手,很快便换了一副委屈面容冲阳城子说道:“师祖你看到了吗?她根本不会让我好过的,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直接对我动手。”
许昭月懒得理会她装模作样,也毫不在意阳城子有什么反应,她急匆匆跑了出去,安乾道君并不在外面,许昭月又回到住的地方。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那坐在软塌上喝酒的人,许昭月松了一口气,她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
安乾道君慢悠悠抬眼向她扫过来,骤然对上他的眼神,许昭月被吓了一跳,他的眼神太冷,裹着杀意和一种像是要摧毁一切的疯魔。
许昭月能理解安乾道君为什么出手,道君的威严怎么允许别人挑衅,许昭月是他的所有物,谁想觊觎谁就得死。
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他这种无差别的杀人方式,动不动就杀人,他倒是爽了,却不会顾及周围人因为他杀人而造成的影响。
此时房间里就他二人,安乾道君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奇怪的是,许昭月倒并没有很怕。
“道君可知,我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残魂,那个人叫姜梦予,他曾是纪玄铮的师妹,纪玄铮心仪的那个人是姜梦予而并非我。”
安乾道君从鼻端发出一声轻嗤,“我与你双修多次,怎的没发现你身体里有别人的残魂?”
“那是因为这缕残魂一直被我压抑住,不过如果道君要仔细探查还是可以察觉到,当然我于道君的作用也只是供道君双修而已,道君也从未想过要探查我,了解我,道君不知道也可以理解。”
她话音刚落,安乾道君的混元丝便刷刷刷飞过来缠着她的身体猛然将她拉近,他大掌罩在她的头上,指尖注入气息往她神识间探查,许昭月便将那缕残魂释放出来,安乾道君与她双修,对她的神魂气息再了解不过了,果然很快就察觉到了一抹不属于她气息的魂魄。安乾道君想也不想,直接聚气撅住那缕魂魄便往外拉扯。
许昭月疼得叫出声来,“道君干什么,快住手,我疼!”
安乾道君停下动作,说道:“它既不属于你,就该将它拉出来,碾碎。”
“它已扎根在我灵魂深处,如果硬拉出来我会疼死的。”
此时许昭月身上还缠着混元丝,被安乾道君强拉着坐在他身边,他身上依然缭绕那股暴戾气息,可她能察觉到他比之刚刚平和了一些。
许昭月接着道:“所以,纪玄铮心仪的人是我身体里这缕残魂,是姜梦予,而并不是我,道君是误伤了他。”
“那便误伤了。”
“……”
许昭月又道:“我和道君不同,对于道君来说,要杀人便可以随心所欲杀人,可是我还需考虑很多事情,就比如,道君真将纪玄铮杀了,那么我往后一定会因此而内疚,怕是和道君在一起也不会再过得开心。”
“你应该清楚,本君并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我并没有威胁道君,我只是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如今纪玄铮被混元丝所伤,需要道君的混元真气才能解救,不知道道君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一马。”
安乾道君那好转的面色瞬间冷凝,他捏着她的下巴,目光逼近她,“你是在跟本君讨价还价吗?”
“我只是不想欠纪玄铮的人情而已,如果他因为我而死,那么我就永远欠了他的。”
安乾道君心里很不爽,她在为纪玄铮说话,她还让他放过他,他当时就该直接将纪玄铮绞杀。
她作为他的道侣,该完全遵从他才对。
许昭月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去劝安乾道君了,他面色看上去很不好,完全就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模样,她突然很想吻他。真是奇怪,他明明如此危险,而她能想到的唯一劝说他的方式就是吻住他。
她就真的吻了,没有任何预兆,就这般凑上去,贴上他的唇。
他大约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吻她,那冷凝的表情就这般僵住。
许昭月不知道此举会不会火上浇油,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怔了片刻便勾着那贴过来的唇,狠狠回应。
第46章 46 一生只爱你一人
许昭月急忙闭上眼, 贴上去,很有默契回应着他,那圈在她身上的混元丝不知不自觉松了开来, 许昭月搂上他的脖子,而他的手也勾上她的腰将她拦腰一抱, 许昭月便被他抱到了腿上, 自始至终两人的嘴唇都没有分开。
直到将她里里外外都吻了遍他才松开她, 明明不久前还剑拔弩张,此时却只剩了暧昧。
然而安乾道君的面色还是不太好,他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你刚刚为何都没有看我一眼?”
因为激烈的吻,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微变调。
“什么时候?”
“野男人受伤了,你跟着他离开的时候。”
“……”
他口中那句“野男人”让许昭月觉得格外好笑,不太高兴,酸溜溜的,跟道君的形象实在不符。
许昭月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是我做错了,对不起,我怕纪玄铮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要是因我而死了, 我会内疚。”许昭月用脸贴着他的脸,温柔安抚着他, “放了他这次吧,反正他喜欢的也不是我, 等下蛊的人揪出来了我们就走, 以后也不来这边了,我和他之后也不再见面,好吗?”
杀了便杀了, 他从未因为杀了人而要去救的,他放了纪玄铮一马已经是他的退让了。可是他想着她说她会因为纪玄铮的死而内疚,他不懂她为什么会内疚,也懒得去弄明白,可他想着若是以后吻她的时候她不高兴,双修的时候她不高兴,那么他也不会尽兴。
他不想双修的时候不尽兴。
沉默片刻,他冲她道:“本君救他便是。”
他的回答许昭月很意外,看来他也不是霸道得无法说服,许昭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乾道君和许昭月一起来到梅园的时候,纪玄铮的伤势又严重了一些,阳城老祖时不时渡一些真气给他,不过没多大的作用,王妃坐在旁边默默垂泪,云乔皙小声安慰着她。
看到两人一起进来,几人都挺诧异,安乾道君走上前,手心聚气往纪玄铮身上一压,只见纪玄铮重重咳嗽了两声,慢慢醒了过来。
王妃面色一喜,急忙扑过去查看。
纪玄铮看到安乾道君也挺意外,安乾道君好似在故意做给她看,他拉过许昭月的手冲他道:“本君这次姑且饶你,若有下次就不只是伤你这么简单了。”
纪玄铮看看许昭月又看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他面色有些灰白,自嘲笑了笑,高傲的南疆王世子,他有他的骄傲和不服气,不过他这一次还是妥协了,“明白了。”
走出梅园安乾道君依然还牵着许昭月的手,他突然停了脚步,许昭月忙问道:“怎么了道君?”
“以后,不可再与他来往。”
许昭月乖巧点头,“好,我不与他来往,就算有来往也会带上道君。”
因为安乾道君的混元真气,纪玄铮很快就恢复了,纪玄铮大概吃了教训,之后就没再来找过许昭月,有什么事都让人传话。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之所以还留在南疆王庭中,其实就是在等南疆王的调查结果,不过侧妃被关押了好几天却一直没有发落,南疆王也没给个确切的信息,侧妃究竟是真的凶手还是被冤枉的,听说审都没派人审过。
就这般过了几日之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得知南疆郡公带兵攻入王庭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南疆郡公不仅带兵攻入了王庭,还直逼代表南疆王威严的宣事殿,许昭月和安乾道君赶到的时候宣事殿已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南疆郡公纪承柒一马当先,他一身戎装,头盔遮住了那张娃娃脸,看着倒有几分行军人的威武模样。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到了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阳城老祖和云乔皙也过来了。
“门派之间有规矩,不插手别人门派的私事,道君,老祖,此乃我南疆私事,还望二位莫要插手。”
纪承柒也清楚,安乾道君和阳城老祖是九州巅峰大能,这两人若要插手,他带的这些人马怕都不是对手,所以才提前说了这番话。
此时南疆王就站在宣事殿外和纪承柒所带的军队两方对峙,南疆王一脸恼怒,斥道:“你这逆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纪承柒道:“父王,孩儿不会伤害父王,孩儿只求父王能放了我母亲。”
“你母亲之事我自会调查清楚,若她果真被冤枉我也会还她公道,你此番带兵攻入王庭乃大逆不道,就算你母亲无罪,本王也绝不轻饶你。”
“孩儿只求父王能放了母亲,待母亲安全了,孩儿自会向父王请罪。”
“小柒,你不要犯糊涂了,你想让别人笑话我们南疆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吗?”这话是纪玄铮对纪承柒说的。
“大哥,我绝无伤害大哥和父王之心,我就只想救出我母亲。”
侧妃被人带到宣事殿的时候正好就目睹了这一幕,大兵将整个宣事殿围得水泄不通,而纪承柒正与南疆王和南疆王世子对峙。
侧妃差点就被气晕过去,她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柒儿,你疯了吗?”
纪承柒听到声音,这才看到被人押过来的母亲,此时侧妃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囚衣也肮脏不堪,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富贵仪态,纪承柒看得面色一痛,急忙下马走过来。
侧妃怒得红了眼睛,咬牙质问他:“你……你在做什么?我怎么跟你说的?那可是你父亲,是你大哥啊!”
“孩儿只想救出母亲。”
侧妃看了一眼他挂在腰侧的剑,她将剑猛然□□往脖子上一横,怒声道:“你快给我退兵!”
纪承柒吓了一跳,忙道:“母亲不要乱来。”
“快退兵,把兵符还给你父王!不然我立马死在你眼前!”
纪承柒一脸不敢置信,“母亲!”
“快!”
纪承柒无可奈何,他掏出兵符,走到南疆王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将兵符奉上。南疆王拿过兵符,立马指挥退兵,很快围在宣事殿的一群乌压压的士兵便散了。
侧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将剑丢在地上,急忙膝行到南疆王跟前,哀求道:“王,小柒他只是一时糊涂,还望王饶了他一回。”
南疆王没说话,他先向安乾道君和阳城子等人所在的方向抱了抱拳,一脸歉疚说道:“因为私事让各位见笑了,如今时辰不早了,各位早些回去休息吧。”
谁都看得出来南疆王这是要关起门来处理自个儿的事了,大家都有自知之明,告辞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许昭月暗想着,这南疆郡公也真是够冲动的,如果他母亲真是冤枉的,自会有水落石出还她母亲公道的一天,而他却这么沉不住气,直接带兵攻入王庭,他此举无疑就是在给人送把柄,带兵逼入王庭救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救母,他这行为扣他一顶谋反的帽子也不为过。
如果王妃要利用这个对付他们,就算侧妃真的是冤枉的,怕也要被这个儿子所连累,南疆王要是不想王庭生变,哪怕只是单单安抚民心,说不准今晚就直接将母子两人诛杀了。
然而出乎了许昭月的意料,南疆王并没有诛杀这母子,他虽下令将母子两人关入大牢,却并没有任何发落的意思。甚至不少家臣上书请求赐死侧妃母子,都被南疆王一一挡了下来。
此时,在梅香苑中,南疆王妃站在最高那一株梅树前,有个中年女官徐徐走近,南疆王妃头也没回,问道:“怎么样了?”
“回王妃,左卿以死相谏却惹得王大怒,听说王直接将折子砸向左卿脑袋,左卿当场就被砸晕了过去。”
王妃伸手捻下一颗梅子,她双手保养得益,那手指依然细入白葱。她捏着梅子在指尖把玩,笑了笑说道:“他对那母子两人还真是情深义重,给兵权糟了反噬却还力保那母子两人,那孽子有了谋反之心必然对铮儿造成威胁,他难道不清楚吗?他清楚得很,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偏爱那母子两人呢!”
王妃保持着面上带笑的表情,手指却骤然用力,梅子瞬间在她手上四分五裂。
“出来吧。”
王妃话音刚落,就见旁边凭空出现一个带着头巾的男子,男子冲王妃一拱手,“阿姆,人已经安排好了。”
“你时刻准备着,待信号一起,你们速速带人闯入大牢,势必杀了那对母子。”
南疆王正在宣事殿中忙碌,有侍者急匆匆进来向他禀报,“王,王妃过来了。”
“王妃?”南疆王急忙将笔搁下,起身走到门口,就见门外果然站着他的王妃。
一抹惊喜之色无法自控飞上南疆王眉梢,他笑道:“冉冉?你怎么来了?”
王妃这些年醉心礼佛,没事就呆在她的梅园里面,从不主动来找他,没有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出来。
王妃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酒瓶和两个杯子,她道:“新酿了一壶酒,来给王尝尝。”
“好好。”他无法压抑身上的喜悦,“你……你快进来。”
王妃随着他进了殿中,两人在桌前坐下,王妃将酒倒在两个杯子里,递了一杯到他跟前,南疆王急忙接过就要往口中送,只是杯子递到唇边他却愣了一下,王妃见状问道:“怎么了?味道不喜欢吗?”
南疆王眼底滑过一抹黯然,他自小炼蛊,对蛊毒早已了如指掌,这酒杯上面涂了蛊虫碾碎的卵,肉眼根本察觉不到,一旦和着酒喝下去,破碎的虫卵吸收了血液会立马复原,不消片刻就可孵化,孵出的蛊虫会随着血液流入心脉,再顺着心脉将五脏六腑吞噬干净。
其实他早该料到的,她怎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喝酒,可是看到她来的那一刻他还是开心的。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在短暂黯然之后他便将酒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
“很好,比你第一次酿酒好多了。”
王妃笑了笑,搁下酒杯走到窗边,太阳快要下山了,一轮夕阳沉在山后,却将天幕烫出一片赤红。
“夕阳西下,真美啊,好久没看到过这么美的夕阳了。”
南疆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是啊,真美。”
王妃回过身来对着他,蛊虫已在南疆王体内破卵而出,南疆王没忍住重重的咳了几声,顿时一口鲜血溢了出来,王妃见状笑了笑说道:“你刚刚喝的那杯酒中我下了蛊。”
“我知道。”
他回答得如此平静倒让王妃愣了一下,“你知道?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喝?”
“冉冉给我的酒,我怎能不喝?”
王妃冷笑一声,说道:“纪枫,你不必装模作样了,你今日必死无疑,等你一死,那贱人和你的野种也会被我处死,我正好送你们一家三口团聚。”
那一张温婉又慈爱的脸却说出如此冰冷残忍的话,却一点也不觉得维和。
“死了也好,我活得实在太累了。”
“你以为你做出这副样子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我对你早已死心了。”
他突然笑起来,笑容在空荡荡的殿中回响,王妃冷声问他:“你笑什么?”
南疆王抹了一把嘴上的血说道:“我笑我活该。”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你确实活该。”
“可是冉冉,你知道吗?我从未背叛过你,我对你的承诺从未食言。”
王妃就仿若看笑话一般看着他,“纪枫,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不要脸。”
“我说真的,我都快死了,我还骗你做什么?我纪枫一生只爱冉冉一人,纪承柒不是我的孩子,我和段音一点关系都没有。”
“……”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轻描淡写得像一句玩笑。王妃面色冷然,沉声道:“纪枫,你少玩花样!”
纪枫又笑起来,笑得喷了好几口血,笑得泪流不止,“当年,我将夏光剑送给你,我告诉你待我回王庭告知父母之后我便来娶你,后来我信守诺言来了,我说过我会让你喝上跟家乡一样的青梅酒,所以我种了一片梅园给你,请来了你家乡最好的酿酒师,我答应了你会让铮儿成为世子,我也做到了,甚至,我说过我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我也做到了,我从未背叛,我纪枫一生信守诺言。”
“信守诺言?纪枫,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吗?你若没有负我,那贱女人又是哪里来的,还有你们的贱种。”
“我说过了,段音与我没有关系,纪承柒也不是我的孩子。”
“你觉得我会信吗?”
南疆王扶着桌椅走到墙边靠坐下来,他仰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一个师弟,他叫孟云青,我们师承南疆蛊王,一起炼蛊,一起修炼,少时贪玩,我二人误入了乾真秘境,在秘境中他为了救我,被雷电蝠龙拍了一掌,受了重伤,经脉尽断,只堪堪保住一命,从此再也无法修炼,成了废人。他救我一命,我欠他一个人情,多年之后他带来一个女人和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拜托我帮忙安顿,我便将那母子二人带回了南疆王庭。”
“孟云青?你口中的孟云青难道是北冥山庄掌门雪芊洛的道侣?”
“正是。”
“纪枫,你编故事也编得好一点,孟云青与雪芊洛可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你编别的人我还会信你几分,你编孟云青?你当我是傻的吗?”
南疆王笑笑:“我所言句句属实。”
“你少骗我。”王妃大声冲他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已遵守了和师弟的诺言,活着一天便护他们母子一天,如今我死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待我死后,你要杀他们母子便杀吧,杀了他们再将应龙教的事情推在段音母子身上,这样你和铮儿才能明哲保身。铮儿一直不知道应龙教的事情,他虽一直在查,不过我多方阻扰,他并未查到你的身上,在铮儿眼中,他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个善良慈爱的好母亲,并不是应龙□□的创始人。”
王妃一脸不敢置信,“你……你知道应龙教?”
“我早已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创办应龙教就是因为恨我,怨我,怪我将兵权给了纪承柒,你创办应龙教也是为了有一天纪承柒起兵谋反,你好暗中为铮儿保驾护航。 ”
王妃一脸愤然,“对,我就是恨你,铮儿才是世子,你却将兵权交给世子以外的人,简直就只差将世子之位也一并给他了!”
纪枫道:“我给纪承柒兵权只是为了保他在必要之时护自己一命,我活着一天,绝不会给他谋反的机会,若他真有野心,我死之前也会为铮儿铲除障碍。”
南疆王这些话,毫无疑问给了王妃巨大的冲击,她逐一分析他的字字句句,随即她摇头,“不,你在骗我,纪枫,你在骗我。”
可若是他真骗她,为什么,他明知道她创办了应龙教却装作不知,为什么,他明明下达过不准擅用毒蛊的禁令,她却用蛊毒为自己拉帮结派,他知道她违反了禁令却也不追究。
如果纪承柒真的是他的孩子,如果按照他偏爱那母子两人的思维,他就算死也该为那母子两人考虑,为什么却让她将应龙教的事情推到那母子两人身上?
纪承柒不是我的孩子。
我和段音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纪枫此生只爱冉冉一人。
他的声音交替在脑海中回响,一声又一声给了她巨大的冲击,突然她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她猛然抬头向他看去,却见他又咳出一口血来。
不,她不能让纪枫死,她要让纪枫给她说明白,她要让纪枫将这些年的恩怨都解释清楚。
王妃在纪枫身上点了几处穴道,可是她发现她根本无法解此蛊,她本来就没想过要纪枫活着,她忙跑到外间叫人,“去找医修,不,不,去找阳城老祖,无论如何将阳城老祖请过来。”
“冉冉。”南疆艰难唤了她一声。
王妃走到他跟前,就见他仰着头对她笑,“冉冉,我快死了,在死前能给我抱抱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你了。”
他说着,把手向她伸了过来,王妃却一把将他的手拍开,怒道:“纪枫,话没说清楚之前,你休想抱我。”
南疆王自嘲笑了笑,用一种嗔怪却宠溺的语气说道:“年纪大了性子还这么烈,真是愁人,简直……简直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年轻的时候,他也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那时候南疆吞并了南方不少部落,父亲派他去驻扎管理。
冉冉所在的部落不战而降,他去收归部落的时候,部落里热情接待了他,部落的小公主还亲自跳舞给他看,然而这些蛮人表面投降却心有不服,那如花似玉的小公主竟然趁着跳舞投怀送抱时偷袭他。
那是他和冉冉的第一次见面,他捏着她的手腕,美艳的女孩怒目瞪视他,他反转手腕直接将她搂在怀中,冲她笑了笑,“你这姑娘,怎么野成这样啊?”
她明艳生动,性格火辣,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不顾父母阻拦执意将她娶回了王庭之中,王庭规矩繁琐,不如部落里自由,可她却为了他收敛起脾性,每天跟着学规矩,只在晚上对他抱怨。
“你看你看,我今天练了一天步子,脚都起泡了,纪枫,你要疼我,你疼我一下我就好了。”
那时候她就喜欢滚在他怀中对他撒娇,只要他抱一抱她,她就什么怨言都没有了,笑成一团在他怀中打滚。
后来,她变得越来越沉静,越来越有南疆王妃的样子,谁又能想到那个常年跪在佛前礼佛的南疆王妃曾经是一个可以纵横马上与他对打的,可以动不动就对他拔刀的相向泼辣小姑娘呢。
南疆王这话也勾起了王妃诸多回忆。
“冉冉若是喜欢,我就把它挖回来给你种一个院子。”
她其实就是在书上看到了那种花,粉色的,花瓣如石榴花一样层叠,美艳绝伦,她好想看看这种花是什么样子。
他说挖,就真的去挖了,可这花生在北方严寒之地,听说那地方还有神兽出没,他不顾劝阻,一意孤行,真的去将那粉色的花给她挖了回来。
可身上却受了很重的伤,差点被猛兽咬下一条胳膊,她在他床前哭成个泪人,他却没心没肺冲她一笑,小心翼翼摊开掌心,上面赫然躺着一朵花瓣层叠的粉色花朵,色泽莹润,光照之下闪闪发光,像是撒了一层星粉在上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花。
“纪枫,你这个疯子,花重要还是命重要?”
他还是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得一脸乐呵,“冉冉重要。”
再后来,他将长在北地的花种满了南疆王庭,每年都要催动大量法力维持花朵绽放。
她在一瞬间崩溃,她走过去将他抱在怀中,说道:“纪枫我不会让你死的,阳城子很快就来了,他会救你的,在你没有把话给我说明白之前你不能死。”
纪枫回手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住,他靠在她怀中笑起来,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冷着他,他终于,终于又能抱到他的冉冉了。
第47章 47 咬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纪承柒不是你的孩子?”
“因为我答应过师弟, 不可对任何人说这件事,要将纪承柒当自己的亲生孩子。”
王妃忍不住骂他,“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我就是这么死脑筋, 纪枫一生信守承诺,你喜欢的不也就是这样的我吗?”他自嘲笑了一笑, 叹息一声, “一生遵守诺言的纪枫临到死却还是食言了, 不过,人总归要任性一次的不是吗?记住我的话,冉冉, 保存自己,和枫儿好好的,我已在活着的时候保了那母子两人,至于我死后,你要杀要刮都随便了。”
“不要!纪枫!你不要死,你要给我解释清楚,我恨了你这么多年,这是你欠我的,你要还我, 你要通通还给我!”
阳城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许昭月得到消息之后也带着安乾道君过来了, 正好跟阳城子在宣事殿门口相遇,几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话, 匆匆进了殿中。
一进殿就见南疆王满身是血躺在王妃怀中, 王妃见到来人,急忙哭求道:“老祖,求求老祖救救他。”
阳城子走上前先喂了他一颗丹药, 而后探了一下他的脉息。
“他中了蛊,五脏已被蛊虫吃了大半,已回天乏术。”
王妃绝望闭上了眼,大颗泪珠自她眼角滑下来,纪玄铮一进来就听到这话,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怎么会这样?”纪玄铮跌跌撞撞走上前,噗通跪在两人跟前,“爹爹怎么会伤成这样?”
王妃已经不知道她该恨谁了,她恨了这么多年,吃斋念佛,以佛求渡,可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怨念,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恨错了人。
纪枫从未背叛,那女人和那个孩子也跟纪枫没有半点关系。
那么,她杀掉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南疆王妃收回神,她摸了摸儿子那悲痛的脸说道:“铮儿,娘亲对不起你。”
“母亲,这究竟怎么回事?早上见父亲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是母亲喂你父亲吃了毒蛊,母亲是个坏人。”
纪玄铮显然被这话给惊到了。南疆王妃又看向许昭月所在的方向,说道:“许姑娘,你的蛊也是我下的,抱歉。”
许昭月早就猜到了,并没有太意外,不过许昭月却没想到南疆王妃会直接毒杀南疆王,她理解王妃对南疆王的恨,只是为何面对快死的南疆王王妃却又不舍,这让她想不明白。
“铮儿啊,你要好好的。”
南疆王妃说完,顿时呕出一口血来,纪玄铮惊得瞪大了眼,急急唤道:“母亲!”
阳城老祖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冲纪玄铮说道:“她用内里震碎了五脏六腑。”
碎了五脏六腑,三魂七魄尽失,就算再高明的医修也都回天无力。
南疆一天之内痛失南疆王和王妃,世子纪玄铮临危受命,继承南疆王之位。
南疆王和王妃逝世的时候应龙教的人正潜伏在大牢周围,一直没等到阿姆的命令,却等来了新任南疆王纪玄铮率领的军队。
纪玄铮将应龙教尽数剿灭,在南疆为害一方的应龙教就这般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不过没有人知道应龙教的创始人就是南疆王妃,民众只以为王和王妃是被应龙教所害,应龙教狼子野心死不足惜。
最后,纪玄铮以南疆最高的礼将南疆王与王妃厚葬。
南疆王和王妃葬礼之后,纪玄铮剥夺了纪承柒郡公的称号,将他与侧妃逐出王庭,贬为庶人。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在南疆王和王妃的葬礼之后便告辞离开,阳城子和云乔皙也在同一天离开,两方在南疆王庭宫门口同时启程。
就感性的角度来说,许昭月并不喜欢阳城子,不仅因为体内有姜梦予的残魂,还因阳城子将云乔皙护得滴水不漏,不过她向来恩怨分明,这一次确实是阳城子帮了她。
在离开前许昭月冲他拱了拱手,说道:“此番多谢,告辞。”
阳城子只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许昭月转身上了熟湖车,纪玄铮新上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并没有来送几人,不过当许昭月坐上熟湖车,车子渐渐飞离王城时,她却在葱茏树荫掩映的宫阙之中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
他就站在殿外的台阶之上,周围是南疆城宏伟的宫殿,一身玄色华服庄重沉稳,他已不再是那个活在父母羽翼下的潇洒公子,他是南疆王,披上这一身衣服不仅代表了身份和地位,也多了一份责任。
宫殿在他周围华丽铺展开,那偌大的地方却只见他一个人。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回到了寒月崖,安乾道君一回来就直接去了密室,这一趟南疆之旅让两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很多,有时候两人就真的像一对普通的道侣,可是如今回来了,许昭月知道他们还要面临很多现实问题。
比如,那一堆被安乾道君养着的邪灵。
许昭月按下密室的开关,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进入密室,对于密室里的道路也不再陌生,许昭月从狭窄的通道出来就见到负手站在大坑边的安乾道君。
安乾道君听到脚步声,知道是她,他并未回头,说道:“它们长大了不少。”
许昭月不敢走得太近,她往底下看了一眼,只见密密麻麻的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许昭月看得头皮发麻。
“道君要将世间变成炼狱的想法依然存在吗?”
“当然。”
他回答得很干脆,就像创造炼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并未觉得炼狱会造成什么后果,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我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会让道君改变想法。”
“为何要改变?”
“因为我告诉过道君我不想活在炼狱中。”
他转头向她看过来,地下室里昏暗,好似在他面上罩上了一层面纱,他那双眼睛沉在面纱里,显得深邃而冰冷。
许昭月骤然想到她曾经所见到的罗刹王,这些时日在南疆,她发现了完全不同的安乾道君,他有着自己的情绪,他会吃醋,他充满占有欲,而他也可以为她做出退让,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生动可爱,跟弑杀的安乾道君判若两人,一时让她忘记了这个人是未来毁天灭地的罗刹王。
此时,她对着他那双眸子,猛然间惊醒,他是安乾道君,他是未来的罗刹王,他是个疯子。
“道君,我喜欢高山,喜欢河流,可是邪灵会毁了这一切的。”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本君会为你留一座山,留一条河。”
这好像就是他做出的最大退让了,许昭月道:“可我要的不只是一座山一条河,我也需要朋友,我不想我的朋友们变成怪物。”
“你所谓的朋友本君也可以为你留下。”
“……”
许昭月怀疑他根本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她道:“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就活该被邪灵附体吗?”
“其他人又与你何干?”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招惹道君。”
“无辜与否又如何?”
“道君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是错误的吗?因为道君喜欢猎杀,为了满足道君的猎杀欲,那些无辜的人就得被你变成怪物?”
“对了错了又有什么关系?要么成为猎杀者,要么被猎杀,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循规则,如果今日本君是弱者,本君也会像食物一样被人啃噬干净。”
这话给了许昭月不小的冲击,她想到了安乾道君的特殊体质,他乃天上地下一枚灵丹,就如他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强大了,他不幸落于谁手上,势必会被人啃噬干净。
他与她生活的环境并不同,她从小就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美好环境中,而他活着却时刻遭受被吃掉的威胁,他想的最多的应该就是怎么保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也从未接受过正确的是非观念。
就如丛林中互相厮杀的野兽们,没有规则没有道德的束缚,只有拼命活下去的本能,如果不强大,就只能成为别人的食物。他觉得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要成为主宰,只有成为主宰才能完全不受威胁。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道君想的那样坏,我承认这世间有很多坏人,可这世界上也会有好人的。”
“好人坏人又与本君何干?”
许昭月明白了,在他眼中,根本就不会有好人坏人的区别,要么别人主宰他,要么他主宰别人,这就是他所认为的规则。
许昭月道:“可是现在道君已经很强了,没有人可以对道君产生威胁,道君为何还执着于将人变成怪物呢?”
“本君既然要成为猎杀者,那么猎物该有的模样就该由本君说了算。”
“我真的不明白道君为何那么热衷于猎杀?这世上就没有其他能让道君感兴趣的事情了吗?”许昭月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想要这世间的美好,我想要看遍山川湖海,以后道君陪我走遍世间每一个地方,我们去认识不一样的人,吃各种各样的食物,当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待这世间变成炼狱,我们依然可以走遍每一个地方。”
在他看来,炼狱只是将这个世界换了一种风格而已,他根本不会明白炼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我一点都不喜欢炼狱。”
“你还未体验过为何会觉得不喜欢?你是本君道侣,就算不喜欢你也该习惯。”
“不,我习惯不了。”
许昭月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想法,他为什么会觉得她会习惯,习惯他所创造的炼狱?
“习惯不了也无所谓,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呆在本君身边就好。”
许昭月沉默了许久才道:“道君可否为了我,不要让这世间变成炼狱?”她放软了语气,目光带着恳求。
安乾道君并没有犹豫太久,干脆利落冲她道:“没有人可以改变本君的想法。”
许昭月突然感觉很无力,这一次在南疆,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安乾道君,她总觉得他也有生动可爱的那一面,他和罗刹王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吗?识亦前辈让她留在他身边,可她发现留在他身边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她根本无法去改变他。
许昭月松开他的手说道:“我与道君三观不合,我也实在无法理解道君所谓的猎杀乐趣,我更无法眼睁睁看着道君将我所喜欢的一切美好毁去,我无法再跟着道君了。”
许昭月说完便转身离去,然而刚走出几步身体就被混元丝给缠住,安乾道君猛然收力,许昭月便被混元丝拉到了他跟前,他的面色不太好,目光沉沉望着她。
“你要离开本君?”
“对,我要离开道君,我无法心安理得当一个见证道君毁灭世间的人。”
他的眼底浮现出点点危险来,“你喜欢山喜欢水,本君答应了给你留一座山一条河,你需要朋友,本君也答应了留下你想留下的人,还要如何?”
“我所要的是正常的世界,我并不想生活在炼狱中。道君喜欢的猎杀,我一点都不喜欢。”
“就算不喜欢你也要留在本君身边,你是本君的。”
他气势逼人,不容拒绝。
“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并不是道君的所有物。”
“你可知,你若离开本君,届时邪灵成熟,无人可护你。”
“那便让邪灵附体,把我也变成怪物,任由道君猎杀。”
安乾道君心情很不好,如果换做别人,他早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根本不会给她反驳他的机会,可她是他的道侣,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她的唇,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和她神魂交融,和她在一起的一切他都喜欢。
他想要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甚至不吝啬与她分享他所创造的世界,他真的不明白她为何还要如此,他是她的道侣不是吗,她该站在他身边,而不是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反对他。
“本君已在周围设下结界,你休想离开本君半步!”
安乾道君说完便松开了她,转身离去了。许昭月从地下室出来,果然在寒月崖附近摸到了透明的结界。
许昭月心头火大,可又知道跟他说再多都没用,他根本都没觉得创造炼狱有什么不对。
许昭月不禁叹了口气,如今事情还未成定局,那便先留在他身边吧。
许昭月和安乾道君进入了一种冷战状态,这样说好像也不完全合适,就是进入了两人去南疆前的状态,各修炼各的,互不相干,而他也没有像在南疆那样热衷和她双修,许昭月乐得清静。
一般来说,安乾道君在屋里打坐,许昭月就在外面修炼,今日她正坐在外间平台之上运气时,骤然感觉有一道阴影覆盖下来,许昭月抬眼一看,就见安乾道君面无表情站在她跟前。
这些时日他们一直互不相干,他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让她挺疑惑的。
“干什么?”许昭月问他。
安乾道君二话没说,直接蹲下将她打横抱起,许昭月忙道:“你……你干嘛?”
安乾道君将她放在床上,嘴巴就直接往她嘴巴上贴,许昭月吓了一跳,一边推着他一边咬紧牙冠反抗。
安乾道君用舌头顶了几下未能顶开她的牙齿,他冲进她的神识中,她神识中的幽秘泉水也是一片干涸,安乾道君神识回笼,他目光沉沉盯着她,面色很不好,“为何?”
许昭月简直无法理解他此时面上的恼怒之色,他有什么好恼怒的。
“道君若还想将世间变成炼狱,我便不会再做道君的道侣。”
“做不做,可不是你说了算。”
安乾道君说着又要吻下来,许昭月本能用手推着他,他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作乱的双手举到脑后,而后他一手钳着她的下巴,直接将她的嘴巴捏开,将舌头探进去,缠住她那条不听话的舌头狠狠吮着。
吻上去的那一刻,安乾道君鼻端溢出一声快慰的闷哼,已经有许久没有与她亲近了,她故意不与他说话,故意不看他,连修炼也要躲到外间去,他有他道君的威严,也不想拉下脸,懒得去在意她。
可他一天比一天渴望她,想抱她柔软的身子,品尝她口中的香甜。
他终于还是没控制住,把人抱上床狠狠吻上去,果然如久旱逢雨露,他越发不可收拾,越吻越深。
许昭月真是无法理解这个疯子的所作所为,这段时间不是在冷战吗?不是互相不过问吗?他二话不说就跑来吻她,简直不可理喻。
许昭月挣了许久都未能挣开,她此刻根本没心情跟他接吻,一急之下没忍住一口咬上他的唇,他终于松开了她,下意识用拇指擦了一下唇瓣,就见那指尖上沾了点点血迹。
许昭月也没想到她咬得这么重,一下就给他咬出血了。
安乾道君望着指尖的这一抹血,眉心微沉,看得出来他被她勾出了几许火气,可他对着她却笑了笑,嗓音因为情动而略显沙哑,“咬我?”
对着她的笑许昭月并未松一口气,她下意识跳下床,跟他拉开距离。安乾道君下了床一步步向她走过来。此时他眼底分明有着被她激出的怒意,可他脸上那抹笑反而让那眼底的怒火显出几分兴奋。
许昭月望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跑,然而她才跨出一步,腰间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住,他只是轻轻一提就将她抱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便直接被她给按在了床上,他按着她的手腕,钳制着她的脚,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她。
他眼底怒火浴火与兴奋交织,显然她越挣扎越勾起他的兴味。
许昭月咬牙,这个死变态!
许昭月干脆也不挣扎了,就这般怒气冲冲盯着他,她这眼神看得安乾道君很不舒服。他想起她曾经软趴趴抱着他,主动来吻他的唇,想着她捧着他脸的时候软得不像话的眼神,想起她窝在他怀中搂着他的腰懒洋洋的样子。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冷。
这让他不快,他不想她这个样子,他解决不快的方法就是低下头吻她,可她嘴巴闭得死紧,和她的眼神一样,她的唇也在抗拒他。
他松开了她,怒火中烧,沉声质问她:“你究竟要如何?”她以前对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与道君理念不合,我无法接受目睹道君将世间变成炼狱,希望道君能放我离开。”
“离开?”他目光危险眯紧,“你休想离开本君半步!”
许昭月将头偏向一边,以表示对他的反抗。
“本君要与你双修,休要做出这副样子。”
他的语气冰冷,带着警告。
“为什么道君要双修我就必须配合?我又不是物品,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愿意,道君休要强迫我。”
“你是不是觉得本君不会杀你?”
许昭月悚然一惊,浑身汗毛倒竖,不过被他莫名其妙的强吻也激起了她几分火气。
她便冲他道:“道君想杀我便直接杀我好了。”
安乾道君身体在一瞬间绷紧,冷意自他身上汨汨流出,两人目光交织,如针尖对麦芒,谁也没让谁。直到许昭月骤然感到腹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这痛来得突然,就好像有人拿钻子在她肚子上凿一样。自从开始修炼,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姨妈痛了,这次的痛却还比姨妈痛要汹涌几分。
许昭月捂着肚子,痛得身体蜷缩成一团,一时嗷嗷乱叫起来。
安乾道君确实很火大,不过倒也没想过真要对她动手,她不想双修就算了,本来打算直接抽身而去的,不料她却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
那种懒得管她的想法只在脑海中闪了一瞬,一时竟也没顾及那几股在胸腔撞击的怒火,连他都没想清楚心头那股担忧是怎么回事,他无法自控大步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问她:“你怎么了?”
语气也是他从未有过的焦急。
第48章 48 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许昭月疼得难受, 一张脸瞬间一片惨白,她也没心思去在意两人之间的矛盾了,牙齿咯咯打着颤冲他道:“我……我肚子好疼, 疼死我了,救救我啊!道君救救我!”
许昭月原本怀疑是不是安乾道君对她做了什么来惩罚她, 可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 他这人就不是个会演戏的。
安乾道君眉峰蹙紧, 他大掌在她腹部上探了一下,探到她的内丹在碎裂,他面色一沉, 大掌贴于她的肚子上,以掌心向她体内输送真气想帮她将内丹修复,然而根本没用。
外间骤然响起的雷声引起了安乾道君注意,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外面电闪雷鸣,安乾道君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修为要突破了。
太过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要渡劫,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许昭月大概也明白过来究竟怎么回事, 她如今已是金丹后期,只要得到机缘就可突破元婴, 可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毫无准备。金丹碎裂, 元婴始结, 所以她才腹痛难忍。看着门外那要撕裂一切的闪电,许昭月瑟瑟发抖。
“道君,我好像要渡劫了, 这如何是好?”
“有本君在,莫怕。”
不如刚刚生气时的凌厉,他此时的语气极为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什么都难不到他,听到这话,许昭月确实被安抚到了,渐渐冷静下来。
此时安乾道君的大掌就放在她的肚子上,一股热流顺着掌心灌入她腹中,痛感也因此减弱了些许。
头顶闷雷阵阵,不停有闪电劈下来,劈在屋前平台上,噼噼啪啪溅出一片火星,还有一道直接劈在了屋顶上,瞬间就将屋顶劈出一个大洞。
许昭月吓了一跳,心中默念口诀让自己平静。
只见外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许昭月意识到什么,她骤然抬头看去,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道闪电自那劈开的屋顶上直接砸下来,许昭月下意识捂着被晃得花白的眼睛,吓得一声尖叫。
然而那道闪电并未劈在她身上,她试探着睁眼看去,就见安乾道君面无表情捏着个拳头举在头顶,那闪电与他拳头相撞,就像火遇了水,瞬间就被浇灭了,只余下一点点不甘心的火星子滋啦啦随便乱绽了一下。
雷停了,外面的乌云也散了,许昭月只觉得身体中骤然间多了一股强大的气息,她立马打坐开始运转真气回光内照,只见腹下的那一枚金丹渐渐脱去其胞,露出如婴孩一般的胞体,而后从下丹田跃出,升至上丹田之中。从那婴孩之中有一股强大的真气运转至周身四肢百骸,□□变得结实,筋骨变得强健,五官肌肤甚至毛发都臻至更加饱满润泽的状态。
许昭月睁开眼,她满脸欣喜,“我……我好像进入元婴了。”
安乾道君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只点了一下头。许昭月兴奋跑到外面,她闭上眼用神识探查,元婴和金丹期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境界,元婴期的神识能探查到更远,她甚至能听到百里之外的鸟鸣。
许昭月足见轻点,根本不费什么功夫,身体便轻盈跃地而起,许昭月觉得格外惊喜,寒月崖临崖而建,许昭月绕着寒月崖走了一圈,脚下白云翻滚,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可她走在云间却如履平地。
许昭月正要再撒丫子飞一圈,腰上却骤然被缠住,她直接被人从半空中拉下来,安乾道君面色发沉,问她:“你想去哪儿?”
“我不去哪儿啊,我就试试我的法力,再说道君不是在周围设下结界吗,就算我想去哪里也跑不掉啊。”
许昭月这会儿怒火已经消了,再加上安乾道君还为她挡下雷劫,她已经不想再同他生气了。
她这次渡劫看似轻松,可她也清楚,如若不是安乾道君,凭她自己,要抵挡刚刚那闪电的力道,怕是得蜕一层皮。
许昭月将他放在身侧的手拿起来,这手方才被闪电劈到,只见手背上面还留下一抹青黑,能在安乾道君手上留下印子,足以见出那雷电的威力。
“疼吗?”许昭月问他。
她的手温热而柔软,她也不像方才那般对他怒目而视,此时眼底蕴着水汽,表情是他从未在别人脸上见过的,就如曾经她说他受伤她会心疼时那般,莫名会让他内心触动。
他的心情因为她此刻的表情而有所好转,他以为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一时便也没忍着,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一低头就向她的唇袭去。
可她还是推开了他。
他不解,沉眉问道:“为何?”
为何还是不给他。
许昭月道:“道君改变主意了吗?”
“改变什么?”
“道君想要将世界变成炼狱的想法。”
“……”
“道君不让我走我走不掉,可是在道君改变想法之前我不想与道君亲密,炼狱和我道君只能选一个。”
他面色一点点沉下来,眼神也渐渐锋利,“如果本君两个都要呢?”
“那道君创造炼狱之日便是我自戮之时。”
“你在威胁本君?”
“我岂敢威胁道君,我只是告知道君我的想法。”
她虽说没有威胁,却字字句句都是威胁,还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他,安乾道君嘴角溢出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本君拿你毫无办法了?你看到密室里那魔教贱类了吗?本君也可以抽了你的魂魄将你做成傀儡。”
许昭月一点都没生气,也没害怕,她甚至冲他笑了笑说道:“好啊,那道君动手吧,这样道君就能两全了,既可以实现创造炼狱的伟大理想,又可以留着我这具傀儡在身边满足道君双修的需要。”
她这模样简直十足的挑衅,他手指微动,却几次都没法出手,他本来就是留着她与他双修的,抽了她的魂魄把她做成傀儡,让她服服帖帖陪在她身边就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出手,做成傀儡乖乖陪在他身边不好吗?可成了傀儡之后他就没法再看到她眼中含着笑意叫着他“道君”的样子,也没法看到她看到他受伤时露出那一抹让他内心触动的表情。
做成傀儡她便不会再那般有趣,而他喜欢她有趣的样子。
许昭月被他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了,要说不怕是假的,那一双沉沉的眼神将她笼罩,便能让她从头凉到脚。
可他最后没有出手,他转身进了屋中,许昭月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夜晚,南疆王城已开始霄禁,然而在某条偏僻的巷子里却还围着几个醉汉,其中一个披头散发,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醉汉正大声冲其他几人道:“我乃南疆郡公,尔等贱类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围着他的几个醉汉哄然笑出声,他们拴好了裤腰,又纷纷往那醉汉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还南疆郡公?醉傻了吧?”
那醉汉感觉被羞辱了,顿时大吼一声,挥着拳头就向那几人袭去,因为醉酒,身体摇摇晃晃的,被人横了一只脚一绊,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旁边几人越发肆无忌惮嘲笑起来。
“就你这熊样,哈哈。”
“南疆郡公英明神武,怎么摔在地上就起不来了,快起来教训我们啊。”
醉汉试了几次都没爬起来,怒气冲冲说道:“我乃南疆郡公,曾手握南疆王城禁卫军符令,如若我不被废了修为,尔等连站在我面前都不配。”
回应他的是一泡臭气熏天的黄尿。
几人围在他身边骂了一会儿,又踹了几脚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段音跑出来找纪承柒的时候就见到他一身尿骚味躺在巷子里,段音见他这副模样简直又心疼又愤怒。
她费了些力气才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纪承柒酒醒了一些,他望了一眼周围,斑驳的墙,坏得东倒西歪的柜子,萦绕在鼻端一股浓浓的潮湿霉味。
果然刚刚是在做梦,他梦到他一身戎装回到王庭中,那时候父亲还在,他刚刚帮父亲缴了匪患立下大功,父亲正在夸奖他。
一醒来却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房间里,他如梦初醒,心中一片凄然,父亲已经过世了,南疆王庭早就变了天,他已不再是手握重兵的南疆郡公了。
这种落差感让堂堂七尺男儿红了眼眶,段音正在给他擦脸,她嗔道:“不是让你少喝点酒吗?怎么还喝成这样?”
“母亲,我还没给父亲磕头。”
段音动作顿了一下,她道:“别去想了。”
这是纪承柒最大的遗憾,他最敬重的父亲离世了,可是他却未能给他磕个头。他和兄长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兄友弟恭,可也一直以礼相待,然而兄长成了南疆王之后却直接将他逐出王庭,还废了他的修为,甚至父亲过世都不许他回去磕头。
虽然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可他不免觉得纪玄铮太过心狠,竟连父亲送给他的星痕剑也夺去了。
父亲喜欢剑,为讨父亲欢心,他少时便去了光剑宗修剑,父亲因此将星痕剑送给他,虽然星痕剑不如哥哥的雪雾剑,可他一直视若珍宝。
许久许久,纪承柒一声叹息,“我堂堂南疆郡公,为何会落魄成这个样子。”
段音简直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她的小柒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失意落魄成这副模样,将他的锐气都快磨掉了。
段音待他睡着之后偷偷拿出传令符,在将传令符送出去之前又多加了两道隐匿符咒,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那人送传令符了,可一直未能得到回信,虽然她明白那人怕是有诸多不便,可她实在不想看到柒儿这个样子了。
她的柒儿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他不该这样潦倒过完一生。
段音大概没料到,她送出去的传令符全部被纪玄铮给拦截了下来,即便她加了两道隐匿符也没用。
纪玄铮师从清虚门,丹修与符箓本都同属道宗,纪玄铮在清虚派的时候也修过符箓,虽然并不像符箓派高手那般精通,可是要破解段音的隐匿符并不是什么难事。
段音的传令符基本都是在求助,纪玄铮又从她符画上查出她要传的人是北冥山庄的孟云青。
孟云青纪玄铮也认识,他是北冥山庄庄主雪芊洛的道侣,北冥山庄和清虚派同属道宗,且两派一直来往密切,纪玄铮和孟云青也有过交集,还一起吃过酒一起论过道,算是熟人。
不过北冥山庄和清虚派熟悉,和南疆却一直没什么来往,纪玄铮很疑惑,北冥山庄和南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段音为什么要传信给他,所以他又仔细调查了一下孟云青这个人,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孟云青曾经在南疆学过炼蛊,还和他父亲同出一门。段音给孟云青的传令符看上去好像都是在问好求助,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纪玄铮还是发现了一些细节。
段音在传音符中提到纪承柒的时候用的是“柒儿”。按理来说就算对再熟的朋友,提到自己的孩子也不该用如此亲密的称呼,最多自称“吾儿承柒。”
纪玄铮天资聪颖,再加上他父母死太过突然且疑点重重,所以他这些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而段音就被他纳入重点调查对象,根据段音这些传令符,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很有可能纪承柒并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子,而是孟云青和段音所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要将段音和纪承柒带回王庭。
母亲一直因为这件事记恨父亲,如若不是为了他,母亲怕是早就离开父亲了。
母亲恨父亲入骨,对他起了杀心,他可以理解,当然母亲也一直为了他和父亲相安无事,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母亲最后会跟父亲同归于尽。按理来说,就算母亲真的恨到要杀掉父亲,但也会为了他这个孩子好好活着的,母亲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可能选择和父亲同归于尽。
他猜测,应该是母亲临死前得知了真相,她知道这些年一直恨错了父亲,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母亲会含恨而终。
此时,纪玄铮就站在父母的灵位前,握成拳头的双手背在身后,如果纪承柒真的不是父亲的孩子,如果纪承柒真的是孟云青和段音所生……
孟云青和雪芊洛可是九州出了名的神仙道侣,他们的恩爱事迹时时被人称赞,雪芊洛因练功伤了身体无法孕育,孟云青却一直深情不负,二人还携手做了许多造福九州百姓的事情,
两人品行高洁,是所有修仙门派的楷模,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敬的大善人。而他的父亲却为了别人的错误,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还被她的母亲记恨了那么多年。
想到母亲这么多年的郁郁寡欢,想到母亲离世前的悔恨。
那一对神仙眷侣被人称赞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正因为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无论父亲当年为什么要帮孟云青兜下这么个烂底,那是他们的事,可他作为南疆王,他不允许南疆任何人帮人背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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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月和安乾道君又进入了那种冷战状态,许昭月进入元婴还是挺开心的,迈了一个大阶,修炼也越发得心应手。
安乾道君每日便是打坐,没事会去地下室看看邪灵,许昭月被困在这里走不掉,也懒得去过问他了。
安乾道君很快发现,他越来越压不住体内那种躁动的火,尤其日日看着她在跟前晃。此时已是深夜,他尝试几次都无法入定,体内一股邪火烧得他难受,他已有许久没与她双修,对她的渴望让他难以自控。
许昭月已经睡着了,安乾道君立在床边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白嫩的脸,她起伏的柔软身躯,她放在肚子上的一双手,这双手看着纤细,然而捏在手中却软得不像话,柔若无骨,抚摸在他身上时,会让他有一种陌生的快慰感。
被强者的目光凝视,许昭月很快便醒了过来,一醒来就见安乾道君站在床边,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一瞬不瞬盯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许昭月吓得坐起身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问他:“大晚上的道君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一撩衣角爬上了床,他这状态实在太不正常了,许昭月本能的就想逃,然而她才转身,腰上便横过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箍住,安乾道君几乎都没费什么力气就制止了她,他将她按在床上,捏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她扑腾的双脚也很轻易就被他压住。
“道君……道君你干嘛?”
安乾道君伏在她身上,胸口起伏不定,口中喷出滚烫的气息,他的唇就在她唇上方,虽未贴上,距离却暧昧至极。
“本君想要双修。”
他说话的语气急促,音调也变了。
看着他的模样,许昭月心情很复杂,此时他目光如火,他被这股火折磨着,眉心蹙紧,面色紧绷,似乎很难受。
许昭月想到他曾经沉于欲望的模样,此时的表情与那时有几分相似之处。
即便是巅峰强者也会被欲望所折磨,在欲望面前变得不再骄傲,那急切的样子不受自控,竟显出几分卑微。
许昭月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过的,炼狱和我道君只能选择一个。”
“为何非要本君选?”他眼神渐渐焦躁起来,就像是饥渴却得不到食物的人,“你为何就不能好好陪在本君身边?”
“那道君为何就不能好好陪着我呢,我们一起走遍山川湖海,一起游历大川,一起乘船出海,一起吃遍各地的食物。”
“本君对那一切都没有兴趣,本君就只对你有兴趣。”
“我对本君钟爱的猎杀也没有兴趣。”
“无需你有兴趣,你只需陪在本君身边即可。”
许昭月并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她理解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他对是非没有那么强烈的认知,她需要好好引导他。
“天戟。”许昭月放柔了声音轻唤他的名字,“我不喜欢炼狱,我想这个世界好好的,你不要毁了它好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说不准……说不准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孩子……”他喃喃自语。
“我们可以教他说话,教他成长,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他却冷冷一笑,“本君并不想要什么孩子。”
他说完将她松开,直接下床转身走了,许昭月听到暗门开启的声音,猜想他应该去密室了。许昭月默默叹息,三观这种问题果然太难改变。
安乾道君站在深坑前望着底下黝黑的一团,地下室里架着一簇火,火上面是一口锅,锅中熬煮着给邪灵的食物。偌大的地下室就只有那一簇火光照亮,跳跃的火光落在安乾道君脸上,他的眼神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安乾道君已经忘了第一次去秘境猎杀野兽是什么时候了,可当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
丑陋凶猛的怪物被他斩杀在刀下,鼻端弥漫着血腥味,怪物的头颅被他提在手上,丑陋不堪的一颗头,狰狞又可怕,可越是丑,越是奇形怪状,越是狰狞,越是让他有猎杀的兴趣。
后来,他觉得人也该成是那个样子,那些妄想食他血肉的人,他们也该是这副丑陋怪异的模样。
所以他创造了邪灵,他无比期待未来他所创造的那个世界,他疯狂渴望看到邪灵把那些人变成一幅幅怪异的模样。
一想到这些想要食他血肉的人全部变成丑陋的怪物,一想到以后周围全是他所创造的怪异丑陋的异类,一想到他可以随时猎杀他们,他的血液就会燃烧,会沸腾,他无比期待邪灵创造的效果。
可是就在方才,就在听到她说她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他一直以来期待着的想法竟动摇了。
她说她会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在那一刻,他竟觉得一直和她在一起也不错。
第49章 49 喜欢她亲近他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从未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即便身边多了一个道侣与他双修之后他的想法依然没变,可慢慢的,他竟开始改变初衷。
她喜欢山川湖海, 他答应为她留一座山一条河,她想要朋友, 他答应可以放过她想要放过的人。
而现在, 她说她想要这个世界好好的, 她说她可以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而他竟开始动摇他的想法,觉得和她好好在一起也不错。
是不是往后, 他也会因为她彻底放弃邪灵?
如果二者不可兼得的话,那么他必须得放弃一个。
不,他并不喜欢什么山川湖海,对人和美食也不感兴趣,他喜欢猎杀,他渴望自己亲手创造的炼狱般的世界。
邪灵是他的心血,马上就可以功成,马上就可以看到他想要的结果,他所创造的世界马上就要到来。
任何人都休想让他放弃。
安乾道君再次站在床边的时候许昭月已经睡着了, 黑暗中他静静看着熟睡的人。
他想要留她在身边,她却不愿意同他一起创造炼狱, 她现在动摇了他的想法,那么时日长了, 她或许会潜移默化影响他, 是不是有一天他就彻底放弃炼狱?
他不敢保证,就像他曾经也从未料想过他会为了谁动摇想法。
如果不想横生变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才能彻底解决隐患。
掌心渐渐凝聚法力,只要推出一掌她便必死无疑。
她死了就没有人能影响他,她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她死了他便可以不会再为任何人动摇想法。
她死了……
可是,他喜欢她垫着脚尖,软软的唇蹭在他的唇上的感觉,她喜欢她眼眸含水嗔着他的模样,喜欢她在他神识中种菜的时候他从后面绕上去缠住她。
喜欢她对他笑。
喜欢她的温度。
喜欢她亲近他。
可她动摇了他,没人可以动摇他。
安乾道君面色一沉,杀意凝在眼底,他猛然出掌,然而掌风快要袭到她身上时,他便后悔了,他几乎是想也没想,那推出去的掌风又被他硬生生收了回来。
收回的气息撞击在他身上,震得他手臂发麻,胸腔一阵闷痛,可他却顾不上,他急忙爬上床探了探她的脉息。
她气息很稳,索性他收手及时她并没有被伤到。
安乾道君在她身边躺下,一时内心汹涌,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明明该对她出手,留着她这个隐患在身边太过危险,可要出手时,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她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没了便没了,他杀的人也不少。
可是没有像她那样,明知道他是一枚灵丹却不愿意吃他血肉的,她甚至还手忙脚乱为他包扎伤口,一副生气的模样。
“你若是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他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心疼的感受,可她说这话时的眼神就像她握着他的手问他“疼吗”时的眼神一样,不知为何会给他触动。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她一样的人,她不该死。
安乾道君将一枚冰魄注入她的体内,有了这枚冰魄她便不会被邪灵附体。做完了,他又盯着她这张脸看了一会儿,这才翻身下床走到打坐台打坐。
许昭月醒来的时候安乾道君依然还在打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走出屋外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那笼罩在寒月崖的结界没了。
许昭月急忙用手探了探,真的没了。
许昭月觉得奇怪,安乾道君竟然将结界解除了,他为什么这么做?想故意试探她吗?她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他若是不改变主意她就离开吗?他根本犯不着试探她。
所以他是何意?要放她走?
许昭月想着安乾道君当时说“本君不会让你离开半步”时的表情,觉得不太可能。许昭月试着走下台阶,她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去,屋里一片黑暗,阳光照不到里面,安乾道君竟没有追出来拿住她!
难道他突然自信了,信任她不会离开?
这让许昭月越发疑惑了,她快步往下走,整个寒月崖都被安乾道君的神识笼罩,他不可能不知道她离开了,而且她离开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平时正常活动的范围。许昭月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没人追来。
这太奇怪了。
难道安乾道君真要放她走?许昭月停下脚步疑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原路返回。
许昭月站在他面前,望着那静静打坐的人,一时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安乾道君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与她相对,看到她返身回来,他心里溢出一股陌生的情绪,他说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
“道君为何将结界收了?”
“本君不会改变想法,你若是想走便走。”
“……”
他说这句话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起伏,就好像只是在对她陈述一个结果。然而许昭月听到这话却怔了良久。
许昭月也确实没想到安乾道君会放手,因为这个人行事霸道专横,他不杀她,但也不会放过她。
可他现在竟提出放她走。
她自嘲笑了笑,“看样子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原本以为我会改变道君的想法。”
安乾道君没有回答她。
“既然道君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也会尊重道君的选择。”
许昭月说着,一步步退出门外,她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好似酝酿着风暴,就处在爆发的边缘,可细看却又平静无波。
许昭月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转身快步离开,她走得很快,走下了玉石阶梯,走到了修在山崖的栈道上,身后并没有人追来。直到走到一条分岔路的时候许昭月才反应过来,这其中一条道应该是通往虹光派的,她不能从虹光派离开,若让虹光派的人知道她和安乾道君掰了,一定毫不犹豫杀了她。
另外一条路许昭月上一次走过,她知道这条路通向悬崖,悬崖对面的山峰是属于清虚派的,她可以从悬崖过去再从清虚派离开。
许昭月上一次来的时候那悬崖上建了一座桥,不过当时她是误闯了安乾道君的神识,那座桥也是由安乾道君的神识搭建。
许昭月如今是元婴期,要飞过这悬崖并不难,可她却站在崖边犹豫了许久。她回头向来路看去,孤零零的一条栈道一直通向顶峰,蜿蜒曲折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拿出凤鸣伞,将伞撑开,凝聚法力入伞面,握着伞飞渡到了对面山崖。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顶峰处的一点屋檐,浓浓的白雾缭绕在周围,即便用法力也看不清全貌。那个孤绝的高顶是连鸟都飞不上去的,他却一个人住在那里,凄清寒冷,独来独往。
也不知道她种在他神识中的菜怎么样了。
许昭月回头,撑着伞,沿着山崖离开。
从山崖走过一片树林便到了思过峰,她如今修为增高了不少,思过峰上的严寒已经影响不到她,沿着思过峰往下就到了清虚派的后山。
清虚派后山上栽种了一片斑竹,许昭月走到山腰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她撑着伞在竹林中走过,骤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她举起伞,向前方看去。
雨雾笼罩出一片烟青色,细雨朦胧和风吹竹叶交织成影,阳城子就站在竹林中,一身灰白色道袍,身上干净如初不见半点湿润,他负手而立,正望着她的方向。
听说这片竹林是老祖亲自栽种,所以在这里看到他并不奇怪。
“你为何在此?”
“从贵派借道路过。”
“为何孤身一人?”
许昭月耸了耸肩没回答,她的个人私事也无需作答。
竹林中凝聚着雨露滴答声响与竹叶的沙沙声交应成趣,细雨绵绵,道路幽静,许昭月撑着伞渐渐走远。
此时正是弟子们的休闲时间,许昭月一路上遇到很多熟面孔,众人看到她很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多八卦,大家打过招呼之后许昭月得知周司柠在房间就直接来找她了。
周司柠开门看到她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真的是她,她面色一喜,一下跳到许昭月身上将她抱住。
“师姐真的是你啊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从这里路过,来看看你。”
“路过?师姐要去哪儿?师姐一个人吗?怎么不见安乾道君?”
说到安乾道君许昭月的神色便黯然下来,周司柠很快发现了异样,她忙道:“师姐你和安乾道君怎么了?”
许昭月索性直接告诉她,“掰了。”
“啊?为什么掰了?”
“大约是理念不和吧。”
“真掰了啊?”
“真掰了。”
“那太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你之前不还觉得他很可怕吗?”
“安乾道君再怎么可怕都是个九州强者啊。”
“……”
周司柠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上次听说师姐中了蛊,怎么样?蛊解了吗?有什么后遗症吗?”
“解了,没什么后遗症,倒是你,上次离开时因为炼丹伤了身体,如今怎么样了?身体恢复好了吗?丹成了吗?”
“恢复得挺好的。”
“那看来阿丑的药还是灵的。”
一说到阿丑周司柠脸色就难看起来,忙道:“师姐我们别提他了。”
许昭月噗嗤一笑,“行不提,你的丹呢?炼好了吗?”
“炼好了,也给我大哥服下了,效果还挺好的,我大哥之前只能卧床,现在可以走路了。”
许昭月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按理来说她大哥好了她该高兴才对,怎么看着还挺失落的。
“你大哥好了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周司柠捧着脸叹息一声,“我大哥一能下床就去找凌雪姑娘了。”
“那他知道那枚丹是你用自己的血炼的吗?”
“知道啊,他嗔怪了我几句,又谢过了我,他让我下次不许这样了,然后第二天就跑没了人影,一问才知道去追凌雪姑娘了。”
“司柠,你是不是喜欢你大哥?”
周司柠一点都没扭捏,大方点了一下头,“是啊,我喜欢我大哥,我喜欢他好久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前任掌门抱回了林家,林掌门收她做了义女,可是后来她听人说,她是林掌门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掌门夫人就是因为知道林掌门有心爱的女人才郁郁寡欢而死,光剑宗里的人因为这个大多都不喜欢她。
尤其是那个林景湛。
林景湛从小就是个讨厌鬼,他还当着她的面骂她娘是个贱人,那年下了很大的雪,他将她推到雪地里,说她和她娘都该死,还让她滚出他们家。
只有大哥,每次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大哥就会出现护着她,她难过哭的时候也只有大哥会安慰她。
许昭月听完她说的话却疑惑道:“林景湛有那么过分吗?”
“当然!”周司柠不假思索,“他干的事情我给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我怎么觉得他挺关心你的,上次你以血炼丹,他还千里迢迢来看你。”
“那是他怕我死在这里丢他的人。”
“他还给我钱让我帮你找好点的医修呢。”
“那还不是怕我死了给他丢人。”
“……”
“啊呀,我们不说林景湛那个讨厌鬼了,还是说说师姐你吧,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哪儿?”
“去北方。”
“北方?”
“曾经有位前辈给我算过,我往北走,大吉。”
周司柠撇撇嘴,“师姐你还信这些?”她长叹一声,“只可惜啊,我大哥还没有完全好,我还得继续为他炼丹,不然我就跟着师姐一起去浪迹天涯了。”
许昭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
周司柠不解,“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最起码你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我,一旦离开某个地方就不知道要去哪里。”
之前一直和安乾道君在一起,他去哪里他便去哪里,可现在离开了他,她便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周司柠握住她的手道:“要不,等师姐你浪迹天涯够了,我就带你一块儿回光剑宗。”
“我回光剑宗干嘛?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那里也不是我的家啊。”
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随即又相视一笑,许昭月想到一事问道:“对了,我来时没看到云乔皙,她去哪儿了?”
云乔皙若是知道她来了,定然会找上门来,她来了这么一会儿也没见她找上来,她猜想她应该不在门派内。
周司柠道:“好像是去北冥山庄了,听说北冥山庄庄主过寿,她和师父一起去北冥山庄贺寿了。”
许昭月点了点头,北冥山庄一向和清虚派交好,北冥山庄庄主过寿骆修然去道贺也不奇怪。
周司柠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央求她在这里住一晚,许昭月答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的缘故,晚上许昭月许久没睡着,她索性下了床去赵晴鸢曾经住过的地方看了看,又下山去赵晴鸢的墓地前烧了些纸和她平时爱吃的东西,而后又重新上了山,待天亮之后与周司柠告别她便离开。
进入清虚派山门之后会经过一片断崖,一株株巨大的松树从悬崖上破石而出,松叶葱茏茂密,风吹过,一片松涛翻滚,哗啦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许昭月远远的就看到那个立于松峰之上的人,他临风而立,衣袂翻飞,松峰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月色清辉落在他身上,在他单薄的身形上撒上了几许遥不可及的清冷。
许昭月手上拿着山下买的炒栗子,看到这一抹身影不禁摇摇头,大晚上的又跑到这里来装逼犯矫情。
许昭月正要假装没看到她走开,那原本立在松峰上的人眨眼间就站在了她前面。许昭月脚步一顿,问他:“有事?”
“安乾道君为何没有与你在一起?”
“无可奉告。”
阳城子目光落那装着栗子的纸袋上,许昭月见状,眼珠子一转,问他:“你想吃吗?很好吃的。”
虽然许昭月知道阳城子留恋世俗,倒是也从未见过他入于世俗的样子,他有着仙风道骨之姿,遥不可及,平日里也清冷出尘,真就如得成大道的圣人。
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位圣人被拉下神坛,染上凡尘是什么样子。
许昭月拿出一枚栗子递到他跟前,诱惑道:“你以前没有吃过这个吧,不尝一下吗?”
月光照进她眼里,她眼中满是笑,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她笑容中的狡黠,像极了那种故意引诱人犯错的邪祟,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让人降低心防,再一点点引诱人沦陷。
他一眼就能识破,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他也知他不该上当,他该心无杂念,如此便可百邪不侵。
“真的很好吃的哦。”她还在故意引诱他,“你虽然已辟谷,但尝一颗又不怎么样。”
他骤然就想到了那日在南疆宴会之上,他鬼使神差吃到的那一口肉。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早已习惯了清修,有污圣体的东西不能入口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就如那一次他鬼使神差吃下那一口肉一样,他竟鬼使神差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就这般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塞到口中,一咬下去,牙齿咯得生疼,他不禁蹙了一下眉头。
她却噗嗤笑一声笑了出来,他向她看去,她笑得眼眸晶亮,她拿出一颗栗子冲他道:“你居然没吃过栗子,栗子可不像你那样吃的,要先将它的壳剥了。”
她给他示范了一下,将壳咬开剥下,而后将里面的肉吃进口中。
“是这样吃的。”
阳城子学着她的模样将栗子的壳剥开,把里面的肉吃进去,口感绵密入口香甜,确实很美味。
这是许昭月第一次看到阳城子吃东西,别说还挺刺激的,一直清修的师祖,被捧在神坛像圣人一样的人,此刻却染上了世俗,玷污了他的尊贵。不过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不像她吃到美食时一脸享受。
“味道怎么样?”
“尚可。”
“还要吗?”
她眸底生亮,笑容浅浅,可那笑容分明不怀好意,眼底透着某种奸计得逞的兴奋,好像要故意拿捏着他。他不该给她机会,她就如邪祟,修道之人该远离邪祟,可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却冲她摊开手。
这种将他拉下圣坛的感觉让许昭月格外有成就感,所以她毫不吝啬,分了一半的栗子在他手中。
“你慢慢吃。”
她丢下这话便转身离开了,阳城子望着手心中堆着的栗子,捡了一颗在口中咬开,将里面的果肉吃进去,这是他第一次沉浸在食物中,他突然发现世俗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具诱惑。
第二日一早许昭月就和周司柠告别,周司柠一直将她送到清虚派山脚下。
“师姐,你一定要好好的,等你安顿好了你就给我发传令符,我空了就去找你。”
“好,我会好好的,别太担心。”
与周司柠告别之后许昭月便一路北行,她曾经在南疆跟穆尤皖姑娘学了一点易容,为了方便行走,她简单给自己易了容。
越往北走,气候越恶劣,许昭月如今已是元婴修为,能轻松御寒,北方的寒意倒也难不倒她。
深夜,万籁俱寂,独临寒峰的寒月崖笼罩在寂静之中,连呼啸的风声也停了。麓海明珠莹润的光亮洒满室内,安乾道君就站在床榻边,目光幽寂。
如果是以前,这张床上会躺着一具柔软的身体,用各种睡姿霸占他整张床,现在,床上却空无一人。
在她来之前他也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并没有觉得空空的床榻有什么不对,可此时,望着空无一人的床,不知为何身体某个地方也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这种感觉让他陌生。
他疯狂的想要某种东西来填补这种空洞,想将她柔软的身体按在怀中,想吻上她香甜的唇,想那一双圆润柔嫩的手抚摸着他的身体。
想与她双修。
他就不该放她走,就该将她禁锢在身边,她就该和他双修,就该在这张床上与他癫狂,他该去将她追回来。
他真的真的好想抱紧她。
第50章 50 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
可她会毁了他, 毁了他创造炼狱的梦。
既然杀不掉,就该远离。
他周身溢出的气息越来越浓,麓海明珠被震得碎裂开, 光亮一瞬间熄灭,黑暗填满室内, 他依然还站在床边, 目光幽深而冷。
许昭月没有目的地, 打算哪个地方比较适合居住就在哪个地方扎根,这天她正在某间茶肆中修整,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昭月看到他不禁愣了一下。
许昭月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纪玄铮。
纪玄铮成为南疆王还没多久,按理来说应该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所以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许昭月很诧异。
纪玄铮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几人进来之后其中一位随从问道:“王,那两人怎么处理?”
“随便给口喝的,别死了就行。”
纪玄铮找了个位置坐下,许昭月想了想,摸了一下易容,没什么纰漏, 而后她走到纪玄铮身边冲他道:“公子,你的钱袋掉了。”
纪玄铮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本来应该顺着去看地上的钱袋,然而目光落在她身上后便瞬间顿住, 他仔细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 眼底溢出几分惊喜,脱口唤道:“月月?”
许昭月面色复杂,“你怎么认出我的?”
纪玄铮道:“一眼就认出来了啊。”
许昭月:“……”
看样子她的易容技术有待提高。
“你怎会在此处?安乾道君呢, 怎么没和你一起?你……”纪玄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已入元婴了?”
许昭月点了一下头,“才突破元婴不久。”
“那恭喜你了。”
“多谢。”
“你还未回答我,你怎么会在此处。”
“说来话长。”
“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跟我说。”
许昭月暂时不想谈,索性换了个话题问他,“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纪玄铮道:“北冥山庄庄主快到寿辰了,我备了厚礼去为她贺寿。”
许昭月疑惑道:“你们南疆和北冥山庄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路途甚远,平日里应该也没什么来往吧,北冥山庄庄主生辰你还要亲自道贺?”
他如今好歹是南疆王,在九州各大门派中也有一席之地,跟北冥山庄庄主的地位不相上下,两个门派之间又没什么来往,按理来说轮不到他亲自去道贺。
纪玄铮道:“贺寿倒不要紧,我主要是想送礼。”
“什么样的礼非得你亲自送不可?”
纪玄铮却神秘一笑,“你随我来。”
茶肆附近还准备了停兽车和坐骑的地方,许昭月随着他来到此处,茶肆歇息的人多,这里汇聚了奇兽坐骑自然不少,一进去便一股冲天的臭气扑面而来。纪玄铮带着她来到一架兽拉车前,车厢之上罩了一层黑布,他命人将黑布揭开,就见那玄铁牢笼中关了两人,这两人衣衫褴褛,肮脏不堪,许昭月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南疆侧妃和南疆郡公。
当日在南疆,南疆郡公带兵围王庭的事情许昭月也是亲眼见过的,就算他当时只是想救母亲,但他此举也有谋反的嫌疑,纪玄铮上台之后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隐患,肯定不会轻饶了他,削除爵位,贬为庶人都不过分,可毕竟是亲兄弟,将他打做阶下囚,这手段确实太狠了一些。
“这两人……”
“这便是我给北冥山庄庄主的礼物。”
许昭月不是很明白,纪玄铮命人重新将黑布罩上,带着许昭月走远了之后才道:“纪承柒并不是我父亲的孩子,他是段音与北冥山庄长老孟云青所生。”
许昭月被这话给震惊到了。北冥山庄主修符箓,是九州符箓大派,和清虚派的丹修同属道宗,所以两派向来交好,清虚派门内除了修丹还可修符箓,就是因为两派经常学习交流,许昭月学的那些符箓皮毛就是从北冥山庄来的。
当然许昭月知道北冥山庄不仅因为北冥山庄与清虚派交好,还因北冥山庄庄主雪芊洛和长老孟云青乃是九州有名的道侣,二人恩爱的事迹也常被人乐道。
孟云青在九州可是出了名的深情丈夫,听说庄主雪芊洛曾患下重病,是孟云青一直照顾在身侧,十年如一日,雪芊洛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孟云青也一直不离不弃,两人的恩爱事迹感人肺腑,说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说得完。
许昭月曾经也为了两人的爱情感动过,所以此番听到那纪承柒是孟云青和段音的孩子,就有一种不真实的幻灭感。
“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
纪玄铮便将他拦截了段音的传令符之事说了一遍,又说了他的调查结果,分析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可许昭月还是不敢相信,她曾经真的很羡慕雪芊洛,作为女孩子,谁不想要一个生死不离,即便恶疾在身也不放弃,还愿意鞍前马后的道侣。
如果这两人是假的话,那么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真的,许昭月觉得她都快不相信爱情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此地,为什么没有跟安乾道君在一起。”
她和安乾道君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的,许昭月直接冲他道:“我和安乾道君掰了。”
“掰……掰了?”
纪玄铮的表情很复杂,他似乎被震惊到了,可是在震惊之外眼底又透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喜悦。
“究竟发生什么了?离开南疆时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掰了?”
“不适合就掰了。”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
“我找你做什么?”
“我可以照顾你。”
“你现在是南疆王公务繁忙……”
“就算再繁忙也有时间照顾你的。”纪玄铮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急切了,目的性简直不要太强,他轻咳一声正了下面色又道:“你现在什么打算?要去哪儿?”
“以前有位前辈给我算过我往北走大吉,所以打算去北方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地方就在那里扎根。”
“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太过危险了,既然你没要去的地方要不干脆先跟我一起去北冥山庄,之后我们再商议一下,看看怎么安排。”
许昭月觉得也行,反正她现在也没地方去。而且她也想知道纪承柒究竟是不是孟云青和段音的孩子,她更希望这一切是一场误会,她不喜欢自己磕到的CP是个悲。
北冥山庄地处晋城,这里是北方最大的城市,城内以修士为主,城外则是一些低阶修士和凡人杂居。许昭月和纪玄铮到达晋城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打算先找个地方下榻,明日再去北冥山庄。
许昭月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蒋天成,蒋天成身后还跟了几名虹光派的弟子。许昭月和纪玄铮找了个驿站,两人前脚刚进蒋天成后脚就带着人进来,纪玄铮在九州也算得上是高手了,再加上他是清虚派的师叔,蒋天成自然也是认得他的。
清虚派和虹光派向来不和,蒋天成看到纪玄铮在这里,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晦气的表情,而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在离开前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纪玄铮身边的许昭月,面色却没什么异样。
许昭月看到蒋天成出现在这里还挺紧张的,毕竟蒋天成的未婚妻连绮罗小姐是因她而死,不过看蒋天成的表情,他应该没认出她,看来她的易容也不是全无作用,不是很熟悉的人一眼是认不出她的。
“虹光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纪玄铮道:“你管他呢,你如今已没有和安乾道君在一起了,他们家的事情你也无需过问。”
虹光派的人看清虚派的人不顺眼,清虚派的人看虹光派也不顺眼,纪玄铮明显不想谈和虹光派有关的事情,许昭月便没多问了。
第二日一早,许昭月随纪玄铮一起进了北冥山庄,北冥山庄庄主过寿,有不少前来贺寿的宾客,门外专门有弟子迎接,纪玄铮是南疆王,相当于一个门派的掌门,他来了之后受到了隆重的礼遇,由地位较高的弟子将他引入内室。
此时室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许昭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宾客中的蒋天成。许昭月没想到蒋天成出现在这里是来给雪芊洛贺寿的。
清虚派和北冥山庄交好,虹光派和清虚派是几辈子的对头,虹光派和北冥山庄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所以当时看到蒋天成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还以为蒋天成只是路过。
除了蒋天成外,许昭月还看到了个熟人,骆修然。许昭月离开前已从周司柠口中得知骆修然来这里给雪芊洛贺寿来了,答应和纪玄铮一同前来时她就知道会遇上骆修然,是以看到他也没奇怪,骆修然还带了几个弟子随行,其中就有云乔皙。
南疆王到来,庄主雪芊洛和长老孟云青亲自出来迎接。孟云青皮肤雪白,长了一张比女孩还要精致的鹅蛋脸,是一位一眼就能让人惊艳的美男子,不过他身量高挑,肩宽腰窄,步履沉稳扎实,与他长相阴柔不同,他的身上不见半分文弱气。
庄主雪芊洛就走在他身侧,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北地严寒,她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她身量娇小,即便裹着厚重的衣服也能看出纤弱之姿,站在孟云青身边就像一个被保护着的弱质少女。她眉眼弯弯,笑意蕴在眼底,跟许昭月比起来也算得上是长辈,可眼底却还透着一种少女般的天真纯粹,像那种出生高贵没吃过什么苦又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公主,不过她眉眼间从容淡雅,倒也有几分庄主的气度。
孟云青拱了拱手,面色和蔼招呼道:“玄铮,许久不见了,听说你成了南疆王,我事务缠身没法亲自道贺,还望你不要怪罪。”
清虚派和北冥山庄多有来往,所以纪玄铮和孟云青也认识,二人关系也还行,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了,然而纪玄铮最近才知道,原来孟云青和他们家还另有渊源,而孟云青也从未与他提过。
纪玄铮拱手还了一礼,说道:“你我二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太见外了。”
雪芊洛也与纪玄铮打了声招呼,随后她目光便落在许昭月身上,好奇道:“这位是……”
纪玄铮道:“她乃我义妹,纪月。”
孟云青却一脸奇怪道:“你何时多了一个义妹?”
“最近才收的。”
骆修然得知纪玄铮来了,也带着人过来打招呼。虽然纪玄铮离开时两人闹了些不愉快,可骆修然看到他还是开心的。
“玄铮,你来了?”
纪玄铮点了一下头,态度有些淡,骆修然倒也没放在心上。
“师叔,好久不见了……”云乔皙跟纪玄铮打着招呼,目光却一直落在许昭月身上,此时她走近了,这才看清了纪玄铮身边的女人是谁,她脸上笑意顿时收敛,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雪芊洛见她面色不对,好奇问道:“怎的,你认得她?”
“自然认得,她曾拜入我清虚派门下,还是大名鼎鼎安乾道君的道侣。”
安乾道君的大名在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门派大会之后安乾道君结了道侣的事情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此时房中已坐了不少宾客,听到这话都纷纷看过来。
许昭月一抬头就对上蒋天成看过来的眼神,非常不善。
雪芊洛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原来你就是安乾道君的道侣,你易容了吗?可否让我看看你未易容的样子,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能入得了安乾道君的眼。”
许昭月自知身份掩藏不下去了,便将易容抹了,雪芊洛愣了一下,随即眉眼含笑说道:“果然是个大美人。”
许昭月干笑两声回道:“庄主过奖了。”
寒暄过后,因为庄主雪芊洛身体不太好不宜操劳太久,她在离开前专门让人将宾客带下去休息。许昭月和纪玄铮今晚下榻在北冥山庄,纪玄铮住的地方就在许昭月隔壁,这样也挺好的,有纪玄铮在,蒋天成不敢轻举妄动。
傍晚时分纪玄铮约许昭月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北冥山庄的院子建得很美,院中遍植红梅,此时红梅吐蕊,在寒风中摇曳生姿,格外赏心悦目。
走在一旁的纪玄铮突然问道:“月月你冷不冷,我把衣服给你?”
他说着果然就脱下外衫要递给她,许昭月见状不禁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相似的情景她也经历过,当时身边的男人是安乾道君。
许昭月道:“我会御寒,不用了。”
纪玄铮动作僵了一下,随即自嘲笑了笑,“我忘了你已入元婴了。”他将衣服穿好,突然想到什么,他从神识包裹中取出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手链说道:“这是青元湖巨蚌中出产的珍珠,上次路过觉得颜色衬你就买了。”
许昭月一看这珍珠的成色就知道价格不菲,南疆物产丰富,国富民强,以前他还是南疆世子的时候最喜欢给姜梦予送东西,而且每次出手都极为大方,那时候不知他心意,他送她就稀里糊涂的收了。
“五师兄。”
听到这称呼纪玄铮身体僵住,随即有点点亮色在他眼底汇聚。
“阿予,你……”
“我一直将五师兄当我的挚友,朋友之间赠礼是互相的,可我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回送你,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再收你的礼。”
他亮起的目光渐渐暗淡,“我从未想过要收到你的回礼,我只是觉得适合你就送了。”
“师兄还是留着以后送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纪玄铮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他也不想让她为难,他将珍珠收起来,说道:“你若不要,我便不送了。”
梅林中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凉亭,此时两人已不知不觉逛到某个凉亭旁,凉亭上装了轻纱,曼妙轻纱随风轻摆,被上头的灯笼映照着,飘渺如烟,隐约可见凉亭中几抹窈窕的身影。
里面围坐的几个女孩皆浓妆艳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美衣华服,此时正坐在凉亭中煮酒谈笑,时不时有几声孟浪的笑声传出。
纪玄铮在一旁说道:“她们是合欢宗门的。”
合欢宗靠近北地,来参加北冥山庄庄主的寿宴也不奇怪。许昭月正要绕道离开,就听到凉亭中突然说了一句:“我们莺莺如今也是伺候过安乾道君的人了,可真是出息了。”
听到这话许昭月下意识停下脚步,只听得凉亭中的人又道:“可不是吗,那安乾道君也真是够粗鲁,我们莺莺伺候完他啊后背青了好大一片,简直一点都不知道疼惜姑娘。”
“不过安乾道君不是有道侣的吗?为何还要造访我们望香楼?”
“谁知道呢,或许那道侣已被他厌弃了吧?”
“听说安乾道君的道侣也来参加寿宴了。”
“我见过了,长得也就那样,还没我们莺莺好看呢。”
“什么道侣,那只是前道侣,安乾道君宁愿找合欢宗女也不要她,这么一想她还挺可怜的。”
“有什么好可怜啊,再说我们合欢宗门女怎么了,我们宗女个个貌美如花,最懂男人心,那些矫情的女人还不如我们呢!”
凉亭里面顿时笑作一团,直到罩在凉亭外的轻纱被一把细剑猛然劈开,众美人惊得花容失色,坐在正中央那美人最先反应过来,沉眉问道:“来者何人?”
许昭月握剑立于凉亭外,她的面色冷得可怕,“不知哪位是莺莺?”
许昭月见凉亭众人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某处,许昭月顺着看过去,就见那里坐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美人长得如花似玉,肌肤赛雪,盈盈双目因惧意而生出水汽,看着脆弱娇嫩,我见犹怜。
她怯生生看着来人说道:“我便是莺莺,姑娘找我何事?”
“安乾道君找过你?”
莺莺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坐在中间额头点着花钿的女子问道:“安乾道君找莺莺与你有什么关系?”她将许昭月打量了一眼,眼底含了几许意味深长的笑,“莫非……你是安乾道君的……前道侣?”
许昭月懒得跟她废话,她只盯着莺莺等着她回答,莺莺有些胆小,咬了咬唇冲许昭月点点头。
许昭月又问:“他找你做什么?”
“道君他……他找我双修。”
许昭月顿时僵住,她双手握紧,几乎是咬牙问出口道:“你说得可是真?”
“我……我没骗你。”
纪玄铮及时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劝道:“月月,我们先回去。”
许昭月确实很生气,不过她也没想过对这些人出手,她调整呼吸缓和了一会儿,随着纪玄铮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听到身后响起几声嘲笑,嘲笑中还夹杂着说话声。
“自己守不住男人就来这里豪横,豪横什么?有本事去找道君说理去啊!”
“瞧见她刚刚那一脸弃妇幽怨的表情没,真是太可怜了。”
这话连纪玄铮都听不下去了,他正要去给这些人一点教训,许昭月却拦住他。
“算了。”
许昭月快步回到房间将门关上,纪玄铮本来想跟着安慰几句的,却被无情关在了门外,正好有随从找他,他便随随从去了别的地方。
“怎么样?”纪玄铮问那随从。
“孟云青一直没出现。”
纪玄铮冷冷一笑,“明知道那母子两人成了阶下囚被我带到这里却不出现,他还真是沉得住气。”
许昭月回到房中灌了几口水让自己冷静,本来她和安乾道君已经分开了,他去找谁她也无权过问。
可是她们才分开多久,她刚一走他就去找别的女人,找谁不好,还找合欢宗的女人,这些女人修情道,靠采男人的阳气修炼,恣意放浪,通晓房事,她想着他在男女之事上的笨拙,和合欢女双修,怕是已经被□□得不一样了。
想到此处,许昭月一拳头砸在桌上,只听得啪嗒一声,坚硬的桌子瞬间裂成了两半。
许昭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她生什么气呢,他不通风月,一切都靠本能行事,本能想要猎杀,他便养邪灵要让世间变成炼狱,本能需要双修,他就找个女人来双修,他懂得什么是感情吗?满脑子杀戮,只剩本能的人,他什么都不懂!
虽然她这般安慰自己,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去生气,这个男人,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听说你被安乾道君厌弃了。”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将许昭月吓了一跳,她猛然向着来人看去,就见她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此时他斜坐在床上,手上懒洋洋摇着折扇。
许昭月对上那双戏谑的桃花眼,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北冥山庄,名门正派,他一个魔尊竟然一脸悠闲出现在这里。
“路过此地,见你可怜特意停下看看你。”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申屠尤合上扇子向她走过来,“给你的注灵珠你怎么不用?”
他一靠近许昭月便感觉一阵凉意袭来,她浑身汗毛倒竖,一脸戒备问道:“什么注灵珠?”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对他的惧怕,申屠尤倒也没有走得太近,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说道:“我上次送你的那颗珠子。”
许昭月想起上次他确实向她体内注入一枚珠子,因为这颗珠子,她还差点被人误会她是魔族,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说道:“魔尊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申屠尤也没生气,笑着摇摇头,“那可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东西,你若是好好用,现在也不至于还是元婴初期的修为,简直暴殄天物。”
许昭月道:“那要不魔尊还是将它收回去让它物尽其用吧。”
“本尊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理?”
许昭月见他向窗边走去,猜测他应该是要离开了,正要松一口气,哪知他走到窗边却突然停下,而后一脸意味深长看着她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许昭月说道:“就只在上次见过魔尊一面。”
“在那之前呢,我们见过吗?”
“没。”
“可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许昭月撇撇嘴,还真是一句标准的土味搭讪用语。在那之前她怎么可能见过他,她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呆在清虚派,在来这里之前她生活在另外一个时空中,两个不同时空的人怎么可能见过。
“魔尊大概是记错了吧。”
“或许吧。”
他轻笑了一声,大袖一挥,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北冥山庄最高的建筑是一座两层的阁楼,名“邀月楼”,邀月楼临东而建,站在窗边可看日出月落。
此时苍穹天幕之上,一片银河倒挂,银河上点缀着一颗颗璀璨的星辰,一轮下玄月正挂在树梢间。北冥山庄庄主雪芊洛伫立窗前,目不转睛望着那一轮弦月。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即是孟云青的声音,“怎么还不休息?夜深风大,小心受了寒气。”
“看看月亮,真美啊。”
“再美也要注意身子。”
孟云青走过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他将她放在床上,蹲下为她脱鞋,他动作自然熟练,显然如此照顾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直接睡吧,今日不必打坐了。”
雪芊洛呆呆看着他,良久才问道:“阿青,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孟云青仰头对她笑,他笑眼温柔,那张俊逸的脸好看得不像话,“怎么又问这种傻问题?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要对你好,这样你才离不了我。”
雪芊洛没忍住一下将他抱住,就像是绝境中的人抱住了她的救赎,她内心滚烫,声音也不自觉哽咽。
“阿青,我离不了你的。”
孟云青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离不了便不离,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
孟云青搂着她将她放到床上,温柔抚摸着她的发尾,声音温柔轻哄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吧。”
许昭月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就起了床,心里烦闷,她想着干脆出门转转。她漫无目的在北冥山庄的花园中闲逛,早晨的花园被寒雾笼罩,整个庄子都静悄悄的。
许昭月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以她对安乾道君的了解,他于事情上什么都不懂,他又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双修。
可若是误会,为什么人家说得那么仔细,又有谁敢慌乱编排安乾道君的绯闻。
许昭月路过一个鱼塘时却见池边站着几个人,雪芊洛并几个丫鬟正站在池边,雪芊洛向池中撒着东西,像是在喂鱼。
许昭月向池塘看了一眼,池塘的水是黑色的,里面养着的鱼却通体雪白,黑水白鱼看着着实诡异。
雪芊洛听到声音侧头看过来,她冲许昭月笑了笑,“许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出门?”
“随便出来走走,贵庄的院子很漂亮。”
“姑娘喜欢便好。”雪芊洛对她摊开掌心,上面放着喂鱼的铒,她问道:“姑娘有兴趣跟我一起喂鱼吗?”
许昭月并没有什么兴趣,便推脱道:“我出来时未跟我师兄打招呼,我怕他担心,得快些回去了。”
许昭月正要离开,又听得雪芊洛说道:“不知可否问姑娘一句。”
“庄主想问什么?”
“你跟魔界是什么关系?”
许昭月想着昨日申屠尤来找她的事情,不自觉紧张起来,倒还是面色如常回了一句,“我与魔界没有关系,庄主为何有此一问?”
“你身上有魔界的注灵珠,这可是魔界的圣物,你与魔界无关,怎么会得到这种珠子?”
许昭月听到这话不由诧异,这注灵珠上魔气萦绕,她一直将魔气藏得很好,再加上有恩赐给她的朱厌角,可压住魔气,至今也没人发现异常,为什么雪芊洛会看出来?
许昭月想了想说道:“有一日我偶遇了魔尊申屠尤,是他给我的。”
“他为何会给你?”
许昭月心头一咯噔,生怕她怀疑她和申屠尤有勾结,她道:“我不知他为何给我。”许昭月想着昨日申屠尤问他们是否见过的话,她便胡诌道:“他只说我长得像他一位故人。”
“故人?”雪芊洛笑了笑。
许昭月觉得她这笑笑得很有深意,不像是对她怀疑的笑。
“如果庄主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雪芊洛没再强留,许昭月便告辞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许昭月不免担忧起来,也不知雪芊洛此番询问她和魔族的关系是否存了恶意,她会不会因此给她打上勾结魔族的罪名,要是她想趁机联合别的门派除掉她,她身边没了安乾道君那就很危险了。
许昭月的房间就在纪玄铮隔壁,她回去的时候看到云乔皙正站在纪玄铮门口。
“我只是想把亲手做的剑穗送给师叔而已,师叔现在连面都不愿意见了吗?”
屋里纪玄铮许久没应,云乔皙面色失落转身,正好就看到许昭月走进来,她目光一沉,面上顿时多了一抹被撞破尴尬的恼怒。
云乔皙咬了咬唇,经过许昭月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下脚步,她放低了声音冲她道:“合欢宗那群人一来,你被安乾道君抛弃的事情就传遍了,难怪这一次安乾道君没有跟在你身边。你可知你现在已经成了九州的笑话了。”
许昭月面色不变,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剑穗说道:“我看你也挺像个笑话的。”
云乔皙被堵了一下,面色变了几变,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云乔皙离开之后许昭月的面上才渐渐冷下来,要说许昭月不气是不可能的,她原本以为他不通人情,她可以好好调-教,谁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也是呢,一个妄想将世界变成炼狱的疯子,他能有什么感情?
章山地处西北,此处青色乱石丛生,百里荒无人烟,那头狰峨兽就生活在这里。这里安乾道君已来过多次,对于狰峨兽的生活习性和行动轨迹了如指掌。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章山,前两次都未能将它斩杀。
此时他就站在狰峨兽惯常出没的一座山下,他抽出轮天刀,灌注法力轰然一劈,千钧刀刃瞬间就将山丘劈成两半。
只听得一阵轰轰轰地动山摇般的声音响起,就见光秃秃的乱山之中,有一黑色的兽角若隐若现,没一会儿一头巨大的狰峨兽就出现在眼前。
他体型巨大,四肢健壮,脊背上长着弯钩一般的角,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甲,一张狰狞的兽嘴中白牙嶙峋,通红的两只眼睛像是点了两簇火炬。
望着骤然出现的人,它仿若看到送上门的食物,兴奋抖了抖身体,对着天空一声嘶吼,顿时就如雷劈石裂,震耳欲聋。
此时的安乾道君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却比狰峨兽看到他还要兴奋。凶猛又丑陋的东西,还让他失败了两次,这更加激起了他的杀欲,想斩杀它,想将它切割成碎片。即将厮杀的快感灌注他全身,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他勾唇轻笑,眼底一抹癫狂渐渐扩散。
白色身影蹬地而起,他握着刀,向那丑东西劈去。
日出日落,天空黑了白白了黑,日月更替,他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身体的那股燥热折磨着他,他需要厮杀,需要鲜血,只有斩杀丑陋凶猛的怪物才能让他发泄。
他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一般,毫无顾忌在凶兽身上砍杀,即便它坚硬的铠甲让他无法劈入他的身体,可他却像是上了瘾一样,横劈竖劈,他需要发泄,它越是凶猛难杀,他就越是兴奋,它越是丑陋狰狞,他斩杀他的欲望就越强烈。
天空一抹残阳将山头的云烧得最火烫的时候,安乾道君终于找准时机,双手握刀,猛然刺入狰峨兽的眼睛,硬生生的将它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狰峨兽受痛,身体疯狂摇晃,一时地动山摇,周围的山丘有不少被它直接撞得倒塌。他知道它已经无力挣扎,他毫不犹豫,在凶兽要逃走之前,一刀劈入它喉间,那里是他的死穴,也是它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鲜血喷涌而出,竟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灿烂。
那巨大的身体颓然倒下的时候安乾道君正握着刀望着那初生的朝阳。他打得酣畅淋漓,狰峨兽被他斩杀在刀下,厮杀的兴奋感依然还未褪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种空洞洞的感觉犹在,真是奇怪,以前猎杀怪物只会让他亢奋,让他有一种原始血脉苏醒的兴奋感,他为那种感觉着迷,所以他不惜创造炼狱。
最难杀的狰峨兽被他斩杀,脚下怪物的鲜血汇聚成河,他丑陋硕大的头颅就在不远处,此时的他该是满足快慰,可为什么心底还有一种填不满的空洞感,似乎缺少了什么。
他习惯独来独往,一人闯秘境,一人猎杀猛兽,一人在寒月崖修炼,寒月崖孤独凄冷,他却早已习惯这一切。可是这一刻,他想要身边有一个人,他想告诉那个人,他刚刚将狰峨兽斩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想告诉她这些事,就像他当初告诉她关于邪灵的秘密,那本应该只有他一人知道的事情,可他却丝毫不隐瞒告诉了她。
不懂究竟什么时候萌生的这种想法,这种想要和人分享的想法。
手中的轮天大刀被他狠狠插在地上,他转回身,望着那汨汨从狰峨兽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刺眼的血色汇聚成河,分明比朝霞还要绚丽。
他该满足,该愉悦,该快慰,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猎杀丑陋凶猛的怪物,让浑身血液沸腾,取悦心底那厮杀的欲望,然而满地的鲜血还是浇不灭他心底那股躁动的火,他想或许他杀得还不够,他应该找回曾经那种熟悉感,只要那种原始的血液沸腾感重新回来,他就不会再惦记着她了。
他不知他为何总会想着她,为什么在他做着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时还出现在他脑海?她为什么能掌控着他的身体,掌控着他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