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无论朝代、无论种族，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总是手握着无数人性命的上位者。
帝王的权利不容侵犯。
侍从推开宴会厅大门，向内里通报他的到来时，坎贝尔的脑海中跳出了他曾看过的电影中外臣觐见皇帝的场景。
要么跪、要么躬身以示恭敬。
“王虫殿下，终于见面了，我是虫族现任的雌帝奥斯汀·米赛尔，您直接叫我奥斯汀就好。”
“您在虫族还适应吗？虫巢里有没有什么缺的？”
耀眼的红发遮盖了半边脸，长及腰的红发扎成了马尾、像一鬃马尾，垂落在半空中，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悠着。
这，这就是高等虫族的帝王？
坐在皇位上的雌虫一边向他身旁大步走来，一边絮絮叨叨地问了一长串问题，到了他身边，还亲密地握起了他的手。
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眼神真挚，似乎很关心他。
不似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像热心热情的前辈、兄长。
但坎贝尔仍然感知到了一丝不善的寒意。
觥筹交错的会场安静了下来，在场身着华贵服饰的虫族僵在了原地，一双双火热且期待的视线集中在了坎贝尔身上。
有些是试探，大多数则是岩浆般的火热。
“都，都还好。”关注度太高，坎贝尔尴尬得连舌头都僵直了。
“一切都好就好，来人，给殿下在我的旁边安排个座位。”
红发虫族殷勤地指着身后的主座，“您是王虫殿下，不如您坐在这里，我站在您身边。”
红发虫族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他始终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起身让位的意思。
坎贝尔急忙摇头，“不，不，这，这不太好。”
迷迷瞪瞪地被拉到了与皇位平行的座位上，瞧着下方数十道狂热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坎贝尔脸颊通红。
真是，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够大方。
这跳脱又热情的性子缓解了坎贝尔的紧张情绪。
坎贝尔松开了一直捏着袖口的指尖。
“对了，礼物，礼物。”坐在皇位上的虫族陛下兴奋地拍了拍手，“将我给王虫殿下准备的礼物推出来。”
推出来？是个有些大的礼物吗？
坎贝尔的视线顺着身旁红发虫族手指的方向望去。
“嗡嗡，当啷……”轮子在地面上滑动伴随着铁链互相敲打的声音。
远远看去，是一个黑色的铁笼。
正当坎贝尔疑惑时，铁笼离皇位的距离愈发靠近，他也终于能看清了那牢笼中锁着的究竟是什么。
纯黑色，不，仔细看去在光下显现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的黑色翅膀铺满了牢笼。
翅翼的主人手脚绑着锁链、颈间束缚着刻了他额间同款纹路的项圈。
如同一只被猎人打了麻药的大型猛兽般趴伏在牢笼中，银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黑色翅翼上。
听见了周围发出的动静，牢笼中的虫族昂起头，“滚！”对冲他指点的众人嘶吼着。
“哎呦，这位怎么在管理局里被管教了一通，还那么凶啊。”
“这位的战绩至今还是军部雌虫的梦想，他可是能徒手撕开异兽王脑袋的军雌，管理局那些手段，哪里能压得住这位。”
“我看这笼子也不太结实，还是离远点吧，我还要留着自己这条命侍奉我家雄主呢。”
“这种没管教好的雌虫送给王虫，安全吗？”
衣着光鲜的虫族反而被牢笼中浑身布满了束缚的虫族吓了一跳，一些离得稍近些的虫族悄悄挪动脚步，远离铁笼。
堕天使。
一只漂亮的、强大的，无意间被凡人捕获的堕天使。
坎贝尔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些词汇。
*
“王虫殿下，023曾经给您留下了虫族不太友好的记忆，我特地在法庭判决时留了他一条性命。”
“从今以后，他就是依附您才能活下去的雌奴了，您想怎么对待他，都是您的自由。”
牢笼里被强制打上了镇定剂的虫族再次脱离了平静状态，懵懵地上下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看清了周围环境后，怒火再次卷走了那双银灰色眼眸中的清冷气息。
“瞧瞧，王虫殿下，您的小宠物醒了。”主位上的雌虫手指打着圈地绕着他束成马尾的红发。
在牢笼内雌虫抬起头的那一刻，坎贝尔瞪大了双眼。
他想起来了，他是那队外星人的领头人，那只拥有着银灰色眸子的虫族。
他，他怎么会成为自己的礼物？
在银发虫族与自己对视的那一刻，坎贝尔迅速挪开了视线。
此人给自己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这双眼又太过冰冷锐利，根本没法与其对视。
坎贝尔的小怂包人格蹦跶了出来。
“陛下，王虫殿下，023号已经完成管教，请您验收。”黑发红瞳的虫族从牢笼后方走了出来。
坎贝尔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站在牢笼旁的虫族比宫殿内每一只虫族的体型都瘦弱一圈，包括在高等虫族面前也要矮上几公分的坎贝尔，估摸着最多只有一米七。
原来高等虫族也是有矮个子的家伙的。
“他是雄虫，帝国雌虫擅长行军作战，雄虫则专攻于控制精神力，一般雄虫比我们雌虫瘦弱。”
能看透他内心所想般，红发雌虫主动开口解释。
雄性要比雌性瘦弱。
那在地球上与他们人类作战的肌肉壮汉其实是雌性？
牢笼里的那名强悍的战士，也是雌性？
坎贝尔的三观再次被颠覆了。
“023号，啧，023号。”奥斯汀重复了几次这个编号，玩味道，“一届贱奴，不能影响到温革家族的名誉，温革家至今可没有被贬为宠物的雌虫。”
“唔，唔……”
听到这句话的银发雌虫愤怒地扯着缠绕他四肢的锁链，像一头暴怒的兽王，怒吼着要撕烂将他当玩物般虐玩的罪魁祸首。
他越挣扎，刺入皮肤的针越是变得尖锐，伤口被反复撕扯开，鲜血不停地流。
一时间，宴会厅里满是血腥味。
被这么头陷入困境的野兽吓得脸色惨白，太影响皇室的形象了。
“让他镇定下来。”奥斯汀冷硬地命令负责023号的黑发雄虫。
坎贝尔将黑发雄虫按下掌中圆环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这么一按，笼子里的雌虫怒吼变为痛苦呻吟，舒展的翅膀颤抖着蜷缩在了一块儿。
但仿佛有什么东西令雌虫无法收回翅膀，翅膀畏缩了一会儿，伴随着银发雌虫的呜咽，又重新舒展开。
坎贝尔望着倒在牢笼中颤抖不已的雌虫，情绪复杂。
不忍来源于他的善良。
但看见银发虫族的这张脸，他的脑海里全是人类同伴恐惧求饶的模样。
曾经残害了他同胞的人，不值得心疼，和樱花国的某些人一样，不配得到原谅。
此名虫族既然落到他手中，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好好替他死去的同胞们报仇雪恨了。
“抱歉陛下、殿下，023号曾任职于军部高层，他的坚韧程度远高于管理局的想象，所以，只做到了雌奴的基础标准。”
奥斯汀，“不怪你们，023这种家伙能老实呆在笼子里都是奇迹了。把控制他的方法教给王虫殿下，保证殿下不会有一丝危险。”
“臣下斗胆请戴王虫殿下上这支手环。”
一只纯银色的圆圈，看上去就是个装饰品，有什么特殊的？
“这是管理局设计的拘束手环，手环连接着023身上所有的拘束环，只要您按下上面的警报键，这些拘束环就会释放远超雌虫身体承受能力的电流和大量药物。”
“023会在感到剧痛的同时瞬间陷入情|潮，完全失去战斗力。”
“对了，殿下您瞧023颈部的项圈，您可以用这支拘束环收紧项圈，让023保持在半窒息状态。”
“它还可以释放不会使雌虫死亡的毒剂，还有……”
雄虫亢奋地向坎贝尔解说这支能令雌虫痛苦万分的手环，仿佛给坎贝尔一种介绍的不是刑具，而是一款即将上市的科技产品。
“嗯，多谢你们管理局的贴心。”
愤恨占据了头脑，羞涩的灵魂暂时退居后方。
此时的坎贝尔满脑子都是对银发虫族的恨。
坎贝尔站起身，在在场虫族们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向锁着猛兽的牢笼走去。
“殿下，危险！”
眼见王虫的手放在了牢笼的锁上，生怕那只武力值位于高等虫族巅峰的雌虫伤到王虫，所有虫族的心都悬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到我的。”
坎贝尔蹲下身，将手腕伸入了笼子的缝隙中，“你不会让我受伤的。”
他这话本是示威，不曾想在脑回路与人类全然不同的高等虫族的耳朵里，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王虫清雅的声线传入笼中虫族耳中，暴躁的虫族骤然平静了下来。
连管理局的专业手段也无法打破的坚毅风骨在王虫这儿就是一摊碎渣。
“咳咳咳咳。”
瘫倒在地的银发雌虫努力直起身，即便已经被项圈勒到生理性咳嗽，脑袋也拼命向王虫的手探去。
下巴终于触碰到雄虫的指尖，银发雌虫昂起头，满脸期待地盯着王虫，像一只等主人夸奖的大型猛兽。
被驯服的猛兽终将成为主人最忠诚的宠物。
“乖，要好好听话。”
雌虫的长发好摸极了，柔软又糯滑，坎贝尔想起了跑进院子里的大狗。
坎贝尔将手往前伸了点，被项圈束缚到脸涨得通红的雌虫稍微缓解了些，似在感谢他的主人，脸颊顺着掌心上下蹭动。
乖巧得让人以为这就是被训好了的宠物。
“啪啪啪。”一阵掌声扯回了坎贝尔的思绪。
“不愧是王虫殿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大名鼎鼎的诺伊斯统帅臣服，连管理局上下都未曾做到的，对您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奥斯汀打断了银发雌虫亲昵王虫的举动。
坎贝尔也收回了手，“太吵了，只是怕他影响了大家的好心情。”
蹭得舒服的手掌被收走，银发雌虫恶狠狠地瞪向打扰了这段美妙时光的虫族。
猛兽永远是猛兽。
对主人态度和善不代表他就成了家养的小宠物了，在场虫族在023气势的强压下，不断打着冷颤。
王虫的确不同于普通雄虫，驯服的宠物都是这么的……不同凡响。
“把他放出来吧，有我在，他不会有攻击性的。”坎贝尔敲了敲笼子上硕大的锁头。
他敢保证，如果这只银发虫族想逃，笼子挂满了锁也没用。
“殿下，023的驯服程度是管理局建成以来最低的，您还是戴上拘束手环，等我们这边给023戴上军雌专用止咬器再将他放出来。”
同他发色相似的雄虫，胆子却与他相差甚多。
听到他要将023放出来，黑发雄虫大惊失色，像只吓坏了的兔子般黑发竖直了，迅速跳到了笼子前方，死死挡在笼门前。
“听你的，听你的，那个什么手环呢，拿来，我戴上。”坎贝尔被周围虫族盯得心里发毛，满脑子想带着‘礼物’赶紧回家。
独处能给他提供与人相处时所需的能量，如非必要，坎贝尔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坎贝尔殿下，帝国雄虫的雌奴从来不被允许在公共场合站立，奴仆就是奴仆，不能让他们产生自己与主人是同一层次的想法。”
“对待023更应该如此，他从来都是只桀骜不驯的野兽。”
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银发雌虫正弯着腰让那只雄虫给他戴上止咬器。
宠物犬才会使用的金属笼子罩住了雌虫高耸的鼻子和嘴部，两条皮质扎带，一条从耳后绕过、一条则从耳朵下方绕过，在脑后形成锁扣，锁扣上还留有一条皮绳，与颈部项圈相连。
只要雌虫有低头的动作，项圈的束缚就会加紧。
这会令他在受辱时如同被训练好的猎犬般，必须高昂起头颅，直视他人视线对自己的鞭挞。
“023，跪下吧。”
骄傲的猛兽顺从地跪在了地上。
坎贝尔清晰地感觉到，宫殿内虫族集中在雌虫身上的眼神从恐慌担忧变成了从容与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