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的丈夫可能不是人。”
医生看向对面的咨询者。
女孩很年轻,一身鹅黄色丝绸长裙,长发被一只簪子挽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整个人的气质极为优雅沉静。
她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婚戒,双手放在膝上交叉紧握着。
医生听到女孩的话脸色平静,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换了一个问题:“周太太,这个话题我们上周已经聊过了,可以和我说说这周你有遇到什么新烦恼吗?”
女孩点点头:“有的,昨天我发现我的丈夫给我下毒想要杀死我。”
医生:“……”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能尝出来牛奶的味道不对。”女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晚上他突然递给我一杯牛奶,里面被他加了东西。”
女孩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到男人拿着一杯牛奶推门走了进来:“安安,我给你准备的热牛奶怎么没喝?”
“我睡前没有喝牛奶的习惯。”
“最近你不是经常睡不好吗,喝点牛奶对你的睡眠有帮助。”
她望着男人沉沉的目光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怎么了?”男人注意到妻子吞咽的动作停顿了下。
她不动声色地仰头喝完,站起来说对男人笑了笑:“我想起来刚刚刷过牙了,我再去漱个口。”
咔嗒—―,她放下杯子朝卫生间走去。
门被关上,伴随着流水声女孩用力扣着喉咙。
我必须要逃走了,看着被吐出来的液体女孩坚定地想。
女孩的语气诚恳:“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盯我盯得很紧,我没办法和外界联系,你能帮我报警吗?”
医生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揉了揉一直紧皱的眉头,又戴上眼镜:“周太太,我给你开的药你一直有按时吃吗?”
女孩的目光落在医生和她谈话时一直写的那张纸上,尽管隔得很远,她依然能看清诊断书上的内容:
病人在焦虑症的基础上伴有被害妄想症,上一周期治疗效果不明显,建议增加药量。
她试图说服医生:“我没有生病!你相信我我!他真的想要杀了我!”
医生点点头,在诊断上补充了个疑似有偏激性人格障碍。
女孩:“......”
“庸医!”伴随着身后无奈的眼神,女孩用力推门走了出来。
坐在治疗室门口的男人手上戴着同样的戒指,他看到妻子出来后惊讶地起身:“怎么了安安,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喜欢这个医生,今后我不想来了。”
男人听到妻子的话没有不耐烦,只是宠溺地笑道:“怎么这么孩子气呢,最开始不是你一直吵着要看病吗?怎么又不想来了?”
他观察着妻子的脸色说道:“那我们今天先回家吧。”他紧紧揽住妻子的肩膀朝医院门口走去。
车里沉默无言,男人开着车,余光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一直侧着头看着车外飞速闪过的景色。
他斟酌着开口:“安安,前面就是你喜欢的那家蛋糕店了,我给你买个草莓蛋糕吃吧?”
“不用了,直接回家吧。”女孩语气有些冷漠地说。
等了几秒,她果然听见男人不出所料的回答:“好。”
女孩低垂下眼睫,长而直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活突然变得如此诡异。
女孩名叫安尧,和周家印是一对新婚夫妻,一个月前两人领了结婚证,她搬到周印家准备的新房里开启他们的新婚生活。
但是,她很快发现周家印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最开始二人的新婚生活甜蜜美好,丈夫长相英俊,性格又体贴温柔,男人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一直居家办公,所有的家务也被他顺势包揽了下来。
最初安尧还挺开心,自己选了个模范丈夫。
有天安尧倚靠在沙发上无聊地刷着手机,一个标题吸引了她的目光。
《朋友们,八卦一下大家的夫妻生活频率是多久一次啊?》
安尧看着帖子的内容突然有些愣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从两人同居后,她和周家印没有一次夫妻生活。
作为女人她对这方面的兴致很浅淡,但是男性和自己的老婆住在一起,一直没有**是正常的吗?
难道周家印不行?安尧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周家印确实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他们之间连接吻都没有,男人最多就是用手揽一揽她的腰表达一下温情。
安尧明白两人的这种状态绝对是不正常的,她有些苦难地想,男人之前就是这样吗?那她是怎么同意结婚的??
她仔细想了很久,脸色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她的脑海里没有任何两人谈恋爱的记忆,甚至如何相识的场景都没有。
安尧转头看着坐在书房里的男人,她的丈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盯着屏幕专心工作着。
安尧看着眼前和她朝夕共处了一段时间的男人,一时间控制不住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为什么她会自然而然地认为,面前这个人是她的丈夫呢?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着饭,安尧突然开口问道:“你手机里有没有我们谈恋爱时候的照片呀,我今天翻手机发现怎么咱俩的照片一张都没有?”
周家印无奈地笑了笑:“安安,你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你忘了吗?前段时间你的手机泡过一次水,修好后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了。”
男人看向安尧的目光温和:“谈恋爱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拍照,我的手机里也没有咱俩的合照,你要是喜欢今天下午我就去买个相机专门用来拍我们的照片。”
安尧冲周家印勉强笑了笑:“随口一问罢了,不用这么浪费,以后我想拍了用手机就行。”
她低头继续夹菜,心却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她不记得最近有去过维修店,难道真的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安尧没有告诉周家印自己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她下意识地觉得似乎哪里有说不出的古怪。
她变得只要周家印在她身边,就控制不住地留意着男人的动作,有天终于被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安尧惊恐地发现,周家印似乎不需要呼吸,或者说他一直在模仿人的呼吸。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尧的胳膊倚靠着男人的肩膀,随着男人浅浅的呼吸声安尧余光看到旁边人胸前的肌肉正伴随着呼吸声均匀地起伏着。
到了晚上她听见周家印的脚步声后迅速闭眼,男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关灯后将手臂放在了安尧的腰上。
安尧等了很久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房间里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后来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安尧看了眼厨房的位置,周家印正穿着围裙背对着她在厨房忙碌着。
她快速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双击鼠标打开桌面上放着的工作文件夹。
安尧打开备注今天日期的文档,里面一片空白,她又打开另外几个文档,里面同样什么内容都没有。
安尧的双手有些颤抖,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脸色终于变得惨白。
“安安,你在做什么?”男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安尧吓得差点大叫起来,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将惊叫声吞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用你的电脑查点东西,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不过先出来吃饭吧,饭菜一会要凉了。”
安尧点点头,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和周家印一前一后走出书房。
她脑子里没有周家印之前的任何记忆,男人所谓的工作也是假的,甚至他都不用呼吸,她所谓的丈夫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周家印还是人吗?
安尧后来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周家印在遇到稍微复杂一点的问题时反应就会变得很慢。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好像是被塞入了超负荷信息的老式电脑,碰到复杂一点的突发事件时处理程序就会卡顿。
她故意试了一下。
“砰――!”
安尧滑落了手里的碗,她迅速蹲下身把手放在碎片处用力一划,血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来,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手指上。
男人听见声音迅速起身:“怎么了安安?”
他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片:“你别动,我来捡。”
“我的手流血了,你不应该先帮我止血吗?”安尧紧紧盯着周家印的脸色,观察他听到这话的反应。
男人突然一愣,缓慢思考几秒后才对她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你的手流血了!我去拿创口贴。”
那一刻她只感觉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
带着答案看问题,安尧才发现周家印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非人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对安尧的关注度变得越来越高,每天都守在安尧的身边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婚假结束我得去上班了。”安尧看着堵在门口的周家印说道。
“你又忘啦安安,上个月你已经辞职了,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
周家印漆黑的眼珠盯着安尧,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不肯让步。
安尧和他对视了一会,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默了几秒后最终还是妥协了:“是我忘了。”
周家印推着她的肩膀往里走:“你是不是在家呆的有些无聊了?明天我们出去玩?”
周家印似乎对安尧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了,两人只差最后一张窗户纸捅破了。
安尧被周家印变相地困在了房子里,她的手机被男人藏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能找谁求救。
而周家印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坐在安尧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安尧镇定抬头冲男人笑笑:“我就这么好看吗,你怎么一直在看我?”
周家印咧了咧嘴:“你是我见过……眼睛最特别的人。”
安尧咀嚼着周家印话里的意思,她的眼睛?听着不像是在夸她。
安尧假装没有看到男人眼中露出的恶意,低头继续翻书。
但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周家印快要按捺不住了。
凌晨两点,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身侧熟睡的人,悄悄起身。
周家印走进厨房,脸色愉悦地拉开抽屉,一排刀被整齐地排列着,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微微的冷光,男人手指随意地点了点,挑了一把常用的水果刀后轻哼着歌推开卧室的门。
歌声戛然而止,周家印目光扫向床上,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安?”他将刀悄悄藏在身后,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没有安尧的身影。
“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周家印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现在出来的话我不会杀你哦。”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安尧也没有藏在衣柜里面。
周家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的眼睛扫视着四周:“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还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滴滴——认证失败,请重试。清晰的人声突然在寂静的房子里响起。
男人的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找到了!
安尧将指纹贴在感应器上,语音提示她再一次开锁失败。
“没用的,”安尧听见声音猛的转过身,周家印在黑暗中缓缓朝她走来:“每天晚上我都会锁门,而且你的指纹早就被我删掉了。”
安尧背朝客厅的方向慢慢退去,她的嗓子因为过于紧张而变得干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男人手里拿着刀,不急不迫地朝安尧靠近,他的语气在此时依然还很温柔:“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眼睛很特别,所以你可不可以把你的眼睛送给我吗?”
“我的眼睛?”安尧不解地皱眉:“我的眼睛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她看着男人身后开门的卧室,考虑怎样躲进卧室摆脱男人的追杀。
“这个嘛……”,周家印的声音顿了顿,突然猝不及防地扑向安尧:“等我挖出来再告诉你吧!”
“啊——!”,安尧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惨叫,她被扑倒在地,手死死握住落下来的刀刃,她的手掌瞬间被切的深可见骨,血顺着手腕流淌下来。
“正所谓一日夫妻白日恩,只要你别反抗我就不杀你。”男人握着刀缓缓向身下人的眼睛刺去,语气依旧很温和。
安尧痛得脸色发白:“你做梦!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男人被安尧的这句话刺激到,他冷笑了一声:“不知好歹!”
周家印手臂上的肌肉鼓起,他握紧刀柄向下刺去,准备挑出安尧的眼睛。
“噗呲——”,刀扎入肉里,所有的动作都暂停了。
男人缓缓低头,他的胸口被一把餐刀深深扎入,血迹迅速在睡衣上蔓延。
安尧紧紧咬住嘴唇,手上又用力一捅,男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安尧喘着粗气将男人从她身上用力推开,挪动着后退了几步。
躺在地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她,他的手还在挣扎地够向安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怎么也想不明白猎物怎么会突然反咬了猎人。
安尧冷眼看着他,在几个呼吸间周家印突然断了气。
她等了一会,确定周家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安尧一直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此时才感觉到受伤的手掌有多痛,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咦?你居然把他杀死啦?”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划破房间的寂静。
谁?!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个红发碧眼的女孩从卧室门后走了出来,歪头朝安尧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这次的新人还是蛮厉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