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宠物电推剪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震动声仿佛已经贴在了皮肤上，宋鹤天使般笑容在眼前放大，而他手上却拿着…明晃晃的手术剪？！
傅琛猛地从床上弹起，剧烈的动作踹飞了被子，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叮铃铃铃——
就在这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预设的闹钟铃声如同一声来自现实世界的咒语，瞬间将他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中彻底拽回。
他怔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床头柜上整齐叠放着昨夜刚批阅完的文件，上方还压着一支旋万宝龙钢笔。衣帽架挂着熨烫平整的深灰色西装，领带已经细心搭配好对折悬挂。
这里是他的卧室，安静，整洁，充满秩序。
没有电推剪的嗡嗡声，没有宋鹤，也没有绝育的威胁。
那是……梦？
傅琛伸出双手，仔细的端详。
眼前的双手手指修长，指节如竹节般分明，腕骨处有一个半月形疤痕，那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印记。
没错，这是他的手。
傅琛伸手拿过手机将闹钟按掉。
世界瞬间安静。
他真的回来了。
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多久，手机便再次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李清和。
“傅总，早上好。”
电话那头传来李秘书一如既往冷静，专业的声音。
“抱歉打扰您，需要向您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上午九点半，与海外项目组的视频会议；十一点，听取上一季度财报分析；下午两点……”
李秘书的声音像是一把精准的尺子，将傅琛迅速拉回了属于本身的轨道。那些毛茸茸的记忆，被一项项严谨的工作日程暂时覆盖。
他听着，偶尔简短地应一声表示知晓。
李秘书在汇报完主要行程后，补充道，“另外还有关于齐翰团队提交的星光慈善夜最终方案及嘉宾名单，已经送到您办公室。齐翰作为公司本季度重点艺人，他的行程需要您最终过目确认。”
齐翰。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瞬间打通了某种诡异的连接。
傅琛的脑海里几乎瞬间蹦出了一个救了他狗命，给他吃牛肉拌狗粮，还宣称要噶他蛋蛋的小透明。
那些，真的是梦吗？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但声音依旧平稳淡漠，听不出任何波澜：“知道了，文件放我桌上。”
挂了电话，傅琛将手机扔回床头，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安静。
明明是他最喜欢的安静。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对比起昨晚那个小公寓里鸡飞狗跳的热闹。
宋鹤清朗的说话声、电视里的背景音、自己爪子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有一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喧闹。
他甩甩头，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走进了浴室。
上午十一点半，办公室。
投影幕布上展示着晟世娱乐上一季度的财报分析。各部门主管正襟危坐，听着艺人部汇报。
“……尤其是在艺人商业价值板块，齐翰贡献了显著增长，其代言收入环比提升百分之三十五，粉丝购买力持续领跑……”
齐翰。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傅琛的目光落在报表上齐翰那张精修过的宣传照上，眼神微动。他状似无意地伸手，从桌面上那一摞待处理的文件中，精准地抽出了那份“星光慈善夜”的活动方案。
他翻开方案，目光快速扫过流程和嘉宾名单，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敲击着，仿佛只是在随意浏览。
突然，他手指一顿，如实质的目光几乎要把薄薄的纸张看穿。
同行人员：宋鹤
齐翰居然真的邀请了他？
昨天晚上，难道不是梦？
傅琛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但面上却不显，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负责此次慈善夜项目的负责人，开口问道。
“齐翰的环节，我看方案里写他需要与一位临时男伴一起走红毯？”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用一种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疑惑口吻问道：“这是找了谁，宋鹤？”
他精准地抛出了这个名字，然后微微蹙眉，仿佛在记忆中搜寻。
“这个名字不怎么耳熟啊，为什么选他？他现在什么情况？”
一连几个问题，但似乎非常合乎逻辑，无非就是老板关心顶流搭档的合理性，评估活动风险。
傅琛拿起旁边的咖啡杯，轻呷了一口，掩饰住那一刻可能过于专注的探寻。
负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大老板会关注到这么具体的细节，连忙回答：“是的傅总，是齐翰团队亲自指定的宋鹤。至于原因……不太清楚，可能是想制造一些话题？宋鹤是我们公司签了挺久的一个演员，之前因为一些……嗯，小误会，曝光比较少，目前合同快到期了，正在处理解约前的相关事宜。”
解约。
这两个字让傅琛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语气依旧平淡。
“哦？什么误会？他业务能力怎么样？”
负责人斟酌着用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前和齐翰在剧组有点小摩擦，被放大了一些。至于业务能力……中规中矩吧，挺踏实的一个年轻人，就是运气不太好，这几年也没什么像样的资源。”
傅琛听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将目光重新投回财报投影，仿佛刚才的提问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
“继续。”
他说道。
会议继续进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傅琛垂下眸子继续翻阅提交过来的报告，心里不可避免的泛起了涟漪。
一个星途不顺，几乎走到解约这一步的小演员，在他不知为何的陆离光怪的梦里，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是天意吗？
还是是某些故意为之？
他看着幕布上齐翰那光芒四射的数据，又想起昨晚宋鹤那个虽然温馨却难掩清冷的家，以及他看着自己时，那双干净又带着点落寞的眼睛，心里涌上一些不想深究也难以深究的情绪。
他举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
有点苦。
但挺醇厚的。
会议结束，几位高管刚走出会议室，压抑不住的好奇心就冒了头。
“奇了怪了，傅总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个事？”
“是啊，这种事他一般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宋鹤……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王云云正好抱着文件经过，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敏锐地捕捉到了宋鹤两个字。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放缓了脚步，调转脚步绕到不远处的茶水间，正好碰上从会议室出来的秘书办行政助理小林。
小林刚入职时在王云云手底下实习过一个月，实习期间，王云云没少照顾她。
“林林，尝尝姐的拉花手艺？”
王云云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咖啡，压低声音，“刚才里面什么情况？我好像听到傅总提到我们家宋鹤了？”
小林接过咖啡，感激地笑笑，也小声回道：“云云姐，傅总确实问了，就问宋鹤是谁，为什么选他，但是听着也挺随意的。”
王云云拍拍小林的肩膀，表示感谢，接着又溜达到正在走廊窗边透气的策划部的某位总监旁边。这位总监的孩子和王云云侄女是好朋友，两家经常一起组织亲子活动。
“姐，透口气呢？”王云云很自然地站到旁边，边闲聊边递上一袋自制小饼干，“我昨天去看我侄女的时候她还说想你们家闺女来着，这是我自己家做的小曲奇，我侄女可爱吃了，也带点给你家闺女尝尝。”
刘总监回头见是她，也放松地笑了笑：“谢谢了，那小丫头就好你这手艺，馋得很。”
“这有啥好谢，我就爱做点好吃的，小姑娘爱吃我就最开心了。”王云云爽朗一笑：“你们部门的小赵还说我做小饼干的手艺堪比甜点大师，下次办晚会的餐食都可以直接找我定了哈哈哈。”
刘总监笑着应和，不经意的说：“说到晚会，云云啊，你带的那个宋鹤……”
就这么借着倒水、送文件、偶遇闲聊的功夫，王云云通过几个不同部门的老熟人，像拼图一样，基本还原了会议室里傅总那几句看似随意却不寻常的问话。
不对劲。
王云云想着。
傅总从来只看商业价值，对宋鹤这种十八线艺人几乎是毫不关心。就算这次可能是蹭上公司的摇钱树了吧，但慈善夜本身也不算什么大活动，曝光量确实有，但也不算太大，最多就买买仅粉丝可见的热搜，怎么看都不值得傅总在会上特地提一嘴。
实在是不对劲，得找宋鹤商量商量。
王云云想着，急匆匆地踏着小高跟离开了公司。
王云云这边匆匆忙忙，齐翰那边也没有十分游刃有余。
会议刚结束，齐翰还在片场就一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全是他经纪人徐志诚打来，电话刚接通，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顿质问。
“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找的那人怎么跟傅总认识？你不是说他就是一个师弟吗？你要搞什么妖蛾子？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可能给人抓到把柄的，容不得半点差错！”
徐志诚的怒火仿佛要顺着手机直接烧到齐翰身上。
齐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徐哥，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因为之前的事对他有些抱歉。”
“抱歉？齐翰，娱乐圈不需要这种情绪，我以为你明白了。”
“……知道了，徐哥。”
齐翰的声音有些干涩，透露出一丝疲惫，他继续说道。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他和傅总之间有什么关系，傅总应该也就是随口一提，要真有什么，之前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也有道理，希望是我们多想了吧，这次的人选定了也不要再改了，免得引起过多的关注。”徐志诚收敛了怒火，平静下来，继续说。
“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以后这些没有意义的善心，不需要，也不可以再有。”
“……好的，不会再有了，徐哥。”
齐翰握紧手机，最终还是低头认了错。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到一边。
电话刚挂断，休息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小助理探进头来，手里捧着杯温热的红茶，小声说：“翰哥，您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喝点茶吧，红茶养胃。”
齐翰揉了揉眉心，脸上还带着被经纪人训斥后的疲惫。
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把茶放在桌上，忍不住多嘴道：“翰哥，您别往心里去，徐哥他也是为了您的发展考虑。”
齐翰看着杯口氤氲的热气，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
“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就像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小助理看着眼前这个在银幕上光芒万丈、此刻却显得格外孤独的顶流，心里一阵发酸。她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对话，鼓起勇气说：“翰哥，其实您想帮宋鹤哥是好事，只是可能大家考虑的角度不同，徐哥他……”
“他怕惹麻烦，怕被做文章，怕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齐翰接过她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在他眼里，善良是弱点，心软是原罪。”
小助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看着齐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一小片阴影，安慰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还是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