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离开后，陆燃在休息室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半小时。他尝试了装死、试图跟系统讨价还价失败、甚至搜索“如何优雅地逃离地球”，直到手机像催命符一样炸响。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徐姐。
他那位精明干练、手段强悍，此刻本应在飞机上的经纪人。
陆燃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接起电话，还没放到耳边，徐姐那穿透力极强的咆哮就差点震破他的耳膜：
“陆——燃——！我才落地！手机一开！九九九加！热搜前十你占了仨！还他妈跟裴澈绑在一起！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土味情话是你被下降头了还是我眼花了？！”
陆燃把手机拿远了些，等那头火山喷发暂告一段落，才小心翼翼地贴回来，用尽可能平稳但带着一丝心虚颤抖的声音说：“徐、徐姐，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一个合理的、能说服我的解释！否则我就把你打包扔去南极跟企鹅炒CP！”
陆燃脑子飞速运转。坦白系统？不行，会被电击，而且徐姐会直接送他去精神病院。承认自己脑子一抽？那他的职业生涯可能真的要提前宣告终结。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裴澈离开时那句“按你的意思来”，以及那个诡异的“好感度 1”。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点“一切尽在掌握”的意味：“徐姐，你冷静点。这……这其实是我和裴澈……达成的共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怀疑：“……共识？你跟裴澈？炒CP的共识？陆燃，你知不知道裴澈那边团队对CP通稿管控有多严？他本人有多讨厌这种捆绑？你用什么说服他的？用你那句‘星星在天上’吗？！”
“呃……细节不重要！”陆燃硬着头皮往下编，感觉自己后背都在冒汗，“重要的是，结果！徐姐你看，我们现在热度是不是上来了？讨论度是不是有了？‘彻夜未眠’这个CP名是不是还挺好听？这……这不就是咱们一直想要的曝光吗？”
他越说越觉得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裴老师那边……他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营销点，对我们双方都有利。所以，后续可能会有一些……互动。对，互动。”
徐姐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似乎在消化这枚“重磅炸弹”。陆燃能想象到她此刻正皱着眉头，飞速权衡利弊的样子。
终于，徐姐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审视：“你确定？裴澈亲口答应的？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千真万确！”陆燃赶紧保证，心里默默对裴澈说了声抱歉，“他刚才还亲自来我休息室……商讨细节来着！”如果那句“别出心裁”算商讨细节的话。
“……行。”徐姐似乎终于被说服了，或者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暂时接受了这个设定，“我马上回公司开会。陆燃，我告诉你，既然是你‘争取’来的机会，就给我好好把握住！别搞砸了！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
“不敢不敢！绝对是真的！”陆燃连忙表忠心。
挂了电话，陆燃虚脱般地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叮！成功应对危机，临时应变任务完成。奖励积分 5。当前积分：8/10000。】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起来顺耳了不少。
虽然暂时糊弄过去了，但陆燃心里的石头一点也没轻。好不容易用“共识论”暂时稳住了暴怒的徐姐，陆燃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灵魂出窍的仗。他精疲力尽地挥挥手，让同样一脸劫后余生的小雨赶紧收拾东西，逃离这个让他社死多次的现场。
回到自己那间不算宽敞，但此刻显得无比安全的公寓，陆燃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被褥里，试图放空大脑。
但显然，某个缺德系统不会让他如愿。
【日常任务：睡前通过微信向目标人物发送一句晚安情话。剩余时间：2小时47分。失败惩罚：轻度电击x1。】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般在脑海中回荡。
陆燃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又蹭。他烦躁地抓过手机，指尖悬在微信图标上，犹豫再三，还是点了进去。
他熟练地找到搜索框，输入“裴澈”两个字。
下一秒，弹出的却不是熟悉的聊天界面，而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提示，和一个刺眼的绿色按钮——“添加到通讯录”。
陆燃：“……”
他想起来了。
半年前，有一次他被裴澈的粉丝追着骂了三天三夜，一气之下，他干了一件自认为非常硬气，现在想来无比愚蠢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地把裴澈的微信给删了。
当时觉得爽快，现在……现在他只想穿回去掐死那个冲动的自己！
“加回来……现在加回来？”陆燃盯着那个按钮，手指颤抖。这算什么？白天当众“表白”，晚上就火急火燎地加回微信？裴澈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疯了？或者……更认定我是在处心积虑地蹭热度？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裴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他可能露出的那种了然又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陆燃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不行！太丢人了！
可不加？难道要为了这点面子去承受电击吗？那玩意儿听起来就很痛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陆燃像条煎锅上的鱼，在床上翻来覆去，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加，还是不加，这是一个问题。是默然忍受那该死的电击之苦，还是挺身而出，直面加回死对头微信的社死现场？
他一会儿坐起来，戳开那个“添加到通讯录”的界面，在验证信息里输入又删除，从“裴老师，我是陆燃”到“通过一下，有事”，再到“手滑删了，加回”，感觉哪一种都透着股欲盖弥彰的蠢气。
一会儿又自暴自弃地躺回去，抱着枕头无声呐喊，祈祷时间能过得慢一点，或者系统能突然故障。
就在他第N次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发送”按钮上方，进行最后的心理建设时，那个熟悉的电子音再次悠悠响起，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体贴”：
【检测到宿主执行任务存在客观困难，且内心挣扎剧烈，耗时过长。系统可启动‘强制社交辅助模式’，代为发送好友申请及任务情话。是否授权？】
“不用！！！”
陆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对着空气大声吼道，脸颊爆红。
让系统控制他的身体去加好友再说情话？那跟当众处刑有什么区别！虽然裴澈看不到他此刻的窘态，但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他宁愿自己来！
被系统这一刺激，陆燃反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眼神视死如归地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上，手指飞快地操作起来。
在验证信息栏里，他心一横，直接输入了系统要求的那句土味情话：
“晚是世界的晚，安是给你的安。”
然后，根本不给自己反悔的时间，用力按下了——“发送”。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
陆燃看着屏幕上那条孤零零的、散发着尴尬气息的验证消息，以及那个等待验证的状态，整个人再次脱力地瘫倒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吧？发送是发送了，至于裴澈看没看到，通没通过……系统大爷，这总不能算我失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