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延之确实没有骗他,是真的带他出来吃饭,但是也没有告诉他吃完饭还要来看医生。
今天是沈听澜复查的日子,前面几次复查沈听澜都表现出明显对看医生的抗拒。一部分是因为心里压力的问题,但经过几个月与连延之寸步不离的“治疗”沈听澜对外界的抗拒已经好了很多,所以现在不想来看医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和普通小孩儿一样,害怕医生,即使这个医生已经很熟悉了。
连延之将沈听澜最近的表现和医生汇报了一遍,医生又问了沈听澜一些问题,沈听澜依旧不说话,只是摇头和点头。
连延之有些诧异,虽然沈听澜不爱说话,但是平常和自己沟通的时候,沈听澜是会说话的,即使很简短但也不会是这样一直摇头点头,就算是和连瑾视频的时候,沈听澜也是会说两句话的。
等医生和沈听澜沟通完,连延之将这个问题和医生详细说了一下。医生也有一些诧异,看了一眼沈听澜。沈听澜立马发现了医生的视线,不安地攥紧了连延之的衣角,身体也不自觉的往连延之身边靠。即使沈听澜有所隐瞒,但也不过是个小孩儿,医生一眼就知道沈听澜什么意思。
沈听澜害怕自己离开连延之。医生一边因为小孩的心思而感到好笑,一边又惊叹于小孩的心思重,但作为一个医生,自然是要为了自己患者的病情服务,要保护患者的小秘密,所以没有将患者的小秘密公之于众,而是告诉连延之,沈听澜没有安全感,所以形成自我保护。
医生并没有说谎,沈听澜确实是没有安全感,他害怕病好了,连延之就会把他送回去,就是因为这样的缺乏安全感所以不爱在医生和别人面前说话。
连延之再三确认这并不是病情的恶化,并且对沈听澜恢复和健康成长没有关系后,才放心带着沈听澜离开,临走前,医生建议连延之安排沈听澜尝试去上学,不用重头开始,直接按照他这个年龄正常上学就行,沈听澜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虽然医生建议沈听澜直接进入校园学习,但连延之依旧给沈听澜找了一个家教老师给沈听澜补习,要问为什么不是连延之来教,笑死,刚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早在高考交卷子的时候就把脑子一起交上去了,补习?不让人误入歧途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主要是让沈听澜熟悉人多的环境和减少对自己的依赖。
离开医院后,连延之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带着沈听澜回家,而是带他去了图书馆,一来提前适应学习,二来图书馆人少,安静且与人相处有距离,适合沈听澜。本来连延之是想去a大一个公开画展的,画展人少安静,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欣赏中,适合沈听澜现在的情况,而且a大是连延之的目标大学,虽然现在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以他专业成绩全省第一全国第二作为敲门砖也是足够的。
但是沈听澜还太小,看不懂这些,怕他无聊就放弃了,毕竟他有信心进入a大,以后还有许多机会。
进入图书馆,连延之给他找了两本儿童读本,让他试读,连延之看着他看了两页确保沈听澜认得字且会看书后就随他去了。自己则向图书管理员要了一支笔和几张纸开始画画,许久不画,手有些没感觉,一连画了几张,连延之才找到感觉,慢慢浸入画中。
一幅画结束,他们旁边已经没有刚来时这么多人了,好几张桌子都空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坐在他们旁边。这时,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起,提醒图书馆内的人闭馆时间已经到了,请及时将书籍归还。
连延之站起来带着沈听澜还书离开,连延之手里的书不少,是刚刚沈听澜自己去拿的,“月亮与六便士”“傲慢与偏见”“我与地坛”......在一众名著中连延之看着自己给沈听澜挑的儿童读物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就还挺博览群书的,就是这小孩儿真的能看懂吗?”连延之十分不信,怀疑的看着沈听澜,沈听澜没有注意到连延之的眼神,只是专心致志地将书放回原处,连延之盯着沈听澜认真的后脑勺想,“万一我们家小孩儿是神童呢?”
从图书馆出来,连延之问沈听澜想吃什么,沈听澜一如既往的给不出建议,连延之也熟练的自己做好决定,“我们去吃日料好不好?”
沈听澜点点头。
“说话。”
“好。”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给沈听澜找家教的日子也渐渐提上日程。连延之家离大学城不远,发出家教要求不久就有许多经验丰富的大学生发了自荐信息。
第一位来试课的是一个大二的女生,这位女生很耐心地给沈听澜上了一节小学三年级英语课。沈听澜虽然没有表现出抵抗情绪但也兴致缺缺,导致整堂课上的非常艰难,简直就是女老师一个人的独角戏,连延之有些抱歉的将这位女老师送走并且给她结了这节课的课时费用,并且多给了一百元作为车费用。后来几位来试课的老师过来,效果都是一样,沈听澜不排斥和家教老师待在一起,但是上课兴致缺缺不配合,每一次的试课都是家教老师的独角戏。
当连延之带着歉意送走了最后一位家教老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沈听澜:“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学习?”
“我不喜欢他们。”沈听澜回答。经过连延之一日复一日训练,沈听澜已经学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当然,这依旧分人。对此,陈昭深有体会,陈昭无论是说什么说多少,沈听澜都只会回一个字“嗯”,这还是陈昭锲而不舍的成果。
“为什么?”连延之依旧不理解,他旁听过老师们上课,老师们不能说是长得人见人爱但也是活泼开朗。
“无聊”
“?” 虽然不能说每一位老师是趣味课堂,但也是有来有往的互动型教学,能够带着学生深入学习。
连延之没招了。
没办法,连延之只能亲自上阵,一节课下来,发现,这小孩儿确实挺聪明的。
“这不像是天生的,像是没有忘干净的,说实话是不是没忘干净。”连延之严肃的问沈听澜。
“......”
发现沈听澜确实不需要补习后,连延之也没在管沈听澜的学习,尽带着沈听澜出去玩儿了,美名其曰,适应适应社会环境有利于沈听澜病情的好转。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出炉,连延之成功凭借文化成绩,以全国第一的综合成绩进入a大。而沈听澜也在连瑾的操作下成功获得a大附属小学的学籍。成绩出来后,连延之就按耐不住想出去玩,在获得过医生和相关部门后允许后,约上陈昭几个哥们儿,带上沈听澜就开始了毕业旅行。
寒窗十二年载,换来的超长假期如流水般过去,转眼间高考假期过去,高中生活彻底成为他们人身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九月,又是一年开学季,但学校变得崭新而陌生,穿梭在校园里的学生中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稚嫩的新面孔,为校园增添了新鲜血液,让沉寂一年的校园变得热闹。
大学报名时间比小学晚,连延之带着沈听澜去学校报名,有连瑾这层关系,连延之不需要和别的家长一样,在学校里来回走动,直接被接待进入校长办公室,在和校长喝茶闲聊中沈听澜的班级,课本,校服,校牌都被安排好了。
一切安排好了后,又由沈听澜的班主任带着沈听澜去班上安排座位,沈听澜的班主任是一名数学老师,年级较轻,三年前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学校,带的第一个班就是一班,带了三年,到现在依然是一班班主任。老师名字叫王音,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小姑娘,对连延之公事公办,对沈听澜的态度不咸不淡。
a大附属小学实行成绩等级制度,以学生的成绩为标准分配班级一学期换一次班级,不以期末考试这一次考试成绩为分班标准分班而是以一学期综合成绩为分班标准,不过学校并不是以拔尖为主,相反将更好的教学资源多数放在较为弱后的班级,帮助基础较差的学生进步。等级划分的区别仅仅是决定教学内容是基础,全面还是更加深层。
三年一班自然是全年级最好的班级,a班中的a班,也是沈听澜要去的班级。班级空间很大,比别的教室都要空旷,因为这个教室里只有三十个人,是年级中人数最少的班级。
教室里闹哄哄的,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有些兴奋,都忙着和自己的好朋友交换自己假期的喜悦,因为a班性质,大家三年来或多或少都当过同班同学,大家关系都不错。一班选择座位十分自由,主打一个自愿主队,先来后到。
“同学们,安静一下。”王音往讲台上一站,用正常音量一开口,所有人自动安静下来看着讲台上的人。
王音看安静下来了,继续说:“我来宣布一件事,我们班从现在开始迎来一个新同学。”
这一话落,如同冷水滴进热油,台下的同学们看着台上的人,瞬间激动起来。
有人加入就有人退出,学校可以因为连瑾往一班塞人,但是不能因此打破办学以来的规矩。
“老师,那王月呢?”三年的规矩让所有人都知道分班情况,很快便有人提出质疑。
“她在二班。”王音回答。
“可是她上学期排名是三十名,现在为什么在二班。”台下的人继续问道。
王音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陈心馨。在王音的印象中,这是一个文静的小女孩,平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王音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么大声音说话,即使有些颤抖,但很坚定。
是啊,为什么呢,前不久,王音也这样问过校长,“王老师,你要知道学校做的所有决定都有学校的考量。”
“可是这不公平,就因为一个关系户,就这样......”
“王老师,我认为一班的班主任应该是一个成熟的老师。”
王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正想再次开口就又被打断。
“就这样吧,你回去吧。”
王音到嘴边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沈听澜同学在以前学校的综合成绩在我们学校排第三十。”王音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沈听澜挑了一下眉毛,看了一眼王音没有说话。
陈心馨还想质疑,王音就开口打断,“而且沈听澜同学参加了我们学校的期末考试,他的排名进了年级前十。”
此话一出,讲台下的同学们又进入了新的讨论,“我的天呐!”
“这也太厉害了。”
“真的假的?”
......
当然是假的,这是王音给沈听澜找的借口,虽然王音讨厌沈听澜进来的手段,但怎么说沈听澜也只不过是听从家里安排的小孩儿,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进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进来造成的后果。
一班的同学再聪明也都是小孩,没什么心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老师都说了那就是真的。
“好了,现在让新同学进行自我介绍。”王音开口说话。
教室里又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位新同学等他做自我介绍。
沈听然配合地往前走了一步,开口说:“我是沈听澜。”说完就结束了。
王音没反应过来还等着沈听澜的下文,台下的同学们也是。
......
就这样安静了几秒,王音才反应过来,沈听澜结束了,王音看着沈听澜想让他多说一点。沈听澜就这样受着王音的视线继续看着讲台下的人不回头,假装没看见。
“......”
没办法,王音只能开口,“好了,现在有谁想和沈听澜同学做同桌?”随着王音开口,台下的同学才反应过来沈听澜的自我介绍结束了。
不过没有人回答,无论是突然加入还是简短的自我介绍都让同学们不想和沈听澜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