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剧痛折磨。
乔谷主开的药已经没法降低痛苦。
少年独自躺在冰室中，脸色苍白，身体翻来覆去，身下的冰床因为刚才的挣扎已出现血迹，手指磨破的血，唇角也出现了被自己咬出来的血痕。
明明是寒冷的冰室，身上却硬是冒出大汗。
再过一会就好了，再过一会就好了……少年心中催眠自己。
泛白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脆弱。
所以乌赦雪并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就算是爹娘。
一直到过了凌晨，痛苦才渐渐消失。
乌赦雪换掉了身上的衣服，穿上提前备好的衣服。
此时已是深夜。
他本该回房休息了的，但想到什么，临时往左多走了一小段路。
上二楼。
乌赦雪推开房门走进去，顺带将屋外的明月光也带进了屋。
习武之人，夜间视物比普通人强。
况且他对屋里的摆设布局相当了解，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安静地走到床边。
然后——
给她盖上被子。
她若受凉，苦的还是他。
倒不如从一开始就避免这个可能。
后半夜会开始转凉，这窗户自然不能一直大开着，乌赦雪顺便将窗户合上，动作很小心。
还回头看一眼床铺的动静。
她依旧睡得很熟，尚有肉感的脸颊压在枕头上，两只眼睛乖乖地阖着。
明明性情那般乖张，还不讲道理，总是折腾他，偏偏又有这般无害让人心软的皮囊……乌赦雪知道看人不能看皮相，但——
每次，见到她这般恬静沉睡的脸庞，乌赦雪都不得不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被她迷惑……
屋里始终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勾着他的鼻子，脑袋雾沉沉的感觉。
平时她伸手拍他脸时，他闻到的也是这股香味。
他轻轻摇了摇头，退出屋子外，将门小心合上。
在返回自己房间的途中，他忍不住细想，其实……她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她那个爹这几年都没回来见她，好像也没报过信，让她一个人在乌家待这么久，她或许……
她平时总对他那样直白地使唤或者威胁，是因为心里没安全感吧？身处陌生环境，只有披上一层坚硬的外壳才能将自己保护好。
……也不知道乔谷主那边有没有找到什么解毒的办法。
如果只是解了他身上的蛊，那她……不止要遭受那样剧烈的疼痛，还会濒临死亡。
乌赦雪突然发觉自己并不想看到那一幕。
就这样任由她死去……这与他从小所受的教导背道而驰了。
可到了第二日，往往又会被她弄得心中恼火……她这般不讲理的态度，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就单纯想使唤人？
他在她那究竟算什么？
乌赦雪心里忍不住再度纠结。
反正肯定不是把他当朋友，只是当做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仆从。
乌赦雪心有不甘。
可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他拿她毫无办法。
.
在乌家待了三年多，虞卿霜完全没有一点不适。
毕竟她现在跟乌赦雪性命相连，乌家上下都不会跟她起什么冲突。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她只管跟乌赦雪要。他若是不想死，自会费心满足她。
这样的好日子，大概还能过个差不多八年吧。
乌赦雪成年不久，那位乔谷主就找齐了药材帮他把蛊引了出来，而后武功和内力都达到了巅峰，在江湖扬名。
至于她这个炮灰的结局，没了蛊吊命，自然是没撑多久就死了。
虞卿霜可不想疼死，所以到时候见势不对立刻溜回神器内部。
她是来享受的，可不是来吃苦的。
今日的乌家比往常热闹。
虞卿霜好奇地问了乌赦雪两句。
乌赦雪：“是无方城田家来访，他们家与我们乌家素有‘交情’，这次来应是想跟我乌家弟子切磋武艺。”
虞卿霜捧着一碗牛乳茶细细品尝，甜滋滋的，让她的心情都变好了，此刻笑嘻嘻地看着乌赦雪，故意问他：“小雪，你也要上场吗？”
乌赦雪沉默片刻，她明明知道他不能随意动用内力，还这般问。
“……我上不了场。”乌赦雪冷淡回应。
“这样啊，”虞卿霜又喝了一口牛乳茶，差不多见了碗底，“好可惜啊。”
说是这样说，可她哪有惋惜的情绪。
乌赦雪微微垂下眼眸，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重新添了一碗牛乳茶。
“明日去城里给我买两份甜豆腐脑，突然想吃了。”
“……好。”
其实家里也有厨娘会做，但她偏偏就喜欢使唤他跑腿……托她的‘福’，他如今的轻功身法已是无人能及。
虞卿霜没兴趣跟田家人认识，一直待在小院里，乌赦雪见她没事吩咐，便去前厅见客人。
几年前试探事件过去后，乌家便直接对外宣布他身体不好，需要调养。
可那次试探的结果，有挺多人都打听到了，乌家那位小剑术天才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不像需要调养的样子。
乌家这一举动，倒是让人弄不懂了。
乌赦雪一出现在前厅，田家人便盯着他打量个不停。
有人笑着奉上一株千年老参，“这对调养身体很有益，不知乌公子用不用得上？”
乌赦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对待客人，自然是不能失礼，“多谢田叔好意。”
乌南云笑呵呵接过匣子，“你这礼送得还真合适，我们最近正在寻给赦雪调养身体用的药材。”
相当坦白。
让送礼的这人都有点摸不着头绪了。
难道说，这乌家小公子身体当真出了状况？
但……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会不会有古怪？
“对了，待会的弟子切磋，你们家……”
成隐秀直接笑着打断：“我们会派出十名弟子上场，赦雪身体不好，暂时还不能跟人比试。”
乌家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田家人自然不好再说想让家中弟子跟乌赦雪比试……
看来这计划明显不成。
只能看看接下来有没有机会了。
当初的小剑术天才，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不能延续乌家在江湖上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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