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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任务中的血色羁绊

作者:Moonibear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秋末的笠松山,层林尽染,绚烂如火,却掩盖不住那份渗入骨髓的萧瑟寒凉。


    根据隐部队不惜代价传递回的加密情报,这片区域近日接连发生猎户与旅人离奇失踪事件,现场残留的气息阴冷粘稠,迥异于寻常恶鬼,疑似有棘手之物盘踞,需派遣柱级战力前往清剿勘验。


    出于对情报中“非比寻常”字眼的谨慎,以及对潜在未知威胁的最高戒备,这项任务落在了水柱富冈义勇的肩上。同时,考虑到可能遭遇新型鬼毒或诡异血鬼术,需要即时医疗支援与专业分析,医术精湛的崇宫澪被指派为随行医护。


    这是自那场炼狱杏寿郎引发的“直球”风波后,两人首次在总部之外、近乎独处的环境下共同行动。


    出发时,启明星尚悬于天际,寒意刺骨。崇宫澪背负着略显沉重的特制药箱,默默跟在富冈义勇身后,行走在蜿蜒寂静、被晨雾笼罩的山径上。


    他依旧沉默如亘古寒冰,步伐迅捷而稳定,那件红绿羽织在灰白色的雾气中划出模糊的轨迹,如同一道拒绝一切交流的无形壁垒。


    崇宫澪谨记着蝴蝶忍关于“留白”与“空间”的智慧提点,没有试图打破这片沉默。


    她只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与步伐,努力契合着他的节奏,同时将感官提升到极致,敏锐地捕捉着山林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声响或试图靠近的意图,都可能触发他更深的防御机制。


    山路崎岖,林间潮湿的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除了两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偶尔从林深处传来的、空洞的鸟鸣,便只有山风穿过光秃枝桠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啸。


    “富冈先生,”在行至一处被枯藤缠绕的岔路口时,崇宫澪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清晰,不带丝毫个人情绪,纯粹是任务汇报的口吻,“根据地图标记与情报综合分析,左侧路径直通近期失踪事件高发的山谷腹地,但地势陡峭,林木茂密,易遭伏击;右侧路径沿山脊绕行,视野相对开阔,不易被隐蔽接近,但路程预计多出三成。”


    富冈义勇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未曾回头一瞥,在那片凝滞的沉默持续了短暂的几秒后,他低沉而冷澈的声音,如同冰锥般穿透浓雾传来:


    “左。”


    一个字,斩钉截铁,做出了他的判断与选择。


    “是。”崇宫澪简洁应道,不再多言,立刻紧随其后。他听到了她的分析,并基于此做出了决断。这本身,在两人目前近乎冻结的关系中,已算是一种无声的、微小的进展。


    随着不断深入山谷腹地,光线被交错的虬枝与浓密树冠层层过滤,愈发昏暗,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令人鼻腔粘膜刺痛、胃部翻涌的腥甜气息,如同**的血液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花香,诡异非常。


    崇宫澪隐藏在宽大袖口下的左手腕内侧,那两道暗红色的古老封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绝不容忽视的灼热刺痛感。


    是鬼的气息,而且……驳杂、混乱,绝非单一源头!


    几乎在同一时刻,富冈义勇一直虚按在刀柄附近的手,指节无声地收紧了几分,周身那原本就凛冽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凝练、锐利,如同出鞘半寸的寒刃。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痛苦的惨叫,猛地从前方的密林深处炸开,撕裂了山林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湿滑粘腻的咀嚼与骨骼碎裂的声响!


    “走!”


    富冈义勇一声短促低喝,身形没有丝毫预兆地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离弦的蓝影,如同融入风中的疾流,朝着声音来源疾射而去!


    崇宫澪则眼神一凛,压下心头瞬间涌起的寒意,毫不迟疑地提气跟上,背后药箱里的瓶罐随着她的跑动发出细碎而急促的碰撞声响。


    猛地冲出一片异常茂密、带刺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


    林间一小片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空地上,一只体型异常臃肿、仿佛由无数惨白浮肿的尸块勉强缝合、拼接而成的巨大鬼物,正如同匍匐的肉山般,趴伏在一具已然血肉模糊、内脏外露的人类残骸上疯狂啃噬。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它周围,竟还有三只体型瘦小、动作却快如闪电、皮肤如同被活生生剥去、露出猩红肌肉纹理的类人型鬼物,正如同猎犬般焦躁地徘徊、逡巡!


    它们几乎在两人出现的瞬间便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立刻停止游荡,齐刷刷地转过头,猩红嗜血的眼眸在昏暗中亮起残忍的光芒,口中发出“嘶嘶”的、带着粘液搅动声响的威胁低吼。


    “数量超出预估……”崇宫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绝非情报中描述的单一目标。


    “待在此处。”富冈义勇的命令简短冰冷,不容置疑。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迎上那三只疾驰而来的剥皮小鬼。


    日轮刀骤然出鞘,冰冷的刀光瞬间化作一片奔流不息、环绕周身的瀑布——“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然而,那只始终埋头啃噬的臃肿主鬼,此刻却猛地抬起了它那几乎与肩膀融为一体的巨大头颅,发出一阵如同老旧风箱拉扯般的、令人牙酸的“咯咯”诡笑。


    它巨口猛地张开,并非扑向富冈义勇,而是朝着正被三只小鬼以不要命的方式疯狂缠斗的他,喷出了一大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漆黑液体!


    那液体并非简单的泼洒,竟如同拥有自主生命般,在空中骤然分散成七八股扭曲的、如同毒蛇般的黑色箭矢,从各个刁钻至极的角度,铺天盖地般罩向富冈义勇,精准地封堵了他所有可能闪避腾挪的空间!


    是血鬼术!目的并非直接杀伤,而是干扰、限制,为那些动作迅捷的小鬼创造致命的攻击机会!


    “小心毒液!”崇宫澪失声惊呼,心脏骤然揪紧。


    富冈义勇刀势如龙,猛然回转,周身环绕的水流瞬间变得激荡澎湃,如同漩涡般护住全身——“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大部分袭来的黑色毒液被激荡流转的水流成功格挡、荡开,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然而,其中一股最为细小、颜色也最为深邃的毒液,却如同拥有灵智的阴险毒蛇,以一个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弧线,竟巧妙地穿透了水流防御的微小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他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富冈义勇超乎常人的战斗直觉让他瞬间感知到了背后那致命的寒意,但前方三只小鬼如同跗骨之蛆般、以同归于尽的姿态死死纠缠,让他根本无法在电光石火间回身格挡或完全避开!


    生死一线间——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决绝的花瓣,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猛地插入了那道致命毒液与他的后背之间!


    是崇宫澪!


    她根本来不及取出银针远程拦截,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策略,身体已然遵循了最本能的反应——用自己的一切,去充当那最后一道屏障!


    “嗤——!!!”


    粘稠、漆黑、散发着浓烈恶臭与腐蚀性烟雾的毒液,绝大部分狠狠泼溅在了她及时抬起、横挡在前的左臂之上!


    刺耳得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瞬间响起,白色的队服袖子如同被投入强酸的纸张,瞬间碳化、碎裂、消失,露出底下迅速变得焦黑、皮肉翻卷、甚至隐约可见森白骨骼的恐怖伤口!


    钻心蚀骨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的神经,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从喉间挤出的痛苦闷哼,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殷红的血丝从唇瓣渗出,硬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半步未退,如同一棵扎根于地的柔弱却坚韧的藤树!


    与此同时,在那极致的痛苦中,她的右手依旧稳如磐石,疾如闪电般挥出——


    “咻!咻!咻!”


    数点细微的银光,如同夜空中坠落的冰冷星辰,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另外几股试图绕过富冈义勇、从侧翼偷袭的毒液!


    银针上淬取的、她特制的强效中和药剂瞬间与毒液发生剧烈反应,发出“噗噗”的轻响,那些诡异的黑色液体迅速蒸腾、消散于空气中!


    这突如其来的、以血肉之躯构筑的壁垒,这于剧痛中依旧精准的反击,让所有鬼物都出现了瞬间的、难以置信的错愕与停滞。


    富冈义勇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回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拉长、扭曲。


    他看见了。


    看见了她那纤细却无比坚定地挡在他身后的背影。


    看见了那散发着不祥黑烟的毒液在她手臂上疯狂腐蚀、吞噬血肉的可怖景象。


    看见了她因无法想象的剧痛而微微蜷缩、却又强行绷直的、单薄而倔强的脊梁。


    看见了她苍白侧脸上,那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一种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凛然决绝的眼神。


    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他周身那因战斗而激荡的气息,在万分之一秒内,从极致的“动”,骤然坍缩成一种极致的、近乎真空的“静”。


    那是一种比暴怒更深沉、更内敛、也更可怕的寂静。仿佛周遭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线与色彩,都被强行抽离、吞噬,最终沉淀于他那双骤然变得深不见底、如同暴风雨前最压抑海面的眼眸深处。


    他紧握着日轮刀刀柄的手,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咯”声响,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仿佛要将刀柄生生捏碎。


    然后——


    他动了。


    他的动作,彻底剥离了“水之呼吸”往常那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与美感,蜕变成一种纯粹的、绝对高效的、只为毁灭而存在的杀戮轨迹。


    没有多余的气势外放,没有宣告招式名的低喝,只有一道快到超越视网膜捕捉极限的、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蓝色幽光,如同死神的叹息,悄然掠过空间。


    “唰——!”


    那三只仍试图凭借数量优势纠缠不休的剥皮小鬼,疾驰的动作骤然僵直,如同被无形冰封。它们的躯体上,同时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却绝对致命的血线。


    下一刻,他们连悲鸣都未曾发出,便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无声无息地断成两截,迅速溃散、化作飞灰,湮灭于山林间的寒风中。


    刀光未歇,甚至未曾有丝毫迟滞。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本身,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与角度,已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刚刚停止诡笑、脸上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表情的臃肿主鬼的侧面。


    主鬼那因自以为血鬼术得逞而浮现的、混合着贪婪与残忍的狞笑,甚至尚未完全在它那扭曲的脸上展开。


    富冈义勇的眼神,平静得令人灵魂颤栗。那不是在看待一个有生命的敌人,甚至不是在看待一个需要清除的污秽之物,那是在俯视一件即将被彻底、干净、利落地从世界上“抹除”的、无足轻重的“存在”。


    日轮刀,无声无息地递出。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但此刻,这一式并非用于那灵动莫测的位移,而是将所有的动能、所有的杀意、所有翻涌于心却无法宣泄的、名为“愤怒”与“后怕”的情绪,极致地压缩、凝聚于那一点寒芒之上。如同万丈深海之下,那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碾碎一切力量的、最冰冷最黑暗的潜流。


    刀尖,轻巧地、仿佛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没入了主鬼那粗壮得如同树干的脖颈。


    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没有金铁交鸣。


    只有一种……如同热刀切入凝固油脂般的、令人心悸的顺滑感。


    主鬼那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它那混沌的大脑甚至未能理解这超越它认知的速度与精准究竟意味着什么。


    下一刻,它那硕大的头颅便与臃肿的身躯悄然分离,庞大的、由尸块拼合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烂泥,软塌塌地轰然倒地,迅速开始崩溃、消散,只留下一地令人作呕的污秽痕迹。


    从崇宫澪毅然挡刀受伤,到三只小鬼瞬间毙命,再到主鬼被无声斩首,这整个过程,发生在短短两次心跳之间,快得超越了常理,也静得诡异非常。


    没有激昂的怒吼,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绝对的速度、绝对的精准,以及一种弥漫在空气中、冰冷刺骨、几乎要让血液都冻结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战斗,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效率,宣告终结。


    富冈义勇甚至没有去瞥一眼那些正在消散的鬼物残骸。他猛地转身,几步之间便跨越了数米的距离,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摇晃、倚靠在一棵树干上的崇宫澪面前。


    他的呼吸依旧维持着某种刻意的平稳,但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比平日剧烈。那双总是如同覆雪荒原般缺乏生气的眼眸,此刻死死地锁在她左臂那片焦黑狼藉、皮开肉绽、仍在微微渗血的恐怖伤口上,眸色深沉得如同即将掀起吞噬一切风暴的、压抑到极致的墨海。


    他一把抓住她未受伤的右手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纤细的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般的紧绷,迅速用另一只手从自己羽织内侧,“刺啦”一声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白色布料。


    “别动!”他的声音比万年寒冰更加低沉沙哑,甚至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强行碾碎在喉咙深处的颤音。


    他猛地蹲下身,动作近乎粗暴地拧开水壶,用清澈的冷水冲洗她手臂上仍在散发着微弱腐蚀气息的毒液和混合着焦黑物质的污血。


    然而,当冰冷的水流触碰到她翻卷的、泛着不正常黑色的皮肉时,他冲洗的动作却又不由自主地、违背他意志般地变得极其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生怕再给她增添一丝一毫的痛苦。


    他紧抿着薄唇,苍白的唇线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后即将断裂的弓弦,那专注到近乎凶狠、仿佛要将伤口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眼神,无比清晰地泄露了他内心那足以掀翻理智堤坝的惊涛骇浪。


    崇宫澪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烧红铁针刺穿又反复撕裂的钻心疼痛,冷汗浸湿了她的鬓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任由他近乎笨拙却异常专注地处理着伤口,清澈的蓝色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庞,看着他额角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凸起的青筋,看着他那双稳定握刀、此刻却因压抑着什么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心中那因突如其来的重伤而产生的委屈与恐惧,竟奇异地、一点点地被另一种酸涩却无比温暖的悸动所取代。


    他是在乎的。


    他并非真的如外表那般,是一块无知无觉、毫无温度的坚冰。


    那冰层之下,涌动着炽热的、真实的情感。


    “……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因疼痛而有些虚浮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般的紧绷气氛。


    “毒素的特性……我大致有数,在被溅到的瞬间已经用银针封住了主要经脉,阻止了蔓延。回去后……彻底清创、敷上特制的解毒生肌膏,休养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富冈义勇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他只是更加用力地、近乎偏执地用撕下的布条,将她受伤的左臂一层层紧密地缠绕、包扎起来,最后打了一个无法轻易解开的结,仿佛只有通过这种物理上的牢牢固定,才能将内心那股汹涌澎湃、名为“后怕”的情绪,强行封锁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终于不再是只聚焦于伤口,而是对上了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沉寂与刻意拉开的距离,只有一片尚未平息、剧烈翻涌的深暗波澜,以及在那波澜的最深处,清晰无比地映照出的、她此刻苍白却坚韧的倒影。


    “谁让你……”他开口,声音像是从被砂纸打磨过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近乎危险的沙哑与低沉,“……挡上来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对她不顾自身安危的愤怒、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更深层次悸动的、复杂情绪的爆发。


    崇宫澪迎着他那几乎要将人灼穿的目光,苍白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浸透着生理上的痛苦带来的虚弱,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磐石般坚定的意志:


    “因为,不能让你受伤。”


    很简单的一句话。


    只有八个字。


    却像一把蕴含着千钧之力的、最精准的钥匙,猛地、悍然地撬开了富冈义勇心防上那最沉重、最坚硬、也最核心的一道巨锁!


    他瞳孔控制不住地骤然收缩,所有已经到了唇边的、带着责难与后怕意味的、更激烈的话语,都被她这句平静如水却重于泰山般的回答,死死地堵了回去,碾碎在无声的震撼之中。


    他看着她手臂上那厚厚的、仍隐约渗出血色的绷带,看着她因失血和剧痛而毫无血色的脸颊,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中,那毫无杂质、纯粹到令人心颤的守护之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而汹涌的情愫,如同终于冲垮了所有堤坝的灭世洪水,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淹没了他一直以来赖以维持冷静与孤寂的、所有的心防与理智。


    他像是被某种过于炽热、过于明亮的东西狠狠灼伤,猛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动作幅度大得几乎像是甩开什么危险之物,霍然站起身,猛地转过去,用宽阔却异常僵硬的背脊对着她。


    他的肩膀线条紧绷如铁,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需要时间。


    需要独自消化这过于剧烈、过于颠覆性的冲击。


    需要面对这因她而彻底失控的内心局面。


    需要重新审视、辨认自己内心那一片前所未有的、名为“富冈义勇”的战场上,正在疯狂肆虐的兵荒马乱。


    崇宫澪看着他紧绷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背影,没有再试图出声安抚,也没有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她只是慢慢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按在左臂那厚厚的、还残留着他指尖温度与……那无法掩饰的、泄露了他内心惊涛骇浪的颤抖的绷带之上。


    夕阳的最后余晖,挣扎着穿透茂密林叶的缝隙,化作一道道斑驳破碎的金色光柱,吝啬地洒在两人身上。


    一个沉默伫立,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内心风暴肆虐,天地倾覆。


    一个静静依靠,如同风雨中守护着微弱火种的旅人,目光温柔如水,意志坚定如钢。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草木**的气息、以及特制草药清苦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弥漫不散。


    然而,在这片混杂的气息之下,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加深刻、更加坚韧的东西,正在悄然破土、生根、并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疯狂滋长。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单方面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与试探。


    而是以她的鲜血、她的疼痛、她的决绝守护为媒介,共同缔结的、无法再被轻易忽视、无法再被彻底斩断的——真实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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