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淅沥沥的雨滴沿阁楼的飞檐溅落,水雾夹着浓郁的香味被风卷进了室内,靠窗的地板凝聚起一片薄薄的水渍。
劣质与高级的香粉味夹杂在一起,在湿气中与室内的香炉升起的轻烟一同发酵,男女的嬉笑、杯盏碰撞、迟缓衰调的乐声交融在一起,点缀着绚烂的霓虹烛灯,糜烂腐朽。
昏暗的室内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纤瘦的身影背倚着墙,手里捧着一本在室内随意找到的闲书,耷拉着眼皮翻阅着。
这里几乎没有隔音可言,后背的墙壁不时传来震感,凄厉的求饶细微得如同秋风残叶,被得意的叫嚣谩骂声无情的覆盖。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屋内人面色冷峻的翻过又一面书页,这是从屋内随手找到的一本书,内容如何不重要,稍微能打发点时间。
臭得熏人。
屋内人一只手已经摸上矮桌上的甜馒头,鼻子一阵发痒,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声音刚落,周围变得无比寂静。
隔壁的声音就像是被一张巨口吞噬干净,传入鼻尖的铁锈味浅淡得就像是一种错觉。
犹如一种不祥的讯号。
屋内人停止了翻页的动作,将书本往桌上一丢,扯过旁边架子上的一件艳色外衣,下一秒就听到纸门被拉开的嘎达声响。
声音很轻,在吵杂的雨声中极易被忽略。屋内人讶异的抬眸,仿佛与黑洞对视。
漆黑的黑眸深邃暗沉,冷冽得让人想起冬夜的井水,黑色束装的蒙面人挤身而进,一手垂在腰间,另一只手背着后腰。
滴答。
蒙面人的身后,一滴血悄然落在地板上,渗入木中,在昏暗的室内无从可见。
黑眸就像是一面平滑的镜子,倒映出眼前的事物。
蜷缩在墙角的,不施粉黛的少年,水银色的长发披散着,凌乱的刘海下深蓝色的瞳孔瞪大着。抓着宽大衣领的手指,骨节泛白,艳丽的外衣下,单薄的白色里衣盖不住颈间五道红色发青的指痕,被苍白的肤色衬托得越发骇人。
“是、是客人吗?”沙哑的嗓音响起,脆弱得像缺了角的瓷器,辨不清性别的少年人瑟缩着,整个后背几乎都贴在了墙壁上。
却又勉强自己露出欣喜羞涩的笑脸,脸上浮现着碎樱般的浅红,身体却颤抖得越发厉害,大颗的水珠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滑落。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唯唯诺诺的道:“您、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紧抓衣领的右手没入宽大的袖子间,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母亲、母亲说我今天没有、不用……”
眼前的蒙面人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屋内人怔愣着,在慌乱间,袖间的银光暴露,手腕被死死抓着,剧痛之下手指松脱,银簪落地。
清脆的声响之下,被磨尖的尾端映出的是簪子主人灰暗的蓝眸,像被抽走所有的生机。
“闭嘴,不然就杀了你。”
蒙面人终于出声,粗哑无比。
黯淡的蓝眸突地扬起亮光,没有扭头看向奇异出现在身侧的蒙面人,而是用小心翼翼又带着点雀跃的声音道:“好像鸭子叫啊。”
蒙面人:= =???
“在被卖进来前,我家也是养过鸭子的哦,你的声音真的很像耶!”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屋内人的语气里满是怀念。
“……啰、嗦。”蒙面人的话像是从齿缝中艰难流露,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被警告的人没有自觉,脸上细碎的泪花划过小小的酒窝,面上的红晕扩大着,声音都清亮了一些:“你几岁啦,我叫阿七,今天刚满15岁,你和我差不多大吧,我听人说这个年纪的男生声音都像鸭子叫。”
蒙面人不想回答,另一只手已经扬起,对准了阿七的后颈。还未落下,抓着对方手腕的手,就被按住,轻而易举的挣脱开蒙面人的手,在对方略带吃惊中,双手紧紧的抓住。
原本盛满恐惧绝望的蓝眸,此时亮得惊人,就犹如深夜绽放的光芒,憧憬的看着这个素未蒙面之人。
“我叫阿七,恩人,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肯定是这样,话本里都说了,美丽的少女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会有好心的少年人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一路逃亡杀掉所有追兵之后,就会在河边上建一座小木屋,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阿七的语速很快,咬字却十分精准,一字一字就像是石子一般,把本来准备将人打晕的蒙面人砸得满眼金星。
更让他莫名其妙的是,在金星之中对方的眼睛还会放光,刺眼得让他眉角止不住的抽搐。
“你……”蒙面人委婉的问,“有病不吃药?”
“药太贵了。”阿七烦恼的道,“不能生病,这里的人很可恶的,我听洒扫的仆人说这里看病比外面贵了十倍,还的时候还要给利息。我今天是第一天接客,不小心把客人的手抓伤了,他就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就这样我都不敢去看医生。”
说着阿七咳嗽了两声,伸长了脖颈,上面的指痕已经泛着狰狞的深青色。
蒙面人嗤了一声:“你确定是不小心?”
“那不重要,能摆脱那头肥猪就行了。”阿七得意的说:“把我养这么大可贵了,那老太婆才不舍得我还没挣钱就死掉,受伤了不好接客,我能休息两天呢。”
就好像这指印是战利品一样,阿七炫耀完后又越发期盼的盯着蒙面人:“所以恩人哥哥,你会救我出去的对吧?你长得好不好看啊,我这么好看呢,你一定要好好看我才会嫁给你哦。哦,当然了,如果你能把我救出去的话,就算丑一点我也咬咬牙认了,顶多晚上就不点灯了。”
蒙面人:……你才丑呢!
他想骂人,但眼前这个脑子坏掉的家伙语速快,话还密,力气也大,抓得他手生疼,根本找不到机会。
好不容易等对方亢奋劲过了,蒙面人才无语的道:“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忍者,来杀人的。”
忍者不是什么光明的职业,一般普通人听到之后都会吓得不行,蒙面人寄望着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能被吓住,他顺手能把人打晕,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今天的委托目标只解决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被他打晕了,他得等另一个目标送上门。
按照情报,估计过一会对方就会到了。若不是在动手时听到隔壁传来声音,担心对方察觉有异引来更多的人,蒙面人也不想过来。
被人当成救命稻草和恩人般看待,是人生以来的头一次,体验很新奇,但耐心也就仅限于此。
瞥了眼矮桌上摊开的话本,他不是很想跟话本中毒的人多做纠缠。
看在这家伙知道压低声音的份上,他倒是不介意手刀落轻一点。
却不想阿七一脸恍然,没有露出对方熟悉的恐惧,反倒像是找到知己一般的高兴的道:“原来是同行啊~”
同行?
蒙面人皱着眉,看着这个身上没有丁点查克拉的女人,还没等他嘲讽出声,对方道:“你是忍者,我是花魁,你拿钱杀人,我拿钱睡人,我们真有缘呀~”
蒙面人:“……有缘你个头。”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他的声音都低了好几度。
阿七:“哇,你声音这样听起来好听多了,不那么像鸭子了。”
蒙面人:“……哦。”声线比之前更低了。“就你还是个花魁?第一天工作就伤了客人,还偷袭忍者的花魁吗?”
阿七瞪眼:“难道我不好看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整个吉原就没有比我更好看的。”
“……谁管你这个啊。”对这种莫名其妙就较真起来的类型毫无办法的蒙面人,半眯着眼睛吐槽,“想当花魁就别偷袭人啊。”
阿七摇头,认真的道:“花魁是证明我的美貌,不代表我想和人睡觉。对了,你到底丑不丑啊,我不想和丑八怪睡觉耶。”
蒙面人,面无表情,发出一声堪称是悲鸣的呵声。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去结婚?”压根听不进话的阿七,指着旁边的壁橱说,“我还有点首饰,虽然没钱,但首饰也是能换钱的。别担心,你以后不用当忍者了,我们去河边上建房子,我养你啊~”
蒙面人:“……我养你个头啊。”
阿七惊喜的松开手,双手捂着嘴感动不已:“你竟然想养我,你人真好~”说完抓起地上的簪子,又小跑着拉开壁橱,将一个小首饰盒抱在怀里,空着的右手握拳比了比,严肃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钱我自己留着,你来养我~”
蒙面人:……
——要不还是给她一发幻术或者写轮眼吧。
本来想着没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浪费查克拉,但现在好像挺有必要。
而且,首饰盒都提前准备好了,这家伙是真的很想逃离这里。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执行任务,类似逃跑的例子也听过不少,但无一例外都会在最后走投无路的回来。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人,在出去后就会发现,空有美貌的人不管是男女,在乱世之中远比待在吉原这个笼子里还要残酷。
蒙面人,也就是宇智波斑,拒绝说话还蠢蠢欲动的想动用查克拉。
上一个让他这么无语还手痒的人还是决裂好几年的锅盖头。
阿七毫无察觉的靠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抿着嘴角红着双颊,羞涩的道:“你不说话,是因为没收到定金吗?给你定金,满意了没?”
斑缩回手,很是嫌弃的甩了甩,冷漠的用平直的声线说:“什么定金?不过是胸部上多长了个屁股,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七歪着头,清澈明亮的眼眸探究的看着这个人,像在看什么神奇造物。
——好想把刚才塞进去的两个馒头塞进这家伙的嘴巴里噎死他。
他现在有点后悔让忍者变身成自己参加那无聊的宴会。要不是感知到这小子的查克拉有一股子因陀罗的味,他也懒得给脖子来一下隐藏自己那变声期的破嗓子。
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比起因陀罗,这小子起码算得上有话必应。
先缘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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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