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导线应声断开。
［00:01:44］
［00:01:44］
计时表接连闪烁两次没有变化，似乎真的定格在“00:01:44”上。
看见“停止”的倒计时表，潘宇飞正要雀跃，却被广播阻止。
【作答错误。】
【时间缩减三十秒钟。】
导线断口复原，倒计时继续。
潘宇飞瞬间化身霜打的茄子。
紧张的气氛再度蔓延，却被邓茵一句话击溃：“她广播居然还停表，我好感动。”
“她这次居然只减三十秒，我也感动。”宵将阑扬扬嘴角，继而对准上一次剪过的导线又是一钳。
“哎！你……”许斌阻止未遂，绝望之际发觉广播并没有响起，计时表也没卡壳。
“看来眼花的是你。”
“……导线这么乱，就算知道是哪根，眼花也很正常好吧。”邓茵从头顺起导线。
“嚓。”
【任务完成，判定成功。】
“吁。”“呼。”
潘宇飞和叶听秋就地瘫倒。
“已经结束了？”刘雅情狐疑道，“那我们为什么还在这？”
“现在是13:41，初测第一阶段要到14:12才正式结束。”宵将阑昏昏沉沉地坐上座椅。
他原本因试题刺激而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笔借我一下。”
“行。”
刘雅情拿起桌板上的黑笔，又顺走两块头巾径自去找梁思涵交换住址和联系方式。
“啊，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考试提前答完题的爽感。”叶听秋伸懒腰，“虽然是被主持者逼迫的。”
“嗯，下飞机叫我。”宵将阑阖眸，食指揉按太阳穴。
“你怎么能睡得这么自然……等等你昨天究竟熬到几点啊？朋友你是大二不是高二！你到底在卷什么啊！”
“乘客电脑上的……”
“我记得。”
说完这句话，宵将阑便彻底不理人了。邓茵无奈只得将疑问咽回肚里。
“咳咳。”一直不省人事的茅青嶂苏醒，撑着座椅直起身，视线正好和韩子初对上。
“啊啊啊！”韩子初惊叫，“白日诈尸啊！”
“人家还没死呢。”刘雅情轻蔑地扫他一眼，“怂样。”
“你什么情况?”
“我……没事。”茅青嶂低下头。
刘雅情端量着她，满腹疑忌，但也没多说什么。
——Next Scene——
当人的精神意识脱离□□时还会产生梦境吗？
宵将阑认为不会。但他现在似乎真的身处梦境中。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
规整的花田小径两旁尽是他过去不曾见过的花草，且没有一株长得相像。
和煦的阳光洒下，照耀着这些花草，一切显得静谧美好。
唯二违和的是正在不远处对峙的两人。
“你违约了。”男子一袭纯白制服，嗓音透着刺骨寒意，程度不输宋绾绾。
“是。但值得。”女子银发黄衫，格外沉着，“这次就不劳烦您亲自动手了。”
说话间，她手中多出一把匕首。
“不过我要提醒您的是，只剩下三人了。你们想好对策了吗？”
“哦，不。现在是只剩下两人了。”她乍然转头看向宵将阑，笑着将匕首刺入喉间。
她面不改色转动匕首，划破动脉，鲜红的血液喷涌不止，直到她的身体溃散消失。
“……”
他保持原本动作，放松肌肉，眼睑垂下，装出副神志不清，被人左右的模样。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男子步步逼近。
当两人间距不足十公分时，他倏地握住宵将阑右手，略微踮起脚，抬头凑到他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很清醒。”
——Next Scene——
头等舱。
宵将阑猛地睁开眼。
那陌生的音色和面孔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手里还莫名多出一张卡片。是那人塞给他的。
他确认此刻周围无人关注他后将卡片翻开查看。
(体验卡：乔木人偶。)
(使用者将在十分钟内逐步变为乔木人偶状态。该状态所受到的外界影响将不会涉及使用者。时间上限为两小时，期间任意时刻可以主动取消体验卡使用。)
(注：本商品为一次性功能卡片，用过即作废。)
(刮开下方横条即为使用。)
卡片的右下角还印有一个独特的花纹，花纹下面又写着三个字。
(守林人)。
看完卡片，宵将阑斟酌着将其收起。
对方将这张卡片赠予他，意图并非解释茅青嶂在第一阶段初测的异常表现——至少不完全是，而意在告知他“我一直看着你”。
但这举动中又并无恶意……
宋绾绾提前离场是否与他有关?他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还有与他对峙的那人，她在找人。
她找人的目的是什么?要找什么样的人?找齐之后会发生什么?
自己和茅青嶂又是为何与之牵扯?
初测，密林，那片花海，三者究竟有什么联系?
自己为何出现在那?是主动还是被动?
守林人又是谁？
…………
一段对话，一张卡片，越来越多的问题浮出水面。
而问题背后的真相，依旧扑朔迷离。
——Next Scene——
【第一阶段结束。】
【第二阶段将在十二分钟后开启。】
突如其来的系统音将昏昏欲睡的众人惊醒。
睁眼的功夫，他们便被转场。
“听主持者广播久了，突然换成系统有点不习惯。”叶听秋站稳，环视四周，“咱又回到林子里了，这里还真是中转站。”
“又是十二……”宵将阑喃喃自语。
“哎?老宵你醒了。我忘记叫你来着。”
“没事。”
“回来的好像不止我们。”邓茵看着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行李箱道。
刘雅情将自己对应的行李箱打开，看见里面还是那眼熟的头盔，推断道：“看样子初测里的道具并不限定场合，可以带出使用。”
“那太好啦！”潘宇飞欢天喜地抱起那一箱钞票。
有人喜便有人忧。
“我这灭火器带着有什么用?还特沉。”蒋霖霖愁眉苦脸。
“有总比没有好。”
宵将阑这一随口安慰，反倒引得别人同情起他来。
“啊这，差点忘了后面两号行李箱里都只有一份道具。”蒋霖霖有些不好意思。
“宵将阑做了这么多贡献，我们总不好让人家空手而归。反正方鹏那家伙死都死了，不如把他的那份给他?”
“多谢体谅。”
蒋霖霖领着一帮人打开行李箱，将其间物品铺散在地面。
“总共八支远程兽用麻醉针，即使算上齐菱悦那支注射剂也不够十个人分。”宵将阑有意将两份东西拆成九个说。
一则尽可能地平均分配资源，从源头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二则……
虽说他最终选择的还是临床医学专业，但对这些药剂还存着些余留的兴趣。
“是吗？”刘雅情眼神比言语更加犀利，“我看看是哪些废物半点力没出还敢跟别人抢东西。”
潘宇飞被瞪得脑袋一缩。韩子初虽有贼心却也无贼胆。二人默默退到一边。
“我没出上力，就不要了。”茅青嶂自觉离场，神色不带分毫留恋。
梁思涵也想离开，却被刘雅情拦住。
“你先挑三样。”刘雅情冲宵将阑扬扬下巴。
宵将阑对她的决策稍感意外，但并未与之客套，干脆地领走注射剂和两支麻醉针。
剩下六人各得一支麻醉针。
“东西也分过了，坐下讨论吧。”许斌找回主动权，“邓茵，你之前说这里没有活人，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邓茵回答道，“主持者安排的试题意味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我们真实的死亡方式。”
“但我并没有关于自己死亡的记忆。”
“我也是。”“我也。”
邓茵托住下巴思量着。
这其实也是她疑惑的点。
“这里确实可以算作没有活人。因为我们进入这里的只有自己的精神意识。”宵将阑语调平缓，“至于我们现实中是否死亡，暂不可知。但我倾向于多数人还未死亡。”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叶听秋惶恐道，“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现实里的时间怎么算?”
“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时间算法很可能也不同。”刘雅情道。
“救命！要是时间流逝速度接近于现实，那我们岂不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通关系统！”叶听秋抓狂地摇晃宵将阑，尴尬的是对方底盘稳劲还大，愣是倔强地保持着纹丝未动。
“……”
“为什么是一个月?”蒋霖霖问道。
“一个月后我俩开学啊！”
“那我还比你们多一个月嘞，我放的是暑假。”蒋霖霖心满意足。
果然对比产生幸福感。
“啊啊啊！”许斌抓着头发，他尽力维持的精英白领形象毁得更加稀碎，“你们还有假期！可我们社畜是一天时间都耽搁不起啊！”
“赞同。”刘雅情难得和许斌共情。
另外几名上班族也连连哀叹。
此刻唯有一人心情呈上升趋势，那就是邓茵。
她突然觉得死透点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至少不需要担心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这样良好的心态支撑着她在众人的情绪海啸中淡定地拖走宵将阑。
“快告诉我那乘客电脑上的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快告诉我。”邓茵将宵将阑拽到一棵树干后。
宵将阑神情厌厌地瞥一眼自己右臂。邓茵见状将手收回。
“那四行字所给出的信息，如果仅从整体来看，就是在忽悠我们‘起义’。”
“系统里有猫腻?那乘客是想提醒我们?”
“未必。即使我们通过初测，也只能算初出茅庐。这样无组织无纪律更无能力的一群人靠什么起义?又是什么人才会指望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
“他们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想做给什么人看。但具体是谁我暂时无法确定。”宵将阑垂下头。
这里的内部暗潮涌动，对他们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
——Next Scene——
【第二阶段：微型流程式测试。】
【已生成试题：既往广场。】
【测试时长：02:00:00。】
【主持者：曹夏宁。】
广播响起，场景切换，众人习以为常地准备开始找任务。
然而他们都以为已经结束的广播却还未停止。
【不要动！我还没宣布规则呢！】
广播从系统音改为语调轻快的女声。
大家惊讶地回到原位站好。
【本场测试规则很简单，就是你们每人会得到一份九宫格表，在规定时间内搜集对应物品，连出一条直线就可以啦。】
【安心呀，知道你们刚被某冰坨子折磨过，我这轮可是诚心放水，妥妥福利关卡，童叟无欺哦。】
【测试开始，一路走好。】
广播完毕，原本空荡荡的商场霎时变得人声鼎沸。得到明确任务指示的众人反而不知做何动作。
“她和上一场的主持者确定是隶属于同一个系统的吗？！”叶听秋一句话喊出所有人的心声。
“所以测试一开始播报规则任务才是常规?”刘雅情质疑道，“那之前姓宋的主持者是怎么回事?她这不算违规吗？”
“这都是主持者的事情跟我们无关。”许斌左顾右盼道，“眼下的任务是找到广播中提到的九宫格表。”
“不用找。”宵将阑看向穿着玩偶服正朝他们走来的人，“有人送。”
“既往广场开业活动正在热烈举行，欢迎参与捧场！”那人说着将手里的单子发出。
一人一张，一个不少。
许斌低头一看，还真是九宫格表。
主打的就是个顺理成章，真实自然。
“虽然本场测试个人成分偏多，但团队合作还是……”许斌抬头，惊觉自己周遭只剩下宵将阑。
对方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九宫格表，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点头示意，而后看看路牌，向洗手间走去。
许斌感到自己本就不多的威严又一次受到严重践踏，但也只能独自生闷气。
——Next Scene——
既往广场二楼，男厕所。
宵将阑如临大敌。
他方才发现九宫格表上那只杀马特绿毛龟很眼熟，眼熟到让他怀疑这就是叶听秋家养的那只。
因此他想从绿毛龟身上入手。
凭他对这只龟的了解，去卫生间比去宠物店找到它的可能性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万幸的是，绿毛龟不在女厕所。不幸的是，绿毛龟在蹲坑里泡水。
“……”
一人一龟已经僵持一分钟有余。
宵将阑一番思想工作做好，无奈地将冲锋衣口袋里的东西转移。
反正衣服早破了，现在权当废物利用。
他用冲锋衣布料包住双手，小心翼翼将绿毛龟从蹲坑拎到洗手池里。然后连忙挤洗手液，打开水龙头洗手。
【判定成功鹅鹅鹅……】
广播里曹夏宁丝毫不收敛自己的鹅笑。
“……”
他突然有点想念宋主持。
他放好半水池的水把绿毛龟泡在里面，然后用黑笔在九宫格表上绿毛龟那一格打上一个勾，最后收拾好东西离开卫生间。
——Next Scene——
既往广场一楼，化妆品店。
“这么快就有人搞定第一个了？”蒋霖霖惊叹。
“我赌那人姓宵。”邓茵从柜台里抽出一支口红，“你看看是不是这支，我看花纹都对得上。”
“我成年礼当天妈妈送我的口红和这一模一样，可惜后来弄丢了。”蒋霖霖对比着邓茵的九宫格表和她手上那只口红：“是这个牌子的，但色号不对。上面这支应该是正红。”
“还分色号?好复杂。”
“没事，我们慢慢找。”蒋霖霖心存顾虑道，“问题是找到后，我们该怎么把它带走?”
——Next Scene——
既往广场二楼，宠物店。
叶听秋正面临着和蒋霖霖她们一样的问题。
“请问您是准备结账吗？”笑容完美不似真人的店员第三次问道。
叶听秋欲哭无泪。
他最初也是因为觉得九宫格表上炸毛的玄凤酷似宵将阑家那只才最先来宠物店。
结果进门时斗志昂扬，结账时几近暴毙当场。
“吧嗒，吧嗒。”
玄凤混不觉有人正为它头疼，一个劲咬着笼子。
这试图越狱的架势让叶听秋计上心来。
“这鹦鹉这么凶会不会有什么毛病啊？我作为消费者是不是有权利要求验货啊？”叶听秋正视店员用言语迷惑对方，同时手指不由分说地搭上笼门的锁钩，猛地这么一拽。
“嗖。”
玄凤矫健地窜出，顷刻间飞出宠物店。
“请您将商品归还。”店员重复着这句话跑向叶听秋。
叶听秋哪管店员说什么，他早就迈开两腿跟着玄凤一起奔出店门。
——Next Scene——
化妆品店门口也在为结账发愁的蒋霖霖看到楼上叶听秋追着一只鹦鹉跑出宠物店顿时受到启发。
她一手拿口红一手拉邓茵不顾店员声讨冲出店铺。
在这三人的带头作用下，越来越多的人效仿逃单。
许斌拿着一杯果茶跑上扶梯，时不时回头确认店员和他的距离。
同样被店员追赶的刘雅情在扶梯上面和他碰个正着：“当心点！差点撞上我！”
“不好意思。”许斌和她并排跑着，“这些店员这么穷追不舍?”
“啧，烦死了。这破试题哪里放水了？还童叟无欺。”刘雅情没兴趣搭理许斌，自顾自埋怨主持者的欺诈。
二人没跑多久便在另一个扶梯口遇到上顶楼的叶听秋和韩子初。
“这么多人同时逃单?！”叶听秋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波骚操作能整出连锁反应。
“少废话！赶紧跑！”刘雅情怒吼。
“你看前面那是谁?”叶听秋跑着指向从前方电梯口走出的两人，“是邓姐！她们坐电梯上楼的！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有店员追上来?”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她们俩身后同样跟着一名店员。
“蠢蛋！你当电梯只有一个啊！？”刘雅情边骂边祈祷邓茵和蒋霖霖不要往这边来。
这里的动静其实已经足够提醒蒋霖霖和邓茵左边有人，但两人还是转身向左。
“为什么！！”刘雅情那叫一个恨，“撞在一起会被包围啊！”
“我们也不想啊！但真的没有路啊！”蒋霖霖指着身侧突然多出的潘宇飞和茅青嶂，“你们两路人本来就已经一左一右了！我们根本没得选啊！”
三方人马毫无悬念被包抄。
店员们脸上依然挂着标准化的微笑。他们齐声重复着：
“请您将商品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