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林渡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严川的贼船,花了他难得的休息时间跑到县城的最边缘。
林渡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和不远处挂着的绿色指引牌,上面写着省级示范高中新阳中学请向前一百米。
新阳中学也是林渡的高中母校,说实话林渡对这里并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同学老师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他心中留下过较重的痕迹。
也就更好奇自己呆了三年都没找出什么独特之处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严川的。
“嚯,这里还有个高中呢?话说林渡你是在哪上的高中?”
严川跟林渡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他天天缠着林渡聊天,但这种涉及**的问题严川却很少问到。此刻话赶话问出口的瞬间,严川便有些想收回了。
成绩有好有坏,高中也是自然。尽管严川并不认为学习成绩能够代表一个人,可他没法确定林渡会怎么想。
林渡听到严川这个问题也没多想什么,一种诡异神奇的预感让他莫名没有告诉严川,新阳中学便是自己的母校,只是随口一说:“在我老家乡下。”
“那也挺好的,离家近。”
这个话题很快被二人略过,严川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带着林渡往一条小径走。
新阳中学本就在县城的边缘跟村子接壤的地方,旁边尽数是农田庄稼。
林渡看着身侧将近一人高的玉米杆子,暗自思索着,严川其实是个大变态,要把自己抓了卖掉,他有多大的把握“反杀”严川。
严川随手挥开肆意生长的玉米叶子,回头看了一眼林渡,“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马上就到了。”
林渡觉得严川是傻子的几率可能要比他是变态的几率要高,不然哪个绑架犯会把目标对象带到全是人的地方。
二人穿过被一大片玉米包围的乡间小道,不远处的喧嚣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终于到了,还怪热闹的。”严川向后退了两步,把一直不紧不慢的林渡往前拉。
“当当当当,马戏表演,怎么样好玩吧。”
林渡不知道严川在傻乐什么,这种大货车拉着什么猴子啊大老鼠啊大蟒蛇啊的马戏表演,从林渡有记忆起看了起码不下十次,也就严川这种大城市来的才会觉得新鲜热闹。
“这么偏,你怎么知道的?”林渡对即将开始的表演并不感兴趣,他对严川到底怎么摸到这来倒是挺感兴趣的。
说到这个严川就来劲了,据他所说,这个马戏班的老板是他前几天在一家饭店遇到的,闲聊时聊到他们最近会在这有一场演出。
“马戏班的班主还说要收我为徒呢。”
林渡:“......”
严川见林渡不说话,便戳戳对方的肩膀,“怎么不说话?”
林渡象征性地拍拍手,”那你好厉害哦。”
严川意满而归。
前方的马戏班还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工作,四周围着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老人带着家里年幼的孩子,人手一个小板凳将看台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林渡多看了几眼那被关在笼子里不知在啃食什么的大田鼠,回头一看严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严川正在跟一个老大爷讨价还价,想要买对方手里的凳子。
“爷爷您这椅子就卖我一个吧。”
“不卖不卖,我大老远从家里带来的凳子我和我小孙孙一人一把,卖给你了我坐哪?”
等到林渡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终于找到严川的身影时,那人正蹲在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面前,不知在说些什么。
严川见林渡往这边走,简直像看见救星一般,连忙站起身三下五除二地把林渡拉到了身侧。
林渡狐疑地看了严川一眼,不知道这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严川凑近林渡,小声说道:“我就想在这大爷这买一把椅子,我出一百块钱他都不愿意。”
林渡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严川,又看了看抱着孙子一脸警惕的大爷,把严川推远了点,上前一步。
严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不知道林渡跟那大爷说了什么,没多久那大爷便往林渡手里塞了一串东西,灯光太昏暗严川一时没看出来是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
“走吧,回大爷家拿凳子。”林渡晃晃手里的车钥匙,示意严川跟上来。
“我靠?!直接回家拿。”严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大爷就是不同意。
林渡按照大爷的描述在外围的空地上找车,绿色的电瓶车,后视镜掉了一个。
严川四个轮子的车开得贼溜,可惜电瓶车技能尚未点亮,只能忿忿坐在林渡的后座上,“不是绿车吗?”
严川摸摸电瓶车后座的铁架子,再怎么看这也是蓝色的啊?
林渡驾轻就熟地开着电瓶车往大爷指的方向走,“在这儿,只要是四十岁以上的,跟你说绿色那都是蓝色。”
“有什么讲究吗?”严川从后座探出头好奇地问。
“没有。”
“哦。”严川想到林渡跟大爷说话时还要自动在脑海里翻译一下顿时兴趣便上来了。
林渡骑个电瓶车都要被严川“骚扰”,可谓苦不堪言。
在严川第N次指着路边的不知名植物问,“诶这个用方言怎么说?”
林渡再也忍不住了,“闭嘴。”
二人成功地从大爷家搬来两把小板凳,兜里还塞满了大爷家老奶奶给的糖,满载而归。
严川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感到怀疑,自己这样帅炸天穹的脸竟然讨不了老人家的欢心吗?
“为什么奶奶给你一大把,只给我几颗?”
严川坐在后座上随手剥开一颗糖塞到林渡嘴里,又问了一句,“到底为什么?”
林渡被迫接受了严川的投喂,嘴里含着糖嘟嘟囔囔地说:“因为我长得比较善良。”
严川简直要被气笑了,合着他长得像坏人呗。
夜间难得有了一丝凉风,穿过不算密集的玉米枝叶扫在二人身上,就着电瓶车开动带起的风将衣服吹得鼓涨。
林渡将车停在原地,拎着钥匙往大爷那走,归还钥匙道谢后便转身去找严川。
那人早早就找了个空位,端坐在小马扎上,看到林渡向这边看便招手示意人赶紧过来。
“马上开始了,听说还有大蟒蛇呢。”
严川拉着林渡在自己身边坐下,林渡其实想说压根就没有大蟒蛇,自己看了十年每次都说有,其实最多就一条小蛇。
他看着严川满目期待的样子,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口。
表演到了中程,台上的演员们收了道具,转而从车上搬下一箱塞得满满当当的物品。
严川碰碰林渡的肩膀,“这是什么新道具吗?”
林渡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凑近严川的耳朵细声说:“是要卖东西了,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赚钱?”
严川一时只能感受到耳畔传来的温热气息,直直扑在他的耳垂和颈侧,连林渡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
“你在干吗呢?”林渡直起身伸手在严川面前晃悠,“发什么呆?”
严川这才回过神来,“那我们要买吗?”
“随便你,我不买。”
林渡面无表情地看着严川手里拿着的一个发光陀螺一个玉牌菩萨和一堆小玩意,深深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二十岁。
“来这个送你,说是可以保平安的。”严川把一个小手串往林渡手里一塞。
“幼不幼稚。”林渡拎起那手串往严川怀里一丢,表示拒绝。
严川反而不乐意了,把林渡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硬要给人带上。
林渡执拗不过他,只能随着严川动作。
正巧卖手串的转了一圈又转回到林渡和严川面前,林渡伸手拦下他,挑了一串色彩斑斓的手串付了钱。
“送你的。”
严川看着怀里那串手串,不可置信。这可是林渡送他的第一样东西,三块钱老师竟然斥巨资十块买了个手串送自己。
“给我带上。”严川得寸进尺。
林渡才不惯着他,“不要拉倒。”
严川也没生气,自顾自戴上了手串。随即把林渡往自己怀里一揽,抓着对方带着手串的那只手同自己的靠在一起,“三二一,茄子。”
手机里的二人紧紧挨在一起,两只出镜的手腕上戴着同款的手串,一片漆黑的背景里连二人脸都是模糊的,唯有手串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炫彩的光。
现在已是晚上八点,就着微弱的路灯和舞台上的灯光拍出的照片其实没多好看,以严川惯常的审美,这张照片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手机相册里,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留下了。
演员下台推销了一大圈终于结束,表演再次开始,四周的氛围又开始活络起来。
一只牵着绳的大田鼠跟着演员的身后慢悠悠地走出。
肥硕的身躯一晃一晃的,有种别样的诡异萌感。
严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无他,这大老鼠太丑了。
嘴上说着不感兴趣的林渡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林渡同学,我深深怀疑你的审美啊。”
林渡不屑一顾,“你是害怕吧,怕牙齿长的,还是怕老鼠。”
严川只能铩羽而归,坐在林渡身边等着下一个表演。
等到将近表演尾声,场上的人也走了一大半。
“爷爷,我要看蛇我要看蛇。”
不远处传来一串童声,央着他爷爷要看蛇。
严川回头一看,正是借给了他们小板凳的爷孙。
严川戳戳林渡的肩膀,“到底有没有蛇啊,那小孩都快哭了。”
林渡往后台打量了一眼,就剩下个小箱子没打开,“小的可能有,大的肯定没有。”
果不其然,台上的演员端来最后一个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一米来长的蛇,只有成年人手指粗细,但足够小孩们看个热闹了。
那演员拖着蛇便要往台下走,小孩子们都惊呼起来,凑近了要去摸。
严川也跟着凑热闹,上前摸了一把,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
林渡看到那人带着蛇下来,便起身躲的远远的,看着严川一米九的大高个混在一群小孩之间。
严川过了把瘾便从孩子堆里退了出来,四处找着林渡。
“这位同学,怎么躲这么远?是不是怕蛇啊?”严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手笔画出蛇的形状凑近林渡。
林渡一把挥开严川的手,“再嘶嘶嘶的,拿胶布把你嘴粘起来。”
“哎呦呦,好怕哦。”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严川用没摸过蛇的那只手戳戳林渡手臂,“怎么样?今天开心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开心了?”
林渡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严川也没多说什么,只觉得像林渡这个年纪的孩子高考完不都在到处疯玩,林渡每天的生活都被兼职填满了能有多开心。
也没见他跟哪个朋友联系,今天去购物广场接他时,远远就看见林渡抱着个兔子头套在那自言自语。
“走吧,椅子拿去还给爷爷。”
“别摸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