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一脸震惊地看着飞出去的熊哥,又转过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风轻云淡的严川。
熊哥倒在地上挣扎了片刻,还是老板颤颤巍巍上前扶了一把才成功站起来。
围观的人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严川看着颇为得意,他一把拉近林渡,“怎么样?”
林渡别扭地说了句,“谢了。”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笛声呼啸而至。
民警推开围观的人挤进现场,“有人报警说这里有聚众斗殴。”
民警看了看脸上明显落了伤的林渡又看看那边哀嚎不止的熊哥。
严川连忙把林渡往自己怀里一揽,“警察同志,你看看我们家小孩,这小脸这细胳膊都瘦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打人啊。”
林渡也明白了严川的用意,顺从地往严川怀里一靠,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热心群众也适时出声,“就是那边那个大高个欺负这个小孩啊,我们可都看见了。”
民警也看出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纠纷,算不上斗殴,口头教训了林渡几句,便把熊哥拉走了。
熊哥这人,民警都眼熟了。仗着家里有点小钱体格又大,这样的事不是第一回犯了。
当事人之一都被警车拉走了,围观的人也做鸟雀散了。
严川这才发觉林渡一直没动静,低头一看,怀里那人微皱着眉头,连唇色都苍白的看不出一丝往日的润红。
“林渡,哪里不舒服?”严川探了探林渡的额头,只摸到一片冷汗。
林渡挣扎着推开了严川,“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疼,不是被他打的。”
“走,去医院。”
“不用,中午吃坏东西了。”
严川拿他没办法,只能搀着林渡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来,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老板,“倒杯热水来,有什么热粥之类的上一碗。”
老板也没想到林渡真敢跟熊哥打起来,打得时候拳拳到肉,这会反而一脸虚弱地坐在自己店门口,要是出事了可不得了。
连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还把自己炖了一个小时准备当夜宵的青菜瘦肉粥端了过来。
林渡默不作声地端着那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在严川的催促下勉强喝了两口粥便再也喝不下了。
“我真不想吃。”
“那就不吃了。”
严川也不嫌弃,把林渡喝过的那碗粥往自己面前一挪,大口地喝了起来。
“喂,这是我吃过的。”
“吃过又怎样,我又不嫌你脏。味道不错,老板再来一碗。”
老板简直欲哭无泪,只能咬着牙把剩下的一碗也端了出来。
他又不是卖粥的,还有一碗他还想留给自己的呢。
严川吃饭很快,姿势却没有半点难看,勺子不会跟碗碰撞出很大的声音,也不会吃汤汤水水时吸溜声。
林渡抱着水杯,一边喝一边看严川吃饭,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严川也没在门口的价目表上看见粥的价格,随手塞了五十块给老板,便要带着林渡起身。
“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家离这挺远的。你早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我好多了。”
严川看着林渡渐渐恢复血色的脸,也不强求,“路上小心点。”
严川跟林渡走的方向相反,他站在原地看到林渡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才抬步往回走。
林渡走的很慢,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四周一片昏暗,地下室的那盏小灯试探性的闪烁了几下,最终走向了它生命的终点。
林渡懒得修了,借着手机的灯光简单冲凉后就往床上一倒,四肢的疼痛已经完全取代了胃疼,蔓延到全身。
林渡转过身把自己的兔子玩偶紧紧抱在怀里,细细嗅着兔子身上的味道,仿佛那是什么可以缓解疼痛的灵药。
要是谁跟认识林渡的人说林渡哭了,那绝对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只有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只有不断濡湿的兔子玩偶才能证明。
原来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生也会在深夜留下委屈的眼泪。
严川回到宿舍时正巧碰上给他推荐烧烤摊的邻居,“怎么样小严,老哥推荐的不错吧,我听说还打起来了呢!你看到了吗?”
严川笑了笑,“没看到呢。烧烤不知道,粥挺好喝的。”
“我咋记得那里不买粥啊?”再一抬头严川已经关上了房门。
“刷点烧烤酱我都能被端上桌了。”严川连忙打开了房间的空调。
在浴室里洗洗刷刷地捯饬了二十多分钟,确保房间的温度不会再让自己出一身汗,才施施然从浴室里走出来。
躺在床上莫名想到林渡,晚上那会光顾着他肚子痛了,忘记他问身上有伤没。
想想林渡那个节省的样子,估计连药都舍不得买,也不知道安全到家了没有。
林渡就像一台被设置精密程序的机器,每天一早就能满血重启。
严川看着坐在副驾驶上像是半点事都没有的林渡,忍不住开口,“你没受伤吧?”
“没有啊教练,我们开始练车吧。”
“没有就好,但我买都买了你拿回去用吧。”严川随手从汽车的置物柜里掏出一袋药往林渡手上一塞。
林渡愣愣地抓住那袋治铁打损伤的药,“谢谢,多少钱?我现在给你吧。”
“这两天说多少声谢了,不用谢。你硬要给的话,五块钱吧。”
“五块钱够吗?”林渡拧着眉头,狐疑地看向严川。
“就是出门往右走最尽头那家药店,就是五块。”严川随口胡诌说得跟真的似的。
林渡今天挺开心的,不止是收到了严川给他买的药,更重要的事他的车终于开的像模像样了。
练车这四十分钟,不论是起步还是倒退还是控速都顺畅的不得了。
林渡有点小得意,就知道昨天是个意外,自己怎么可能连一台小小的汽车都驾驭不了,简直荒谬。
严川看着林渡一脸喜色的对自己说再见,硬着头皮跟他挥了挥手。
带着林渡练车是挺有意思的,林渡人就很有意思,练车时也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
可送走了林渡,他还有其他学员啊。
严川又想罢工了。
严父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严川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
“最近怎么样?没给我惹麻烦吧?当个最简单的教练我估计你也是做不好的。”
严川其实很想心平气和跟自己父亲说话,奈何总是找不到机会,就像现在。
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甚至每天都怀着罢工的想法但还是认真地把活干完了,可他爸总觉得严川干什么都不行,干什么都不愿干。
严川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前一扔,砸在靠近前挡风玻璃的地方发出一声巨响。
驾校里负责管理的人听到声音,走近严川的车,猛地敲了敲车窗。
严川一脸不耐地把车窗摇下来,“有事?”
“严川是吧,你天天开空调耗得油费我们可是要从你工资里扣的,还有你那手机要是把玻璃砸坏了也是要扣钱的。”
“随便你。”
“你说什么?”
“我说随便你,爱扣不扣。”严川说完把车窗一关启动车一溜烟就开走了。
“拽什么拽,不就是老板的远方亲戚吗?天天在驾校里牛逼轰轰的。发工资的时候不还是要来求我。”
严川旷工了,他把车停好,提前跟下午的两个学员打了电话。今天天热,他们也都乐得其所,学车又不着急。
严川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分钟成功热出了一身汗,就着路边一家店铺的玻璃窗照了照。
不看不知道,头发全都湿哒哒地垂了下来黏在额头上,严川每天精心设计的发型就这样毁于一旦。
严川天都塌了一半,出门在外颜值就是脸面啊。
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剃个光头也是绝世大帅哥,但也绝不能顶着这样的发型在大街上闲逛啊。
严川这人挺自恋,可他也有自恋的资本。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剑眉星目,一张脸可以用俊朗非凡来形容。
阳光直直地打在严川的脸上,眼睛处却留了一片阴影,是被那道发育良好的眉骨挡住的。
林渡坐在店里,看着严川在一道玻璃窗前左晃右晃的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难道是中暑了?!
林渡连忙从收银台上起身,跑到了店门外,一把拉住严川,“你没事吧?”
“嗯,啊?我没事啊。”
严川想林渡到底有多少兼职,怎么走哪都能碰上他。
他伸出手,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把林渡转了个向,不让人看自己的脸,“我真没事,我要回去了。”
林渡只看到一道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干吗呀他,跑什么?”
林渡也好奇地站在那扇玻璃窗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严川好像是在照镜子。
他对着玻璃拨弄了几下额前的发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严川跑了一半就停下来,“不是?我跑什么?”
回到宿舍后,严川洗头洗澡成功把发型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才安心地躺了下来。
人也是不能闲下来,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严川把空调打低了几度,开始收拾房间,衣服裤子鞋子,看不顺眼都要甩掉。
严川拎着他来第一天时穿的那双靴子,觉得衣柜里这些衣服和这鞋都不搭,还占地方。
这双靴子当之无愧成为严川想要丢掉名单里的榜首。
林渡结束下午的最后一个兼职,就打算回家了,烧烤摊的老板把他给辞了,暂时还没找到新的工作。
林渡拎着严川给他的那袋药,在路边买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饭,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家。
路过驾校门口时,林渡在门口的大垃圾桶旁边看见一双眼熟的鞋。
那不是第一次见严川时他穿的吗?怎么扔掉了?
林渡打量了一会,发现那鞋压根就没坏,可某个不懂得节省的人就这样把它给扔了。
严川打了个喷嚏,看了看空调的温度,才二十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