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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梁仇赴火蹈刃去

作者:登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梁东园死了,死在仇远面前,然后雨就停了。


    明庭的雨,总喜欢替人哭,可没人需要他哭。


    它哭完这阵,连水痕都不肯留,只在石板上留一层湿冷,踩上去心底发寒。


    他听不见他的呼吸了。


    那道总是带着暖意的频率,就此消散在雨里。


    仇远愣在原地。


    “仇远,竟敢杀害东园大人!”


    “你已无退路,认罪伏诛吧!”


    天在下沉,世间皆远。义重于心,何不煎熬。


    是时逢落雨,青云自弃我。叹人间烦恼,功者亦难逃。


    他想起初见,深山的晨露还凝在竹叶上。


    那时的梁东园,穿着文雅,声音朗朗。


    “呵,担着这身力气空老林泉,倒是愧对了死在你手上的性命。”


    话语虽带点刻薄劲,却能撞碎满山霜辰。


    “跟我干吧,在你上刑场之前,我能保证,你绝不会死在牢房里或是病床上。”


    “你可以不只为自己而挥剑,报效明庭,惩奸除恶,你也能为天下苍生挥剑。”


    他本该拒绝,他早应拒绝。


    那时,仇远还未从浸满仇怨的血火里爬出来,双手沾着血,心镜还燃着火。


    可男人的频率太真,太暖,或许像师父、也或许像张太医,让那死寂的竹韵,竟多了几分生机。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瞎子,天下苍生这四个字太大了,我担不住。”


    他说着,边侧过头,不想去看男人。


    “瞎子如何?担不住又如何?”


    “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所谓天下道义不过如此。”


    “世间风雨本无定数,而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这就是天下需要执剑者的理由。”


    “人有良知,故而知善知恶。人须格物,故要为善去恶。没那么多道理要讲,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做那个往风雨去、死不旋踵的人。”


    梁东园笑了,捡起身边的一根柴,扔进炉火里。


    “在如今这个世道,分得清是非黑白,就够了。”


    仇远看不见,但此刻,他却将老年男人看得分明。


    那频率带着火,令人向往。


    后来,他入了关,进了明庭,成了镇抚司的千户。


    少时仇人无算,长时办差拿人,倒也比以前休闲。理想、愿望,这些词,此刻好像都触手可及。


    梁东园给他住的院子里栽满了重州的竹。


    “你说心镜里有竹林,那便让你睁眼也能看见,如何?”


    “让梁大人多费心了,仇某……天生目盲,看不见竹。”


    “骗人,你分明跟林监正说过,胸中有心镜,心镜有成竹。”


    “……”


    “我还是更喜欢使剑。”


    “嗯——我也是。”


    梁东园常来,有时带着卷宗,有时揣着一壶酒,有时什么都不带,就坐在竹下。


    谈明庭的政务,谈六州的民生,谈天下的太平。


    仇远在一旁安静听着,偶尔搭上两句话。


    “等将来,六州无战乱,百姓无饥寒,我便卸了这身官服,去重州看竹海。”


    “总听人说,重州的竹,长得直,长得劲。”


    仇远那时便想,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便陪着他去。


    不做镇抚司的千户,就做个吹箫的闲人。


    可他没说。


    有些话,和竹壶里的药一般,藏得越久,便越苦,也越不敢轻易倒出来。


    他习惯了梁东园的存在。


    习惯了执行任务前,那人递来温热的酒;习惯了受伤归来时,那人亲自为他换药,频率里满是担忧;习惯了深夜办案时,那人坐在竹下等着他。


    有一次,他去越州办案,遭遇埋伏,九死一生。赶回来时,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梁东园站在院中等他,见他回来,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裁竹,转身进了屋,端出一碗热粥。


    “来,先热下身子。”


    “我问过张先生,你身子弱,血运微弱。”


    “以后不许这样拼命,听见没?我……镇抚司不能没有你。”


    竹林疯狂摇曳,竹叶簌簌作响。


    “好,梁大人。”


    偶尔,仇远也会吹箫给梁东园听,同样是院中的竹下。


    梁东园就坐在一旁,煮酒赏月。


    箫声停了,他就会笑着说。


    “不愧是镇抚司什么都懂一点的仇九爷。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梁大人谬赞,不过是瞎吹罢了。不过,您还是别跟其他人一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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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哈哈,你从不瞎吹。”


    “你的箫声里,有竹的清苦。还有,你想说的话。”


    有竹叶旋下,恰巧落在仇远肩上。


    梁东园的话语顿了顿,很自然地伸手,为他拂去了。


    “藏着天下人。”


    竹叶被拂下,又顺着风飞向远山。


    “你的箫,你的剑,不止如此。”


    后来,便是那场通天的大案。


    有人剥离了梁东园的身形,又为他设下死局。


    他的剑,没能救下他想要救下的人。


    雨停的那一刻,整片竹林都枯了。


    牢里的日子,暗无天日。


    枷锁和镣铐磨得难受,仇远不在乎。他只记得林监正来送他时,说的那句。


    “……只是那真凶没留下半点罪证,三法司也只能拿你顶罪。”


    他怨自己无能、无用,又被卷入朝堂上数不清的明争暗斗之中。


    “往后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你要记住,这场案子,你就是舍了性命也要查明白,死也要死在给东园报仇的路上。”


    他逃了。


    身旁空无一物,逃得生路。


    明庭的通缉令贴满了六州,仇远依旧不在乎。


    他成了浪迹不定的孤剑,壶里的药,还是苦。身后的剑,还是利。


    不再只为自己而挥,不再只为信义而挥,更是为了梁东园而挥。


    为了那人心中的天下,为了那人未竟的心愿,为了自己没能看到的那些真相。


    仇远回过重州,看了梁东园心心念念的竹海。


    漫山遍野的墨竹,果真长得直,长得劲。


    同样是晨露还凝在竹叶上的日子,他遇到一个孩童,频率间竟有几分梁东园的影子。


    孩童拂下仇远肩上的一片竹叶。


    “大侠,你为何总是一个人?”


    “因为有些人走得快,而我走得慢。”


    孩童似懂非懂,坐得离更近了些,又问。


    “那他们……为什么不等等你?”


    “因为注定如此,没办法等。”


    晨光熹微,竹影摇曳。


    他又看见了梁东园的频率,温暖而炽热,仿佛一直伴在身边,从未离开。


    仇远笑了笑,揉乱了孩童的发。


    “我还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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