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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深山内围后，洛黎趴在曲玉的背上抬眼望过去，第一眼看见的是爬上树梢头的月亮。
天已经完全黑了。
山外.围人声嘈杂，手电筒的光影晃动着，岛民们喊着他们三人的名字。
文泽蓄力喊了一声，“我们在这儿——”
飞鸟惊起，树影晃动，接着是作战部队、岛民们一拥而来，人群七嘴八舌地说着。
“洛黎怎么样，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乱跑……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快快快，找医生看看？”
“你们俩怎么样，没受伤吧……”
这阵仗……
这是她惹出来的事情，洛黎愧疚得不敢抬头。
面对长辈们的问询，洛黎当鸵鸟埋在曲玉的后背上，曲玉又是个寡言冷淡的，只能文泽来应付。
文泽在人情世故上一直是他们俩的代言人似的。
“谢谢阿叔阿婶们，我们俩没事，洛黎大概是一天没吃东西，饿着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今天的事谢谢阿叔阿婶们了！你们也放心吧，麻烦你们了今天……”
岛民长辈们纷纷摆摆手，示意没关系，表示他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而作战部队的人见他们三人已经平安回来了，朝神官大人曲玉抬抬手敬礼之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曲玉背着洛黎想离开，文泽忽然攥住了曲玉的胳膊，他道：“洛黎……”
洛黎看向他，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抿了抿唇从曲玉的背上探出头去，低声艰难道：“阿叔阿婶们，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让你们担心了……”
“哎，说这些……你是我们大家伙儿看大的。好了，下次危险的地方不要单独去。”
“回去吧，看你这脸苍白的……”
洛黎红了眼眶，不停地点着头。
岛民们散去，各自归家，晚风吹拂，头顶苍穹繁星点点，闪烁着绿色光点的萤火虫从他们身旁飞过，远处海浪声乘风吹来……
曲玉步履稳健地走着，耳畔洛黎的啜泣声还在轻微地响着，他听得烦躁，迁怒文泽道：“你好好的干嘛惹她哭？”
洛黎声音又急又低，“不关文泽的事。”
文泽无奈看过来，“我怎么惹她哭了？”
“刚才她躲得好好的，你不叫她，她就不用和他们说话，也就不会哭了，不是吗？现在她还在我耳边嗡嗡嗡哭……”
“我不哭了。”洛黎保证道。
文泽忍了又忍，这是他的挚友，别生气别生气，他不是早就领略过对方的迟钝了吗？
忍无可忍，他微笑道：“你闭嘴。”
“我……”
文泽：“闭嘴。”
曲玉怒了，冷冷嗤笑了一声，因为背上背着洛黎，他躲闪不及时被明明怒不可遏，却还是笑眯眯的文泽捶了头。
洛黎偷偷笑出了声，但她忘记了哪怕再低声，她就在曲玉背上，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听不见。
“你笑我？”曲玉觉得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没有。”
“我听见了，有。”
“说了没有……”
月光下，曲玉嘴角微扬，他还是比较习惯她和他吵嘴，像刚刚在深山里气若游虚的样子他见着都心颤。
*
曲玉、文泽不放心刚出事的洛黎一个人在家，便将人带到了小城堡。
小城堡门口，曲玉的父母一见他们立刻迎了上来，目光在曲玉的身上打量了一阵，眼里闪过难以察觉的晦涩和忧虑。
曲玉抿了抿唇，“爸妈，其他的先别说了，让医生给洛黎看看。”
曲玉作为阿勒斯群岛的神官大人，城堡里有专门给他监测、治疗身体数据的医疗队，这些人都是从首都之岛莫斯洛伽群岛派驻过来的。
“好好好。”曲家父母连连点头又立刻派人去叫医生。
洛黎从来没在小城堡里过过夜，但鉴于她常常来找曲玉玩，曲家父母便在曲玉的房间对面给洛黎安排了一个房间。
此刻，曲玉背着洛黎正抬腿欲踹开他的房门，曲母连忙制止道，“让洛黎在这个房间休息吧。”
曲玉不解地拧了拧眉，正要反驳，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沉默地调转了方向。
曲父意会立刻打开了房门，“快，把小黎放床上。”
医生们很快也到了，曲父派人去叫他们时并没有说清楚是谁生病了，医生们便以为是神官大人身体出现了问题，一个个急白着脸、忧心忡忡背着医药箱跑了过来。
“神官大人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得知其实是洛黎身体有恙，医生们松了口气，又变回了稳重端持的样子。
洛黎：……
还没给她看一看，这口气不要松得这么快吧？
“口唇干裂、低血糖、饥饿导致的体虚无力，没多大问题，喝点水吃点粥食，再打个点滴好好休息，缓解过度的精神紧绷就没事了。”
医生们瞥了一眼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的神官大人，神官大人眼神不善地盯着洛黎、文泽，他们又看了给打着点滴的少女喂粥的少年……
他们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众人眼底闪过可惜遗憾，人鱼与人类是无法成功孕育子女的。
*
洛黎打完点滴，又吃完了文泽喂给她的粥食，她简单洗漱了一番后躺回了床上。
“我要睡觉了。”她道。
文泽点点头，温声笑着道：“好好休息。”
说完，他拉着一旁从刚才开始就臭着脸的曲玉，“我们走。”
曲玉瞥了一眼脸色正常了一些的洛黎，生硬道，“我房间就在对面，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我就是。”
“嗯。”洛黎眉眼弯弯，笑着将被子拉高挡住了不停上扬的嘴角。
“嗯是怎么回事？”曲玉不满她这么敷衍的回答。
“嗯就是我知道了。”
“真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
曲玉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文泽拧拧眉一把将人拉出了房间，帮洛黎把灯关上，再轻轻关上了门。
曲玉看着他的行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文泽转过身见他这神态，无奈地笑了下。
*
不止是洛黎喜欢坐在曲玉房间窗外的梨树上，偶尔文泽、曲玉两人要私底下说话时也会并肩坐在梨树枝干上。
“曲玉，洛黎和你不一样，她无父无母，黎老也走了，她要在岛上好好生活下去就必须和岛民们打好关系，有旁人的怜惜和关照她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所以有些话哪怕你觉得没必要，她也必须说。”
文泽向他解释了刚才非要洛黎和大家道谢的原因，他知道曲玉在所有的神官中是属于亲岛民的那一种，但身份到底如鸿沟，岛民们对他是敬仰的。
很多事很多话，他可以不需做不需说，因为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大家。但洛黎不同……
曲玉这是把洛黎和他画上了等号，但这也只是曲玉自己以为的，洛黎是洛黎，曲玉是曲玉，在岛民的心中他们永远是不同的。
曲玉听着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道：“她有我……”
文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曲玉顿了下揪揪头发，改口道：“……有我们……”
“哪里需要别人的怜惜和关照，我、我们不能照顾她吗？再说了她平时也不用别人关照吧，你看她哪里怕我哪里敬着我了，明明胆子大得很啊，刚刚……你不是见了吗，她刚刚还和我吵架，不要我给她喂粥……”
文泽：……
“你都给人家喂得呛到了，还怪人家不给你喂。”
“我……”曲玉心虚了一下，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多喂喂不就行了……”
文泽又露出了他一贯的谴责眼神，片刻后他想了想又笑起来，“不过，你说的也对，洛黎有我们在。”
曲玉抱胸微抬着下巴哼了哼，表示认同。
月色流淌，岛上居民的住宅区只剩下三两点的亮光，其余人大抵都陷入了沉睡。
晚风轻轻吹动着，梨花簌簌飘下，曲玉和文泽坐得高，月色高悬在他们头顶上，远处海崖边的船只在海浪中轻轻晃动着。
曲玉和文泽并没有发现两人说起洛黎的事情时，眼底总是轻松的。
“今天作战部队来得晚了。”曲玉敛了散漫的神情。
这个傲娇别扭的少年这一刻显露出了身为神官大人的威压稳重，“这次出海的商贸船只应该遇上事了。”
岛上作战部队的战士们各司其职，有的驻守海岛沿岸防止外来人员潜入岛上，有的开着船舰巡视周边海域，防止海上盗贼侵入海岛临海，以及守卫海岛商贸船，跟随商贸船前往其他海岛交易。
“嗯！”文泽应了一声，刚才作战部队前来的时候，他爸的下属已经眼神示意过他了，“死亡了七名战士，还有大部分受伤了。”
曲玉眉心皱起，海上盗贼虽然猖狂，但对上接受过人鱼神官福泽的作战部队，胜算一般都不大，怎么这次会死亡了七名岛上的战士，还大部分受伤了？
文泽看出来曲玉的疑惑，“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回去问问我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话音一落，曲玉微垂的眼帘抬起，目光犀利，这时候神官大人的距离感顿生。
他道：“我不用你陪。”
文泽微笑，“我们是挚友。”
曲玉顿时哑声，不知道嘟嘟囔囔了什么，随后含糊道：“随便你。”
文泽笑了笑，曲玉从梨树枝干一跃而下，平平稳稳地站在了地上，“那快点吧，我可不想明天洛黎见着我那样子……”
他早点浸泡完，早点恢复。
*
神官大人曲玉住的城堡虽不算大，但附近的其他设施场地也都是归属于神官大人名下的。
岛民几乎不会来，这些地方一部分用于作战部队的训练、休息，更多的则是专业医疗队、实验队的场地。
曲玉推开场地设施中最不起眼的一间房子的门，屋内乌漆嘛黑的，只有一个闪着微弱光亮的、通往地下的通道。
他指尖抽动了下，抬腿顺着通道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到通道尽头，人脸识别、瞳孔识别通过后，大门打开。
冰冷的白炽光将入眼可及之处昭得通透，曲玉下意识眼帘微垂，缓解灯光给眼睛带来的刺痛感。
医疗队的人员闻声望过来，见是他，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朝他致礼，“神官大人——”
曲玉神色淡淡，微点了点头后穿过医疗队的地盘往实验队所在的实验基地走过去。
实验基地占据了地底空间至少三分之二，他们看待神官大人的眼神和态度也总是微妙的。
“进来。”
曲玉看着眼前这张皱巴巴的脸，心里就是一阵反胃，但对方是首都之岛莫斯洛伽群岛派过来的，针对他一人的专职研究员，实验队是由对方统筹管理的。
“嗯。”
曲玉冷淡地应了一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就不再开口说话。
“定位显示你今天离开了中心岛屿，这是阿勒斯群岛最角落的那片陆地的数据。”对方将数据本展开放在他的眼底。
曲玉瞥了一眼，那片陆地东北角往下陷落了3.7厘米。
“你的存在关乎着这片岛屿的存在，几万岛民的生死，希望你下次不要因为个人情绪离开中心岛屿。”
曲玉抬手拧了拧眉心，“我今天要浸泡多长时间的药水？”
“三个小时。”
“知道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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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