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与叶芷出浴就要就寝,刚推房门,却见无常与上官烬在此等候,眼见身后窗户大开,不用猜都知道他俩怎么进来的。
穆棱无语十分,叶芷见此情景也觉得诧异,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
还不等穆棱发话,上官烬赶忙跟上前行礼道。
“属下参见成王!”
“王爷,上官府被围,我府上下性命垂危,恳请王爷出兵援助!”
上官烬跪地磕头不起,很是着急。虽说上官府对上官烬有愧,但好歹是供他成人,于情于理,上官烬都无法对上官府置之不理。
“哦?是何人所为?”
穆棱大挥衣袖,沉眉盯着上官烬问道。
叶芷在旁看得呆愣,昔日看似放荡不羁的粉衣公子,竟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时候……
(上官府被围?今夜行动真是波及广泛……)
“是陆和,陆昭侯之子。”
上官烬跪地回道。
“陆和?”
穆棱闻言蹙眉,暗自盘算应对对策。
(大庆律法规定不论官居何位,罪臣所犯何事,夜深皆不可破府,陆和如此冲动就不怕失了民心?)
“哼~蠢货~”
穆棱低语嘲讽笑笑,很快明白陆和的处境。
(陆昭侯,你如此愚笨一人,到底是怎么有胆子跟我穆家争夺天下的?)
穆棱嘴角微勾,不屑一顾,沉眸转身下令道。
“无常,你去调兵,救上官大人——”
穆棱拉长尾音,漫步走至窗边,双手撑于窗沿上不语。
“是!”
无常应声回道。
“谢主上!”
上官烬闻言迅速起身,与无常飞速离开。
叶芷定神目送上官烬离开,着实好奇上官烬的为人,她快步走向穆棱问道。
“那上官公子是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穆棱正盘算该扶谁继位,听见叶芷问话立刻转身回道,相比于政治,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王妃更重要。
“上官烬是孤在京城的眼线之一,上官府的庶子,如今陆昭侯谋反,魏非带罗鲜兵入宫平反,陆和许是又祸水东引,以为是我在幕后操控,便围了与我交好的上官家……”
……
穆棱娓娓道来,认真给叶芷讲述当下的情形。
叶芷专注听着,越发庆幸穆棱没卷入其中,但又十分后怕,当下是还好,那以后呢?陆昭侯被处决了,谁来做这大庆的皇帝?会拥立穆棱吗?
叶芷紧皱眉头,她可不希望穆棱继位,皇上可是会开后宫的!即便穆棱只爱自己一人,为了稳固朝堂肯定还是会纳其他妃子,她接受不了。
然而,自古以来,有才之人谁又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穆棱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可想称帝?
叶芷心中矛盾,难道要以情爱束缚穆棱的前程吗?她不忍看穆棱遗憾难过,思索良久后问道。
“王爷可想做那皇位?”
“!”
穆棱正与叶芷讲述当下局势,被叶芷这话惊得一颤,转瞬又觉得委屈。
(天子是要纳妃的,难道芷儿允许孤纳妃吗?怎么可以这样?芷儿怎么能同意自己纳妃?芷儿可是不爱自己了?)
穆棱越想越觉着委屈,眼神可怜地问道。
“芷儿想当皇后吗?”
“不想!”
叶芷坚定回道,紧接又反问起穆棱。
“王爷呢?王爷可想接管大庆的江山?”
“孤不想!”
穆棱同样回以坚定,迅疾俯身吻上叶芷的唇,仔细闻其身上残留的牛奶香气。
穆棱暗自松口气,还好叶芷不想做皇后之位,还好还好……
……
漫漫长夜,火光蔓延至京中各大权贵府宅,沙国兵队已然将京城尽数控制。
陆和被围在上官府,心中忧郁又恼怒,他命人挟持上官全府人士,站于院门内侧高声问道。
“不知门外是何人士?”
“是取你狗命的人!”
霍万山挑衅回道。夏苒苒闻言嗤笑一声,觉霍万山无礼又有趣。
霍万山刚绑了陆安媛,带着兵队往城中赶去,正巧与琉日相遇于长明街,本以为将陆昭侯门前之人除尽便可休息,谁知竟听见附近宅院有呼救声,故而来瞧。
二人带兵先是救了吴府,捉了陆和手下的人问话,得知事情原委便立刻赶来了上官府。
“哼~”
陆和被冒犯气得牙痒,咬紧后牙,暗攥拳头,强压怒火挤出一角假笑。
门外,琉日也不满霍万山的粗鲁无礼,简直是有损沙国名声。他快速瞥一眼夏苒苒,上前一步说道。
“我乃沙国大皇子琉日,还望上官大人开门相迎。”
说着,琉日紧盯府门,时刻谨防暗箭袭击。
同时,琉日身边的士兵也提高警惕,牢牢护在琉日左右。
“哼~”
夏苒苒见状来了些兴趣,一夜都在京城转悠,终于来了些有趣的事,上官家与夏家曾经为了夺权有过仇恨,今日也算是亲眼见着敌家生死垂危了。
至于陆和,夏苒苒也略有耳闻,陆和与上官烬在学堂的那点情节曾是夏苒苒闲余的乐子。她时常打听京中各类消息,也以此来解闷。
陆和是陆昭侯之子,而夏苒苒的父亲夏权暗中已归属陆昭侯阵营,陆和被剿属实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故而,夏苒苒为不使琉日看出端倪,只好摆着看热闹的态度暗自心揪,她已未见父亲多日,不明夏权如今是何状况,只好时刻留意时机,以待跑路。
(嗯?)
琉日闻声再次看向夏苒苒,不明夏苒苒为何要笑。与此同时,霍万山也跟着琉日视线朝夏苒苒看去。
“呃?”
夏苒苒与这二人对视间紧急冷脸,平移视线掩饰尴尬。
(他们看我做甚?莫不是嫌我无礼?切,本小姐还真不想伺候了!)
“小蝶~”
夏苒苒装作虚弱劳累靠于小蝶胸前,小蝶下意识护住夏苒苒,轻声关心道。
“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并无,只是走了一夜,这腿呀~着实酸累~”
夏苒苒尽可能地表现柔弱,希望琉日与霍万山能对自己心生嫌弃,减少关注,以便开溜。
上官府与夏府离得不远,出了长明街一直朝北走,再穿过三两巷子便是夏府宅院。
夏苒苒暗自盘算着,琉日与霍万山见状相视一眼,霍万山无奈摇摇头,琉日则意味深长地笑笑不语。
门内,陆和听闻对方是沙国人士,又是皇子,神色骤变,面色阴沉。
(沙国?西域国度,也算强国,怎会插手大庆政事?穆棱到底是怎么说服沙国出兵的?)
陆和紧握拳头,实在想不通成王哪来的手段,竟能请动沙国援助?
“悠悠苍天,为何独薄于我陆家?”
陆和仰天闭目,沉重感慨道,心中很是苦闷。
“罗鲜,沙国,外兵众多,围得我兵毫无制胜可能——”
陆和睁眼看的是远天明月,闭目想的是陆家生死,他平息顺气,稳住阵脚,高声与琉日回道。
“原是沙国皇子!陆某有失远迎了!”
陆和客套一声,沉眸立转话锋道。
“陆某今夜有要事与好友商谈,刻不容缓,恐怕无法招待殿下,还请殿下……”
“装什么啊!”
霍万山一嗓子吼道,直接打断陆和的话。
陆和,琉日与夏苒苒皆被霍万山这一粗嗓惊到,默不作声。
陆和捏紧拳头,暗骂沙国兵队的无礼,夏苒苒也是同样心理。
(吼什么啊?粗人果真就是粗人,简直毫无礼数!)
琉日好似听到了夏苒苒的心声一般,转头朝夏苒苒看去,很是关心。
“!”
夏苒苒见状赶紧收起嫌弃表情,着实摸不清琉日的心理。
(总是看我做甚?莫不是怕我跑了?)
霍万山岔开双脚,继续输出道。
“你那些个贪生怕死的手下,早就将事情原委尽数告知于我们!你的身份,我们皆已知晓,还不速速开门叩拜!”
“粗蛮野奴,当真无礼不堪,若我有幸度过此劫,定要灭了你这小国!”
陆和低声骂道,同时也觉父亲的人不堪重用,办事不利非但不自刎,反而将主子供出,真是可恶!
事到如今,陆和也不再恭维,拿出上官府的人命做威胁,直言道。
“恕陆某难以从命,上官府上下一百二十余人!他们!皆不愿开门迎客!”
“可笑!区区一百二十……”
霍万山才不管陆和的威胁,就要轻蔑无视这上百条生命时,琉日紧急开口制止道。
“放肆!”
琉日怒意威慑道,一语双关,既是回应陆和,也是提醒霍万山的僭越。
“嗯?!”
霍万山惊得回头,对上琉日的怒颜瞬间醒悟,慌忙闭嘴退下。
“呵~”
夏苒苒不屑笑笑,观此情景便如同看毫无逻辑的闹剧一般。
(沙国皇子身边的都是什么蠢人?怕不是魁梧而脑空吧?)
一百二十余条的人命,霍万山不管,他琉日可不能不管。
沙国向来以和为贵,以乐为珍,这还是上官家的祖宗上官棠西行西域,传给沙国的理念。
上官棠乃上官仪的曾爷爷,一百三十年前,上官棠西行时,曾救下过坠马的琉菁。琉菁乃琉日祖爷的妹妹,贪玩好胜,常独自前往边境地带。
那日琉菁的马匹受惊,琉菁坠马重伤于风沙之地,巧幸得以路过的上官棠救治,方才没有性命之忧。
故而,沙国皇室内部一直都有着大庆上官氏族救命之恩的传言,今琉菁子孙琉日在此,定不会视上官府于无物。
至于霍万山,他不属沙国皇室,自然不知晓其中渊源,琉日也不怪他。毕竟一向都是霍万山在前恶语相待,说琉日想说,琉日则在后顾全大局充当好人一角。
“陆公子,凡事好商量,切勿怒气上饶乱了心智!”
琉日上前奉劝道。
“哼~主子唱红脸,将军唱白脸,真是恶心至极!”
陆和翻一白眼,低声骂道。但他也不傻,马上意识到琉日的异样。照常来说,政变死几个人实属正常,且琉日又是他国皇子,为何会在意大庆臣子的生死?
(不过也好,在意就好,我得尽快脱身。)
陆和立马开始谈判。
“殿下此言差矣,陆某虽是武将之子,但却是一十足的文人,自不会轻易行出格之举。不知殿下可愿与陆某交个朋友,退兵出城,放陆某一条生路?”
“……”
琉日闻言蹙眉,浓眉压眼,不愿回应。他是不可能放陆和出城的,此乃大庆政事,他一沙国皇子,若因私心放走罪臣之子,日后大庆新帝登基,追究起来,恐会影响两国友谊。
(且我对上官府规模陌生,难以直入……)
就当琉日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上官烬轻功从暗处跳下,稳稳落于琉日身前。
“保护殿下!”
霍万山见状慌忙喊道,与周边士兵一同拔剑。
只见上官烬俯身行礼,恭敬道。
“草民上官烬参见琉日殿下。”
“……”
琉日见此抬手示意护卫退下,会神审视起上官烬。
“上官?你是上官大人之子?”
“回殿下,正是。”
上官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