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宋清依旧早早起床，下身还是有些不适感，但还好不影响走路。
李泽川还在睡，宋清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做早餐。
等把辰辰叫起来，早饭端出来，李泽川也起来了。
“几点钟的面试？”吃饭时李泽川突然问了一句。
宋清顿了一下，回答道：“十点。”
“在哪。”
宋清报了一个位置。
李泽川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等吃完饭，宋清把自己收拾妥当，换上新买的西装，看着镜子里利落又商务的自己，多了几分陌生和期待感。
他准备带着辰辰出门时，李泽川也站了起来：“我送你们去。”
宋清有些诧异：“没事，我开车去就好，你不上班吗？”
李泽川觑了他一眼，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你才开过几回车啊，那个地方要上高架，我送你去，送完我正好去上班。”
“那好吧……”宋清也没坚持，他确实很少开车，离得远有司机送他，离得近他就走路或者坐地铁，也没什么机会磨炼车技。
到楼下，老刘正站在车前，见李泽川下来了，把车钥匙递了过去，他今天没开平时那辆劳斯莱斯，开了一台迈巴赫，显然是被提前交代过了。
李泽川接过钥匙上车，宋清带着辰辰也跟了上去。
辰辰还是头一次被父母一起送上学，莫名还有点局促，他的幼儿园就跟小区隔了一条街，很快就到了。
老师在门口看见辰辰和宋清从车上下来，还反应了一下，才赶紧上前把辰辰接过来：“宋先生，把辰辰给我吧。”
宋清笑着说：“麻烦你了李老师。”
老师好奇地往后面看了两眼：“不麻烦，今天是和先生一起来了吗，倒是第一次见呢。”
“啊，对，他爸爸平时比较忙。”
和老师简单地寒暄两句，宋清回到车上，这回上了副驾驶。
宋清以为李泽川会在车上问他一些面试的事情，但李泽川什么都没问，真就像个司机一样把他送到目的地。
到公司附近，宋清让李泽川把他放下来，李泽川也配合地停了车。
“我走过去就行，你回去上班吧。”
“嗯。”李泽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公司的门牌，叮嘱道，“结束后跟陈松说一声，让他派司机来接你。”
“好，你路上慢点。”
宋清见李泽川全程没有发表对他上班的看法，还送他来面试，心也就完全放下了，原本他还担心李泽川不支持他呢，现在看来一切都十分顺利。
目送李泽川离开，宋清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情很向往地进去了。
线上面试他的那个HR亲自带着他在厂里看环境，给他介绍厂里的情况，他们是一家肥料厂，现在就想多招纳专业的技术人员，两个人聊得很投机，HR还带着宋清跟现在的技术员做了个简单的交流。
大家得知宋清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态度都很友好，宋清也放松了下来和大家交流了很多。
分别时HR说他也已经跟高层预约了最终面试，如果高层对他也很满意，他就可以直接去待遇最好的研发部门，让他先回去准备入职资料和体检。
宋清开心地表示了感谢，一路回去的心情都是雀跃的，当天晚上就问HR要了一些企业资料，开始看简介和业务板块，准备先做一个入职调查报告，为高层面试做准备。
他非常珍惜此次机会，准备好好干，到时候也有一番自己的事业，HR也很欣赏他的这股认真劲，配合地发了不少。
两个人一直在微信上沟通，HR还给他讲了很多高层面试喜欢问的方向，宋清也说了不少的想法，两个人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也没注意时间。
“几点了，过来睡觉。”李泽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冷不丁出声把宋清吓了一跳。
李泽川在家书房一般都归他用，宋清抱着笔记本在客厅。
宋清一看见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确实很晚了，但现在他正有精神头，不想去睡觉：“你先睡吧，我再等一会。”
“快点，眼睛不要了。”李泽川催促道。
“我再等一会。”
李泽川抿了抿嘴唇，扭头进屋了。
宋清又让HR给自己发一份近三年来企业的产能报表，对方很快发了过来。
宋清看了一小会，又问了一个产品的问题，但HR忽然一改刚才秒回的状态，半天没说话，宋清以为人家这么晚估计也准备睡觉了，也没有催促，起来接了杯水喝。
一杯水还没喝完，手机就来了新消息。
宋清以为HR回复了，顺手点开聊天框。
发消息的确实是HR，不过回复的话却让宋清愣在原地。
“抱歉宋先生，您没有通过我们公司的面试，请知悉，不用再回复了。”
宋清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他们上一条对话HR还热心地给他发资料，给他讲面试重点，怎么突然就说他面试不通过了。
宋清赶紧发消息想问问是什么情况，消息一发出去他就看见了一个红色感叹号，他被HR单方面删除了。
宋清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刚刚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高涨的情绪骤然跌落，宋清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是他们领导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不要他吗……
片刻后，宋清也只能接受现实，把刚编辑好框架的文档拖进了废纸篓，慢吞吞地收起桌上的资料和电脑，回屋去了。
李泽川还没有睡，戴着平光镜靠在床头看股票，镜片上映着莹莹的蓝光。
“终于舍得来睡觉了？”
宋清低低地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李泽川放下手机，淡淡道：“怎么了？”
宋清垂着眼睫，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闷闷道：“没事。”他没好意思说自己落选了，明明昨天还自信满满地跟李泽川说他很快就能上班，结果才一天就打脸了。
明天再投新的简历吧，既然有企业愿意用他，肯定还能再找到。
“行，睡吧。”李泽川也没深问，关了床头灯。
宋清翻了几下身，呼吸很快平稳起来。
黑暗中，李泽川睁开眼睛，看着宋清的睡颜，定定地看了半晌。
之后的几天，宋清又投了无数份简历，但不是杳无音信，就是聊了两句就没回应了，他甚至抹开脸面给自己曾经的同学打了电话，看看他们那边需不需要人。
有的同学也确实帮忙引荐了，但最终还是都以失败告终，拒绝的理由基本上都是空窗期太久，跟不上行业的发展，并且他要求的弹性上班制时间也不好实现这几条。
接二连三的打击搞得宋清十分焦虑，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求太高了不合理，还是他真的就很差劲，没有任何可取之处，连份工作都找不到。
一股要被时代抛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宋清连续几天情绪都不好。
在他第二次拿错早餐的果酱时，连辰辰都看出他不对劲了，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李泽川这才像是刚发现一般，悠悠地抬起目光，淡淡地问他怎么了，宋清只好说自己面试都被拒绝了。
李泽川听完非常自然地说道：“现在市场变化如此快，你找不到也正常，别说你没上过班，就是应届毕业生现在也很难找到工作，现在的企业更注重的是工作经验，你什么都没干过，应聘这个岗位的人又一大堆，你没有显著的优势人家怎么会用你。”
这话说得宋清脸色苍白，毫无反驳之力。
“再说了，”李泽川又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咱家又不是没钱花，你非出去干什么。”
宋清僵硬地给辰辰抹着面包片，低声道：“我不想让你家人都看不起我。”
李泽川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看着他：“那你更没必要这样做了，因为哪怕你干得再好，他们也不会认可你，你又何必较这个劲呢？”
话中若有若无的轻蔑感，让宋清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很想证明自己点什么，但又做不到，像一个说大话的人把牛皮吹破了，很丢人。
李泽川吃完早饭，说自己要出差，让宋清给他收拾点行李，趁宋清进屋的间隙，他打开手机，给陈松把尾款打了过去。
他不需要宋清出去工作，他只需要宋清能随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回家能看到他，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送走李泽川和辰辰，宋清回到家打开电脑，想继续投简历，但本市的相关企业基本都已经投遍了，已经没什么可投的了。
宋清机械地滑动着鼠标滚轮，麻木地看着一个个打着不通过的标识。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姑姑打来的越洋电话。
“清清啊，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姑姑。”
“泽川和辰辰呢？”
“上班上学去了。”
“哦哦，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姑姑你怎么样。”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姑姑开始说他的儿子：“清清啊，你表弟明年就要读大学了，但他SAT 和 ACT 考了两次，成绩都不是太好，这眼看就没时间了，我也跟着着急，你说这万一申请不上大学可怎么办。”
宋清知道姑姑话里有话：“姑姑你有话直说吧。”
姑姑在那头笑了两声：“咱都是一家人，姑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表弟成绩不行，我和你姑父就想着，给他报个培训班，但考大学嘛，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就想着还是给他弄个好一点的，报个贵族班，想找你帮帮忙。”
“哪一个贵族班？”
姑姑说了一个名字，这个机构宋清听说过，是美国很著名的贵族培训机构，一般只有政府官员和大富商家的子弟才有资格进去学习，只要能进这个培训班，成绩差得不太过分的，基本都能被非常好的大学录取，但费用也昂贵得离谱，以姑姑和姑父家的条件，就算有幸弄到名额，也付不起培训费。
宋清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可是姑姑，我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啊。”
姑姑理所当然道：“姑姑当然知道你没有，但泽川肯定有啊，万宇那种规模的企业，我在美国都到处能看见他们的广告，这点事还不手到擒来啊，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帮你弟弄一个。”
宋清看着电脑上应聘的界面，耳边又响起了李太太的话，说他拿李家的人脉和钱去贴补娘家，心里越发别扭。他当时那么信誓旦旦地反驳了回去，怎么能转头就去印证她的话，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他说不出口。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宋清轻轻叹了口气：“姑姑，李家是李家，咱们家是咱们家，你说那个培训班我知道，普通人很难进的，费用极高，洛克虽然成绩一般，但也不算差，找个家教一对一补一补，申请大学是没问题的，不一定非要去够那么高的门槛，如果你和姑父这边钱不够，我这边还有一些，都能打给你们先用着，但是这个事情，我不好去开口。”
“哎哟傻孩子，什么李家咱们家，咱们都是一家，你是李家名正言顺的媳妇，你们俩都结婚这么久了，还用分那么清楚啊，再说了，咱们也不是要什么很过分的东西，费用吧……倒也不是最主要的，实在不行我和你姑父也能借，主要是那个培训班名额实在难搞，姑姑也就这一个孩子，也不忍心让他凑合啊，你就帮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