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上了飞机，系好安全带，耳边响起一阵嘈杂的轰鸣声，她脑袋嗡嗡的，随着轰鸣声一起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几段对话。
“小虞师姐，那个傅青山其实你以前见过的，他曾经在我们体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实在洛奥那年招进来的，但没几个月就辞职了，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后来上网查了一下，他本命叫傅贵，那这百分之一百是一个人。”
虞子期脑袋嗡嗡的，“傅贵？没听过。”
“因为他当时在实习，实习没到三个月就辞职了，负责的还都是我们这些省队小队员，你对他没印象正常，但是咱们都在一个游泳馆，他绝对是见过你的！小虞师姐，我怀疑他对你目的不纯！我觉得吧，我觉得他不是想和你炒CP，他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他帮了我很多。”虞子期喃喃自语。
“其实他人还蛮好的，我当时和他也算是朋友吧，他走之后我们还一起吃过饭，那时候他说他改行做网剧编剧了，没想多没过几年成大顶流了，唉，我不怎么关注国内的娱乐圈，不然早就把他认出来啦。”
“等等，我找找哈，你看看这个公众号推文，右下角那个就是他，有点糊，但大概能看出来吧，哈哈哈哈，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难怪粉丝都没扒到，他还挺会起艺名的，傅青山，傅贵，啧啧啧，完全就是两种感觉，我现在还有他微信，昨天试着给他发了消息，秒回，绝了，也是加上大明星的微信了。”
“小虞师姐，这事我没给别人说，你自己斟酌哈，还有，注意身体啊，你脸色看着不太好。”
虞子期闭上双眼，感受着一跃而上的失重感，朦胧间重复着两个名字。
傅青山，傅贵。
她绞尽脑汁，却没能从记忆中搜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对这个人了解还是太少了。
下了飞机，手机上多出了几个未接电话，主人正是傅青山。
虞子期抬手打出一段文字，发了过去。
——我回首都了，我们聊聊。
——正好，我也刚回来，我们就约在蓝天游泳馆怎么样？
蓝天游泳馆是首都一家私人游泳馆，里面最为出名的却不是游泳，而是附属的理疗团队，虞子期和傅青山都去过不少次，前者是为了做康复训练，后者则是为了游泳放松身心。
虞子期被工作人员带到了A馆，里面除了傅青山空无一人，彼时傅青山已经游过一圈上岸了，他披了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带着独属于青年的健硕美。
对于泳队成员来说，裸露腹肌是再正常不错的事了，虞子期见过的穿泳裤的半裸泳男比衣服齐全的男人都多，自不觉冒犯，傅青山则不慌不忙地套上了上衣，露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微笑。
“腹肌不错。”虞子期点评道。
标准的八块腹肌并不是人人都能练出来的，看来傅青山退役之后也未曾懈怠。
“实不相瞒，我在泳队的时候非常讨厌游泳，但退役了反而有了热爱。”傅青山轻声叹道，“当时父母逼得紧，一定要我出成绩，我不成气候，勉强进了省队，没多久就沉湖了。”
“所以你就来了我们省队做队医。”
傅青山挑了挑眉，失笑，“别寒碜我了，我哪里做得来省队的队医，当时其实是校体院的校医，实习期正巧遇上省队缺员，才调了我过来补位。”
虞子期细细打量着她，在她的面前，傅青山永远是这幅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从前她只觉得安心，如今被激起了胜负欲，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青山耸耸肩，罕见地带了三分俏皮，“你也没问啊。”
“而且，我们当时也并不熟，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当初找我合作到底是什么动机。”虞子期竖起眉毛，审慎的望着他。
“嗯，先交朋友，再谈对象。”傅青山坦然道。
他已是虞子期的赛博男友，说话底气十足。
也许是谭淙明先打了样，虞子期面对追求者一点都不紧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次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看了论坛，这次我没有游好，但基本没什么人骂我，我知道是你在背后出力，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傅青山先蹙了眉毛，“一金两铜都不够好，那多好才算好？”
虞子期被他逗笑了，“你也太避重就轻了，金牌是接力，铜牌是主项好不。”
“那有怎么样？你接力没出力，你没上去游？”
“先不谈这个。”虞子期道，“我很感激你，但真得没有做好进入新一段恋情的准备。”
她这个成绩哪有资格谈恋爱，高羡本就对傅青山这个人多有抵触，要是真谈上了，估计又要与她吵个翻天覆地，说不定还会认为她瞒着教练早就开始谈了。
她确实对傅青山抱有好感，但相较之下，教练要更加重要一些，至少在亚运以前，她想和高羡维持一个良好的师徒关系。
“好啊。”即使吃了闭门羹，傅青山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我会等你。”
虞子期看着她，马尾垂在脸颊，疑惑道：“我能问一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实习期间。”
“为什么啊？”
虞子期想不通，他们明明没见几面，至少在她的印象里“傅贵”这个人是相当之陌生的。
“嗯...”傅青山故意停顿了两下，眯起狐狸眼，“等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就告诉你。”
“这么自信？”虞子期牢牢盯住他，忽地有种赛前的紧张感。
“当然。”傅青山丝毫不慌。
他有百分之百的成算。
两人没聊几句，虞子期就返回了首都的训练基地，离亚运没几天了，她必须争分夺秒。
她只有200混和4乘200两个夺金点，这是四年一度的国际赛事，容不得岔子。
与以往一样，高羡比她还紧张，一见她就快步过来，盘问道：“去哪了？”
“蓝天游泳馆做理疗。”虞子期面不改色的撒谎。
真不是她不想坦诚，要是让高羡知道自己见了傅青山，那就是一战爆发。
高羡“嗯”了一声，没找到疑点，冷冰冰地道：“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
虞子期忍着不耐，点点头。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她换好泳衣立即下水，尽量避免与高羡搭话，但麻烦还是来了。
晚间傅虞CP超话鞭炮齐鸣，一副欢天喜地之态，紧跟着“傅虞蓝天体育场”就上了热搜。
原来是有CP粉在蓝天游泳馆隔壁的咖啡店看见了傅青山和虞子期一前一后进入场馆，并拍了下来，上传网络。
画质清晰，全无遮掩，正是虞子期、傅青山无疑。
虞子期瞬间血色全无，坏了，全完了。
果然，高羡飞快来到了她的宿舍，面若寒冰，将自己的手机摔在桌子上，她力气太大，以至于手机向前滑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没有和他谈！”虞子期无奈道。
高羡目光如炬，“你和他见面了没有。”
虞子期停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让高羡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一只母狮子狠狠盯着她。
“怪不得单项两个铜，心思都没放在游泳上。”
虞子期深呼一口气，重复道：“我没谈！”
“狡辩！我还疑惑你为什么突然去做理疗。”高羡气得脸颊通红，厉声道：“虞子期，你知不知道你的天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国家又在你的身上做了多少投资，我昨晚凌晨一点还在分析你的泳姿，你能不能有一个端正的态度！”
虞子期深呼一口气，脑中突然浮现出傅青山胜券在握的样子，学着他的从容一字一句道：“我真的没有谈恋爱，我目前会把全部心思放在游泳上，我觉得我的态度很端正。”
她的话反而激怒了高羡，她冷笑一声：“端正？打着理疗的名头和男明星见面然后被拍到，这是端正？虞子期，上一次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这才过去过久，亚运在即，你的夺金点不稳你知道吗？”
虞子期痛苦的闭上双眼，这她当然知道，轮技术雪村凌与她不相上下，可论心态，对方的松弛感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虞子期的胸口像是揣了块亘古不化的寒冰，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哦，你说我谈了就谈了吧，随便你。”
世锦赛后回京第一天是放假日，人家队员们三三两两跑出去逛街，教练都是笑眯眯的，只高羡每天像审犯人一样审她，稍有怀疑，便是一大通说教，这谁遭得住？
她吊儿郎当的态度彻底惹怒了高羡，严厉的师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向前一步，飞快地给了他一巴掌。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虞子期瞬间红了眼眶，没反应过来，泪水已经如串珠般滑落，而高羡则在短暂地手足无措后，重新板起脸，居高临下道：
“给我立马分手，亚运会你心里有点数吧。”
说完，她飞快的走出房间，走廊外立时爆发了剧烈的咳嗽声。
虞子期匆匆锁好房门，独自消化着情绪。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毁于一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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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如师如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