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这次来的很快。但是本该负责交接的乌念风神情恹恹地，看上去心情不好，于是夜渝麒自告奋勇来担当了。
乌念风也没有急着回去，他再次在四周逛了逛，没有发现异常，就离开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确实有些……不太适应。
乌念风上了车，确认了一遍夜渝麒可以处理后，便赶了回去。陆邑已死，但是迟晟没有。乌念风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反水。
万一突然反水，那才是得不偿失。
再次回到异安局，在机器人“欢迎回来”的声音中冲向电梯，一路向下。
这个消息他得告诉迟晟。
然而电梯门刚打开，乌念风就看见监察室门口那警铃罢工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逃走了？！
乌念风眼皮一跳，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大步冲到监察室门口，一把推开门。
他想过自己会看到的场面，可能是空荡荡的监察室，也可能是血腥的场面。
乌念风都做好下一秒打起来的准备了。
结果看到迟晟坐在桌子一边，背对着他。另一个人坐在更里面，即便灯光很足，看清那人的身影后，乌念风猝然一愣。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伊梓晏。
对方不是被镜子当成饼干一口嘎嘣脆了吗？
怎么回事？
开挂了？
伊梓晏注意到他来了，对他笑了下，然后继续低着头看着迟晟。乌念风看不到迟晟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抽动的肩膀。
哭了？
正胡思乱想着，伊梓晏突然开口说话了，“既如此，你不如放弃执念吧。”
迟晟缓缓说道，“好。”
什么好？好什么好？
乌念风皱起眉，走上前，才发现桌子上还放着一面镜子。他看到迟晟搓了搓脸，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后苦笑般说，“找了他二十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等到遗物。”
他知道陆邑死了。
乌念风看着迟晟，发现对方并没有一点愤怒。
迟晟也看向他，神情自若，“我知道他干了错事，即便是我们，害错了人也需要付出代价。我还是有底线的。”
乌念风干巴巴想着，这年头异物道德素养怪高的。
乌念风嗯了一声，看了眼镜子，又看向迟晟，发现他整个人居然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伊梓晏解释说，“他能留下来的原因是想见陆邑一面。但是如今也……见不到了。所以他能维持的时间不多了。”
乌念风嗯了一声。
内心很突兀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那时候让陆邑见了迟晟一面呢？哪怕只说上一句话？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又被扼杀了。陆邑是不可控的，连乌念风也没法保证能不能控制住他不大开杀戒。
表盘分针滴溜溜转了三圈，迟晟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乌念风拉开迟晟刚刚坐下来的椅子，看着伊梓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梓晏眨了眨眼，企图装傻，“我通过他们两个人联络的镜子……”
乌念风敲了敲桌子，指尖摁在桌面上，“每一个异物进来前都会进行搜身。他身上绝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伊梓晏哑然。
“你可以来去自由，但是这个镜子碎片不可以。”乌念风拿起了镜片，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顿了顿，“所以你破坏了监测铃。”
伊梓晏沉默看着他。
乌念风深吸一口气，起身，把门关上，顺便把监测铃的电闸打开，然后关了门，再次坐回来。
“这次来开诚布公谈谈吧。”
伊梓晏眼眸微动，看向乌念风。
“你恢复多少了？”
“七七八八。”伊梓晏说，“那个镜子里存了一些咒术，可以让我想起来大部分。”
“这么说你可以完全脱离我，自己制造一个……肉.身？”乌念风沉思许久，才说，“既然如此，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乌念风骤然对上伊梓晏的眼睛。
那是一双蓝色的眼眸，很好看，但此时此刻却有些未尽的情绪。他看不清道不明，只是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你已经有实力自己走。不如我们就此别过。我的职责就是捕捉一切异物。而你现在……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也只会被当成异物。但要是你离开异安局后不惹是生非，也能当个普通人好好活着。”
乌念风自认为这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连伊梓晏亲了自己那一下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没掉皮没少肉的，自己总不能太斤斤计较。
“你要赶我走吗？”
乌念风一顿。
对面，伊梓晏垂着眼，看上去很无辜，容易让人生出怜悯的感觉。乌念风这才发现他脸旁边还有一道很小的伤口，像是被镜片割裂的。
“我……”
乌念风几欲开口，但是又干不出盯着这一张脸说着“对，让你滚”这样的话。
他闭了闭眼，一堆话在心里滚来滚去，硬是没找到一个出口。
结果伊梓晏还趁机示弱，“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这情况了。好不好？”
乌念风深吸一口气，一把站起身把门拉开，刚想喝杯茶冷静冷静，结果下一秒和门外一堆全副武装的面对面。
乌念风：？
怎么回事？要造反吗？
“队长！！！你居然没死啊！”夜渝麒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乌念风脸色一黑。
“劳驾，还不至于这么快死。你们这是……”
“哦，”领头那个看上去五大三粗，他挠了挠头，说，“不是您给局长发消息吗？后来收不到消息我们就来了。我们还以为又是异物暴走了。”
这句话让乌念风脑子里警铃大作，他身后可还有个伊梓晏呢！其他人现在到底能不能看见他！
“咳……没事。出了些意外。”乌念风保持冷静，反手刚想把门拉上，那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人居然眯了眯眼。
“乌队长刚刚在和异物……沟通吗？”
“嗯。”乌念风不想和他们扯皮，搪塞一个借口，“他消散了。”
“消散了？”
领头人皱起眉，目光还妄想透过乌念风往里面看，显然不那么相信。夜渝麒敏锐察觉到这帮人可能来者不善，毕竟平时没有指令其他人不得擅自前往各支队队长负责的楼层。
乌念风看向他，似笑非笑，“是的。”
“确定吗？毕竟异物……”
“这位兄弟，您是怀疑我们第一支队的立场吗？”夜渝麒看不下去了，笑吟吟问道。
他身后，夏至、杜修、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都站在他们对立的方向。
乌念风则守在门口，虽然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模样，但是腰后别着的灵能枪让领头人很是忌惮。
无声对峙片刻，领头人先行让步了。
他说，“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还请队长大人有大量。”
乌念风漫不经心上前一步，彻底关了门。门上的绿灯亮了起来。
他不管那人青白的脸色，径直前往自己办公室。
伊梓晏悄无声息出现在屋内。
乌念风瞥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走到电脑旁边敲了几下键盘，弹出来一个页面。他仔细扫了眼，皱起眉。
“怎么了？”
伊梓晏凑近，看着他蹙眉，下意识伸出手想抚平。
然而乌念风却突然往后靠了半步拉开距离。
伊梓晏的手停在半空中。
乌念风也反应过来这样有点让人家难堪。于是脱口而出，“我刚刚……”
伊梓晏收回手，摇了摇头。
话音戛然而止。
乌念风和他对视片刻，收回目光。随后沉默着继续翻着那些东西。
可是伊梓晏突然说，“是因为……原先在镜子里，我亲你的那一下吗？”
乌念风手一抖，刚刚查出来的东西差点被删了。
他没想到伊梓晏就这么直接挑明了。
其实乌念风一直没说的原因也有一点，他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都21世纪了，社会风气那么开放，随便亲一下算什么？更何况那时候对方是为了渡血给自己。
想到这个，乌念风莫名觉得胃部一阵灼烧，也许是那几滴血在作祟。
伊梓晏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俯下身，靠近乌念风，说，“我不太清楚你们这边的……习俗。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乌念风眨了眨眼。
“但是时间紧急，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伊梓晏仔细想了想，随后一脸认真，“那要不……你亲回来？”
乌念风：……
他果然不能对异物有什么期待。
亲回来是什么鬼方法。那以后要是非礼他呢？他非礼回去吗？
呸！什么非礼不非礼的！
感受到乌念风的心情跌宕起伏，伊梓晏想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难道不对吗？
如果我打了他，赔礼道歉的话不得让他打我吗？
那同理，我亲了他，他不得亲我吗？
伊梓晏今天依旧对人类复杂的内心表示感慨。
陆邑这件事闹得不算很大。毕竟先是这一群人作死去荒郊野岭旅游的。而害他们的陆邑也已经死了。
乌念风从来管杀不管埋，后续这一块全部扔给后勤组，自己领了假期出去潇洒了。
笑话，统共七个支队，总不能逮着一直绵羊薅羊毛吧？！要不然迟早就秃了。
夜渝麒得知处理完后，又一次乐颠颠跑去鬼混。夏至仍然待在异安局，杜修则抽空去做做公益。至于赵影，这人几乎都待在训练室。
伊梓晏以为乌念风也会和夜渝麒那样跑去很多地方玩。哪怕不去酒吧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也会去搞些什么室外活动之类的。
可他没想到，乌念风居然来到了郊外坟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