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念风走到拐角的时候不着痕迹往后瞥了眼，那王老师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从另一边楼梯下去。
只是乌念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他暂时没有想出来。
但是毕竟都是高中生了，也不可能要班主任天天24小时在班里盯着他们，说哪里不能去哪个事情不能做。更何况枫才高中也是一个私立学校，这里的学生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学习能进全省前五十，充当学校门面的。
学习好的自律强，不需要老师费心去管。有钱的又不喜欢老师找事，所以很多时候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他踏进高二七班的刹那间，十足的冷气扑面而来，就算是早有准备，乌念风还是被这些恶念惊到了。
虽然高中生一天天怨气比鬼都重，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浓烈，这简直比乌念风以前遇到的死了十几个人的化工厂还要吓人。
伊梓晏早在那王老师离开的时间就凑过来了，他飘了一圈，然后下结论，“这地方不对劲。”
“嗯。能对就有鬼了。”乌念风说了句，往前走了两步。
他看着乌念风再次闭上眼睛，眉心似乎有红印一闪而过。他方要凑近看清楚一些，对方倏然睁开了眼。
眼前本来十分正常的桌椅瞬间变了样，乌念风眼里，这屋子残破不堪，窗框外的铁栅栏摇摇欲坠，数不清看不透的黑色阴影从四处蜿蜒而下，露出碎裂的墙皮。
而那个角落，一个女生缓缓抬起头，冲他咧开嘴一笑，速度很慢，好像电影慢动作回放。
乌念风波澜不惊，甚至缓步走过去，望着她桌子上的课本，上面都是狂野的笔记，辨认不出字迹。
那女生就像是反射弧太长，好半天才一帧一帧的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盯着乌念风。
她张开嘴，就好像电影里放慢动作回放一样，第一个音节刚出来，乌念风就问，“他们看到的幻觉是你吗？”
那女生忽然不说话了。
乌念风四处扫了眼，反问道，“在你眼里，学校、教室是这样的吗？那么老师，同学呢？”
那女生的眼睛一动不动，换个人来可能早已被吓走了，但乌念风依旧云淡风轻，“你是七班的学生吗？还是八班的？”
伊梓晏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哪怕失忆了，他还是有基本判断能力的，起码他知道这地方不是现实。但是乌念风的所作所为他就看不懂了。
那女生定定看着他，乌念风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嘈杂的声响。他转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
但是他们五官僵硬，提线木偶一样一令一动，十分僵硬。
乌念风很快注意到有三个人不是这样的。那三个都是女生。
一个是嘴很大，牙齿变成了针。一个是手臂上缠满了各种胶带，手腕处直接断裂了。最后一个没有五官，但是浑身脏兮兮的。
乌念风转头观察那三个女生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破风声，伊梓晏的声音也同时赶到，“小心。”
乌念风却是一动不动，锋锐的斧头劈了过来，可刚触及到他时，乌念风整个人悄然消失。
而刚刚看上去无害的女生已经变了模样，和电视里的老巫婆一样皱纹遍布，尤为可怖。
她“看”着刚刚乌念风站着的地方，下一秒斧头无限延展，死死缠着那三个女生，她们哀嚎一声，却动弹不得。
……
乌念风猛然睁开眼睛，几乎是瞬间冷汗已经爬满全身。
幸好及时脱身了。
乌念风看着比刚刚更阴冷的教室，还好那个异物并不是很强，暂时没有可以到现实的能力，否则她附身的那个女生就要拿着斧头和他玩追杀了。
伊梓晏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他清晰的感觉到乌念风的后怕，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奇怪。
这就是人类吗？
乌念风迅速离开了教学楼，等到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才感觉到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他打开手机，直接联系了程琦。
对方回应的很快，“哟，什么事啊？”
“帮我调一下枫才高二七班的学生花名册以及照片。再查查最近有没有因为各种原因离开枫才的 。”
“行。”
“对了。你们信息处不行啊 。”乌念风一边往宿舍楼走去，一边抱怨道，“说好的轻松任务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呢？差点把人赔进去。”
程琦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然后是她惊讶的声音，“不是吧？这么危险的？等着。我回去问问。”
“回去？你现在在哪里？”
“处理点事情。别多问。”程琦叹了口气，“要了命了，还要我们实时监控。”
乌念风皱起眉，刚想开口那边程琦就说，“好了好了。挂了先。这边有点事。”
不等乌念风回答一下，程琦啪嗒一下挂了电话。
乌念风不得不收回手机，满心疑虑。需要实时监控说明这件事情很麻烦。那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这枫才高中的校长再走关系，异安局也不至于不知道轻重。更何况也不是没有可以用来应付的，乌念风看十一支队和十三支队就很闲。
眼前又是一白，乌念风抬起头，和伊梓晏对视。
太近了。
乌念风下意识后撤一步，“怎么？”
伊梓晏指了指他的心口，明明这个时候他没有用实体，但乌念风就是觉得心口这个位置被他戳了一下。
“你的负面情绪有点多了。”伊梓晏认真说，“已经影响到我了。”
乌念风：？？？
“什么负面情绪？”
伊梓晏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感受了一遍，才往外蹦词：“担心，怀疑，忧虑。”
“停一下。“乌念风生怕他再分析出十几二十个词的，连忙制止，“对你有什么影响？”
乌念风猜测到伊梓晏整个人的情绪都很淡，要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对乌念风自己的影响力很小。
但要是同知同感，乌念风认为像自己这样一天八百个情绪来回变化的话，对方岂不是上一秒高兴下一秒生气吗？
不行，忽然觉得有点惨。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伊梓晏说，“我形容不出来。大概就像是……一会是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感觉，一会是你知道要……要来这里的感觉，一会是你碰到刚刚那个女生的感觉。”
乌念风：……
这种不会形容词的感觉就很糟心。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情绪变化？
伊梓晏看向他，再一次开口，“这会又变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乌念风连忙在心里喝止，“我尽量……下次稳定一些。”
伊梓晏又摇了摇头。
刹那间，乌念风只觉得自己这比娶了个斤斤计较的人还麻烦，这不行那不行，不是，到底谁上谁身啊？！
伊梓晏：“只是不要是太多负面情绪而已。我不喜欢看到你……皱眉的样子 。”
满心抱怨瞬间戛然而止，一个字也没有往外蹦。
乌念风错愕看着他。伊梓晏还不会人类的说话方式，导致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很慢很慢，再三斟酌，这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就好像内心一小块弦被人拨动了下。整个魂魄都飘飘然了。
但是魂还没来得及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急促的电话铃就响起来了。
乌念风顺手接过，就听到夏至的声音。
“队长，刚刚查到消息，高二七班有一个女学生失踪了。就在两周前。”
乌念风一顿，旋即道，“谁？照片什么的发给我 。”
微信弹出消息，乌念风打开看清照片后瞳孔一缩。这女生就是刚刚他在高二七班里面看到的那个！
虽然照片上甜美乖巧，和刚刚看到的差距很多，但是嘴角那一颗痣还是太明显了！
乌念风视线下移，看到了名字：杨恬。
乌念风动了动手指，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他转身打算去找那个张宇骏。
他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但张宇骏还抱着热水瓶，整个人直打哆嗦。
杜修坐在他身边，缓声安慰道，“没事了。你想想你还能想起来什么吗？一点点也行。”
张宇骏死命摇头，嘴唇都还是青白色的。
乌念风还没上去开始忽悠，就听见伊梓晏说，“他可能记不住了。这种事情会对凡人有模糊效果。但如果有人描述出一点画面或许可以试试 。”
但是出乎伊梓晏意料的是，乌念风没有急着去问这个，反而说：
“你确定你只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伊梓晏垂下眼帘，“我也在缓慢恢复的。记忆恢复的还算快，但是能力就不一定了。”
想起来伊梓晏最开始反应极快的救下这个男生，乌念风已经不敢想他恢复后会怎么样。
但现在着急的不是这个，有了伊梓晏的提示，乌念风拖了一个椅子过来，看着那个男生，决定拿出自己的戏骨，缓慢道，“来，抬头。看着我。对没错乖，你做的很棒。现在试着回忆一下，你是不是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教室和完全不一样的人呢？”
张宇骏瞬间呼吸急促，他睁着眼，眼底迅速弥漫出水雾。
“别哭，乖。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她们长得很可怕？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欺负你，但你却不能反抗，甚至连老师也对你置之不理，还不信任你，对吗？”
那男的呜咽一声，杜修犹如看鬼一样看着乌念风。乌念风面不改色，继续温柔说着，“他们在欺负你。你很害怕。你觉得不是这样的。你很想离开这里。对吗？”
张宇骏点点头，似乎已经陷入梦魇里了。
“而最过分的三个人，是七班的三个女生。她们当着你的面欺负你最喜欢的女孩子，你甚至不能为她做出什么。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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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演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