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回笼，是在一间静谧的病房内，天花板上的灯投射着亮眼的白光，白纱帘滤着阳光投在我的床上，床边坐满了人。
离我最近的男人穿着整齐的西服，梳着大油头，见我醒了，露出一个极其夸张别扭的笑容，把头凑到我面前来，
“温先森，你好呀，我们系omega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我姓李，代表我们协会专程赶来看你哒。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咩地方不舒服呀？”他尽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亲切温和，可事实确相反，维持太久的笑容逐渐僵硬，反而显得有一丝丝诡异。
“我，我，我很好，谢谢你。”完蛋，这打扮一看就是官方工作人员，现在找上门来怕是要清理我这个黑户了。我抓紧衣服的下摆，准备好面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
“温先森没四就好，我们接到医院的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嘞，有些问题想和您了解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先森。”
他们还怪有礼貌的，只是我身为一个弱小可怜无助又举目无亲的黑户怎么敢拒绝官方人员提出的小小请求。“你们问吧。”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大油头身后一个抱着笔记本的男人站了起来，“温先生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您的具体情况。”
“温先生是出生在哪个医院呢？为什么没有进行档案的注册？”
完了完了，开始调查我的身世背景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不会准备一确认我是黑户就直接把我抓走吧。
不行，我一定要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怪不得人们总说急中生智穷则思变，我的脑袋里还真冒出来一个烂点子，现在烂不烂的我已经没法管了，但凡有用的点子就是好点子。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手脚并用地爬到那个男人身前，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青天大老爷，俺命苦啊。俺是山里人，住在山卡卡里头，从小到大只有一个omega爸爸，没见过另外一个，俺爸爸靠种田把俺一点点拉扯大啊，从小吃饭都是勉强填饱肚子，生病了也没钱去医院，好不容易长大了，俺爸爸积劳成疾死掉了，哇啊啊啊啊啊，俺没有爸爸了。”说罢，便放声大哭，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撕心裂肺，我甚至确信整层楼都回荡着我的哭声。
那个工作人员似乎没见过这种场面，手足无措地尝试推开我，“温先生，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请您冷静一下，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们之间OB授受不亲，这样我会被内部警告的啊。”
我不听，只是抱得更紧了，“不要啊，不要啊，爸爸已经抛弃我去了天堂，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我相信联邦，相信政府，我还年轻，可以给联邦做贡献，求求了，不要再抛弃我了哇啊啊啊……”
经过我这么一闹，整个病房顿时陷入了混乱，所有人手忙脚乱地安慰我，我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这演技可太真了，不愧是我温辞，演这么好。
我估摸着他们信得差不多了，才一抖一抖地抽泣着松开了手，坐在床上不停地抹着眼泪。
见我情绪稳定下来了，工作人员又试探着开口，“温先生，您和您父亲的遭遇我们十分痛心，我们也十分敬佩您的父亲一个人抚育您的行为，但请让我斗胆一问，您父子两是住在哪座山里呢？”
完蛋了完蛋了，我哪里知道这个世界里有些什么山啊喂！演了那么久不会在这里露馅了吧！
我只能再次一哭二闹三上吊，“我没念过什么书的，不知道什么山啊，我和爸爸只管他叫山的，别问我了，我不知道……”
“没事的温先生，您可以大概告诉我们一个方位，我们就知道了。您不记得名字很正常，但是从山上到这里，一定记得是在哪个方向吧”
不是吧，一定要这么刨根问底吗？反正大方向只有东、西、南、北，再不济也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我心一横，大胆猜测，“在东边，那座山在东边。”
听到我的回答，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迟疑开口道，“可是温先生，我们这是座沿海城市，往东只有海岸线，没有任何山脉。”
没…没有任何山脉！
这句话如同一把斧子，将我劈成两半。该死，赌错了，但是吾乃温·最强大脑·辞，怎会轻易言败！
“我，我记错了，”我迅速调整方案，“不是在东边，刚刚是因为我一直朝东走，不小心混淆了方向，是在西边，对，就是这样的。”
最低爆率是四分之一，我现在已经猜了二分之一了，一定没错。这样想着，我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可，”工作人员再一次面露难色，“可是西边虽然有山脉，但是中间隔了一整块平原，难道您是徒步了250千米到这里吗？”
该死！又猜错了，我脸上的尬笑快要维持不住，我的运气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啊哈哈哈。
好在那个大油头插话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孩子头一回来这儿，记不清也正常，你们别问这么紧喽，”又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哩。让他们先问问别的问题好不啦？”
“好的，是这样，”工作人员接收到指令，立刻转变了话题，“我想确认一下温先生是从来没有在联邦内注册过任何档案吗？包括户籍、医疗档案、社会保险一类的。”
“应该没有，爸爸从来没有提过。”我仔细的斟酌着每一次的回答。
“好的，温先生，是这样的，”工作人员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我，“针对omega的稀缺性，联邦政府很早就出台了一系列的omega保护政策，内容涵盖了生活补贴、教育、医疗等社会福利，这些都是您作为omega可以享受到的，您可以慢慢了解。”
“在对您的身份信息进行核实后我们会为您建立您的户籍与档案，您将正式成为联邦的一员，恭喜您。”
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我的黑户身份就……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那我前面那么多的担心岂不是白费了。
“但是，”工作人员话锋一转，“对于您在公共场合无故释放信息素的情况，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了解，您知道这是违法联邦信息素安全法案的吧。”
该来的迟早要来，果然还是躲不过。
事已至此，我只能再次使用那一招了，
“我不知道什么法案，”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俺是从山里来的，又没有上过学，爸爸也没和俺讲过什么法案不法案的……”
这位被我虚构出来的omega爸爸实在对不起，为了我的生存，我只能这么说。
“那您的父亲没有教过您如何控制信息素以及如何使用阻隔贴、抑制剂吗？”
阻隔贴和抑制剂这两个东西对我这种博览群书的狂热小说爱好者来说十分熟悉，一个往后颈一贴，一个在发情期往身上一扎就是了，但是控制信息素这个概念就有些模糊了。
我尽力回想着那些ABO世界观设定里的描述，什么“注意力高度集中压制信息素”，“屏气凝神控制”……算了吧，实在是太抽象了。
“不是很会。”我只能老实回答。
“那这件事情真是不好处理啊。”工作人员面上十分为难。
“哎呀，无知者无罪啦，人家细路仔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况且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又没有造成咩严重的后果。特事特办嘛，下来写份报告递上去就得嘞，问起来就说系我同意的。”大油头摆摆手。
我忙不迭地点头，双眼含泪看向油头哥，这一刻我承认他是我见过最帅的油头。
“这次算了，但系下不为例嗷。”油头哥叮嘱道。
嗯嗯嗯嗯，大哥你放心，就咱俩这关系，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走。
“那等您出院后我们将安排您去参与生理课的学习，”工作人员一边说着手上也不停做着记录，“鉴于您没有自己的住所，联邦将为您提供一间公益房屋作为您的住所，不收取房租但需要您参与一些社会公益活动，同时我们会为您办理一张银行卡，联邦针对omega的补助金会按时打入里面。”
免费住所！还有补助金！天哪，这小说里面福利待遇居然这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象我接下来的美好生活了。
“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没了没了。”我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现在我也不是黑户了，也不是劳改预备役了，还即将拥有小房子和补助金，我还能有什么疑问呢？
“对了，介于您的特殊情况，这次的医疗消费金额我们会走专门渠道为您报销，请您不必担心。您的身份核实后户籍等证件会有专人送到您手上。”几位工作人员收好了东西站起身来，“我们就先告辞了。”
“好好休息啊，细路仔。”油头哥走之前还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我压抑着激动的心，目送他们离开。
呜呼！太爽了，黑户身份就这么解决了，我把脑袋埋到枕头里深呼吸，尝试掩盖自己的激动。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呼喊声。
“温辞，温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吓得一激灵，“你是谁啊，你在哪里，赶紧出来，我可是宝贵的omega，你要是敢伤害我我可是要按呼叫铃把医生护士叫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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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