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新雨从队伍里被班主任叫走，针对今天早上他迟到的事情骂了两句，黎新雨自然是态度诚恳地听着。
虽然黎新雨的成绩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一直都在上游徘徊。
因此在例行公事般说了两句后，班主任也就没再指责，而是转换了话题。
“你家里的情况特殊，所以才同意了你的走读申请，但是现在你的成绩真的下降得很厉害……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强制你住校了。”班主任语重心长道。
听到这话，黎新雨顿时慌了，连忙出声保证：“我下次肯定不迟到了，今天是意外，下次月考我的排名肯定也会回来的！”
班主任虽然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但也并不是了解得非常详细，只知道他父母早逝，现在是和弟弟一起跟着叔叔生活。
总之，黎新雨是绝对没有办法住校的。
“你自己注意一下吧，下学期马上就高三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班主任无奈地说道。
黎新雨连连点头，并且再一次向班主任保证自己之后一定努力跟上进度，绝对不会再退步，这才被班主任放回队伍里。
往回走的时候，黎新雨下意识地往顾行舟刚才站的位置看了一眼。
现在那里已经没人了。
做操的音乐已经放完了，接下来是校长训话的时间，黎新雨站回自己的位置，吹着冷风继续听校长发言。
身后的潘瑞叫了黎新雨两声，询问他被班主任叫走后的情况，得知没怎么被骂，这才放心。
校长很能说，一直说到了上课铃声响起，才依依不舍地让大家解散。
之后的一整天黎新雨都在繁重的学习中度过，几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放学，黎新雨将装满作业的书包甩在背上，马不停蹄地出了校门。
为了省下坐公交的两块钱，黎新雨通常都是选择快走回家，如果是早上来学校，来不及的时候就会跑步。
不过今天早上还是出了一点意外迟到了。
因为担心再迟到就会被强制住校，黎新雨决定把买自行车尽快提上日程，其实他之前就想买了，但一直没舍得，就拖到了现在。
有了自行车的话，以后上下学都会方便很多，而且等以后还可以把自行车给弟弟用。
黎新雨越想越觉得应该尽早买辆自行车了。
不过现在钱还不够，得多做几天兼职才行。
一路上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黎新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中。
自从爸妈离开后，他和弟弟就都住在叔叔家，是离他的学校不太远的一片老城区，每栋都是墙皮斑驳的旧居民楼，像是被这个城市给遗忘的某个角落。
离这片区域只有两条街的地方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因此这里住的人很多，也很杂，但意外地有些烟火气。
老居民楼没有电梯，黎新雨背着书包，一口气爬了五层楼上去。
在家门口的楼道里，黎新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因为从小就营养不良加上身体有病，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瘦弱不少，此时正蹲在楼道的空地里，动作笨拙地用塑料绳捆扎着厚厚的一叠废纸壳。
旁边的麻袋里装了一小袋捡来的空瓶子。
“晚秋！”黎新雨着急地叫着弟弟的名字，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你怎么又偷偷去捡废品了，不是让你放学了就乖乖待在家里写作业，不要去做这些吗？”
整理废纸壳正认真的黎晚秋被黎新雨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迅速抬起头来，看到自家哥哥有些生气的脸，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整理太久忘记了时间，顿时有些慌乱。
“哥哥对不起，我，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黎晚秋迅速站起来，跑到黎新雨身边拉住他的手。
黎晚秋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认错的诚恳：“我是做完了作业才去的。”
他现在才一年级，作业都是很简单的抄写，他在学校就已经做完了。
黎新雨低头看着弟弟着急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只好沉默着。
见哥哥不说话，黎晚秋这下是真的急了，连忙抓着黎新雨的手晃来晃去，小声叫道：“哥哥……”
“算了。”黎新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对这样的弟弟，他实在发不出什么火来。
“最后一次，下次绝对不允许了。”黎新雨说道。
“做完了作业也不可以吗？”黎晚秋还是不死心，“哥哥不也总是出去赚钱……我不想让哥哥太累，我想帮忙。”
说到后面，黎晚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脑袋也垂了下来，声音闷闷的，似乎有些难过。
看着黎晚秋这样，黎新雨的心里早就软成一片了。
“做完作业就在家里待着，你身体不好，不要干这些，乖。”黎新雨伸手摸了摸黎晚秋的头。
“我，我有听哥哥的话，是慢慢走的，没有跑步……爬楼梯的时候也是慢慢的。”黎晚秋固执地为自己辩解。
黎新雨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黎晚秋软乎乎的小脸。
“总之听哥哥的就对了，以后不要去捡了，哥哥现在不缺钱，好了，我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吧，等周末了哥哥带你去卖掉好不好？”
听到黎新雨邀请他一起整理，黎晚秋又雀跃起来，立马主动地上前帮助哥哥一起整理废纸壳。
黎新雨看着弟弟积极的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
因为黎晚秋的心脏有点问题，所以黎新雨一向不准他干活。
黎晚秋比黎新雨小了整整十岁，妈妈生他的时候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去世了，那年的黎新雨就和现在的黎晚秋一样大，他就那样失去了最爱他的妈妈。
那时候他还小，什么都很懵懂，只知道妈妈不见了，与此同时他多了一个弟弟，等他后来长大了一些，渐渐明白是弟弟让他没有了妈妈，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怪弟弟了，因为弟弟是妈妈唯一留给他的遗物。
在妈妈离开之后，爸爸的精神一向不好，似乎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好几次想要自杀都被抢救回来，最终还是在两年多前跳楼身亡。
从那之后，黎新雨就只有弟弟了。
至于黎晚秋的病，学名叫室间隔缺损，是一种不太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简单点来说就是心脏上有个洞。
原本他并不知道黎晚秋有这样的病。
妈妈走后，爸爸对他们一直疏于照顾，所以黎晚秋从来没做过详细的心脏检查。
在爸爸去世后没多久，黎晚秋生了一场比较严重的感冒，这时候才被医生发现他的心脏有这样的问题。
一切的困惑也得到了解释。
黎晚秋从小就发育得落后于同龄人，体力也差，运动不了一会儿就直喘气，原来是有心脏病。
知道这件事的那个晚上，黎新雨照常把弟弟哄睡，然后一个人在被窝里自责地抹眼泪。
这个病并不难治，只需要做个手术就可以，并且手术费用也不贵，十万左右，可偏偏就是这十万块，黎新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赚到。
“哥哥，哥哥……你在想什么？”
黎晚秋见黎新雨一直在发呆，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
黎新雨回过神，轻轻笑了笑：“没什么……肚子饿了吧，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哥哥去给你做饭吃。”
“嗯嗯！”
黎晚秋用力点头，干劲满满地和黎新雨一起把这些废品给整理好搬了进去。
接着黎新雨便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去厨房做饭，黎晚秋也进来帮忙，但黎新雨不让他做什么事情，只让他做一点淘米和剥蒜这样简单的活。
黎新雨炒菜的姿势非常熟练，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味道还很好吃，没多久就做完了两道简单的家常菜，叔叔没回来，所以晚饭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坐在桌子上吃。
“哥哥，吃饭。”黎晚秋乖巧地把盛好的一碗饭推到黎新雨面前，又拿了一双筷子递过来。
黎晚秋总是这样，黎新雨不让他干活，他就会自己见缝插针地找各种小事情干，像盛饭这样的事情每次都是他抢着给哥哥干。
“谢谢小秋。”黎新雨接过筷子，笑着道谢。
吃饭的时候，黎新雨和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黎晚秋聊着天，问他今天在学校做了什么，学了什么。
让黎新雨感到很欣慰的是，黎晚秋到目前为止，学习一直都是班上第一第二的，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吃完饭，黎新雨把碗筷洗了，便开始干家务，到处收拾完后，黎新雨推开浴室的门，打算把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然而，刚一推开门，黎新雨就呆在了门口。
然后冲着外面大喊：“黎晚秋，你又偷偷把衣服洗了！”
黎晚秋知道哥哥要发火，早就已经抱着黎新雨的书包躲进房间里去了。
见状，黎新雨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小黎晚秋的衣服都是他洗的，只是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黎晚秋突然不肯让他帮忙洗衣服，他不光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还想洗黎新雨的衣服。
黎新雨没办法，只好同意黎晚秋夏天可以自己洗，冬天只能洗自己的小衣服，大的洗不动，还是留给他洗。
由于黎新雨上高中后学业很繁重，还要兼顾打工赚钱，经常没有时间，有时候脏衣服会放到第二天来洗，黎晚秋就总是自己偷偷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了。
那么厚重的衣服，黎新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拧得动的。
黎新雨最开始要一个人洗很多衣服的时候也还很小，衣服总是洗不干净，水也拧不干，尤其是大人的衣服，他最讨厌洗了。
所以他不让黎晚秋洗衣服，可他总不听。
黎新雨打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黎晚秋已经在床边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神色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我不是说了，不要洗衣服吗？”黎新雨板着脸问。
黎晚秋两只小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不想再说什么怕哥哥太累之类的话，反正说了哥哥也不会同意他以后都做。
于是换了一个新的理由。
“哥哥，我……我很喜欢洗衣服，以后的衣服都给我来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