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练新单来得很快。
许青简把上一单的尾款收下，给聊天记录和账号数据截图打好码，放在论坛上当自证，没过几天便迎来了第二位爽快的客人。
毕竟日常全包带周本，还有养号经验可以帮忙看号养号的代练里，许青简开出的价格是最实惠的。
新顾客服务器依旧是浮生一梦，账号玩的是不老堂，许青简以前的老行当，定位就一个：治疗。
在其他网游职业门派天花乱坠的时代，红尘谱依然坚守五个开服门派，各自代表金木水火土。
门派少，定位就更清晰，不老堂作为唯一一个能用技能回血的门派，是副本里必不可少的存在。
但仅治疗不够有趣，于是后来又出现一种流派——水攻流许多不甘心只做辅助的玩家会选择玩水攻流——比如之前的许青简。
水攻奶，顾名思义，可以打输出的不老堂，但想点输出系统就意味着一定会牺牲治疗强度，pvp更好打，在副本里就没那么吃香。
新顾客是纯治疗流派，从宝石到装备再到功法，无一不是冲着疗强去的。
账号角色在竞技榜和修为榜上都有数字，同样不能掉榜，许青简没玩过这个流派，哪哪儿都是新奇，还特意在论坛里查了竞技场攻略，势必要把这个账号当亲女儿对待。
离开了知秋意的跟踪，许青简打游戏的心情都好了几倍。她学着论坛其他代练，把自定义称谓改成“不是本人代练上号”，便一头扎进了副本里。
这样普通的野队，除了打得慢点，没有任何缺点。许青简一只手托腮，一只手给账号点修为。
晚上正好有竞技场，她已经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不老堂就这点好，就算打不死对方，也能磨死对方，大不了落个平局，怎么样都不吃亏。
许青简以前最喜欢pvp，不仅自己打竞技场，还会拉人擂台切磋，前情缘就是最大受害人。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她居然还将红尘谱里发生的事记得这么牢，许青简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大概就是红尘谱的天选韭菜。
出乎意料，晚上的竞技场也相当顺利。整晚几乎零败绩，许青简第一次操作纯疗账号，不仅没有掉分，账号竞技榜还往前了好几名。
“pvp战神。”江钰评价。
她和情缘还有情缘共友一起在3v3战场浴血奋战，连跪五局，转头一看却发现因为心理阴影而拒绝她组队提议的许青简在1v1里所向披靡，眼睛差点喷出火来。
许青简抱拳：“好说好说。”
“你还真不谦虚……！”
“事实如此。”
两个人闹了半天，话题又转回某关键人物：“上一任客户没找你吗？知秋意没缠着别人了？”
“没有。”许青简摇头，她把号交还给号主已经过了好几天，那边除了对她的养号水平表示惊喜以外，没再发任何别的消息，“可能知秋意确实只是个闲得慌的有钱人吧。”
江钰：“奇怪耶……”
“好歹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许青简心情舒畅地合上电脑屏幕，宣布，“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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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里摆脱知秋意以后，许青简觉得学业运都顺利了许多。
比如图书馆总能抢到自己心仪的位置。
——靠窗的双人桌，只有一边放了包，另一边空空如也，阳光倾斜，在这样的秋冬季实在过于舒适。
许青简一眼看中，立即将宝座收为己有。
这段时间任务格外重，许青简看了一眼备忘录里记的作业内容，愁容满面地着手查阅参考文献。
这种工作太过枯燥，不过十几分钟，她的脑子就飘到了红尘谱里，一会是立冬活动里难得要死的创意小游戏，一会是晚上照常想要大杀四方的竞技场。
她正想得出神，对面座位突然来了人。
这座位本来就放着包，来人也不奇怪，但许青简还是不由自主跟着椅子挪动的声音抬头。
哦，顾知微，顾学姐。
她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毕竟顾知微的脸确实令人过目不忘。
许青简的目光下移，没忍住看了一眼学姐的桌面，有意好奇此等美人的学习风格。
然而桌面上的黑色笔记本和帆布双肩包实在没什么看点。许青简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正当的偷看行为，想要收回目光，却在这个刹那注意到顾知微包上的挂件。
咦……？
许青简两三年前从红尘谱退游后便没关注过游戏相关资讯，但也知道这游戏会时不时出点实体周边圈玩家的钱。
顾知微包上挂的那个，倒是有点像不老堂的门派小玩偶。
……破游戏真火，连这种看起来不会有任何娱乐生活的学姐都没能逃过。
许青简心里感叹。
对面的人盯着自己包上的玩偶看得太久，顾知微当然没法装作没发现：“……有什么事吗？”
她当初抱着某些无法细想的隐秘想法，买了一对烬刀阁和不老堂的玩偶，将不老堂挂在包上，烬刀阁留在宿舍里，还会时不时拿出来放在一块儿欣赏。
——此刻被对面的人这么一看，居然有种小心思暴露无遗的错觉。
顾知微少有地感到不安。
“啊。”许青简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没有，只是在发呆而已。”
她刚开口，顾知微便愣了愣。
……这人的声音，居然和青霭有些相似。只是青霭的声音更温和点，红尘谱的语音系统又落后，大多语音都是失真的，没有现实交流的鲜活感。
顾知微断定自己因为青霭思虑过度了。
自从青霭离开“爱吃薯条”的账号，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以后，她就开始时不时走神，想从前、想青霭的代练、想她们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有的下次见面。
前两天她看每个被代练登录的账号都像青霭，今天居然能把学妹的声音拿出来与青霭比对，疯得不轻。
思及此，她没敢再开口，怕自己现在会神志不清地说些不该说的，只轻轻点头，继续投入论文中。
许青简：……
她总觉得这个叫顾知微的学姐太不近人情。
许青简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但她此刻就是莫名想再多嘴几句：“那个……”
……也许是顾学姐的声音与她前情缘声音有一点点像的缘故。
“……学姐，你玩红尘谱吗？”
许青简很刻意地隐去了语境中的“也”字，她说这话只想满足好奇心，不寻求玩家归属感，也做不出来欢天喜地同游玩家相认的事：“我看你包上的玩偶和我室友买的很像。”
对不住了，江钰，许青简在心里双手合十，为自己借室友挡刀的行为忏悔。
顾知微看起来有点讶异，像是没想到上一秒还在慌乱的许青简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当然没有和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分享自己爱好的习惯，但不老堂玩偶都在自己包上了，再否认不太现实，只能点头承认：“是的。”
许青简已经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听到她回答连忙跟着点头：“哦哦。”
顾知微：“……”
许青简：“……”
没有人抛出下一个话题，两人便就此陷入诡异的沉默。
顾知微低头去看那个不老堂玩偶，许青简与青霭相同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回放。她心底摇摆不定，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也玩红尘谱？哪个服务器的？”
顾知微准确地感受到自己心底垂死挣扎般的希冀，知道自己期待这个学妹说出“浮生一梦”，再告诉她自己以前玩过一个叫做青霭的账号。
——但这怎么可能呢？不过是她无能为力时的幻想罢了。
许青简当然也没料到会被询问服务器，她没有自己的游戏号，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其辞地随便扯了个有点印象的服务器名：“长河落日。”
……果然，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巧合。
纵使心脏为这个早已料到的答案往下坠了几分，顾知微面上却依旧无波无澜，甚至微笑着为自己编了个服务器：“原来是长河落日——不鬼不火，挺适合养老的——可惜我们不同服，我在青丝暮雪。”
许青简报出“长河落日”就开始拼命祈祷这位顾学姐不要恰巧是这个服务器的，听到她说“青丝暮雪”，才终于如释重负，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青丝暮雪也不错。”
她们冲动情绪都冷静得很快，交流也点到为止，毕竟本来就只是两面之缘，连名字都没有交换，更没有久聊的必要。
许青简坐回去继续低头查文献，想一鼓作气将作业写完，可惜刚看两行，思绪就又变成了脱缰的野马，上上下下漂浮不定。
或许是对面的顾知微存在感太强，这次思绪飘到了她身上。
书包上挂着的，大多是自己的本命门派——许青简挠挠脸，想象了一下顾知微面无表情治疗队友的模样，觉得有趣。
不老堂还真是人丁兴旺。
她第一次打开游戏时根本没有认真看门派介绍，选不老堂也只是因为白绿配色的“初始校服”素雅好看，谁知没打多久就爱上了在副本里被哭爹喊娘的队友抱大腿求治疗的感觉，从此便在不老堂的路上越走越远。
“——笑什么？”
顾知微有点浮躁，她从刚才许青简说话开始就没办法在论文上集中注意力，余光全在对面的人身上，许青简只微微挑起嘴角，就被抓了个现形。
许青简选择实话实说：“……在想象学姐你治疗队友的样子。”
于是顾知微也笑了。
像是要否认什么，又像是要对这个和青霭有点相似的人证明些什么，她好整以暇地给予许青简答复：“我玩的是烬刀阁。”
“不老堂，是我前情缘的门派。”
还是想努力避开奶妈这个称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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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0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