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整个晚饭时间，欧飞飞和元思翡都很沉默。两个人坐在长桌相隔最远的对角，欧飞飞旁边是林思蓁、刁月、赵雅琳，对面是朱雨欣、张黎、齐小露、元思翡。
刁月最后做了秋葵小炒肉和奥尔良烤翅，林思蓁和张黎过来之后主动制作了佐餐饮料，一群人坐下来吃饭，气氛一直很好。
经历了几次打散分组合作和对抗后，八个人已经很迅速地熟悉了，吃饭时聊得格外热闹。
没有人知道在欧飞飞和元思翡之间发生的小插曲。
欧飞飞不怎么插话，更有些食不知味。她悄悄看对角线最远处的女孩子，非常沉默，只是偶尔回应其他人的话，语气依然稳定温柔，一眼都没有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欧飞飞很后悔。
反刍自己那句话，实在有点居高临下了……她凭什么一个人来下定论，说元小姐对她“不够像朋友”呢？
元小姐本来就那样温柔，对谁都很好。
她食不知味，舀了元思翡做的培根意面，勉强吃完了。
林思蓁扭过头看了她几眼，心生疑惑，心想欧飞飞难道有什么一入夜就开始不开心的小毛病，前一天晚上也这样。
又看见对面元思翡情绪不高，遂小声问欧飞飞：“你是不是和小翡吵架了？因为做饭的矛盾？”
欧飞飞默默认错：“没吵架，我说错话了。”
大家都在，也不好详细问欧飞飞到底是什么事，但既然她自己觉得是说错话，林思蓁就直接问：“那你道歉没有？”
欧飞飞：“……还没有。”
林思蓁无语：“那还不赶紧找机会道歉？”
欧飞飞：“嗯。”
晚饭后节目组没有安排其他活动，朱雨欣申请了和张黎的约会，晚饭结束后，两个人就单独出去了。
剩下的嘉宾自由活动，节目组趁机抓了几位嘉宾去做单采，剩下回房间的只有赵雅琳、元思翡和欧飞飞。
赵雅琳没有找人聊天的兴致，独自离开了餐厅。
元思翡刚走出餐厅，听见欧飞飞叫了她一声“元思翡”，嗓音听起来居然有点紧。
她停了停，还是回头了。
女孩子站在夜色和别墅门厅透出的暖光之间，窈窕身影半明半暗，沉静万分，像同时属于光明和黑夜的精灵。
欧飞飞走近她，小心翼翼问：“可以去走走吗？”
元思翡浅浅笑了笑，但摇头：“不是很想。我没有什么的。”
欧飞飞就是预想会被拒绝的，但真被元小姐拒绝了还是很失落。
但她还没有认真道歉，怎么敢就让这件事翻篇。元小姐这样客气礼貌，要是真翻篇了，恐怕，她以后再也不会有接近这个人的机会了。
看元思翡要走，欧飞飞急了，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等人停下来才放开。看着女孩子漂亮的眼睛投来视线，欧飞飞忽然无师自通了装可怜这种行为，语气可怜兮兮地恳求：“真的不能给个机会让我道个歉吗？我那样说话非常不对，我已经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元思翡怔了片刻，垂下视线说：“我没觉得你做错什么。”
欧飞飞软声说：“但我说话让你不开心了，我感觉得到。你不生气是你的修养好，你人特别好，不在乎别人的冒犯，但我说话不对是我欺负你，我是坏人，我笨蛋，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觉得我们不像朋友，我很想很想做你的朋友。”
“你看，我都没几个朋友，我一直就不会交朋友，因为我总是说错话，也不懂怎么对人好，我不讨人喜欢，总是阴阴沉沉的。”
“如果你对我生气，那肯定是我的问题，毕竟我爸也不喜欢我，他总批评我不孝顺。”
几乎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但此刻的欧飞飞绞尽脑汁，努力解释，只希望女孩子能像之前一样看她一眼。
导播室里，陈导和路制片一边听欧飞飞道歉一边拍大腿狂笑。
路制片：“哈哈哈哈哈……小欧也有这一天！回头我得告诉她妈妈！”
陈导擦了擦汗：“还好给嘉宾们都装了麦在身上！不然这么精彩的场面没拍到，也太可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思翡听着欧飞飞说了很多话，抬起视线望着她。
短头发的女人看着有点可怜兮兮，是真的很在乎能不能和她当朋友吗？能说这么多话来解释，也算很有诚意。
原本……她都已经想着以后就放弃做朋友了，这样难的事，她做不了，她把握不好距离。
她慢慢地说：“可是我也不是多好的朋友。我做事未必符合你的需要。”
“我完全不觉得。”欧飞飞立刻说：“你又优秀，又好看，又温柔，是我来到这里之后最喜欢的……朋友。”
欧飞飞谨慎选择着词句，她当然不想只是当元小姐的朋友，但是现在她至少要是元小姐的朋友。
欧大小姐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哪怕是当备胎，她也要站在距离喜欢的人最近的地方。
元思翡的心悄悄漏了一拍。
她是欧飞飞喜欢的朋友？
她既高兴，又不知所措。当欧飞飞喜欢的朋友，应该在什么样的距离？
想了几秒，她问：“你觉得朋友应该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大概率决定了以后她们作为朋友怎么相处。
欧飞飞忽然紧张，脑子里迅速思考，无数可能的答案走马观花般冒出来，最后脑子一抽，选择了一个小学生答案：“可、可以约着上厕所？”
话说出口欧飞飞就知道她的黑历史又增加了一个，表情略崩。
无人知道，导播室里一群人快笑疯了。
元思翡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说：“你要我陪你去上厕所吗？也不是不行……”
欧大小姐也有这么傻的时候，说出去会有人信吗？但是会犯傻的欧飞飞真的很有趣，元思翡又觉得开心了一点点。
欧飞飞尴尬四处张望：“现在假装失忆来得及吗？”
元思翡忍笑：“来不及。”她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微笑邀请，“那，要去散散步吗？”
欧飞飞：“好啊。”
欧飞飞追上元思翡，一起沿着度假山庄的道路慢慢走。
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半。山庄临近山野，还在夏季，但夜风已经有几分清凉了，送来几缕草木的清香。路边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亮着，路两旁草木葱茏，虫鸣唧唧。
“刚才说的不算。”欧飞飞清清嗓子，郑重道：“我觉得朋友之间可以互相帮忙的。遇到麻烦的时候，麻烦一下可以麻烦的人是不麻烦的。麻烦得起的朋友才是好的朋友。”
这人说得好绕。元思翡噗嗤笑了，“好的，我听懂啦。就是说有事没事要麻烦一下好朋友。”
欧飞飞很满意：“是的。”
元思翡想了片刻，说：“简单的事情自然可以找一找朋友，但朋友毕竟不是家人，对吧？有些事情就连家人也无法帮忙分担，就更不能拿去麻烦朋友了。”
她温柔地微笑着，带着自己的觉悟总结：“我想啊，人的一辈子，大部分时候都要独自面对和处理自己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在和自己相处。遇到困难，大部分时候还是要自己努力，想办法去解决，天上下了大雨，要自己找地方躲雨的，不然，就站在雨里面，等着家人朋友送伞么？”
欧飞飞脚步停下，望着长发女孩子窈窕背影，似窥探到了在那当中，清冷倔强但闪闪发光的灵魂。
那已经远远超出了“可爱”的范畴，一定是吃过了苦头，淋过了雨，还靠自己把生活过好了，才说得出那样的话。元小姐对待自己十分严格，对待别人却温柔，大家都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欧飞飞渐渐意识到了，哪怕那天没有在电视台见过元思翡，后来她依然会喜欢上这个人，结果是一样的。
她加快脚步追上去，说：“那我不一样的，我是一定可以分担的朋友。”
“你怎么不一样？”元思翡笑着看她。
欧飞飞郑重地说：“你淋雨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但只要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会来。如果我没有时间，也会派人来给你送伞，接你回家。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难。”
元思翡怔了怔，欧飞飞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唯独一双眼睛温柔明亮，定定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会不会欧飞飞有点喜欢她呢？
对面的女孩子半晌没说话。欧飞飞不由得开始忐忑，元小姐是不是觉得她说的话不切实际，不好回答？
其实也是，节目组规定了拍摄结束之前，她们这些嘉宾不能主动加上社交联系方式，她现在给一些过分好的承诺，又怎么保证能兑现？
万一元小姐觉得她满嘴跑火车，是个轻浮的女人……
但她不是啊，她说的都是她能做的事。
欧飞飞一紧张，又为自己找补了两句：“毕竟我真的没有多少朋友，对朋友好是应该的。”
原来欧小姐对朋友都是这样好的。
“好的。谢谢欧总啦。”元思翡笑笑，默默收回了视线。
还是不能靠得太近……人总是很容易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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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顺着山庄的大路走，慢慢绕了个圈往大家入住的别墅返回，最后一段路的路灯坏了，一路黑乎乎。
元思翡走了几步，不知道踢到了什么，踉跄了一下。
欧飞飞停下脚步，侧头问：“踢到东西了？”
黑暗是不是让人容易感知失灵？又开始觉得身边的人说话格外温柔了，错觉真的很可怕。元思翡回答：“嗯，不知道是什么，看不见。”
“很快到了。”欧飞飞朝她伸手，“我拉着你走？”
“不、不用吧……我不会摔的，没关系。”元思翡立刻拒绝了。要是跟欧飞飞拉手，她的脉搏跳得太快怎么办？
欧飞飞叹了口气，在那边嘟嘟囔囔：“好吧，还想说万一我摔了，你也能拉我一下。好歹也是好朋友了，互相拉一把不可以的嘛？”
元思翡有点慌：“我没说不可以，只是……”只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啊，她一点都不想暴露自己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秘密，即使对面的人是喜欢的那个人。
毕竟只有喜欢，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欧飞飞又突发奇想：“那不然找个绳子给你牵着吧，你看过那个希腊神话故事吗，只要有绳子，就算遇到迷宫我们也能走出去的。”
这人怎么这么抽象？神话故事里的迷宫跟她们现在走的山庄道路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元思翡有点无奈，但又觉得欧飞飞很好笑，不知不觉放松许多，她主动伸出了手，“那你抓着我吧。”
“好的。”欧飞飞轻轻握住了女孩子的手腕往前走，唇角上扬。
递来的手腕纤长温润，乖乖搁在她的手掌里，一动不动，显然主人是个很乖很愿意配合的人。
女孩子好乖，好可爱。像个甜蜜的小天使。欧飞飞乱七八糟地想着，元小姐该不会浑身都淌着蜜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