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单曲《RIVER》的打歌期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密集的行程表上，综艺录制、杂志采访、写真拍摄、电台通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而作为团队“不动的Center”，前田敦子承载着外界最多的目光与期待，压力如同无形的巨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看似坚不可摧的外壳。
此刻，在录制一档黄金时段综艺的后台，前田敦子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游戏环节。她的刘海被汗水浸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脸上虽然还带着节目需要的甜美笑容，但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却没有逃过高桥南的眼睛。
“阿酱，喝点水。”高桥南快步上前，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过去，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前田敦子接过水瓶，指尖在与高桥南触碰时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她小口喝着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远处喧闹的人群，没有像往常一样用“我没事”或者“笨蛋”来回应高桥南的关心。
高桥南的心微微下沉。她能感觉到，阿酱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种游离和紧绷，不同于平日里偶尔的沉默或傲娇，更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接下来是杂志联合采访，请前田桑、高桥桑、大岛桑准备一下。”Staff的声音在嘈杂的后台响起。
前田敦子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放下水瓶，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职业的、无懈可击的“前田敦子式”表情。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打歌服，率先朝采访间走去。高桥南和大岛优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采访间里，刺眼的闪光灯如同疾风骤雨，咔嚓声不绝于耳。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来，大多聚焦在前田敦子身上。
“前田桑，作为AKB48绝对的Center，这次新单曲的Center位置依然是你，感觉压力大吗？”
“前田桑，对于‘不动Center’这个称号，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有评论说AKB48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你，你会因此觉得负担很重吗？”
前田敦子坐在正中央，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非常感谢大家的认可，压力当然会有，但这也是动力。我会努力做好自己，不辜负粉丝和成员的期待……”
她的声音平稳，措辞得体。但坐在她身旁的高桥南，却清晰地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正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高桥南的心跟着揪紧了，她几乎想立刻伸出手去，覆盖住那只紧绷的手，给予她一丝力量。
就在这时，一个记者的问题如同利剑般刺来：“前田桑，我们注意到最近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你的负面评论，有人认为你的表现模式化，缺乏新意，甚至质疑你是否还能胜任Center的位置，对此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前田敦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一秒，虽然很快恢复，但高桥南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受伤和茫然。她看到阿酱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我……”前田敦子刚开口，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沙哑。
高桥南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前倾，靠近话筒，语气坚定地接过了话头：“作为和阿酱一起奋斗最久的成员之一，我想我很有发言权。”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前田敦子，眼神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阿酱为了每一次舞台、每一个镜头所付出的努力，我和所有成员都看在眼里。所谓的‘模式化’，在我看来，是她不断打磨后形成的独特风格和魅力，是别人无法轻易模仿的。我相信，喜欢AKB48的大家，也一定看得到阿酱的光芒和她从未停止过的进步。”
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不仅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更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挡在了前田敦子身前。大岛优子也立刻笑着附和：“是啊是啊，阿酱可是我们的王牌呢！那些话根本不用在意啦！”
记者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如此齐心协力的回应，讪讪地转移了话题。采访在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继续。
好不容易熬到采访结束，前田敦子第一个站起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出了采访间。高桥南连忙跟上，大岛优子也想追过去，却被高桥南用眼神制止了。
“我去看看她。”高桥南低声说，快步追随着前田敦子的背影。
前田敦子没有回公共休息室，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那个堆放旧道具和杂物的、几乎无人使用的小储藏室。高桥南跟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紧接着是东西被扫落在地的闷响。
她的心狠狠一痛，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昏暗的储藏室里，前田敦子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脚下散落着几个空的纸箱。她听到开门声，猛地回过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交织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脆弱。
“出去！”她朝着高桥南吼道，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哭腔，“让我一个人呆着！”
高桥南没有离开，反而反手轻轻关上了门，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在外。她一步步走向前田敦子，目光坚定而温柔。
“我说了出去！”前田敦子像是被逼到绝境，随手抓起手边一个柔软的废弃玩偶，用力砸向高桥南。
高桥南不闪不避，玩偶轻轻撞在她身上，然后掉落在地。她依旧往前走，直到站在前田敦子面前，近得能看清她每一根被泪水濡湿的睫毛。
“阿酱……”高桥南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心疼。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前田敦子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ACE，只是一个背负了太多沉重期待的少女，“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会被这样说……‘不动Center’……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名字……好像我被钉死在那里……不能犯错，不能退缩，甚至……不能有一点点自己的情绪……”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泪水汹涌而出。高桥南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她缓缓蹲下身，与前田敦子平视，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捧住了她湿漉漉的脸颊。指尖触及那片冰凉的泪水，高桥南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我知道，”高桥南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阿酱的辛苦，我都知道。”
前田敦子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对上高桥南近在咫尺的视线。那双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评判，只有深不见底的理解和包容。
“哭出来没关系，”高桥南用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在这里，你可以不用做‘前田敦子’，你可以只是阿酱，可以做你自己。”
这句话仿佛击碎了前田敦子最后的防线。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坚强，猛地向前，将额头抵在高桥南瘦削却可靠的肩膀上，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彻底爆发出来。她哭得全身颤抖，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高桥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她一只手环住前田敦子单薄的背脊，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感受着怀中人剧烈的抽泣和滚烫的泪水浸湿自己肩头的衣料。
“没事了……没事了，阿酱……”高桥南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哼唱催眠曲，“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储藏室外，隐约还能听到节目录制现场的喧闹声和音乐声，但在这个昏暗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少女，一个尽情宣泄着积压已久的压力与委屈，另一个则用自己全部的温暖和坚定，默默承担着这份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前田敦子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细微的抽噎。她依旧靠在高桥南的肩上，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高桥南也没有松开怀抱，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对不起。”前田敦子的声音闷闷地从肩头传来，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笨蛋，”高桥南的语气里带着宠溺的责备，“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那就再买一件。”高桥南毫不在意。
前田敦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说：“……那些话，其实我很在意。”
“我知道。”
“……我害怕……害怕自己会让大家失望，害怕配不上这个位置……”
高桥南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听着，阿酱。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优子，有大家。AKB48不是靠你一个人撑起来的，是我们所有人一起。所以，偶尔依靠一下我们，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且，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Center，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前田敦子。不是因为运营的决定，也不是因为粉丝的投票，仅仅是因为，你是你。”
前田敦子从她怀中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着高桥南，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高桥南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然后抬起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好点了吗？”高桥南问。
前田敦子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眼睛还红肿着，但眼神里那种令人心碎的迷茫和脆弱已经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安抚后的平静和依赖。
“那就好。”高桥南松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我们出去吧？大家会担心的。”
前田敦子却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高桥南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小孩：“……再等一下。”
高桥南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好，再等一下。”她从善如流地应道，并没有松开握着前田敦子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重新在她身边坐下，肩膀贴着肩膀。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昏暗的储藏室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牵着手，共享着这暴风雨后珍贵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泪水咸涩的味道，却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在静静流淌。
过了一会儿，前田敦子轻轻将头靠在了高桥南的肩上，闭上眼睛，低声说：“……只有你，只有你不能走。”
高桥南侧过头，看着身边人安静的睡颜（或者说，假装睡着的容颜），嘴角扬起一个无比温柔的弧度。她将两人交握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传递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承诺。
“嗯，”她轻声回应，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我不会走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在这个堆满杂物的昏暗角落里，ACE卸下了沉重的王冠，而队长则用她并不宽阔却无比坚定的肩膀，成为了她最坚实的依靠。门外的世界依旧喧嚣，未来的挑战只多不少，但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们拥有彼此，便已足够抵御一切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