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昨晚喝了酒，次日一觉睡到晌天。
夏日的阳光和窗外的蝉鸣透过老旧的纱窗，阳光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晃晃的光斑。
程野是被渴醒的，昨晚的酒精还在血管里残留着些许晕眩。他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家里静悄悄的。
也忘了答应过林星阳的事。
李女士已经出门上班去了，她在家附近开了一间小吃店，卖点包子油饼茶叶蛋啥的，每天天不亮就得去张罗。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是李女士的字迹：「阳阳去店里帮我忙了，早饭在锅里，你就当午饭吃吧，懒猪。」
程野撇撇嘴，撕下便签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程野洗漱完之后，从锅里叼了个烧麦，盛了一碗粥，走到桌前。
他突然想起去年他打工的健身房，叫“π”，他在那还有一张月卡呢，是作为员工福利免费发的，他打算抽空去把卡激活，顺便看看有没有暑假工可做。
他一直有健身的习惯，大学一年懈怠了不少，总得趁这个暑假做下管理，重塑下线条，到时候开学回宿舍亮瞎那帮损友的狗眼。
让那几个家伙羡慕死哈哈哈哈。
“π”健身房坐落于距家两公里的市区，骑车十分钟就能到。
程野推开“π”的玻璃门，冷气裹挟着消毒水和橡胶地垫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目光扫过前台墙上巨大的LOGO——一个抽象的π符号。
“先生您好，需要办卡吗？前台小姐姐露出职业的微笑，“我们设施很全，力量区、有氧区、泳池都有的。运动累了还可以到休闲区吃点水果，看看电影。”
“不了，我以前是这里的员工，请问琳姐在吗？”程野解释道。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便从里间传来：“呦，这不是小野吗，好久没来啦，这是放假了？”
这时里面出来一个一位知性美艳的女性，穿着修身的运动服，正是这家店的老板王琳。程野一般都叫她琳姐。
“快进来坐。”
琳姐把他请到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了一杯水。
“小野，我可听说你们放假好几天了，也不早来看看我，正好，咱店里正招暑假工呢。”
程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几天琳姐，刚回来收拾了一下。”
琳姐对他眨眨眼道：“今年的兼职费可是涨了哦，一小时15，怎么样，考虑一下？”
程野心下一动。他自己也想挣点学费，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下来，“行，琳姐，我干。”
“爽快！就知道你靠谱。”琳姐见他同意一拍大腿，“去前台填个入职登记表吧。”
去前台填表时，程野顺势拿出那张员工卡递给前台：“可以帮我激活一下这张卡吗？”
“好的，”前台小姐姐接过来，“这是店庆时的员工卡，免费健身一个月，确认现在激活使用吗？”
“确……”
程野还没说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带着微喘的声音：“小叔！”
程野转过身，看到林星阳站在门口，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那件普通的白色T恤紧紧贴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上，勾勒出青涩的轮廓。
如此美少年入画，前台小姐姐顿时眼前一亮，小声道。
“小叔？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年轻居然有个这么大的侄子啊。”
程野尴尬一笑，连忙迎上去。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程野惊讶的问。
“婶婶说你可能会到这来，如果这里没有就到路口的网吧看看......”
林星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你昨天答应过我，要带我去吃冰淇淋。”
程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昨晚的承诺：“啊，没说不带你去，我有点事，忙完就带你去，乖。”
“我就在这里等你。”林星阳不再多言，径直走到门口的椅子上坐下，脊背挺直，双手安静地放在膝盖上。
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却始终定格在程野身上，追随着他的身影。
程野被那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赶紧转身填完了入职表。取回激活的月卡。
想了想，转身看向林星阳：“要不要进来看看。”
林星阳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可以吗？”
程野转而问前台小姐姐。
“我们是一起的，能一起进来吗？”
“当然可以。”前台小姐姐微笑着说。
***
程野刷了卡，二人先后通过了人行通道闸机。
看样子今年琳姐还增加了一些新的设备，有的程野见都没有见过。
两人一路参观着走到了泳池区域附近。
“小叔，”林星阳望着清澈见底的池水，忽然开口，“你以后会经常来这吗？”
“嗯，我去年在这里做过，刚好老板今年也在找暑假工，每天六个小时。”
林星阳的目光迅速暗淡下去，似乎在想什么，视线落在水面上程野晃动的倒影上：“那这样，我是不是就不太能见到小叔了？”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也没空再帮我补习功课了。”
补习功课？
程野诧异的心想，你那功课哪需要我补习。
林星阳成绩好他是知道的，李女士有一阵可是逢人就夸，自己耳朵都起茧子了。
林星阳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小叔，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健身房，正午的烈日灼人，洒在他们身上。
林星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T恤的下摆。
“小叔，“他轻声说，“我们接下来去哪。”
程野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嘻根达斯”，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走，带你去吃冰淇淋。”
店里冷气开得很足，舒缓的音乐流淌着。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程野问他：“你想吃什么口味？”
林星低下头说：“都可以。“
只要是你买给我的，我都喜欢。
程野也没多想，独自走到柜台，点了两份单球。他给自己点了朗姆葡萄的，给林星阳点了最不容易出错的香草味。
买了单之后，他端着两杯冰淇淋回到座位。
刚放到桌上，林星阳看着冰淇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惊喜:“小叔，你还记得我喜欢吃香草口味的！”
“啊？”程野一愣。
什么香草不好意思，这个小叔真不记得了。
程野汗颜，将香草的那杯推给他。
连忙打着哈哈说道：
“哈哈，是啊。喜欢吃就多吃点，小叔经常带你吃。”
“嗯！”林星阳重重点头，用勺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幸福的眯起了眼。
看那样子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程野看得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回事？吃个冰淇淋至于感动成这样？
他舀了一勺自己的朗姆葡萄，找了个话题：“对了，你中考成绩是不是出了？”
“高中打算在哪上？”程野一边问一边把冰淇淋塞进嘴里。
林星阳握着小勺的手顿了顿：“我想上三中。”
......
三中？
程野的动作停住了。
这不就是他自己的母校？
“你……”他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背着你妈……”
“我高中会住校，不会给阿姨添麻烦的。”
问题不在那里。程野心想。
“你妈不会同意的。”
“她肯定希望你能留在她身边，上更好的国际学校之类的。”
“三中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林星阳沉默，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目光落到程野那杯冰淇淋上，然后说：“小叔，我能尝尝你那个吗。”
“哦，行啊。”
程野愣了一下，看着刚吃一口的冰淇淋，干脆的推过去。
自己毕竟是长辈，要大度一点。
“尝吧，随便尝。”
林星阳把杯子接了过去，郑重的擓了一勺，送入口中。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有点莫名的兴奋。
等等，要是他没看错的话……
这小子好像是舀了一勺自己吃过的那部分吧。
不对，都是男的，计较这个干嘛？
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大侄。
不嫌弃自己不是挺好的吗。
这么一想，程野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有了个这么大的侄儿，又高又帅的。
这不得带去给王皓那家伙好好炫耀炫耀。
程野一边想着，另一边自己的冰淇淋迟迟没回来。
他看过去，只见他那碗冰淇淋球几乎都快见底了。
“啊，对不起小叔，”林星阳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冰淇淋，眼神无辜，“不小心……快吃完了。”
“没事。”
一碗就一个球，本身也没多少。
孩子正是能干饭的时候呢。
程野摆摆手，心里安慰自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吃是福。
“小叔，”林星阳把自己那碗没怎么动香草冰淇淋推给他。
“你吃我这个吧，香草的很好吃，很甜。”
程野看着那杯已经开始微微融化的冰淇淋，摇了摇头：“不了，你吃吧。”
程野把那碗冰淇淋又给他推了回去。
他不太喜欢这种软塌塌的口感。
他喜欢那种冻得邦硬的，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挖动的冰淇淋。
就像他喝可乐也总爱挑冷冻柜里结冰得带冰碴子的那种，觉得那样才够劲。
他心里想着。
林星阳见他拒绝，眼底的光似乎黯淡了些许。
他默默低下头，小口的有些食之无味地吃着自己的那杯。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注意到林星阳吃冰淇淋时内心的小9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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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小子、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