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一响，沈同学便从座位上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他桌前，朝他伸出手：“要不要一起去小卖部。”
“……”
真的好像。
林祈幻视沈叙。
曾经他来这个学校，给少爷做伴读的时候，沈叙就经常会提前到班级门口等，下课铃声响，对方就会进来，迎着众人的视线，问他要不要去小卖部。
小时候，除了少爷，他最信任的就是沈叙。
对于林翊尘和秦焕，他最常做的是陪他们学习，或者打杂，而沈叙和他们都不同。
沈叙会和他谈心。
对方的语气很温和，像是在讲故事，讲自己的快乐与不快乐，或者听他讲快乐与不快乐，然后和他探讨一些解决办法。
每次下课，还会带他去小卖部买零食，文具，他们分享一袋零食，一个冰淇淋，笑着聊天。
后来……
少爷走后，他被林翊尘带走，沈叙就很少找他了。
除了治病的时候。
而且，就算在给他配药，沈叙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虽然依旧温和，但那温和里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甚至有点报复意味，每次都要把他逼到抱着对方哭，或者直接把他吻哭。
几天前再次见面对方依旧如此。
字里行间暗示陆景珩他的背叛，与他们之间曾经的暧昧关系，像是特别喜欢看他难堪的样子。
林祈心里其实挺难过的。
而面前的沈同学，和小时候的沈叙几乎完全重合。
即便他非常非常不信任同学们，但看着沈同学这模样，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你好，我叫沈砚。”
空教室里，沈同学朝他伸出手。
林祈犹豫片刻，也抬手，与对方交握：“我叫林祈。”
沈砚笑出声：“我知道。”
“……”
也是，被欺负成这样，班级里的同学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思绪未断，沈砚便凑近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名字，现在终于一睹真容了，还有点小激动。”
“？”
林祈茫然。
沈砚直起身子，靠在背后的课桌上，叹气道：“本来以为你能是我嫂子……”
“咳咳咳咳！”林祈差点没用口水把自己呛死，刚咳几声，就被沈砚拉到了身边，给他顺气。
嫂子？？
沈砚的哥哥是谁？他和那人做什么了被这么误会。
……不过还好，是本来以为。
那就是现在不这么想了。
对方边给他顺气边说：“其实现在我也这么以为。”
林祈哽住：“………………”
沈砚看着他，扬唇笑道：“所以我要对你好点，这样我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毕竟我还要靠我哥吃饭。”
林祈干涩道：“你哥是……”
沈砚挑眉，惊讶道：“不明显吗？我和我哥很像的，我哥是沈叙呀。”
“……”
林祈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沈砚给他顺毛：
“他很喜欢你的，只要你答应，他能马上昭告全世界，你不答应，他这辈子也不会有恋爱对象，所以不管你答不答应，你都是我唯一可能的嫂子，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可惜这是我这一个月第一次来上课，才知道他们这么觊觎你，”沈砚叹气，“早知道不逃课了。”
一个月逃二十天课吗……
沈砚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放心吧，以后不会受欺负了，至于你的成绩，包在我身上。”
一个月逃二十天课的人要给他辅导功课……？
林祈脑子被乱七八糟的信息充满，一时间特别混乱，他沉思几秒，才理顺一点，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沈少喜欢我？”
“他爱你。”沈砚说完，还不好意思似地摆了下手。
“……”
林祈怀疑沈砚也是故意逗他玩欺负他。
“……小少爷，你要给我辅导功课吗？”林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沈砚：“当然不是，我对学习没兴趣。明天给你找老师，我当监工兼职气氛组，给你打水扇风洗水果加油。”
“……”
林祈还是有点不相信。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沈砚直接回应：“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上课铃声响，沈砚先转身，林祈也跟着转身准备出空教室。
转身的瞬间，林祈疲惫地收了笑容，心里默默叹气。
沈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
**
和沈砚一同走在走廊里，对方面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与他聊着些无关紧要的校园趣闻，仿佛他们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
如果排除那些纷纷选择绕道，或投来复杂目光的同学们。
这场景，让林祈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和少爷并肩走在校园里，也会收获注目，但那更多是敬畏与探究。而此刻，他从那些躲闪的眼神里读出的，是忌惮。
是对沈砚的忌惮。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疑惑。
如果按照家族实力来说，沈家是不如陆家的，而且沈家还是医学世家，又没有特殊产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怎么了？”沈砚注意到他瞬间的走神，偏头问道，语气关切。
林祈摇摇头，习惯性地垂下眼睫，掩去其中的思绪：“没什么。”
沈砚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姿态亲昵自然。
**
下午的课程，林祈第一次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无论是课间还是自习，之前那些总爱凑过来“逗”他的男生，都像是约好了一般，只远远看着，不再上前。就连他独自去洗手间，原本拥堵的门口也会莫名为他让出一条通路。
沈砚的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那些恶意暂时隔开了。
竟然是真的。
林祈有点惊讶，沈砚真的在帮他……
下课的时候，沈砚没有来找他，而是独自体态良好地坐在座位上，把笔盖打开，合上，打开，又合上……如此重复十几遍，笔盖终于飞了出去，滚到了斜桌同学的脚下。
“……”
原本和同桌说笑的斜桌同学声音停顿。
“……”
“…………”
半天没人敢捡。
还是即将被叫去教师办公室的林祈路过，弯腰捡起来，放到沈砚的桌面上。
沈砚抬眼看着他，缓缓扬起笑容。
虽然不理解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最起码没人欺负他了，于是林祈也回了一个又乖又甜的笑容，是少爷们都喜欢的笑，他手拿把掐。
**
老师和他说了成绩的事，大多是鼓励和警醒，林祈认真应下。
成绩不好暂时放一边。
主要是现在没人欺负他了！
林祈走在放学路上脚步都轻松了许多，一路跑到校园后面的停车场，先钻进陆家的车里，再钻进——
……少爷的怀里。
然而，动作在瞬间僵住。
他的目光撞上了陆景珩投来的视线，淡然又带着天然的上位者气息。
身体自动回忆起每晚，少爷抱着他睡觉……对方的指尖会无意识摩挲他腰侧的布料，轻微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用力地搂紧？还是……
“……少爷晚上好。”林祈闭上眼睛，坐在座位上，不自然地说道。车厢内弥漫着陆景珩身上清冽的气息，让他心跳失序。
“晚上好。”陆景珩字字有回应，目光落在他微微绷紧的侧脸上，“心情很不错？”
林祈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否认，却又不敢撒谎，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陆景珩没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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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让林祈坐立难安，仿佛自己所有细微的情绪都被对方尽收眼底。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指尖陷入柔软的座椅面料。
然后，他感觉到身旁的动静。
陆景珩倾身过来了。
没有预兆，如同过去许多个夜晚一样，这是一个被纳入日程的，习惯性的亲密环节。
林祈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能感觉到陆景珩的气息靠近，带着熟悉的压迫感。
他死死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
一个微凉的，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
是少爷的嘴唇。
这个认知让林祈从尾椎骨窜起一阵细密的麻意，直冲头顶。即使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他依旧无法习惯。
每一次，都像是初次一样，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陆景珩的吻很轻，带着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淡然，并没有深入，只是这样贴着，仿佛在确认某种所有权。
对方的手掌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那力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接着唇瓣微微张开，手掌也跟着用力，迫使他贴近对方，与其进行这个带着不可言说意义的吻。
林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响得吓人，他怀疑少爷也能听见。
好尴尬。
林祈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此时此刻他的脸一定红得不像话。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抵抗那席卷全身又令他腿软的羞涩。
他不敢动，也不敢回应，像一尊僵硬的玩偶，任由对方施与这个带着清冽气息的吻。鼻腔里，唇齿间，全是陆景珩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所有感官。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如同它开始得那般自然，结束得也很快。
陆景珩稍稍退开，气息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深邃的目光在林祈绯红的脸颊和依旧轻颤的眼睫上停留了片刻，那里面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快得让林祈以为是错觉。
“走吧。”陆景珩坐直身体，揉了揉他的头发，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亲吻从未发生过。
林祈这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出那口一直憋着的气。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不敢去看身旁的人，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声音很小：“……嗯。”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窗外的景物开始移动。
林祈悄悄将滚烫的脸颊转向车窗，借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看着自己依旧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和那双水汽氤氲，写满了无措与羞怯的眼睛。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残留着触感的唇瓣，那里似乎还萦绕着少爷冰冷又灼人的气息。
就在他心神不宁地回味那个吻时，陆景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累吗？”
累？
是在问……接吻累吗？
这个念头让林祈刚降温的脸颊“轰”地一下再次烧了起来。他慌乱羞耻地回答：“不……不累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算是什么回答啊……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陆景珩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一声极轻的，带着了然与玩味的低笑在车厢内响起。
“是问你，”对方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祈的心上，“上学，累不累。”
“…………”
林祈彻底僵住，整个人像被煮熟的虾子，从头红到了脚。巨大的窘迫感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钻到车底去的模样，陆景珩眼底那抹笑意更深了些。像是终于满意了，不再逗弄他，恢复了平日淡漠的语调，抛出一个让林祈瞬间忘记尴尬的消息：
“如果不累，今晚和我去一趟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