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这句下意识的“想你了”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立刻紧紧闭上嘴，纤长的睫毛因为心虚而快速颤动，不敢看陆景珩的眼睛。
陆景珩显然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想我？”陆景珩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接着指尖轻轻拂过林祈泛红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嗯……”林祈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小声道，“少爷不在，这里很安静……太安静了。”
这话半真半假。
他怕孤独，也怕安静。
但方才的委屈也的确和孤独无关。
陆景珩凝视他片刻，忽然凑近，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抱歉，”陆景珩的气息拂过他的耳侧，“我不应该出去这么长时间。”
林祈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道歉弄晕了，脑子一片混乱。
看着林祈这副全然依赖又不知所措的模样，陆景珩眼底情绪逐渐放软。
陆景珩没有再追问，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目光落在了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握着的手机上。
那里面是和秦焕的聊天记录。
林祈更紧张了。
陆景珩看着那手机，似乎透过手机能看见里面的内容一般，目光淡淡地盯了很久。
片刻扬唇轻笑，什么都没说，起身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在上面打开笔记本，敲键盘。
“……”
手机又开始震动，林祈却一眼都不敢看。
陆景珩也静默着不出声。
诡异的沉默中，只有林祈的手机在时不时发出声音。
林祈觉得自己要呼吸不了了。
为什么有话不能直接说，而是一直施压，逼迫他自己承认。
感觉像被扒光了凌迟一样。
但他仔细一想，似乎小时候和少爷相处，对方也是这个样子。
他从未觉得难熬。
不过也因此，得知少爷要回来后，而日夜焦虑。
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林翊尘对他太温柔了，这三年里，他习惯了那种轻松的日子，如今被施压，就觉得很不舒服。
林祈有点难受。
想要抱，但又觉得少爷在生气。
纠结片刻，准备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是他和秦焕说要上学的事情。
“少爷……”林祈挺起腰板。
“一会我在书房有个会议，”陆景珩双腿交叠，看向他，“不能陪你很久，所以你跟我一起去。”
“……哦。”
林祈被打断后勇气归零，重新缩回被子里，抱着陆景珩的衣服，表情皱皱巴巴的。
趁着对方工作，他偷偷看了眼手机。
上面显示着一分钟前，秦焕发来的，最新一条的消息。
【秦焕】：一张照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有效期一辈子，真的不答应？
“……”
拥抱也可以吗。
林祈重新把手机藏回被子里，靠着墙面，闭上眼睛。
其实……
好像挺划算的。
**
林祈跟着陆景珩去书房的路上，问对方要不要去拿些水果和饮品，陆景珩表示需要，林祈便“哒哒哒”跑下楼梯，又端着餐盘回来，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
门内传来陆景珩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林祈推门而入，书房内压抑的气氛瞬间将他包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低气压，让他端着托盘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陆景珩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神情淡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而在书桌前，正垂首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林祈认得他，是少爷的助理，好像从少爷高中的时候就跟着少爷做事了。
林祈一向不参与陆景珩的公事。
主要因为他什么都听不懂。
于是将餐盘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站在书房角落，默默发呆走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陆景珩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再加上他还听不懂。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竟像催眠曲一样，让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强撑着站直，小脑袋却一点一点，意识逐渐模糊。
甚至梦见了他去偷偷私会秦焕，用照片交换拥抱和上学的资格——
“砰！”
一声沉闷的重响猛地将他惊醒。
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地上的男助理。
林祈一惊。
怎么跪了？
少爷要求的？
那他是不是也要跪下。
林祈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在陆家，下人犯错，跪下认罚是刻入骨髓的规矩。他下意识地模仿着那个姿势，膝盖一弯，就要跟着跪下去
就在他身体重心下沉的刹那，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圈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从原地捞了起来！
“！”
天旋地转间，林祈已经被陆景珩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在了那张还带着主人体温的，宽大柔软的书桌椅上。
“？”
林祈坐在椅子上，一脸呆滞。
陆景珩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那个助理身上，语气平缓地开口：“……所以，你觉得陆家给出的薪水和待遇，不足以让你满足？”
助理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陆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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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
“不敢？”陆景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把书房会谈的录音泄露给竞争对手，换取十倍于薪水的报酬，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林祈瞬间清醒。
背叛？录音？
他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缩了缩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陆景珩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似乎在缓慢地凌迟着跪在地上的人。
林祈越听越紧张。
虽然他不懂商战上的东西，但“背叛”这个词他知道。
他就背叛了少爷……
而且不止一次，马上就要有第二次了，甚至方才在梦里……
林祈不知道背叛的后果，但他知道陆家的家法。
这个家法针对陆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包括佣人和助理。
曾经他见过陆景珩受完家法的样子。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抱着陆母给他的水果去找少爷，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对方坐在地上，靠着墙角，一条腿随意地支起，浑身是血。
见到他来，缓缓抬眼，那汗湿碎发后的双眼布满红血丝。
那个画面林祈一辈子也忘不了。
少爷当时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自然垂下的指尖也在缓缓滴血……
助理的求饶，林祈一句也听不清了。
他眼前只剩下陆景珩当年受完家法后，浑身是血坐在地上的画面……
当陆景珩处置完助理，转身走向他时，林祈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他抓紧裤子的布料。
接着缓缓地抬头，对上陆景珩深邃的眼眸。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轻轻拂开他额前因惊吓而微乱的碎发。
林祈吓得全身都麻了。
背叛少爷要受家法。
可他已经不是陆家的人了……但他是少爷的人……
书房陷入死寂，只剩下林祈因为后怕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陆景珩转身，目光落在蜷在椅子里，看起来更加小小一只的林祈身上。
接着走过去，俯身，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那动作很温柔，与方才处置下人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可林祈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陆景珩清晰地感受到了掌下细微的颤栗，眸色微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么怕？”
陆景珩的指尖顺着林祈的发丝滑到他的耳垂，轻轻捏了捏，似乎在安慰。
“他是他，你是我的小乖，我不会伤害你，今天是反省的第三天，这三天你表现非常好，别怕。”
“……”
林祈身子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