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第一次有人这样叫他。
但是对于少爷，想叫什么都好。
“我叫林祈，祈愿的祈。”他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回答道，指尖不安地在杯子上摩挲。
少爷……怎么和他说这么多话。
好紧张。
陆景珩没有回应，依旧是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他所有细微的动作与表情。
很久，才说：“小乖。”
“嗯。”林祈顿时身子僵硬。
陆景珩起身：“跟上来。”
林祈飞快迈步子，跟上对方的步伐，又爬楼梯又穿走廊，累的气喘吁吁：“少爷……少爷我们要去哪？”
陆景珩拉开卧室的门，里面漆黑一片，头也不回地说：“给你洗澡。”
**
林祈乖乖脱光衣服站到浴缸里。
虽然他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给他洗澡，但跟着总没错，少爷又不能把他吃了。
陆景珩先是自己试水温，再把水往他身上淋。
一番操作下来，林祈身上头上都是泡沫，他睁着两双漂亮的大眼睛，少爷让他抬右手，他绝不抬左手。
最后终于结束，林祈被裹上浴巾。
身上的香味很特别，林祈闻了闻，又闻了闻——好香。
陆景珩就靠在墙边，依旧是那副观察的神态。
不过林祈没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体香”中无法自拔，很久才回神，刚要喊“少爷”，陆景珩就拿下他的浴巾，给他穿上了睡衣。
是米白色的。
林祈还在提裤子，屋里的灯“刷”地一下灭了。
少年的体温凑近，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睡吧，去床上。”
“……”
？
林祈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突然少爷出现给他喂饭，给他洗澡，还要和少爷睡一张床？
林祈在黑暗中摇头：“少爷，我要回去和妈妈睡，他看我消失了会……担心。”会骂人。
“嗯。”
陆景珩也没有挽留，似乎离开了他前方的位置。
周围一片漆黑，林祈也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以及在哪个位置，于是朝着不知名方向鞠了一躬后，又朝着不知名方向一路走到底，顺利踩到少爷的脚，“呜”一声差些跌倒，被陆景珩拉住手臂。
“对……对不起……”
林祈立马把手背到身后。
陆景珩按亮手机屏幕，林祈顿时看清了这是在哪。
他完完全全走反了，身后是门，前方是书桌，而陆景珩正半靠在书桌上，一只腿微微弯折，双臂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林祈：“……”
他又鞠躬：“对不起少爷。”
然后飞快转身低头跑出卧室。
好尴尬。
林祈一路跑回保姆间，缩在自己的小床上，又闻见了那股很香甜的味道。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使劲闻了闻自己。
少爷的沐浴露真好闻。
可是……为什么少爷身上没有这种味道。
林祈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睁眼，是被母亲打电话的声音吵醒。
他慢吞吞坐起身，揉着眼睛，耳边一句句的对话声，像针一样刺进他弱小的心脏，林祈逐渐停下动作，听着耳边的声音。
他甚至不敢去看。
因为他知道，这是母亲在和弟弟打视频电话。
父亲和母亲的婚姻名存实亡，唯一的牵扯只有钱，离婚一直没离成。所以母亲这边又和另一个男人生了弟弟，一家三口和睦美满。
“林祈在你旁边吗？”弟弟才六岁，就直呼他的名字，“为什么他可以在陆家！我也要我也要呜呜呜呜呜！”
母亲在一边柔声安慰：“乖，寒假带你来玩……好好学习……”
林祈听得心里好难受。
他被母亲饿了四天，连学校都没去。
好难过。
林祈缩在床角，眼睛湿润。
母亲挂断电话，看了他一眼：“跟我出去吃早饭。”
林祈本应开心的，但此时此刻，悲伤大过于开心，他只是点点头，从被子里爬出来。
“——你身上衣服是谁的？”
林祈身子一僵，回头对视上母亲狐疑的目光。
“我昨晚……”
“赶快脱下来，以后不许随便偷衣服穿。”
“……”
“……哦。”
林祈突然间不想解释什么，因为解释了也没用，母亲从来不会听他的解释。
他默不作声去换上母亲的旧衣服，趁对方不注意，把睡衣偷偷塞进了被子里藏好。
**
佣人的用餐时间要早一些，吃完后，林祈跟着母亲去擦桌子，擦柜子，他拿着一块小抹布，母亲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擦不到的地方就垫脚举高胳膊，把他累得不行。
打扫完卫生，与此同时，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饭。
佣人们需要安静站于一侧，随时服侍，而林祈这个小朋友站在这里不合适，就提前离开了。
陆家人陆陆续续到齐。
陆景珩竟是最后出来的，一身贵族学院的精致校服，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第一时间不是去餐桌，而是看向了那排佣人，视线滑过每一人的脸，最终锁定林祈的母亲。
陆景珩缓步到林母身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瞬间听得十分清楚。
“你儿子呢？”
“……”
林母一愣，看着这个身高比他要高一点的少年：“他在保姆间。”
陆景珩：“睡觉？”
林母：“没有，醒着的。”
陆景珩：“叫他出来。”
**
林祈茫然地被拉出来，又茫然地站在一群大人之间，矮小的他实在是显眼，与佣人们形成了一个有些萌的“凹”字。
母亲没有告诉他出来的原因，于是他就懵懵地站在那里，看陆家一家人吃饭。
他着重看了少爷。
这一群人他都很陌生，唯一还算“熟络”让他有些好奇的，只有陆景珩。
陆景珩坐在主位一侧，慢条斯理地用早餐，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陆父偶尔问其学业，陆景珩也只是嗯一声。
陆父：“最近学习如何？”
陆景珩：“嗯。”
陆母：“儿子，你觉得我们是给学校捐图书馆，还是捐实验室。”
陆景珩头也不抬：“捐。”
所有人：“……”
兴许是陆景珩的亲戚，姑妈之类的，试图活跃气氛，笑着夸赞：“景珩如今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听说在学校次次拿第一名呢。”
她脸上带着惯长的亲切笑容，期待能得到一个礼貌的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点头。
然而没有。
陆景珩甚至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修长的手指握着银叉，姿态优雅地切割食物。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陆父陆母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继续有说有笑地吃饭。
林祈总觉得少爷很讨厌这些人。
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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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默默想，昨天晚上少爷明明很喜欢笑的，虽然话少了点，但很温柔，踩到脚了也不发脾气。
但少爷昨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他洗澡，给他睡衣，又轻易地放他离开……不懂。
餐桌上的交谈林祈不感兴趣，陆景珩吃饭全程不说一句话，他想不明白，看着又有些无聊，就开始放空。
眼睛盯着地面，心里倒数三秒，眨一下眼睛。
数三秒，眨一下眼睛。
一二三，眨眼。
三二一，眨眼睛。
就在这时，“叮”地一声响，陆景珩放下了餐具。
站起身，身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无数探寻敬畏的视线中，陆景珩迈开步子，再一次朝佣人们走来。
这边林祈还在眨眼睛。
眨第十下的时候，再次睁眼，他看见了一双名贵的球鞋，林祈身子一僵，继而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少爷的脸。
！！
林祈迅速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做出不得体的举动。
虽然知道少爷是个好人，但他实在不懂少爷心里在想什么，面对身份阶级差距巨大，捏他和捏蚂蚁一样的陆景珩，林祈还是有些害怕。
他僵在那里，像个小冰雕，一动不动。
下一刻，瞳孔紧缩。
只见陆景珩在他面前单膝屈下，然后，在死一般寂静的餐厅里，在陆家所有核心成员和佣人的注视下，陆景珩抬手——
往林祈嘴里放了一个奶黄包。
林祈含着包子：“……”
林祈大脑还空白着，嘴巴已经开始嚼嚼嚼，心底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好好吃。
“好吃吗？”少年认真地看着他。
林祈缓慢点头：“嗯……”
陆景珩的视线落在他呆滞的脸上，顿了顿，用一种带着奇异耐心的语气说：“好吃就笑一笑。”
笑？
林祈努力拉扯嘴角，鼓着两腮，露出了一个假笑。
然而，就在他假笑的瞬间——
面前的少年似没忍住，偏头愉悦地笑了一声，林祈恰好在侧面看见了对方染上笑意的眼睛。
“……”
笑声不高，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陆景珩为什么突然要逗一个小孩玩？？
林祈含着包子，在他呆滞的视线下，陆景珩站起身，脸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又恢复成那副冷淡，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陆景珩重新坐在餐坐上，林祈还僵在原地。
他愣了好久，直到许多佣人和陆家人的视线一个接一个落在他身上，他的灵魂才缓缓归位。
他努力伸长脖子，把奶黄包咽下去。
又被投喂了。
是熟悉的动作，想到昨晚，林祈的心跳逐渐平缓。
少爷或许只是喜欢喂他。
他舔舔嘴唇，依旧站在那里，时间长了继续眨眼睛玩。
陆家人吃完饭，母亲把他拉进屋里，关上房门，指着他鼻子问：“你和陆景珩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妈妈。”林祈的确不知道怎么解释。
“喜欢喂他吃饭”这种事情，说了母亲也不会相信。
他说的话，妈妈从来没信过。
顶着母亲质问的目光，他习惯性地靠墙背手站好。
然后偷摸砸砸嘴。
奶黄包，甜甜的。
林祈垂下睫毛，手指在背后绞在一起，心里默默说。
好吃。
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