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空青与沐朝颜一走，合欢宗山门大殿骤然掀起无数声浪。
花人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怎么宗主去了一趟秘境出来，感觉比以往要柔弱很多。”
“道侣是什么意思？难道空青与宗主双修了吗？”
“空青小师妹的修为好像高了很多很多，是不是宗主她……”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说到激烈处，纷纷扭头，看向了信息来源最广的送春归：“春归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前有大师姐“夕雾”乃宗主分/身，小师妹为找迷失秘境的宗主，主动寻求妙音阁帮助之事。
后有小师妹空青短短数日改头换面，当家做主。
换成哪个门派，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送春归也不明白。
她重伤初愈，面容在这雪色天地里，显得极为苍白。
作为同样的不知情者，送春归一摊手，很是无奈道：“这件事，还是等空青……哦不……新宗主来解释了。”
“大宗主庇佑我们多年，向来有所决断。我们啊，听她的就是。”
送春归一句话打消了众花人的疑虑与担忧，可还是止不住花人们的议论。
说着说着，处在人群中心的蔷薇师姐一拍脑袋，恍然道：“老天，宗主以前是不是有个一个道侣，据说还为她祭了剑？”
有人不解：“是啊，怎么了？”
蔷薇师姐扭头，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空青。”
合欢宗的花人，就像是一串节庆里摆放在广场上的鞭炮遇到了火星，一瞬间噼里啪啦地全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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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青与合欢宗的花人们朝夕相处数月，自然知道她们有多爱听是非。草草甩下那些话之后，她横抱着沐朝颜溜之大吉。
沐朝颜的洞府坐落在偏北的落雁峰之巅，是一座石砌的宫殿。
如今落了雪，更显晶莹。
空青抱着她穿过皑皑白雪，径直走入石殿中，冷冽的寒便团了上来，霎时将她们围住。
空青忙给沐朝颜加固了一层阵法，拥着她走向了石殿深处。
这座石殿空荡荡的，只设了一座石屏风，屏风后摆放着一张寒冰床，比起北洲力宗修士的洞府还要清冷。
万年玄冰寒气逼人，若是沐朝颜数月前，倒是极为喜欢。
只是如今灵力被封，倒是躺不下去。
空青见状收了这张床，换上了一张宽大的檀木床，安置在原先的位置。
她在床上铺好数层柔软的雪狐皮，将沐朝颜小心放了上去：“也不知道你这日子怎么过的，那么冷的床都能睡下去。”
沐朝颜坐在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狐皮里，托着腮帮子，望着空青甩着符箓，点亮石殿中的阵法，笑吟吟道：“到了我这个境界，已经不用睡觉了。”
空青朝阵中输入灵力，点亮阵法，有些好奇地问：“那你不睡觉都在做什么？”
“嗯……找人麻烦吧。”
白凃的封印松动之后，沐朝颜的精神越发不好，想起空青的次数越发多。一难受，就会发疯……
空青也清楚这点，设置好阵法后，扭头去看沐朝颜：“找了十六年麻烦，现下机会难得，就好好休息吧。”
空青转身，按着沐朝颜的肩头将她压在了床上，笑眯眯道：“虽说在山门大殿将重要的事情都说了，但还是要给弟子们一个交代。”
她拿起厚重的狐皮毯盖在沐朝颜身上，温声道：“我先把纳戒里的药材放到宗门宝库里，和弟子们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一会回来。”
沐朝颜握住了空青的手，定定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空青看着她恬静的神情，弯着眉眼笑，晃了晃她的肩膀，小声撒娇：“好不好嘛，宗主~”
她年轻的宗主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伸进厚重的狐皮毯，穿过丝滑的白色绸衣往里探。
当空青的手压在一片冰凉的肌肤上时，她猝然垂眸，对上了一双无辜的眼：“我冷。”
空青：……
沐朝颜顿了顿，眉头轻蹙，又强调了一遍：“特别冷。”
空青声音一下就卡在喉咙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生沐朝颜握着她的手，从平坦的腰腹往下滑，停留在细嫩的大腿肌肤上，一字一句问：“空青，好人……你不帮我暖暖吗？”
沐朝颜有着一张极为清丽的脸，永远都像幽涧山泉，冷冽动人。
但空青知道，在某种时候——例如在她的指尖下，沐朝颜就会像是春日到来之际的泉水，蒙上一层暧昧的水雾，缠绵惑人。
空青垂着眼眸，无奈一笑：“你啊……”
“粘人。”
本就年长的花人挑开小雪人的衣襟，欺身而上，含住对方的唇。
沐朝颜抬手，自然而然地勾住空青的脖颈，坦荡地献上了自己。
石殿中的温暖很快就回来了，空青将湿淋淋的雪团子从轻薄的衣物里褪出来，拥着她裹入了厚重的狐皮毯。
毛茸茸的毯子下，沐朝颜趴在空青身上，抓住她的肩膀，蹙起两道细细的长眉。
空青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在抚慰她，仰头吻着她微蹙的眉，笑着问：“吃得下吗？”
沐朝颜浑身都在战栗，在空青的吻游移到胸口时，咬着唇瓣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嗯……”
她的声音在发抖，听起来很可怜：“能。”
空青笑了起来，松开手压在沐朝颜的后腰上，仰头含住她的唇：“那就再吃多一点……”
“嗯……”
沐朝颜发出了一声轻哼，掐住她肩头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细密的汗好似冰在高温下沁出的水，细细密密地铺在了沐朝颜的额上，胸口，以及身上……
空青坐起身，用毛毯拥住了她，挡住她肩头泛红的那一抹唇色，压低了嗓音道：“慢些……不要着急……”
她俯身，含住了小雪人泛红的耳垂，轻声哄：“我在呢……”
冰雪消融，春水泛滥，宽敞冷硬的石殿中，盛开了漫山遍野的曼殊沙华。
————
纵使被封了灵力，可沐朝颜好歹有渡劫期的肉身素质。纵使不敌花人，但在没有耗费灵力的缠绵下，还是游刃有余。
只不过空青为了能哄她睡着，自己好脱身，还是用了不少手段。
夜幕降临时，被她折腾了一番的沐朝颜，总算沉沉睡去。
空青起身将法袍穿上，又给她设置了好几重阵法，这才起身走出石殿。
她一出石殿，就能感觉到有几道窥视的气息纷纷散去。
空青哑然失笑，摇头一叹，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南峰峰尖的执事堂。
此刻朔风冷冽，天上只有三两寒星挂着，天地一片晦暗。
空青沿着天井飞落殿中时，只有一盏橙光的宝石灵灯幽幽亮着。
听到动静的花川推着轮椅从灯后挪出来，抬眸一眼见到空青，怔了一下：“小师……啊……代宗主……”
基于沐朝颜随意颁布的指令，空青又没有举行宗主更迭大典，花川与木芙蓉等人决定，还是称呼她为代宗主。
空青笑笑，朝花川行了一礼：“见过花川长老。”
花川受礼，仰头望着空青，好奇又忐忑道：“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空青拿出了纳戒，放在了手边的柜面上，淡淡道：“是有一些事，这是我与宗主在秘境中所得，宗主让我拿出来，让你放入宗门宝库保管。”
花川颔首：“嗯。”
许是甚少接触，又或者是沐朝颜一回来说的消息太过吓人，导致花川现在见到空青，都有些尴尬。
空青倒也没在意，只笑笑继续道：“宗主的伤，不是什么要事，修养身性便可。”
“至于我……”
花川很是警觉道：“代宗主请说。”
空青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此去秘境，宗主似乎想起了一些旧事，觉得我是她死去的道侣。”
“我与她……早在入宗门前，阴阳阳错有过一段欢情。”
花川的双眸渐渐睁大，在她恍惚的思绪里，空青继续道：“我喜欢宗主，她也喜欢我……”
“我不在意她之前有过什么道侣，但她如今想与我结道，我便会与她结道。”
花川仰头，望着空青天真中夹杂着一丝蜜的神情，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你要与宗主大婚对吗？”
“嗯。”空青点头，将自己写好的海灵灵石所在地的图纸与信物一并取出来，按在了花川旁边的柜面上，轻声道，“这是在秘境中，那个大能遗留在世间的灵石位置。”
“宗主说，宗门的花费不够操办婚宴。有了这些，我们合欢宗，就能风风光光地举办一场婚宴了。”
“这个婚宴，一是为了我与宗主成婚。二是为了广邀其余六宗，交好其他宗门。”
花川瞬间明白了空青的意图，忙问道：“那婚宴是在我们合欢宗设置，还是在……”
空青接道：“在妙音城……”
“明年的三月初三，我要合欢宗在妙音城举办一个举世无双的婚宴。”
她要五洲四海的修士都看着，沐朝颜是如何风风光光地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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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空青从执事堂离开时，暗沉的天边已裂开了一道蒙蒙青光。
当她穿过茫茫薄雾，回到石殿，一眼就看到了披着狐皮毯子坐在床上，颇有些茫然的沐朝颜。
空青震开了周身的雪，快步朝床上的沐朝颜过去：“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
沐朝颜神色茫然，朝空青瞥了一眼：“睡够了，不想睡。”
空青莞尔，走到了床边，隔着毯子将她抱在怀里，笑吟吟道：“那我再多陪你一会。”
沐朝颜点点头，她从厚重的狐皮毯中探出一张清丽的小脸，有些好奇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空青与她解释：“去执事堂了，向花川交代了一些事。”
沐朝颜伸出手，压在了空青的衣襟上：“什么事？”
空青纵容她放肆，含着笑答：“我将海灵与绫音的灵石存放点和信物，都交给了花川。让她派遣一些可靠的弟子，去收回灵石。”
沐朝颜挑开了空青的衣襟，伸手往下探，漫不经心问：“什么时候能全部收回来。”
“约莫月底吧。”
空青想了想，又继续道：“我并没有将曼殊的事情，与她们说。”
合欢宗的花人们，与沐朝颜一样，与之前所有的花人一样，都可以被曼殊寄生。
因为与曼殊花粉结合她们，和空青一样，天然就是曼殊的“分/身”。
对于空青与沐朝颜来说，此时的合欢宗，处处是家人，也处处是仇敌。
沐朝颜手一顿，仰头看着空青，问：“那……这些花人怎么办？”
想要剔除花粉，只有一条路：破坏紫府，将灵园里的花连根拔起。
可是这么一来，合欢宗所有的花人，都成为废人了。
空青却很有余裕，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曾经与曼殊融合过，我的识海有链接所有花人的通道。”
“海灵先前与我设计了一种阵法，我能包裹花人的意识，在她们被曼殊触碰之际，第一时间追逐出去。”
如此一来，就能强迫曼殊与她在自己的识海主场争斗。
沐朝颜仍有忧虑：“可是这么一来，你们在识海争斗，不会……”
摧残掉其他花人的意识吗？
空青俯身，抬手抚开沐朝颜的额发，温柔且怜惜：“朝颜，她们和你不一样。”
“她们天然就是花，曼殊对她们的寄生，只是占据肉体，分享意识，甚至会给她们带来磅礴的力量……”
但对沐朝颜这样的纯粹的修士，曼殊只会做一个选择：催化，掠夺，将她们当做土壤，蹂躏殆尽。
沐朝颜见空青事事都安排妥当，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解开了空青的中衣，将自己冰凉的脸，埋入她温暖柔软的怀中，轻声道：“那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空青托着她的后脑勺，咬了一下唇瓣，思索片刻才道：“你剑法很好，直到大婚前，都教她们练剑吧。”
沐朝颜柔软的唇舌往上挪，落在了空青的脖颈上，猫儿一样咬住了她淡青色的血管，哑声道：“好。”
空青吃痛，拥着她倒在了床上，单手插入她黑亮的发丝里，感受着相贴的体温，忍不住地笑：“朝颜，你慢点……”
真的是……好缠人。
沐朝颜的吻游移到她耳畔，洒落着潮湿黏腻的呼吸：“之前在秘境里，你说要变成猫猫的，还算数吗？”
空青偏头，略显惊讶地望着她：“哎，现在吗？”
沐朝颜笑了起来，一双眼弯成月牙，十分狡黠道：“就现在。”
空青摇摇头，指尖微抬，掐了一个诀，有些不怀好意道：“说要变猫猫的，是你吧宗主！”
“小宗主还欠我那么好几次呢！”
随着最后一个诀形成，沐朝颜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她那头乌黑的头发，变为纯银之白，发上还冒出了两只柔软的白色猫耳朵。
鼻尖成了小兽的鼻子，脸颊两侧各有三道白须。更重要的是，有一根白色的长条尾巴，从她的脊骨探出，此刻正妖娆地张扬翘起。
空青伸手，握住了“小白猫”的尾巴，仰头望着对方绯红的双颊，笑眯眯道：“我听说，猫会比较窄一下。”
“我这次亲亲你怎么样？”
沐朝颜白净的双颊浮现着两道绯云，一双眼蒙着水雾，羞耻又腼腆：“空青，你仗着我没没有灵力欺负我。”
空青没有反驳，只是提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肩上，揉着她的尾巴极为随意道：“是啊，我就是在欺负你。”
“你以前不也这样嘛……我没有灵力的时候，就喜欢让我变成一些奇怪的东西。”
雪衫褪去，暧昧的暖香溢满了鼻尖。
空青叹息了一声，托着沐朝颜的腰胯，吻了上去：“风水轮流转，宗主……”
“你得受着。”
沐朝颜浑身一颤，屈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咬，咽下叹息，竟是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
午后，大雪放晴，空青以灵力揉开沐朝颜身体的滞涩，这才带着她一同走出石殿。
两人召集了宗门弟子，说了三月初三，在妙音城举行大婚之事。
合欢宗花人一片哗然。
但花人们来不及议论，沐朝颜却一改往日作派，宣布自明日起，她会与合欢宗山门大殿前，传授剑宗的剑诀，所有花人都要前来修炼。
纵使再诧异，这日之后，除了外出探险取宝的花人们都会跟着沐朝颜练剑。
至于空青，在沐朝颜教导宗门弟子时，则与识海中的海灵一起完成阵法，为了曼殊沙华设下遮天陷阱。
两人以秘境的五灵锁神阵为基石，预备在妙音城改造一阵引雷阵，在锁住曼殊沙华本体之后，引天雷将其灭杀。
但这办法极为凶险，因为没有办法确保，曼殊有没有留有后手。
纵使秘境五灵阵能锁住曼殊的神识不往外溢逃，可若是曼殊只派了分身前来，那也就功亏一篑。
可海灵却认为值得一试。
她与空青说道：“你与朝颜大婚，本意是看看曼殊会不会现身，借机令朝颜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从而凸显她身为‘白凃’的真神正位。”
“想要就此灭杀曼殊，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最多是她来的分身强一点，你能多吞点花粉，将其一点点蚕食。”
要对付已经融合了白凃一部分的曼殊，作为弱势方的空青，只能蚕食。
空青心里却还在犹豫：“我总觉得，这样会死很多人。”
她们此刻身处秘境，仰头所见，皆是碧竹晴空，岁月安好。
海灵抬眸，望着流云悠悠滑过，轻叹一声：“这三千年来，为此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海灵转眸，望向空青，淡淡道：“空青，这不单单是你曼殊的争斗。”
“就像绯月所说的，这是整个修真界的争斗。这些人，有权利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做一场殊死搏斗。”
白凃封印了曼殊三千年，都没有将其杀死，不就是对自己的神力过于笃定了吗？
但就算是这样的白凃，也坚信，会有修士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由此，她才延续了人族，而不是等着曼殊灭杀所有人之后，再封锁这个五洲四海的世界。
空青心下有了决断，握住了拳头，冷声道：“那就只能这么做了。”
————
一连月余，空青都在与白凃推演阵法。
大雪日，厚雪覆盖了春山。
次日清晨，沐朝颜从石殿中出来，看到了堆积在门前的那一座皑皑雪峰。
就在这时，天边闪过一道金光。沐朝颜抬眸一看，却见一个身穿绯衣的女子，站在一条银白巨蛇上，从云间浮现，高声道：“沐朝颜，开山门，我给你送礼来了！”
沐朝颜一袭白衣，立于风霜中，仰头望着这活泼的少女，眸中划过一道笑意：“绯月……”
她轻唤一声，转身往石殿走。
原本空荡荡的石殿，在这短短数日里，布满了一摞又一摞的阵法图纸。
沐朝颜小心地踏过写满蝇头小字的图纸，看向尽头红衣黑发的空青，略有些欢喜道：“空青，绯月来了。”
空青停笔抬眸，神色极为沉静：“是吗？那就请她进来吧。”
她放下了笔，走向沐朝颜，与她一同出了石殿，前往合欢宗山门大殿，迎接了绯月。
时隔一月多，合欢宗的山门大阵再次开启。绯月乘着冷冽北风，与白潋一起，在花人们的簇拥下，悠然地降落在大殿中央。
白潋一落地，就化作了一个七八岁的雪童子，小跑着奔向空青：“空青……”
空青莞尔，在她扑过来的时候连忙接住了她，将她一把抱住，高高举起：“小白，好久不见。”
白潋腼腆地笑笑，咬着下唇好半晌才说：“你也是，好久不见。”
白潋说完，转过头看向一旁神色冷清的沐朝颜，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沐道君，好久不见。”
沐朝颜颔首，矜持有礼道：“白潋道君好。”
总觉得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白潋浑身一凛，在空青揶揄的眼神里，示意她把自己放下来。
空青笑笑，隐晦地瞥了眼沐朝颜，将白潋放了下来。
她牵着白潋，这才抬眸望向人群中央跃跃欲试要扑过来的绯月，得体地行了一礼：“见过绯月道君。”
“道君今日大驾光临，合欢宗上下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绯月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空青道君有礼了。”
“我此番前来，是代表妙音阁与合欢宗谈一桩要事的。”
空青挑眉，淡淡道：“既如此，还请绯月道君入山门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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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收尾的气息。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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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绯月随着空青与沐朝颜等人一起入了合欢宗大殿，在空青设下结界后，绯月才道明自己的来意。
她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纸，啪的一下压在桌面上，很是得意地望向空青：“花人制作的图纸，我拿到了！”
空青双眼一亮：“这么快？”
她伸手将这卷图纸拿到跟前，摊开一看，便听得绯月洋洋自得道：“取个图纸，又不是去杀了张钰，那还是很容易的。”
空青一目十行，将图纸扫了一遍，问：“可有打草惊蛇？”
绯月摇摇头，与空青解释：“我与白潋搜寻月余，按照你零星的记忆描述，在万器宗苍梧城一处偏远的山洞里，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地宫。”
“然后将神识附着在小虫上，以神识之力描摹出这卷图纸。”
严格来说，这卷图纸是描出来的，并非是直接盗取，故而可能会存在有差异的地方。
可即使是这样，也是难得的收获。
空青收了图纸，抬眸看向绯月，长舒一口气：“绯月道君辛苦了。”
她又问：“地宫里可是有很多同我这般的花人？”
绯月蹙眉，想到自己在地宫所见的情形，点了点头：“嗯。”
“张钰在地宫里培育数十个花人，都泡在琉璃器皿的灵液中，尚未放出来。”
绯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些‘花人’，与姐姐你长得一模一样。”
空青了然，淡淡笑道：“看起来，我的这些姐妹，都会是曼殊的傀儡。”
空青握着图纸，对绯月道：“这卷图纸，我得先与海灵前辈判定是否有用。”
绯月猛地点头：“嗯嗯嗯。”
空青侧眸，望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沐朝颜，与她说道：“朝颜，难得绯月道君来一趟，你先陪她在宗门内走走吧。”
沐朝颜颔首，与绯月说道：“还请绯月道君与我同行。”
绯月看看沐朝颜，又看看已经一脸笑眯眯等着送客的空青，咬着唇瓣很是无奈道：“好吧好吧……”
纵然再依依不舍，绯月还是带着白潋与沐朝颜一同离开了主殿。
离去前绯月扭头，望着空青拿着图纸端坐在长案前，伏案研究的模样，伸手撞了撞沐朝颜的胳膊，小心问：“这些日子以来，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吗？”
沐朝颜瞥了绯月一眼，清清冷冷道：“嗯。”
绯月有些诧异：“你们都要成婚了，她见天在结界里研究阵法，也不和你一起商量婚礼宴席的菜色，法衣之类的吗？”
沐朝颜一脚踩入深雪中，悠悠道：“这些事，自有宗门弟子处理。”
“她如今要做的事，可比成婚要重要。何苦让她分神？”
她这话说得轻巧，绯月却无端地听出了些许酸楚。绯月牵着白潋，跟上了去：“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自己也不琢磨琢磨？”
“我？”沐朝颜偏过头，望向绯月，“我有什么好想的，该如何便如何。”
绯月：……
妙音阁的小师叔撇撇嘴，好一会才嘟囔道：“要么说你们剑修不讲究呢，这可是成婚，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典。”
“若是我，一定要选一件天下最华丽的婚服，高高兴兴地嫁给我的心上人。”
沐朝颜垂眸，但笑不语。
她心想，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阵，已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至于形式如何，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此刻大雪初晴，温暖的阳光落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大片晶莹的光。
绯月望着沐朝颜在雪光中茕茕独行的清丽背影，不知为何想到她少年时，一人一剑，在雪中纵横的情形，心头升起万千思绪。
绯月咬唇，好半晌才开口唤了一句：“沐朝颜……”
沐朝颜扭头朝她望了一眼：“嗯？”
绯月见这少女清亮的双眸，蒙着雪光，十分透亮。她勾唇，勉力笑了一下：“你不要死。”
“你若身死，第二日我就爬上姐姐的床，绝不让她做寡妇。”
沐朝颜抿唇，想了想好一会才十分笃定道：“你爬不上。”
绯月当下就来劲了，吭哧吭哧地走到沐朝颜身旁，振振有词道：“怎么就爬不上了！”
“你不知道，姐姐是个多么心软的人，她是不会爱我，但我哭一哭，她一定愿意和我双修。”
沐朝颜：……
偏生绯月还嫌不够刺激她，继续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在你的灵堂上，哭着和她说她已经辜负了你，连成婚都不给你挑婚服，所以不能再辜负另一个了！”
绯月说得过分，可沐朝颜却没有多生气，反而十分委婉地提醒她：“你这么说对她没有用的，她不会因为心疼你就……”
绯月嚯了一声，很是愤慨：“那是你说的没用，我只要哭一哭就什么都有了。”
“所以你最好别死，你死了，我会让她连守节的机会都没有。”
沐朝颜想到过往情形，觉得绯月说得有几分道理，心口有些发堵。
但看在那卷图纸上，沐朝颜又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好板着脸很严肃道：“你放心，你没这个机会。”
“我若是死，也会先把你教训一顿，让你爬不了床。”
绯月一听，更加眉飞色舞：“说什么大话呢。”
“就你现在这幅德行，连我的傀儡都打不过，别说打我了。”
两人行至一株盖满雪的松柏下，沐朝颜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定定地望向绯月：“那你要试试吗？”
绯月明知故问：“试什么？”
沐朝颜抬手，折下一段带着着冰棱的柏枝，单手一指道：“试试我的剑。”
绯月哼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好啊，那就来吧。”
绯月从纳戒中拿出银铃，轻轻一晃，荡出一道音波，朝着沐朝颜直攻而去：“以击打次数做为判断，谁要是输了，就去打猎给姐姐做饭！”
“好！”
沐朝颜一抬柏枝，扫开绯月的音波，直攻向她手腕。
很快，两人在白潋的见证下，于冰天雪地中，飞檐走壁，交手了上千次。
————
妙音阁大能与宗主的交手，引来无数花人的围观。
冰天雪地里，花人们推开窗棂，或站或趴在挂满冰棱的窗台上，望着两个大能行如流水般的交手，双眸异彩连连。
位于殿中研究图纸的空青，屏蔽了一切感知，对此一无所知。
她与海灵将花人的图纸研究了一番，做了上千次推演后，达成了共识：沐朝颜的紫府崩塌之势，无可逆转。
空青当下全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望着身前的图纸，面如白纸。
她心空得厉害，识海深处在疯狂推演，好半晌才与海灵说道：“若是……若是以朝颜的血肉，还有我的血肉，制造一具花人傀儡作为她的分身如何？”
心念一起，空青的思绪越发清晰：“你看，分神期的修士，会制造分/身，当本体身死，神识若是能逃窜到分身，并且及时找到合适的夺舍之躯，便可重头修炼。”
“通常来说，修士们的分身只是承装神识的器皿，无法自行修炼。可是花人不一样，花人既是器物，也是人……”
空青越想越可行，连忙拿出纸笔，重新绘制了一套阵法，眼神里含着疯狂嗜血的光：“我们可以尝试改动花人的阵法，逆转花人的灵园，既可以吸收外界的灵力，也能依靠双修吸收修士的灵力。”
“若是此法可行，那么……”
海灵漂浮在空青身侧，望着她笔下逐渐成型的阵法，双眼放光：“黑寡妇模式……这才是合欢宗的修士嘛！”
不过想到曼殊的操控，海灵伸手，点了点图纸，有些纠结：“不过你们花人制造出来，天然就会与曼殊勾连，怎么去掉这个勾连呢？”
空青抬眸，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海灵：“我们可以尝试切断这个勾连！”
“若是能解决掉这个问题，我们就能找到怎么摆脱曼殊寄生的方法了。”
海灵以拳击掌，眼神逐渐笃定：“对，是值得一试。”
“若是能成功，那么曼殊的寄生，就不再是问题。”
————
空青与海灵忙忙碌碌，直到暮色四合时，两人才从冥想中醒来。
空青抬眸，望向暗沉沉的大殿，好一会才恍惚道：“啊，都天黑了，得回去了。”
海灵与飞雪也抬手虚虚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先回去吧，不然你家朝颜又该缠着你三天三夜了。”
空青：……
不仅如此，就连趴在她手腕的小金，也极为同情道：“是的哦，剑修可是又记仇又难缠的……”
三个灵体都有一个共识：若是不把沐朝颜治好，只怕沐朝颜身陨前会给空青祭剑，成为剑灵与她们一起在空青体内共存。
到时候……
想到这里，所有灵体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对空青嘱咐道：“都快成家的人了，还是多照顾些自己的道侣吧。”
不然这个道侣疯起来，除了空青，谁都架不住啊！
灵体们的想法很直白地呈现在空青识海里，空青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回去找她。”
她起身，穿过茫茫雾霭，踏着雪光，朝着峰顶的石殿飞去。
空青踏着流云，透过清亮雪光，远远地就看到了石殿前升起了一堆橙色明亮的篝火。
她心中惊讶，飞到近前一看，才发现石殿前光秃秃的梨树下，此刻点燃了一堆篝火。
绯月与白潋蹲在篝火旁，守着沐朝颜一起烤着一头乳猪。
空青人还未落地，就听得绯月冲她招手，极为欢喜道：“姐姐……”
“这里这里。”
空青觉得稀奇，缓缓地落在沐朝颜身后。
她抬手捏诀升起一面雪墙，挡住了沐朝颜身后吹凉的冷风，有些好奇地问：“怎么让朝颜烤起肉来了？”
空青从纳戒中取出一件雪色的狐皮大氅，披在沐朝颜身上，疑惑地望向对面的绯月：“绯月道君，难道是我合欢宗的膳食不合你胃口吗？”
这话听起来很护短，绯月却毫不在意。
跳跃的火光里，绯月一双眼弯成了月牙，伸手指向沐朝颜，笑嘻嘻道：“因为沐朝颜输给我了！”
“输了？”
空青伸手搭在沐朝颜肩头，俯身去望沐朝颜，温声问：“朝颜，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是篝火太炙热，熏得沐朝颜脸上都带了一抹红。
沐朝颜转着身前散发着阵阵肉香的乳猪，抿着唇好半晌才清清冷冷道：“就是……”
还没等沐朝颜说完，绯月就十分得意道：“她和我比剑，比输啦！”
说起这个，沐朝颜就来气：“你一个有灵力的分神期修士，赢了我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你不用灵力啊！”
绯月得意的要命：“我不，我有灵力为什么不用！有本事你也用灵力啊！”
沐朝颜被她呛得半死，没好气地说：“明明是你耍赖……”
“你又没有规定不能用灵力，怎么样怎么样，我就是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还没等空青说什么，她二人却是自顾自地吵了起来。
空青垂眸，望着身旁这个略带些蓬勃朝气的沐朝颜，只觉得心中晦暗都被清扫了大半。
她轻笑一声，将沐朝颜拥在怀里，笑眯眯地望向绯月：“两位道君好雅兴，不如下次比试，再加上我怎么样？”
“若我赢了，下回绯月道君可要给我们朝颜好好做顿吃的。”
寒风习习，可空青的怀抱却替沐朝颜挡住了所有的风雪。许是篝火太旺，沐朝颜躲在她怀中，不由得红了脸。
绯月透过旺盛的篝火，望着眼前这对相拥的璧人，只觉得之前的喜悦都一扫而空，就连沐朝颜烤好的乳猪都不香了！
她哇了一声，很是愤愤不平道：“空青姐姐，你欺负人！”
空青弯着眉眼，笑眯眯地看着绯月没有说话。
绯月望着她满眼都是对沐朝颜的宠溺，心里愤恨地想：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亲自来了！
————————
我又来了！！努力努力，加油加油！！
尾声很难写，但是我可以的！！！感谢在2022-03-31 23:54:45~2022-04-03 07:4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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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制作花人傀儡，并非一件易事。
自拿到图纸，空青茶不思饭不想，与海灵日夜钻研，又得妙音阁相助，暗地里搜罗了不少珍宝，总算在秘境的竹屋里搭建好制作花人的器皿。
空青做了多番尝试，以自己的精血与沐朝颜的血肉，最终制造出了一个花人傀儡。
这一日，是中洲凡人世界的除夕。
秘境深处的竹屋，永远的天清气朗，惠风和畅。长风拂过，屋顶的竹叶沙沙作响。
绿荫凉爽的竹屋里，按照阵法摆放着一堆青铜器械。在阵法的最中央，盛放着一个巨蛋状的幽蓝色水晶柱缸，缸子里面灌满了青绿色灵液。
一个身长不过四尺的女孩浮在灵液里，如幼儿般蜷缩着身子，满头乌发若海藻般散开。
空青携着沐朝颜一同站在这颗“巨蛋”前，望着浸泡在其中的女孩，与沐朝颜轻声道：“分/身的躯体已成型，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让她活过来。”
沐朝颜转眸，望向空青：“将我的神识，放入这具躯壳？”
空青颔首，轻声道：“嗯。”
“制作花人的最后一步，是将花粉放入制造好的躯壳里，赋予她们‘灵’。”
“曼殊沙华是花妖，她的花粉就是她的另一个意识。花人……其实是她的分身。只不过在应合欢的影响下，分/身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说到此处，空青想到一百年前的旧事，遂开口：“你还记得浮光吗？”
纵然过了百年之久，沐朝颜对于这个害惨了空青的女人，仍是多有不喜：“好端端地，又提她做什么？”
空青见她鼓着腮帮子，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笑眯眯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我是怎么来的了。”
沐朝颜双眼一亮，直勾勾地看向空青，很是期待：“这个可以说说。”
空青莞尔，淡淡笑道：“浮光有个妹妹，名叫夕颜，想必你也听过吧。”
沐朝颜颔首：“嗯，知道。”
在空青被绮华掳走后，箜篌与苏知微浅说了一些浮光与绮华的孽缘，她隐约知道浮光似乎对她的妹妹别有心思。
只是不知道和空青有什么关系……
沐朝颜忽而想到一事，望着空青很是诧异道：“你是浮光照着夕颜做出来的？”
空青颔首，轻哼了一声：“嗯，我就是以夹杂了夕颜的血肉做出来的。”
“只不过当时夕颜已死，修为又没有抵达分神期，最后赋灵阶段，用的是曼殊沙华的花粉。所以……”
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而不是死而复活的万器宗修士。
沐朝颜心神微颤，她仰头望着那个缸中的无灵之躯，轻声道：“花人傀儡……生死人，肉白骨。”
“若是分神以上的修士，到了瓶颈期不能突破，还可以借由自己血肉炼制的花人傀儡，东山再起。”
如此说来，曼殊沙华的确是神。
而花人之躯，也算得上是神明的后裔。
空青也很感慨：“是啊。”
她伸手搭在沐朝颜的肩膀上，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好了朝颜，把灵识转移到这个新身躯上吧。”
“我为你护法。”
沐朝颜颔首，轻声道：“嗯。”
空青拥着她在阵法中央盘腿坐下，抬手朝四周一拍，输入了灵气。
九道防御阵法同时开启，交织成一张张多彩的灵气屏障，将沐朝颜与缸中的花人傀儡笼入其中。
一根赤色藤蔓从缸中花人傀儡的额间探出，准确无误地甩向沐朝颜。
“嗯……”
藤蔓张开了吸盘，贴在了沐朝颜的神庭。
沐朝颜的所有神识，宛若决堤的大坝，洪流般朝缸中的花人傀儡倾泻而去。
她的意识穿过赤色猩红的甬道，涌入缸中。而后化作无数涓流，涌向所有晦暗不明的角落。
当最后一丝神识剥离时，沐朝颜原先的躯体失去灵体，闭上了眼睛，歪着脑袋僵坐在地上。
空青连忙伸手，扶住了沐朝颜的身躯。
“唰”的一下，缸中的女孩睁开了眼。
散着一头海藻长发，浸泡在灵液中，赤身裸体的女孩蜷缩着身体，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向缸外的空青，纤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
她启唇，无声地在唤：“空青……”
空青浑身的血液登时上涌，全都激动了起来。
成了！成了！
她的朝颜，可以活下来了！
空青立即松开了手，猛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抛下旧躯壳，奔向了她的新生。
她走到缸中，怔怔地望着浸泡在其中的小沐朝颜，将手贴在了蓝色的灵石缸壁上。
灵液倒映出空青的赤色双眸，她望着漂浮在自己眼眸中的少女，唇瓣微颤：“朝颜……”
小小的沐朝颜朝空青游了过来，隔着水晶壁掌心贴在空青的手掌上，朝她眨了眨眼。
空青的眼泪一下就灌满了眼眶，她低头咽下了眼泪，好一会才仰头勉力笑了起来，红着眼眶说道：“别着急，我这就放你出来。”
空青抬手捏诀，灵液缸骤然从腹部中段划开一个大开口，绿色的灵液哗的一下朝空青涌去。
在撞上空青周身一尺时，宛若撞上一道无形屏障，忽地溅入地下。
小沐朝颜顺着灵液往下滑，跌入了空青张开的怀抱。
空青猛地接住了她，从纳戒中取出一张狐皮毯，将她整个人裹婴儿般团住。
小小的女孩仰头，望着空青的下巴，双眸澄澈：“空青……”
空青单手将她托举在怀中，哭着笑道：“我接住你了，沐朝颜。”
————
完成夺舍后，空青将沐朝颜原本的躯体封入冰棺中，加固了数层阵法，这才抱着小沐朝颜返回竹屋的主卧。
所有的花人一出生，就是十二岁的样貌。这是应合欢与曼殊阵法计算中，最合适放入花粉的躯体。
因着小沐朝颜的躯壳在赋灵阶段，放入的是沐朝颜的意识，所以她身上虽有灵园与修士的紫府，也有代表花人的花纹，但却没有花粉，也没有侵入她识海的通道。
这样的花人，是一种截然不同新的花人。
海灵在空青的识海深处极为兴奋道：“如此说来，阻隔曼殊寄生的主要条件，果然是花粉！”
“可是花粉就是花人的种子，长大之后就成了花人们的识海。难道要杀死所有花人的神识，才能避免曼殊的寄生吗？”
“不行，不能杀，得想个办法。”
解决掉目前的大问题，海灵又陷入新的难题中。
与她同在一个识海空间的飞雪，对于诛灭曼殊，拯救天下苍生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
她透过空青的眼睛，看向了坐在床边的那个模样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不由得嘟囔：“我怎么觉得，这事怪怪的。”
趴在手腕上的金雀连忙狗腿地问道：“飞雪姐姐，你觉得什么怪怪的？”
飞雪打量着沐朝颜的新躯体，望着她那缩小了许多的精致面容，还有那头顺直的黑发，以及那双几乎和空青一样的赤眸，若有所思道：“你们不觉得，这个身体其实是空青和沐朝颜的孩子吗？”
空青听到这句话，后背一下就僵住了。
这还没完，本来还在想正事的海灵连忙从识海中飘了出来，趴在空青的肩头，看着她给这小小女孩体贴穿衣的动作，恍然大悟：“哇……这么一说还真是。”
“沐朝颜转生成了自己的孩子可还行，这什么禁断之恋！”
空青：……
飞雪连忙附和：“对吧，是不是那种俏寡妇养大孩子，结果孩子长得和亡妻越来越……”
还没等飞雪说完，空青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句：“什么禁断之恋，花人的身躯，在没有赋灵之前，就只是一具肉身傀儡！”
“你们真是的……”
“这不是我和朝颜的孩子，这就是朝颜！”
海灵一挑眉，坐在空青的肩头，饶有兴味道：“哇哦，道侣变成八岁……”
“空青，你还真是下得了手呢。”
她轻啧了一声，无不嫌弃道：“禽兽。”
飞雪：“变态！”
金雀：“不是人！”
空青的脸一下就绿了起来，没好气道：“就你们话多，快闭嘴吧！”
很快海灵等灵体在空青的脑袋里，就这个到底算什么伦理道德问题吵了起来。
端坐在竹床边的沐朝颜望着空青神色不虞的模样，歪了歪脑袋，开口稚声问：“空青，海灵前辈她们又在说什么了？”
空青听到这个稚嫩的童音，连忙抬眸，在对上那双与自己一般的赤眸时，怔愣了片刻：“没什么。”
沐朝颜垂下了眼眸，神情变得有些低落：“哦……”
空青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不是一些重要的事，她们又在我脑海中胡说八道呢。”
“说你这个样子，像我们的孩子……”
小小的沐朝颜抿唇，听到这里有些怅然地望向隔壁封印自己原先躯体的地方，心头空荡荡的：“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神识从那个肉身逃出来，再灌入这个容器里，我总觉得我不是我了。”
明明只有八岁的面容，可沐朝颜的眼神此刻看起来异常的沧桑：“空青，沐朝颜是不是已经死了。”
紫府崩塌，沦为凡人，躯壳最后死去。
空青听得她话语间的茫然，以及失去所有力量的不知所措，心头忽地一窒。
她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空青抬手，压在了沐朝颜的发顶上，轻轻地揉了揉，温声道：“那不是死了，朝颜。”
“死亡，不是这样的一件事。”
“你只是，重新来过。”
沐朝颜回眸，俯身看着蹲在床边的空青，很是好奇地问：“你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失去一切，重新开始，茫茫然不知去处。
空青摇摇头，仰头望着自己变为孩子的挚爱之人，含着泪道：“不，我只觉得欣喜。”
“变为灵体，固然很好。”
“但是朝颜，只有拥有肉身我才能拥抱你。”
空青伸手，将小小的沐朝颜拥入怀中，将她的小脑袋压在自己肩头，声音已染上哭腔：“朝颜，别怕，有我陪着你。”
“就当你我重新来过。”
————————
好朝颜，虽然要重新修炼，但是已经摆脱一切阴霾了。
没有曼殊，不用沦为神明斗争的识海战场，是新生。
是空青期许的天之骄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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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重新获得一个新的躯壳，等同于夺舍再生，一切修炼都要重新开始。
可沐朝颜本身是个已抵达渡劫期的修士，再次修炼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花人的修炼功法，虽是空青开拓，但却是沐朝颜自己亲自实践。故而在获得新躯壳后的当天，她就能成功练气。
当身形娇小的沐朝颜，挥剑在竹屋院子前，砍下第一道剑气。站在她身后的空青连忙鼓着掌上前，一把将她高高举起，满目欣喜地赞叹：“朝颜，你好厉害啊。”
“一日练气，不过三五日可筑基入金丹了！”
这么看来，只要灵气浓郁，药材充足，让沐朝颜重回渡劫期，只需要花费数十年。
空青高兴坏了，举着沐朝颜一直在笑。
沐朝颜受她的情绪感染，一双眼也弯成了月牙。只是如此身量，被空青举在怀中，难免羞涩。
她粉着脸，颇有些不好意思：“这算不得什么。”
七八岁的雪团子举着剑，轻咬唇瓣，眼里含着羞赧的水光，努力端正着声音开口：“空青，快把我放下来。”
空青嘻嘻一笑：“不放。”
年长的花人说罢，一把将小沐朝颜抱在怀中，将她托举在臂弯里，单手划下传送阵符，与沐朝颜说道：“如今你已练气，就先随我回宗门吧。”
“嗯。”
得到沐朝颜首肯，空青很快抱着她走入传送阵中，返回春山。
————
两人回到从春山，恰好是正午时分。
因今日是凡人世界的除夕，曾经在外生活过的花人，遂张罗着一起吃个团圆饭。
空青拥着沐朝颜落在合欢宗山门大殿，发现宗门内处处张灯结彩。
落满飞檐的皑皑白雪下，是一个又一个红灯笼，冷冽的北风一吹，整座南山就像是一颗挂满红柿的雪树，满山具是鲜艳的色彩。
空青搂抱着沐朝颜低调地返回石殿，一路乘云飞过，见到许多忙碌的弟子，颇有些好奇地问：“朝颜，往年合欢宗也这么热闹吗？”
小小的沐朝颜趴在空青肩头，摇了摇头：“不知道。”
空青有些稀奇：“不知道？”
沐朝颜粉唇轻抿，好半晌才说道：“这十六年的每一日，我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冷热，不知悲喜，又怎么会在意这种人间欢乐呢？”
说话间，空中刮起了一阵冷风，飞雪霎时簌簌而落。
空青抬手，一瓣雪花落在了她指尖。
霎时间，空青指尖闪起一道银光，迅速锁住这片雪花，不令它消融，而后举到沐朝颜脸颊，轻轻一按……
“嘶……”
过于冰冷的触碰让沐朝颜稍稍睁大了眼睛，一双明眸望向空青，很是诧异。
空青笑眯眯地望着她，言语调戏：“那现在感觉如何？”
沐朝颜抿着唇瓣，好半晌才吐了一个字：“冷。”
空青收回了手：“冷就对了。”她双手揽着沐朝颜，紧了紧怀抱，温柔地哄这小人，“朝颜，日后与我在一起，我要教你知冷热，懂四季。”
“悲欢离合，红尘惦念，我会一并教给你。”
全了你的有情道。
沐朝颜心头泛甜，两手勾住空青的脖颈，埋入她颈间，轻轻蹭了蹭她细嫩的雪肤，纤长的睫毛轻颤：“嗯……”
即便猜到了空青要做什么，可前路茫茫时，只要她还愿意分心骗自己，沐朝颜便甘之如饴。
两人很快就落在落霞峰的石殿前，守在殿中之人听到动静，很快跑了出来。
空青抬眸，看到了三大一小，颜色各异的人影朝她们扑来：“姐姐……”
“空青……”
“宗主……”
喊姐姐是身穿粉衣的绯月，唤空青的是脑袋包着两个小团子的白潋，至于喊宗主的……
空青转眸，视线落在了那个身穿紫衣，满头银发，有着璀璨蓝眸，长得几乎与成年沐朝颜一模一样的少清傀儡身上，心有不悦。
这是空青的少清傀儡分/身，原材料是沐朝颜之前损失的那具分身的躯壳，故而虽然是空青的神识，但却有着沐朝颜的外貌。
是空青为了让沐朝颜转生为孩童后，合欢宗还有一位掩人耳目的“宗主”，特意炼制出来的一具傀儡。
自得到曼殊的一半花粉，空青修为大涨，一举突破合体，直达大乘。假以时日，迈入渡劫期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做一具傀儡，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不过这个带着少年情感的少清傀儡，着实烦人。一见到沐朝颜就扑了上来，双眼放光：“哇，宗主你变得那么小一只了吗？让我抱抱！”
还未等她接近，空青抱着沐朝颜迅速转身，抬手一点在少清傀儡的额头上，冷着脸道：“烦人。”
在她一点之下，少清傀儡的神识回到了本体。空青大袖一卷，这具烦人的躯体就被她收回了纳戒。
还没等沐朝颜和这具傀儡打招呼，空青的少清傀儡就在苍茫的雪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随其后的绯月望着一脸淡漠的空青，忍不住哈哈大笑：“姐姐你好大的醋味啊，明明是和沐朝颜一样的外貌，有着你神识的傀儡，你却碰都不让她碰。”
“哈哈哈哈哈哈……”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空青还能小气成这样子呢，着实是太有趣了。
空青绷着脸，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沐朝颜也觉得有些好笑，记得数日前，空青刚炼制完这具傀儡，把神识放入其中。
空青的少清傀儡睁开眼，就朝沐朝颜扑过来，兴高采烈地嚷嚷要不要和她和本体一起双修。
空青当时黑着脸，就把这具少清傀儡收走了。
尽管多数人的分/身与本体会差不少，但是差这么多的，沐朝颜还是第一次见。
兴许是本体太冷漠克制，故而分/身越发热情放荡。
少清傀儡，就是空青对沐朝颜的私心。
沐朝颜心知肚明，因此万分欢喜。
好不容易收走烦人精，却又要对上其余几人调侃的笑，空青难得觉得不好意思。
她扫了眼幸灾乐祸的绯月，板着一张脸说：“如今是除夕，怎么绯月道君还留在合欢宗，难道不需要回妙音阁参加宗门宴会吗？”
绯月弯着双眸，娇嗔道：“姐姐好生无情，我这么担心你，一直在合欢宗守到你归来。结果一见面，你就要赶我走。”
空青：……
绯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沐朝颜，将她的新身体打量了一番，双目异彩连连：“这就是花人傀儡做成的夺舍之躯吗？好娇小。”
绯月伸手，猝不及防地伸手戳向沐朝颜的面颊，哼哼唧唧道：“不过七八岁的样貌……沐朝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得意的要命，一手指在沐朝颜脸上戳出了个小面团的鼓起。
沐朝颜当下冷了眼，一把伸手把绯月的手拍掉：“你少得意。”
“再过两年，我就比你高了。”
绯月被她打了倒也不生气，收了手后直哼哼：“那你等过两年再说吧，豆芽菜！”
沐朝颜被她气得噎住了，板着一张小脸别过头，两手搂着空青的脖颈，将脸埋入她的发丝间。
空青抬手，拍了拍小沐朝颜的背脊，无声安慰她，接着转过头看向绯月：“绯月道君就不要逗我们宗主啦，说不定日后你也会制作这样的一个傀儡呢。”
绯月一听双眼登时亮了起来：“做一个年龄十二岁，外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花人傀儡吗？”
“我的三分身还有两个没做呢，要是姐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做一个。”
空青简直无言以对。
她知道绯月说的喜欢，绝对是某种意义上的喜欢。
在绯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灵飞雪与金雀等人齐齐在空青的识海中控诉道：“空青大变态！”
“变态！”
空青无奈地望了眼绯月，托举着沐朝颜走入石殿，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喜欢，绯月道君还是别胡思乱想的好。”
就算喜欢，她也只喜欢沐朝颜这样的，对其他人再无其他想法。
————
由于沐朝颜换了个新躯体，今夜无法出席宴会。空青遂将自己的少清傀儡放出来，留在石殿中陪她。
未免沐朝颜看着自己以前的脸，心生惆怅，空青还贴心地给自己的少清傀儡戴上一个漆黑的面具。
当然，为了让少清傀儡不能摘下面具，空青还加固了几层阵法，这才带着绯月一同前往主殿。
看着她们一起离开的背影，少清傀儡戳着自己的面具，骂骂咧咧道：“大空你好小气啊！”
“你给我戴面具是怕我亲宗主是吧！”
“可恶，太小气了！”
小小的沐朝颜盘腿坐在床边，望着少清傀儡忿忿不平的背影，止不住地笑。
少清傀儡一转眸，就迎上了她月牙般的双眸，只觉得一颗心仿若撞入了春水中，柔得不行。
啊……好可爱……
空青这么想着，面具下的脸勾起唇角，俯下身对坐在床上的沐朝颜轻声道：“小宗主……”
沐朝颜歪着脑袋，看着空青脸上的面具，细声问：“怎么了？”
空青笑了起来，伸手牵住了她的小手，柔声问：“机会难得，大空青也不在，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大婚典礼的婚服吗？”
沐朝颜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婚服？”
空青点头，温温柔柔道：“嗯……她之前炼制我的时候，还炼制了一套婚服。”
“她不好意思亲自带你过去，所以……”
空青笑笑，声音有些羞涩，带着些许哽咽：“如果你想的话，我带你去看看，然后你告诉我，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好不好？”
沐朝颜仰头，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漆黑面具，在这个颤音里恍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不是少清傀儡那部分神识，这就是空青。
原来这个人，也会因爱生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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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空！（仿佛在交代后事。）感谢在2022-04-06 10:24:58~2022-04-08 13: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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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空青在合欢宗的炼器室，距离沐朝颜寝殿有一段距离。
夜寒风冷，空青卷了一张雪狐大氅裹住了小沐朝颜，单手举着她穿过曲折长廊，走入夜色深处。
彼时合欢宗已处处张灯结彩，灵石的辉光透过鲜艳的灯笼，在雪色间洒下暧昧的红影。
此时此刻，恰似凡间的洞房花烛夜。
沐朝颜趴在空青肩头，注视着洒落一地的缥缈红影，不知为何心跳得特别快。
空青察觉到她不安地心率跳动，掌心压在她单薄的背脊上，轻笑了一声：“在紧张什么？担心婚服不好看？”
沐朝颜摇摇头，勾着空青的脖子，细声细气说：“只是觉得，像梦一样。”
空青能理解她的感受，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嗔了一句：“傻话。”
两人踏着暧昧夜色，很快走到了炼器室。空青抬手画诀，一推开门，鲜艳的红与刺目的金顷刻间充盈了沐朝颜的视线。
沐朝颜望着那件被摆放在器室正中央的婚服，一双眼缓缓睁大。
那是一件凡间冕服样式的婚服，通体鲜红，以金线银丝做绣，正面绣着一只腾飞的雪鹤，道韵绵长。
腰带是以顶级炼器材料腾蛇角与筋炼制的一件上品储物灵器，虽无器灵，却比沐朝颜先前的手上的任何一只纳戒更为出色。
最令人瞩目的是挂在腰带旁边的那柄通体碧绿的石剑，在鲜艳的红衬托下，于橙色的炉火照映中，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
沐朝颜心神激荡，顺着空青的身体落了地，哒哒哒地小跑向那件婚服，仰头看着挂在它腰间的那柄空青剑，满目惊喜：“你把这柄剑重铸了？”
空青颔首，走到沐朝颜身旁，俯身将手搭在她肩上：“一个剑修，总得有一柄属于自己的剑。”
“你的命剑因我而生，因我而折。如今我将你的断剑重铸，作为聘礼赠你，不行吗？”
沐朝颜抬眸望向空青，双目泛起异彩，很是惊喜：“这是聘礼？”
空青微微一笑，屈指在她柔嫩的面颊上刮了一下，温声道：“是聘礼，喜欢吗？”
沐朝颜张开双手，一起捧住空青剑的剑柄，极为欢喜：“喜欢，我很喜欢。”
断剑重铸，铸的不只是空青的心意和情，还有沐朝颜的新生。
沐朝颜会意，自当万分开怀。
空青含笑，抬手摸了摸沐朝颜的发顶，极为怜爱道：“那……婚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沐朝颜仔细将婚服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可亲口听到沐朝颜这般说，空青还是很高兴。
空青抿唇，小心将自己的手压在沐朝颜的发顶上，轻声问：“那要不要试试看？”
沐朝颜回眸，颇为诧异地望着她：“试试？以这个样貌？”
她如今不过四尺的身量，跟个孩子一样，怎么去试成人的婚服？
空青见她双眼满是迷茫，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力地在她发顶揉了一把，洒脱一笑：“自然不是这样的样貌。”
“我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和孩子一样的你成婚吧。”
空青说着，抬手空书符箓，双眸含笑：“五行化形，释。”
一道金灿灿的符箓拍向沐朝颜，瞬息之间，沐朝颜的身形等比渐渐增大，身上的法衣寸寸碎裂。
不过片刻，一个身形窈窕的十七岁少女赤裸着身体站在空青面前，她两臂抱在胸前，满头乌发散落，遮住若隐若现的春光，极为诧异地望向空青：“空青……”
面具下的脸已勾起笑容，空青伸手，纤长的手指微勾，挂在人形木偶身上的婚服朝她掌心飞来。
她一手托着婚服，一手从纳戒中取出小衣中衣覆盖在少女光裸的身躯上，笑眯眯道：“你如今是花人，和妖兽一样，可以用化形符更改体态样貌。”
“虽然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但是也够你换上一件婚服了。”
沐朝颜恍然，轻咬唇瓣，有些忐忑：“可是这样的高阶符箓，不是会耗费你很多修为吗？真的可以吗？”
大敌当前，空青应该以增强自身实力为主。将灵力耗费在这种小事上，无疑是一种浪费。
空青混不在意，将婚服披在沐朝颜身上，一边帮她穿衣一边道：“这样的事，也做不了几回。”
“总不能一直让你顶着那个身体与我待在一起吧？”
空青稍稍矮身，凑到沐朝颜面前，压低了声音：“那你说，我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你长成这副模样啊。”
“好朝颜……”
沐朝颜抬眸，看到她瞳孔中所倒映的，属于自己的小小身影，一时怔然。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空青的面具，轻声唤：“空青……”
空青忙着给她系腰带，只轻轻应了一句：“嗯？”
沐朝颜的手从面具底下探去，抚摸着空青这具冰凉的花人躯体，隔着面具将呼吸洒落在空青的唇上，几近呢喃：“换换吧……”
“将脸换换，我想吻你。”
空青手上一顿，但还是听从了沐朝颜的建议，应了一个字：“好。”
她抬手捏诀，只见一阵银光闪过，原本被阵法老实固定在脸上的面具，很快在沐朝颜长指一掀下，轻轻揭开。
漆黑的面具被拿下，满头银丝散落，擦着那双冰蓝的眼眸，划过这具傀儡之身挺翘的琼鼻。
沐朝颜仰头，看到了一张在幻境里所见过的，属于银月皓月城祭司的圣洁的面容。
是空青，又不是空青。
真奇妙……
沐朝颜冰白的手指落在空青的唇上，指腹轻轻往下压，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颜是如此的熟悉动人，令空青心头止不住地发颤。
空青感受着在唇上拨弄的指尖，两手揽住沐朝颜的腰，将她稍稍带到了怀里。
沐朝颜呼吸一紧，指尖不小心滑入了空青的唇瓣，一下就被温热的口腔含住了。
空青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沐朝颜的指尖，小心开口：“朝颜……”
指尖一热，沐朝颜的耳尖也有些发烫。她没有收回手指，只是直勾勾地望着空青：“嗯？”
空青两手揽着她的腰，掐着她的腰将她稍稍举起，轻声问：“那么近的距离，就算和分/身在一起做，本体也是知道的吧？”
沐朝颜瞪大了眼睛：“哎……”
空青笑了起来，单手解下沐朝颜的腰带，双眼亮晶晶的：“试试吧……婚服先不着急穿了。”
“还是先试试，你能不能从傀儡身上汲取灵力。”
空青欺身而上，一下就含住了她柔软的唇。
沐朝颜呼吸一窒，很快弯着眉眼笑起来，抬手勾住空青的脖颈，迎上了她的唇。
很快，大红的婚服铺在地上，成为了她们盛大宴席唯一的陈设。
————
当此时，合欢宗的宴会大殿内，点着一盏盏猩红的灵石灯柱，构建了万分热闹的宴会场所。
殿内陈设着三张长案，上面摆放着无数的珍馐美酒，瓜果灵丸，香气四溢。
花人们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正等着空青与木芙蓉开宴。
如同往日一般，木芙蓉拿出铜锣敲了三下，让花人们安静下来后，站在主座的台阶上，朗声对花人们说道：“值此佳节，我合欢宗众弟子齐聚一堂，庆贺今岁收获，除旧迎新。”
她话音刚落下，坐在前排的送春归就带头鼓起掌，啪啪啪地说着好。
木芙蓉轻咳一声，开始如同以往那般盘点过往宗门弟子的成绩。
空青坐在宗主之位上，听着木芙蓉与花川念着长长的一串名单，觉得挺有意思。
“今年最大的收益，便是入秋的第一场历练。”
“苏若雪取得千丹会头名，为我合欢宗增添无数风采，特此奖励六品七彩炼丹炉一只。”
花人们更加用力啪啪啪的鼓掌。
空青坐在宗主之位上，微微一笑：“若雪师姐的确是炼丹天才，宗主赠你这方丹炉，希望你早日入合体，超过丹宗的苏知微。”
木芙蓉听她这么说，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一句：“代宗主，以你的身份，直呼其名就好了。”
空青含笑，很是得体应道：“不管是什么身份，我入宗时间总归比大家晚。在座各位，都值得我唤上一句师姐。”
她们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讲究。
空青从纳戒中取出一方流光溢彩的七彩炼丹炉御到苏若雪面前，言语郑重：“若雪师姐，还请收下吧。”
苏若雪在万众期待中站起来，捧起这方飘在她面前的炉鼎，欣喜又羞怯：“多谢宗主。”
在花人师姐们的起哄声里，苏若雪小心地契约了这方炼丹炉。
奖励完苏若雪，接下来是同样很出色的送春归。
空青为送春归准备的是一柄八品灵器——春秋金刀。
可是在送春归喜气洋洋站起来，等着空青从纳戒中取出灵器送她时，空青却一下抿住了唇，浑身僵住了。
空青停顿了片刻，在滑过背脊的那一阵滑腻冰凉的触感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芙蓉见她迟迟不动，不由地唤了一声：“空青宗主……”
空青抿唇，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嗯……”
淹没神魂的愉悦几乎要将她的神识彻底拽向沐朝颜，空青勉强剥夺了自己沉迷的感官，稍稍回过神，开口道：“送春归师姐智勇无双，万望能早日突破元婴，成为一个和海灵真人一样的阵法大能。”
空青从纳戒中取出金笔，御气送到送春归面前。
她一面送一面想，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沐朝颜。
真是的……明知道她与分/身神识相连，她这边在操办宴会的时候，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这么对她呢。
实在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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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涩涩能量补充完毕，开始走剧情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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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旧的一岁逝去，新年伊始，五洲四海共同流传着这么一个传闻：当年叛出剑宗的月流真人沐朝颜，要与花人成婚了！
婚宴在妙音城中举行，并由妙音阁的箜篌道君，以及丹宗的少宗主携手操办，广邀五洲四海大小宗门，前来观礼。
剑宗长老在收到合欢宗的请柬时，气得当场背过气。
十六年前，沐朝颜叛出剑宗，当时剑宗宗主——也就是沐朝颜的师父沐庭芳，与一众剑宗长老追随发疯的沐朝颜，前往西洲除魔。
剑宗诸人，与其余四宗高手一起联手，借着沐朝颜的劫龙，斩杀了近七成魔宗高手。
不久后，沐朝颜血洗春山，杀了诸多修士。唯有剑宗，因与魔宗大战，折损众多，未曾前去围杀，得以幸存。
即便如此，在正魔两道大战中，遭受重伤的剑宗沐庭芳，与一众剑宗长老，在十年前也油尽灯枯，兵解消散了。
如今执掌剑宗的，乃是沐朝颜的五师妹——沐芳歌。
接到合欢宗的请帖后，沐芳歌连忙召集了宗门长老，举行了一次议会。
七名长老围在长案前，将目光齐齐落在摆放于长案中央，那张红彤彤金灿灿的喜帖上，神色各异。
沐芳歌比沐朝颜小几岁，如今也不过百岁之龄，境界处于分/神初期。
但她已是在座诸人中，境界最高，年龄最大的一位。
因入元婴时，沐芳歌已四十多岁，相对于青春永驻的沐朝颜，她如今却是一副中年貌。
一袭白衣，罩着灰衫，头戴毕方冠的沐芳歌坐在案首，轻咳一声，对底下的师弟师妹们说道：“大师……咳……合欢宗宗主沐朝颜，于三月初三，在鼓浪楼举行结道大典，邀我剑宗前去观礼。”
“诸位长老，你说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沐朝颜还在剑宗时，是所有宗门弟子的榜样。
哪怕二十年前，她从无情道入有情道，带了一个花人回山门，也不影响她在宗门弟子心中的地位。
纵然她叛出剑宗，在春山犯下血淋淋的命案，可剑宗中的一些弟子，还是以沐朝颜为傲。
九长老沐芳华就是其中的典型。
沐芳华很是激动：“去，自然要去！”
“大师姐虽已叛出宗门，可终究是我们的师姐。师姐大婚，师弟师妹们哪有不前去庆贺的道理。”
可其他人却有不同的意见。
十三长老沐芳树咬牙切齿：“当年，大师姐为了一个花人，叛出宗门，气得师父当场吐血，郁郁不得终！”
“更不要说她叛逃宗门时，伤了多少宗门弟子。她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剑宗之人，我等为何要送上门去？”
“再说了，沐朝颜春山一战，杀了无数修真之士，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我剑宗为何要背着正道……”
还没等沐芳树说完，沐芳华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十三师弟，当年正魔大战，因何而起，你总该明白。”
“大师姐杀的那些修士，具是靠着与花人双修升上来的伪元婴。这等卑劣之徒，难道不该杀吗？”
沐芳树涨红了脸，反驳道：“既然花人炼制出来就是为了给修士双修的，为什么修士用不得？而且用了花人，就是被沐朝颜光明正大屠杀的理由吗？”
“我就是觉得大师姐杀得好，杀的妙，杀得现在修真界多干净啊！”
“大家和我们剑宗一样，踏踏实实修炼，多好。”
“你……”
这两人在看待“沐朝颜”的问题上，向来不对付。很快就从唇枪舌战，发展到动剑。
两人抽出灵剑，彼此对砍，一时间火花四溅，都快把议事殿给拆了。
坐在上首的沐芳歌忍无可忍地一拍桌面，厉声道：“够了！”
磅礴的灵力沐芳歌周身迸发而出，震开了两柄相交的剑。
只听得一声惊呼，交手的两人朝着两边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上刻满浮雕的柱子，猛地摔落在地。
两声闷声同时响起，沐芳歌拍案而起，做出了决断：“如今五洲四海皆知道合欢宗的花人能修炼，那修真界对合欢宗的态度也要变一变。”
“沐朝颜好歹也是我们剑宗走出去的，她作为一宗之主大婚，于情于理，我们剑宗都得备上一份厚礼前去祝贺。”
“二月底，我亲率宗门弟子前往妙音城，看看沐朝颜，到底要搞些什么鬼！”
————
与此同时，处于北洲寒冷之地的力宗，也收到了来自合欢宗的请帖。
力宗宗主金烈手捏着这张请帖，死死地掐住喜帖上浮现的那三个金字“沐朝颜”，恨得双眼布满了血丝：“沐朝颜……”
好啊，好啊！
他们合欢宗伤了自己的唯一的女儿，竟然还敢送帖子上门。他倒要亲自去看看，沐朝颜作为一宗之主，对此事能不能给个说法。
金烈怒火中烧之际，门外传来了一声弟子的通报：“启禀宗主，万器宗百宝真人在山门外求见。”
金烈拧起眉头，疑惑道：“张钰？”
他放下了手中的请帖，朝门外走去：“迎百宝真人入山门，到玄冰堂会客大殿一叙。”
“是，宗主。”
力宗地处北洲寒冰之地，宗门建立在一座雪山深处，殿宇多数以黑曜石或者是冰砖构成。
作为力宗最恢宏的一处殿宇，玄冰堂则是以厚重的冰砖铸成的。
整座大殿晶莹剔透，阳光从雪峰顶上折射入殿中，洒在雪色的云虎皮毯上，漾着一片水蓝色的光泽。
金烈一身黑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望着一身玄衣的张钰，有些好奇：“百宝真人今日来我力宗，所为何事？”
张钰勾唇浅笑，虚虚地朝金烈行了一礼：“自然是有事与道兄相商。”
金烈挑眉，仍旧狐疑：“哦？何事？”
张钰笑笑，一张面白无须的脸，无端有些阴蛰：“想必力宗也与其他宗门一般，收到沐朝颜的请帖了吧？”
提到这个，金烈没什么好脸色：“刚收到！”
他拧着眉头，很是生气：“那沐朝颜好生嚣张，好好一个请帖，写得尽是一些气人的话！”
“说什么力宗宗主要是不来参加她与道侣的结道大典，改日她定要携道侣来‘拜访’力宗！”
沐朝颜是天下第一，与修真界的诸多修士有着断层的实力差距。
只要她想，抬手可灭一个宗门。
如此请帖，不是威胁是什么？
张钰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她自然有嚣张的资本。”
“如今五洲四海，哪个宗门敢得罪她。哪怕每个宗门，都与她沐朝颜有着血海深仇，都无法报复。”
就像他的浮光师姐，在八十年前的四境大会里，于绝境中被沐朝颜斩杀一样，他的余生都在仇恨中挣扎，无法解脱。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一个机会。
一个他筹备了十多年，终于得到的时机。
张钰嗤笑一声，望着金烈憋屈得涨红了脸的神情，低声道：“听闻前些日子，令千金出山门历练，遭合欢宗弟子围剿，身受重创。”
“如此新仇旧恨，难道金烈兄不想与沐朝颜一并算了吗？”
金烈心头一动：“看来百宝真人，是有备而来。”
张钰笑笑，苍白着脸道：“有备而来不敢当，只不过我与沐朝颜有深仇大恨，钻研她的功法数十年，而今终于得到了她的隐秘。”
“隐秘？”
想到多年恩怨，张钰冷笑一声，讥讽道：“沐朝颜之所以能横行五洲四海，无非是仗着一身浑厚修为。可是道兄，你知道她那身诡异的修为，是如何来的吗？”
当年沐朝颜一朝入大乘，五洲四海的修士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后来，她不过月余就抵达渡劫，当真是诡异。
所有人都觉得沐朝颜的修为有问题，只不过她着实疯魔，众人都不能一探究竟，只当她这是被困秘境六十年所获得的奇遇。
如今听张钰再提起，金烈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哦？难道道兄知晓？”
张钰冷笑一声，忿忿道：“她不过恰好得到了神降罢了。”
金烈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神降？！”
“此话怎说。”
张钰见他总算上钩，压低声音道：“这就要从五洲四海的起源说起了……”
“道兄若还想知道，不妨找个好地方，我与你一一阐明。”
————
北洲力宗西峰，朔风冷冷，飞雪飘荡。
白发雪肤的白瞳少女立于雪峰顶，以一袭黑纱星袍成为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色彩。
她立在渺茫的雪山之巅，沉默地望着不远处半山腰的力宗宗门大殿，白瞳中流传着星辰之光。
紫发蜜肤的绿眸女子，踏着积雪一步一步自她身后走上来，身姿妙曼，宛若沙漠最凶猛娇俏的灵蛇。
女子走到白瞳少女身后，与她一同望向力宗的山门，哑着声音开口：“张钰进了力宗？”
白瞳少女颔首，冷冷道：“嗯，金烈已听信了他的话，我相信不久后，金烈就会来见我。”
“哦……是嘛……”绮华敛眸，翠绿色的瞳孔闪烁着蛇一样冷血的光。
她注视着少女这张圣洁的面庞，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当日在海灵幻境中，那个与她痴缠的祭司少女，心头微窒。
她想到逃走前，那个银发修士打下来的符箓，心头的疑惑再次翻涌。
绮华抿唇，迟疑片刻后开口：“真的要这么早就对付沐朝颜吗？”
白瞳少女扫了她一眼，转身望向远处的力宗道场，冷声道：“海灵秘境一行，证实了我的想法。”
“海灵给这个世间留下后手，并且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是曼殊的人，在遇到曾被当做识海战场的沐朝颜后，难免不会解开我的封印，是的曼殊沙华苏醒。”
“若是这世间还有一粒没有被净化的花粉，那么曼殊就有可能醒过来。”
“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除掉沐朝颜这个心头大患。”
————————
我是不是没什么天赋呢……
但我觉得我这本剧情挺好的啊，脑洞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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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时光如流水，眨眼就到了二月。
当春山百花遍开时，沐朝颜已在空青的辅助修炼下，成功步入金丹中期。
迈入金丹期的小雪团子，身量也长高了些，看起来已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女模样。
为了隐瞒身份，空青将她藏得极好，合欢宗内的弟子，根本无人见过她。
倒是绯月隔三差五来合欢宗，将苏知微与箜篌查探的消息，亲自交给空青。
这回来，发觉沐朝颜比之前高了不少，很是稀奇道：“沐朝颜，你近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竟长得这般高了。”
绯月忍不住伸出手，在沐朝颜发顶上揉了揉。
沐朝颜一巴掌拍掉她不安分的手，冷声道：“我修为也高了，你要不要与我拔剑试试？”
绯月登时双眼一亮，从纳戒中取出银铃，当下爽快应道：“那就来吧！”
两人一眼不合，就动手打了起来。
正在案前绘制符箓的空青抬眸扫了一眼，见两人身影已然遁去，将目光落在一旁堪堪比她桌案要高上一些的白潋身上，问：“箜篌道君这回有什么消息吗？”
不靠谱的绯月离去，如今的情形，空青也只能找白潋问清楚情况。
白潋顶着两个丸子头，站在长案旁，费力地仰头看向空青：“箜篌道君说……”
空青见她这幅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不必这般费力，在宗门内，就化作原型吧。”
“好。”
白潋欣然答应，一道白光闪过，化作一条长十丈的巨大白蛇，盘旋在空青四周。
巨蛇舒展着身躯，从空青身后探出硕大的头颅，吐着猩红的信子，呵出了大团冷气：“箜篌道君与苏知微道君，暗访西洲，并未找到绮华与曼殊的踪迹。”
“不过张钰那边倒是有别的情况。”
森冷的巨蛇圈住空青，将她围在怀中，银白色的巨蛇把一袭红衣的空青衬托的越发妖艳，眉宇之间的冷漠更为鲜明。
空青手下不停，一面提笔绘制符箓，一面问：“具体说说？”
白潋说道：“张钰的地宫，近日又炼制了不少花人傀儡。”
“前些时候，他还拜访了力宗，给金垚重新炼制了一双腿。”
“金垚？”空青想了想，好半晌才从海量的过往记忆里，找到一个对得上的人，“是那个喜欢花川长老，然后被送春归师姐砍断双腿的小天才吗？”
白潋颔首：“嗯。”
空青勾唇，微微一笑：“看起来曼殊是找上了力宗啊。”
“力宗，万器宗……正道五宗里面，这两宗应该都有人被曼殊蛊惑了。”
白潋硕大的脑袋上下晃了晃，闷声道：“嗯，箜篌道君也是这么觉得的。”
空青绘制好了一张符纸，又抽出一张黄色的空白符纸，落下朱砂：“妙音阁和丹宗排查得怎么样了？”
白潋回答：“妙音阁与丹宗并无异样。”
空青颔首，点点头道：“也是，丹宗偏安一隅，与世无争，甚少插手修真界的事。纵然有什么诱惑，可对于丹宗这类修习丹术，自以为看透天命生死之人，也无关痛痒。”
“妙音阁以前是白凃神降的宗门，曼殊更不会鲁莽安插人手。”
空青一番分析，听得白潋不断点头。那硕大的蛇首不断地往下点，最后将下颚担在空青的发顶上，嘶嘶地吐着蛇信。
空青倒是没有嫌弃她落在头顶的重量，只温声问：“那剑宗呢，有何动静？”
“剑宗？”白潋想了想，好一会才回答，“没有什么特殊的。”
“自沐朝颜叛出剑宗，剑宗上一代长老和宗主都在正魔大战中牺牲，宗门战力大打折扣，这些年变得相当低调。”
“如今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她们的宗主沐芳歌，也仅仅是分神初期。”
“就算投靠曼殊，以剑宗的实力，怕是曼殊也瞧不上。”
空青敛眸，将画好的符纸抽出来，叠在那一摞符纸上，淡淡道：“剑宗是很强的，若是曼殊狠心，给她们种下花粉，制作成傀儡，怕是五宗同等级修士，没有一个能扛得住。”
空青想到沐朝颜此前被寄生的模样，仍旧心有余悸。
若不是沐朝颜神识强大，曼殊只能短暂地迷惑她的心智，并不能全部操控她的躯体。
若是完全体的沐朝颜傀儡，怕是她与海灵，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就被沐朝颜一剑斩杀了。
剑修，是武修里面最强的修士，没有之一。
白潋会意：“那我回头告诉箜篌道君，让她留意留意。”
空青颔首：“嗯。”
两人说完各大宗门，白潋开始说灵材的事情。因运转海灵秘境的五灵阵，需要庞大的灵力，这就需要损耗不少灵材。
当年的海灵，是挖了白凃五灵神阵的五大阵眼，来给自己的逆五灵阵充能。
如今支撑逆五灵阵的五具灵兽傀儡还在，但需要庞大的灵力激活。空青不方便出门，只能暗暗地让白潋去搜集。
所谓的灵材，最基础的就是运转法阵的灵石，再高一点的就是各种储存灵力的灵丹灵药，和储存灵力的灵器。
当然，一些得道者的尸骸，也是一种高级的灵材。
白潋盘算了一番，与空青说：“妙音阁的灵石灵材，折合起来应当是三兆的灵力……”
“三兆……”
空青蹙眉，想到当年与白凃联手设下的血祭大阵。
她们当年，以血祭大阵，封锁了曼殊神识的退路，还硬生生地将沐朝颜推到渡劫巅峰，杀了大半个修真界的修士，才勉强支撑白凃与曼殊在封印内打上七天七夜。
那么庞大的灵力，是这三兆的数十倍。
空青沉吟着，识海中的海灵已经替她算好了：“当年你与白凃是要彻底灭杀曼殊，耗费灵力之巨，覆盖面之广，着实浪费。”
“可如今我们只要把曼殊的意识拉到我的秘境中，运转阵法封锁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吞噬。”
“三兆，足够支撑阵法运转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内，解决掉曼殊的部分意识……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空青沉吟片刻，在脑海中回复海灵：“按照曼殊谨慎的个性，她断不会将所有的神识都放入一个躯壳，前来试探沐朝颜。”
狡兔三窟，说的就是曼殊沙华。不然白凃也不会只能将她封印，不能杀死。
“等下一回……”
海灵哼了一声，很是洒脱：“很简单啊，这回要是曼殊来了，你能吞掉她的部分意识，揭穿这三千年来她与白凃的斗争，不就可以集结整个修真界的力量，对付曼殊。”
谈起整个修真界，空青犹有不信任：“五洲四海的修士，真的能在知道曼殊的花粉有如此妙用时，站在我们这边吗？”
海灵伸了个懒腰，和绯月并肩坐在空青识海中央的大礁石上，懒洋洋道：“你啊，受过修士太多的苦，不信人，总觉得知道的人越多，大业就越难谋划。”
“白凃呢，则是身为神，觉得人类过于弱小，所以要保护好他们，只让一部分人知道真相，从而令曼殊钻了空子。”
空青笑笑，不置可否。
海灵叹了一声，感慨道：“但其实呢，我们人并没有那么脆弱。”
“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很多人可是会违背自己的本能，牺牲自我，展现出迷人的人性光辉，这也就是你们说的‘道’。”
虽说空青早就知道海灵是异界之人，但乍然听到这样的说辞，还是觉得惊讶：“前辈，你不是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嘛，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人呢。”
海灵哼了一声，没好气说：“我离群索居，是因为当年白凃满世界地追杀我。要是可以，谁不想知交遍天下，尝遍人间酸甜苦辣呢。”
“与人结交，思想碰撞，是如此美妙，你现在已经能体会到了不是吗？”
空青停顿了片刻，听着不远处沐朝颜与绯月交手的嘈杂声，不由地笑了起来：“是。”
“多少能体会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有这样的感觉：人生于世，如此美妙。
或许是在白凃城那夜，被她拥在马背上疾驰的少女，明明自己奄奄一息，却要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
又或许是绝境的悬崖边缘，她拼死也要杀了浮光，推着浮光坠入悬崖预备同死之际，那白衣剑修奋不顾身地跳了下来，拽住了她的手。
流风从她们周身刮过，她仰头，在满目猩红里看到少女一手持剑狠狠地插入悬崖壁峭里，一手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咬紧牙关像是在哭：“握住我，别怕，我抓住你了。”
空青单薄的身躯，悬在万丈悬崖中，望着少女垂落在脸颊两侧的黑发，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
明明是生死关头，她却有些想开个玩笑，问问这个少女：“小沐道君，你是一直都这么喜欢好管闲事，还是单单只对我这样？”
世上之人，莫不为了所爱奋不顾身，她觉得极其可笑。
但……就是这样可笑的情感，让她微妙地察觉到了一丝愉悦。
兴许是从那一刻起，她开始浅尝辄止地让自己踏入人间，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思及此，空青抬手又绘制了一章符纸，轻声道：“红尘俗世，乃是人间唯一有趣之处了。”
也难怪有些修士，终此一生无法超脱红尘，在人间流连忘返。
————————
快夸我！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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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三月初，妙音城百花齐放。因沐朝颜仇敌众多，为了保障婚礼能顺利举行，妙音城在半月前就开启了城内阵法。
若非拿到请帖，从临山的那一条通路走进妙音城，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无法硬闯妙音城。
海风习习，空青站在鼓浪楼顶，远远望去，看到了一片盛开的蓝楹花海，只觉得临山的山脚氤氲了一片蓝紫色的祥云。
在这片“祥云”间，灵石与符箓的光滑闪烁其中，形成了一条阵法通道接入妙音城。
绯月作为此次婚礼的接待人，此刻正在“通道”的开端，迎接前来的宾客。
来者是一群剑修，白衣负剑，昂首挺胸，气势煌煌。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空青甚至能看清她们头上的毕方冠精致的雕纹。
“剑修……”
她轻声呢喃着，沐朝颜骑着白潋从云中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空青身旁，仰头问她：“怎么了空青？可是发现白凃与那绮华的踪迹了？”
这具由空青与海灵真人研制出来的花人躯体，与应合欢所做花人有着不小的差别。最显著的特征便是，沐朝颜的身量，并不按照年岁增长。
随着修为增加，沐朝颜也渐渐长开，如今已经是一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
空青听到少女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转头朝她望去，但见她一袭白衣立于身旁。彼时湿润的海风吹拂而过，扬起少女束在脑后的两根发带，更显得轻逸动人。
空青不由地笑了起来，说得极为温柔：“没有，只是发现剑宗的人来了。”
空青伸手，勾住沐朝颜落在肩头的一缕发，目光缱绻：“看到你的师弟师妹们，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你少年时的模样，你便来了。”
自从海灵秘境出来，空青已能接受自己身为“人”身上最无能，最灾难的一面——她爱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剑修，她的沐朝颜。
这段时日，便一改从前模样，对着沐朝颜能说出不少真心话，也可以坦然地流露自己的感情了。
沐朝颜听着她口吻里的情意，抿唇笑了一下，问她：“想我少年时什么模样？”
空青勾着她的发，微微一笑，倾身在着少女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初见的模样。”
初见？
那岂不是……
沐朝颜抬眸，凝望着花人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语气狡黠：“想我初见时……空青，你是更喜欢年轻稚嫩一些的对吗？”
啊，难怪那时候对绯月那么好。
现在也还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眺望着绯月。
果然，空青最爱的还是这般的少女。
沐朝颜的眼神不加掩饰，空青只看了一眼，就将她心里想的念的，都解了个一清二楚。
花人只觉得好笑，屈指刮了刮沐朝颜的鼻尖：“别乱吃飞醋，说的是你，和少女没关系。”
“你那时候冷的像块冰，抱起来却融成了水，我很喜欢。”
沐朝颜只她说的不是假话，只不过机会难得，她还是想和空青撒撒娇：“难道我现在抱起来就不是水了吗？”
空青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搂着她的腰很认真答：“自然是水，到了夜里，一碰就化了。”
“……”
这么多年，只要空青刻意讨好人，就没有哄不好的女子。
沐朝颜索性依偎进她怀里，蹭了蹭她胸口，眼里含着水光：“剑宗来的都有谁？”
那么多年未见，再加上疯了许久，如今见到同门，沐朝颜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空青知她所想，目光远眺，凭借着强大的渡劫期修为，看清了所有来人：“是芳歌……芳华……还有芳树……”
当年那些御阵阻拦沐朝颜带她冲出剑宗的师弟师妹们，全都来了吧。
沐朝颜听到空青念人名，想到了十七年前的雷光剑影，秀眉微皱：“怎么全来了，剑宗岂不是空了？”
空青笑笑，半是调侃回道：“约莫是想看看，又能蛊惑她们大师姐的花人是何等模样吧。”
一如当年，沐朝颜带她回剑宗山门时，无数飞剑悬停在她们院门口，剑上的少年少女们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等着沐朝颜带她现身一样。
这帮小剑修，规矩多，却是一个比一个爱看热闹。
只有沐朝颜，是表里如一的一柄小冰剑。
沐朝颜闻言抿唇，神色很是复杂：“我已不是她们的大师姐了。这次来，多半是来杀我的。”
她虽已判出剑宗，可真要和昔年的同门对上，总还是于心不忍。
“若是曼殊在她们识海也种下了花种……”
那么她们只能拔剑相向。
曼殊沙华能植入花种，侵蚀与操控修士神智的能力，至今让沐朝颜胆寒。她这样的渡劫期修士都撑不住，更遑论这些境界低下的修士了。
空青搂着沐朝颜的肩膀，宽慰着她的隐忧：“别担心，曼殊每分出一颗花种，就是分裂她一部分意识。”
“想要操控芳歌她们这样的剑修，分出去的花种必须要很多。如今她已损失一个分/身，绝对不会贸然行动。”
“更何况，你还有我。”
沐朝颜抬眸，迎上花人明亮的双眼，听她笑的极为从容自信：“我连你都能救回来，就算来此地的修士，全部都被曼殊缠上，我也一样能吞噬掉她的花种，保证你们的自由。”
今时不同往日，空青已经不是需要她保护的花人了。
沐朝颜想通这一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嗯，还有你。”
空青抬眸，目光落向了远方，看着那些拿着拜帖进城的修士，淡淡开口：“我与海灵，已将这妙音城的阵法与她的小秘境联通了。”
“一旦曼殊现身，我们便开启阵法，带着此地所有修士与她一起入秘境。届时，她插翅难逃。”
空青握住了沐朝颜的手臂，心里却想：哪怕到时候要杀光所有的修士，甚至是她自己，也绝对不能再让自己狡猾的母亲，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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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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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明明是三月初春，百花盛开，海上云雾弥漫的时节。却因着修士众多，灵气四溢，将素来缠绕在城中的云雾驱散。蓝天之下，东君的光辉遍洒城中，鱼旗飘飘，小楼鳞次栉比，一切皆览无余。
剑宗弟子一入妙音城，就仿若一捧水灌入沸腾的油锅，炸的妙音城中各个角落议论纷纷。
年轻的修士们聚在鼓浪楼，望着御剑飞行前往妙音阁的那群白衣剑修，议论纷纷道：“剑宗竟也来了吗？”
“合欢宗宗主原先也好歹是剑宗第一大师姐，她大婚，广邀五洲四海的修士，剑宗来人也实属常情。”
“是也是也。”
修士们抬头，望着剑宗飞行列阵前方乌发毕方冠的白衣道人，止不住惊叹：“来得还是如今剑宗的宗主，合欢宗宗主不愧是天下第一，当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沐朝颜纵横五洲四海十数年，恶名累累，杀人如麻，五宗修士无不恨她入骨。饶是如此，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私下里也不敢有人对她有半分不敬。
毕竟半年前，有沐朝颜砸了万器宗的万宝楼在前。再加上数月前，合欢宗花人在药宗的千丹会上大出风头，如今五洲四海无人不知合欢宗威名。
本被修士们认为“霸占”花人数十年的沐朝颜，一朝成为能让花人修炼的“大能”，名声自然要变一变。
众所周知，百年间从未有花人有修炼的前例，更何况是能修炼到金丹的花人。自得知合欢宗花人能修炼之后，一些散修和大宗门的外门修士，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既然这沐朝颜能让花人修炼，指不定有着什么秘密功法，能让不入流的灵根也修炼到金丹。若是能拜入合欢宗门下，届时不就渡劫有望？
毕竟沐朝颜乃是此间唯一一位渡劫修士，若是能得她指点，必然前途无量。
抱着这样的念头，前来此的散修也有不少数。如此鱼龙混杂之地，免不了就有些有心之人，将话题往沐朝颜身上引：“说起着合欢宗宗主，当年她若是没有背弃宗门，此刻怕已经掌管剑宗十六年了。”
开口说这话的是一年轻散修，听得他这般唏嘘，旁边便有一同伴附和：“是也是也。”
两人一唱一和，迎来了周围人的目光。见引得鼓浪楼大多修士赞同的眼神后，最后开口的那名年轻散修道：“也不知道这合欢宗宗主当年历经了何事，竟是头也不回地叛出剑宗了。”
“着实可惜。”
即便是修了道，年轻的修士也难斩那颗红尘心。最为显著地一点，那便是听到大能的昔年的旧事，便忍不住凑上来说一些对方的风流八卦。
一旁趴着栏杆仰头看剑宗修士飞过天际的小丹修，听得身旁二人的讨论，忍不住凑过来说道：“这你就不知道吧，这可是剑宗一大秘幸……”
小丹修一说是秘幸，旁边好几双竖起的耳朵纷纷侧目朝她看了过来，双眼亮晶晶地，好似在说“快些说快些说。”
那小丹修在这一堆明亮的眼睛里，咽了咽口水，止不住地兴奋地说道：“这也是我道听途说来的，不保真不保真啊……”
身旁的修士连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小药仙请说。”
小丹修清了清嗓子，看着周围眼巴巴地一群人，神秘兮兮地开口：“那我可说了啊，这还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这合欢宗宗主月流真人，原先是剑宗大弟子，初下山，染了情毒，就请了合欢宗一位花人前来救治。两人结缘，后阴差阳错，出生入死……”
这小丹修嘴碎得要命，仿佛亲历过一百年前的旧事那般，将空青与沐朝颜的相遇相知相惜描绘得栩栩如生。中间隐下绯月绮华等人不谈，一直说到秘境之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她身边。如众心拱月般，将她推到了鼓浪楼中央的大堂上，听得她绘声绘色道：“自月流真人与那花人入秘境一甲子，恩爱十分。月流真人为此改修有情道，出来便是合体巅峰。”
“月流真人与那花人情深意浓，便带她回了师门了。”
这小丹修语速已然是极快，事情也讲得很是分明，却架不住底下仍旧有人催促：“然后呢然后呢？”
稍微通透些，在红尘历练过的年长者此时便唏嘘道：“剑宗怕是不允吧。一边是抚养自己多年的宗门，一边是此生唯一的挚爱……哎，两难全哦。”
众人摇着头唏嘘，跟着道：“两难全哦！”
台上的小丹修忙说道：“可不是两难全嘛，不过其中的内情却比极为复杂。”
底下一人忙接话：“还请小药仙说来听听。”
小丹修便说：“剑宗不允，却也不愿宗门损失这么一个惊才艳艳的弟子。恰逢魔宗入侵五宗，且魔宗又有两位大乘期高手，五宗不敌。”
“当时五宗之中，唯有月流真人能入大乘，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的挚爱以身祭剑，化作她的本命剑，在大悲大痛之下，领悟大道真意，入苍生道。”
众人终于听到了想听的戏码，无不兴奋道：“然后呢然后呢？”
小丹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不动容道：“月流真人所择之人，那必然是这天下最值得之人。那花人也是聪明，猜到了剑宗的准备。所以在月流真人为她叛出宗门那日，穿着祭剑的阵袍，自刎祭剑了。”
短短两句，竟是听得在场修士泪洒衣襟。台下的修士抹着泪，无不唏嘘道：“这花人，也是重情重义。月流真人当真是……”
“痴情啊，真人痴情。”小丹修乘热打铁，忙说道，“爱人身死，纵得长生，不过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真人一日白头，疯了。”
“最后便是杀到魔宗，诛杀魔头，护我正道。只不过疯的太厉害，自己堕魔，连五宗的人一起……”
说起当年沐朝颜屠戮五宗九成修士的孽事，小丹修的语气也艰涩起来。四周一片凝涩，有人讶然开口：“这血洗合欢宗七天七夜的罪案，其中还有此秘幸嘛。”
原来大魔头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疯了……
众人一片唏嘘：“这月流真人未免也太过凄惨了些。”
“怎会如此。”
“修道之人，劫劫难渡啊！”
小丹修听得场下修士口风转得明显，还想再接再厉，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冷嗤：“不过是个为情爱所缚堕入魔道的大魔头，还值得人同情了。”
小丹修扭头朝门口看去，却见一身穿玄衣，长发高束的女子，率着一群力宗弟子大步流星底踏入殿中，朗声道：“在座诸位怕不是忘了，你的叔伯兄长十七年前是如何死在沐朝颜那贼人的剑下。”
玄衣女子抬眸，死死地盯着台上的小丹修，目光犀利：“今日五宗齐聚鼓浪楼，真以为是参加那大魔头的婚宴来的？我五宗之人，十数年所求的，莫不是要那魔头，还我宗门的血债！”
四目相对，小丹修望着台下的玄衣女子，缓缓站起来腰身。玄衣女子冷哼一声，抽出腰间的金针，狠狠地朝小丹修刺去：“你这合欢宗的妖女，又在此为你那犯下滔天大罪的宗主，妖言惑众什么呢！”
金针猛地朝小丹修刺来，小丹修抬手一挡，稳稳地夹在指尖。她冷哼一声，夹在金针，望着台下傲然而立的玄衣女子，目光死死落在对方完好无缺地一双腿上，怒火中烧：“金垚！”
小丹修——也就是易容过后的送春归，望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这双腿，好的还真是快啊。”
“来得正好，姐姐我就再把你这双腿给你砸个稀巴烂！”
送春归话语落下，竟是足尖一点，从纳戒中抽出法器，手持双锤狠狠地朝面前的金垚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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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我又来了。
今年一定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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