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空青与沐朝颜等三人,在试炼场守了黑鸢尾与苏若雪一个时辰,待苏胜意认输走下擂台后,黑鸢尾才与苏若雪双双丹成。
当金丹在筑基台上凝实的那一刻,苏若雪睁开了眼。
送春归感受着苏若雪体内缓缓收敛的磅礴灵气,忙问道:“若雪师妹怎么样?感觉如何?”
苏若雪浅浅一笑,从容淡然道:“我觉得很好。”
在金丹结成的一瞬,她只觉得有另一个新的自己,从灵气中新生。
送春归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朝苏若雪一拱手:“恭喜师妹成功入金丹。”
苏若雪抬眸瞥了她一眼,笑着答道:“春归师姐很快也会丹成的。”
送春归提笔落在符纸上,浑不在意道:“那就借师妹吉言啦。”
境界上升了一个阶梯,修士对灵力的感受更为敏锐清晰。
苏若雪能感觉到,在送春归体内,有一股无比磅礴的力量,如同灵力旋涡一般,无穷无尽地打着旋,却始终无法凝实成丹。
纵然是这样,她的灵力也比许多金丹修士要厚重,甚至比金丹初期的她还要可怕。
在合欢宗山门里,最可怕的或许不是眼前的大师姐,而是这位三修的送春归师姐,以及……
苏若雪转眸,将视线落在空青身上。
空青朝她一拱手,兴高采烈道:“恭喜师姐丹成,贺喜师姐丹成。”
空青抬手抚掌,很是欢喜:“待明日大家打完金垚的擂台,我们不如一起到鼓浪楼庆贺一番啊!”
送春归提笔赞成:“好。”
此时黑鸢尾拎着双锤从擂台上走下来,空青等人便向她看去,同样朝她恭喜道贺。
黑鸢尾矜持的笑笑,将目光落在苏若雪身上,见她一切安好,心下一松。
师姐妹两人同时破境,这在合欢宗里,是了不得的喜事。饶是黑鸢尾稳重,此时也极为高兴。
她收起双锤,与师姐妹们说道:“明日蔷薇她们也会从万境之森出来,若是赶得巧,或许能看到我们攻擂。”
空青更高兴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后日恰好是历练结束的日子,也正好碰上千丹盛会颁布结果。”
“按照今日炼丹的情形来看,若雪师姐压了丹宗所有人一头。”
空青合计了一番,眉飞色舞道:“若是丹宗有点风骨,能把魁首给若雪师妹。到时候我们所有师姐妹,都御剑飞到妙音阁广场上空,给师姐撒花庆贺。”
“多风光,多有排面!”
空青这么说着,仿佛已经看到苏若雪拿到魁首,众花人御期飞在广场上空,给她敲锣打鼓撒花送礼的场景了。
苏若雪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略有些无奈道:“你这也太张扬了。”
丹宗的人若是见此,指不定会被气得当场吐血。
送春归倒是停了笔,笑吟吟地替空青说话:“不张扬,不张扬的。”
“既得了好名次,也不管是不是魁首,总归是我们宗门第一回在外拿到的荣誉。”
“怎么样都得好好庆祝。”
就连向来不多话的“大师姐”也颔首,抱着石刀转眸望向黑鸢尾,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鸢尾,回头给蔷薇她们传个讯,让她们赶来妙音城的路上,多采一些花。”
黑鸢尾对此十分赞同,点点头道:“好。”
在这件事上,几位师姐妹都表现得几位热情。苏若雪觉得不好意思,热意从脸颊升起,烫到了耳尖。
她小声开口,很是腼腆道:“这万一不是魁首怎么办?”
沐朝颜抱着石刀,轻哼了一声:“丹宗立足修真界多年,虽是世家宗门制,却还没有小气到这种地步。”
“若是连魁首也不愿给你,以后丹宗的生意也不要做了。”
如今苏若雪成功迈入金丹境,合欢宗内就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丹修,届时在丹药一事上,合欢宗也不需要依赖丹宗了。
————
从地下试炼场出来后,一行五人回到了客栈。
因黑鸢尾与苏若雪皆是刚刚破境,紫府内灵力异常活跃,沐朝颜便建议她们入定闭关,服用丹药,巩固修为,看看能不能借此冲击到金丹中期。
黑鸢尾与苏若雪乖乖地听了她的话,回到屋内开始打坐入定。
师姐妹同时破境,还是给向来淡然自若的送春归带来些许影响。不知道是不是空青的错觉,今夜的送春归,灵力波动得异常厉害。
回到客栈后,送春归也闭门不出,沉迷修炼去了。
空青与沐朝颜一齐回到了房间,也开始了往常的修炼。无论是今日千丹会的炼丹,还是黑鸢尾在擂台上凶猛的捶打,都给空青带来不可磨灭的印象。
空青思绪纷乱,修炼的时候灵力运转也有些凝滞,骑坐在她身上的沐朝颜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停下了动作,伸手抚开她微湿的发,轻声问:“在想什么?”
空青回神,抬眸望向上方的女人,摇摇头:“没有想什么。”
胧月从窗台爬了进来,笼在修士如缎一般漆黑柔顺的黑发上。黑发如瀑散落在修士肩头,遮住她单薄的身躯,雪一般白皙细腻的肌肤却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沐朝颜见空青不愿说,抬手抚摸着她的面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不是在想破境的事情?”
空青摇摇头,又点点头。
小花人抬眸,注视着修士好看的丹凤眼,沉吟片刻问:“筑基……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我觉得灵力那么多了,还是无法破境呢?”
先前空青在万境之森吞下第四枚朱果时,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到了一定的临界点。可之后再吞朱果,也只是让她紫府内的灵气更加精纯,浓郁……
包括双修了那么久,也只是积攒灵气,并未能凝视成基台,助她破境。
今日见两位师姐一同破境,空青未免有些沮丧。
沐朝颜抿唇思索片刻,抬手揉着空青的发,在月光中凝望着空青精致的小脸,轻声道:“我们来做个比喻吧。”
沐朝颜轻柔地安抚着空青,温声道:“有一位大能曾说,修道就像是凡人间给神灵造庙一样,需要在自己的紫府间,也建造一座神庙。”
“迎接自己魂灵的神。”
“所谓修道呢,就是让自己成仙成神。”
空青仰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沐朝颜:“怎么说?”
沐朝颜轻笑一声,与空青解释道:“我们所炼的气,就是建造神庙的材料。所以开紫府的那一刻呢,率先出现的是能支撑紫府的五灵柱。”
“五灵柱如同顶天立地的天柱一样,支撑我们的紫府。”
“并且随着练气修为的增加,一点点增高,扩展,向四周蔓延,直到开出一个辽阔的世界。”
空青点点头:“这个我明白。”
沐朝颜顿了顿,继续说:“通常来说,民间迎神,不都是要建仙台。”
“筑基的第一步,就是要凝气为实,建造一层厚重的地基。当第一层地基之后,才一层层地往上擂,铸成仙台,以便迎接神灵金丹。”
空青若有所思地拧起眉,又问了一句:“所以迈入筑基期,建造迎接‘金丹’的‘仙台’,才算是迈入仙道的第一步对吗?”
沐朝颜笑笑,与空青说道:“准确地说,是意味着你超脱肉体凡胎,斩断红尘的第一步。”
“一旦筑基,就意味着你要去一心迎接自己的道,将自己的魂灵铸造磨练为仙为神。”
“红尘俗世与你毫无牵绊,此后只能一心向道。”
空青仰头,望着沐朝颜浸在月光中清冷俏丽的面容,神思不属。
沐朝颜弯着眉眼,纤长的手指落在空青的心口,轻轻地点了点:“空青,与其总想着积累灵力,不如叩问一声自己,为何迟迟无法筑基?”
“你入山门前,与我说要一心修道,一人一剑逍遥世间。那么如今,你的道心可变了吗?”
“若是不变,那就不要着急,很快你就能筑基了。”
空青凝望着沐朝颜清丽的面容,如同仰望着一位月下仙人。
她轻叹一声,抬手握住了沐朝颜的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吻上了她的唇:“没有变。”
触碰到温暖的唇瓣时,空青想到的却是几日前的夜雨中,沐朝颜踏着星月与冷雨离去的背影,思绪纷乱。
空青将沐朝颜拥入怀中,望着她逐渐沉湎的迷离双眸,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一般,隐隐作痛。
她隐约有种预感,一旦筑基,她就不可再沉溺于欢愉之中。
可她总觉得还能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等到……
在一片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混沌中,磅礴的灵力回馈到空青的紫府,灵识恍惚间,她无意中内视自己的紫府,在恍然瞥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空青连忙沉下心神,抬眸望去,却见红衣黑发的女人踩在五灵柱的顶端,垂眸朝她望来。
四目相对,空青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空青一瞬恍惚,却见那红衣黑发的女人弯着眉眼,笑得一派肆意风流。
女人俯身,将手竖在唇边,轻声道:“嘘——”
“再等等——”
一阵狂风从紫府间涌起,将混沌的灵气扑到空青面前。空青抬手抚开四周的灵气,再次抬眸望去,却已经不见那抹红色的身影。
空青恍然,隐约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自己。
她将神识从紫府深处抽离,将目光落在了身下的女人身上。空青伸手,托起怀中沐朝颜战栗的腰身,将吐息落在她耳畔,轻声道:“宗主,我再等等——”
等到冬去春来,百花齐放之际,看过万水千山,还清一切前缘,再与这凡尘永诀。
————————
大空:朝颜,欠你的情,来生再续(还)
小空:先还个债。
牛郎的真心,嘤。(不是)
啊!!!此时的大颜还在外面历险,而她的小攻主已经和傀儡搞得昏天暗地了。
大颜,你好惨啊!
可恶,评论快点给我破百!!!感谢在2022-01-06 22:12:52~2022-01-07 14:4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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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同样的一片夜色下,沐朝颜御剑飞行在月明星稀的辽阔戈壁里。
一路飞来,但见黄沙滚滚,月色擦着戈壁映照在细碎的黄沙上,落下一片朦胧诡谲之影。
沐朝颜踩在铁剑之上,在庞杂的灵力间四下搜寻,远远地望见一处沙丘顶端,闪烁着异样的银白色光芒。
沐朝颜拧眉,轻咦一声:“什么东西?”
她御剑来到那点银光上空,铁剑刚至,只听得“唰”的一声,一截银白色的苍劲骨尾刺穿黄沙,刚烈地朝沐朝颜戳来。
沐朝颜御剑,铁剑从纳戒中飞出,在月下划出一道弯月般的剑气,朝着骨尾斩去。
“铛”!
只听得铛的一声,沐朝颜的铁剑砸在白骨之上,像是脆弱的琉璃碰到最坚硬的石头,猝然断裂。
沐朝颜瞳孔微缩,在轰然声中,只见沙丘上的黄沙朝两边落去,一具庞大的动物从黄沙中迅捷地钻出,转动着巨大的头颅,看向了沐朝颜。
这是一具骨虎,如山如岳,通体雪白,在银辉之下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残余的磅礴灵气,在它嶙峋庞大的骨骼间流转,最终汇聚在了额上金灿灿的一点,只闪烁一瞬,便气势汹汹地朝沐朝颜撞来。
“吼!”
沉寂的天地间,传来了一声风怒咆哮。
沐朝颜望着如小山一般朝自己直撞而来的骨虎,凝望着那一颗镶嵌在它额间灼目的金色宝石,抬手捏起了一个诀:“风龙!”
狂风霎时间从沐朝颜周身涌起,似龙一般咆哮着朝着骨虎卷去。
汹涌的风旋与骨虎缠在一处,如蟒如龙,缠着骨虎的身躯咯咯作响。
在这阵令合体期都胆寒的风中,沐朝颜弃剑御风,进入了风旋深处。
一阵刺耳胆寒的骨骼咯吱咯吱碾压声里,沐朝颜抬手贴住了骨虎额头。
她以风做刃,划破自己的掌心,一滴血滴落在了硕大的金色宝石上。鲜血流入金色宝石,原本金灿灿的宝石,涌进了一丝血色。
冥冥中,沐朝颜感应到了这块宝石与自己相连在一起。于是心念一动,就将宝石从骨虎坚硬的额头间拔了出来。
金灿灿的宝石从坚硬的骨虎剥离的那一刻,原本颤抖着挣扎的骨虎一瞬僵直,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支撑后,在狂风中砰的一声炸开,随风四下散去。
沐朝颜收起宝石,长袖一甩,狂风如长龙,裹着雪白的骨虎涌入了纳戒中。
风霎时间止住了,沐朝颜轻轻地落在沙地上,踩着柔软的沙子,借月打量着着手中的宝石,在月光中依稀辩明了两行字迹:“金虎。”
“下一块,往南,水泽之地获青龙。”
沐朝颜蹙眉,望着手中的宝石,冷冷道:“渡劫期……在这秘境之中,竟然还有渡劫期的妖兽尸骨。”
“这海灵真人,在万境之森中,究竟获得了多少东西。”
沐朝颜收起手中的宝石,御剑而起,乘着月色往南而去。
早在今日清晨,她与苏知微箜篌三人,登上了海灵真人的石龟仙山。一路走来,披荆斩棘,遇无数灵阵陷阱。
好不容易在日落之前,来到了仙山上的琉璃宝塔。
九层琉璃宝塔厚重的朱门上,刻着一道五灵阵,可还未等沐朝颜等人细看,那五灵阵便绽放出一阵骇人的光芒,将三人的身影吞没。
再次睁眼时,三人置身于一片辽阔的隔壁荒漠中,不明何处。
在此境中,三人的传音符皆不能使用,箜篌便猜测此处是海灵真人的又一个小秘境。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分头寻找破境之法,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沐朝颜沐浴着月光,脚踏铁剑,在苍茫的荒漠戈壁上空飞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了一处沙漠绿洲。
在那一小洼绿洲里,一座庞大的骨蟒从中探出了硕大的脑袋,朝沐朝颜冲来。
沐朝颜望着凝聚在它额间的白色水晶,如法炮制,取下了那块维持灵力的白色水晶。
骨蟒轰然坍塌,在重新跌落绿洲时,被沐朝颜卷入了纳戒中。
沐朝颜接住了那枚水晶,垂眸一看,一行赤色的蝇头小字浮现在水晶里:“青木——”
“往东,巨浪之处获玄龟。”
沐朝颜将水晶放入纳戒中,沉吟道:“金虎,青木,玄水……”
“是五行。”
沐朝颜御剑往东飞,一边飞一边喃喃道:“那座宝塔门上显示的是五行,将我们吞入这片荒漠中,出现的渡劫期妖兽的尸体上都镶嵌着不同属性的晶石。”
“所以搜集这晶石就能开门。”
沐朝颜蹙眉,有些困惑:“这海灵真人的阵法,也未免太好解了吧。”
“只要修为高,就能拿到晶石破阵,这是让分神以下的修士都不能进来吗?”
沐朝颜自言自语,迎着日出之地,飞掠而去。
——————
当海风拨开妙音广场上浓郁的白雾时,明媚的日光照亮了天边鱼鳞片的白云,填满了妙音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一座方圆百丈的擂台从妙音广场底下的地下试炼场升起,巍峨地伫立在妙音山下,俯视着挤在台下的每一个修士。
空青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站在师姐妹身旁,与她们一同仰头,看向台上。
只见一个面容秀丽的妙音阁音修窈窕地走到台前,微微一笑,朗声开口道:“本月百人车轮擂台,于辰时正式开始。”
“擂主乃法剑场第一——金垚道君!”
音修话音落下,只听得“咻”的一声,一个身穿玄衣的女子踩着石刀,临空立在擂台之上。
那女子生得十分俊俏,凤眼薄唇,面如刀削,风姿凌厉。
她站在石刀上,冷冷地望着台下众人,冷肃得就像是一柄刀。
因她的出现,台下涌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空青扫了那女子一眼,转过头看向身侧同样抱着石刀巍然而立的沐朝颜,轻声问:“所以这金垚,究竟和我们宗门有什么仇怨。”
总不能是因为模样太拽,与宗主本体过于相似,就被人记恨上了吧。
沐朝颜偏过头,抿唇思索了片刻,犹豫道:“你知道执事堂的花川吗?”
空青点点头,道:“知道的。”
执事堂的花川长老,是宗门里少有的几位身残之人。
她的两条腿,自膝盖以下全没了,虽然沐朝颜替她炼制了一双能代替身躯灵气循环的腿,却仍旧无法使得她如常人那般站立起来。
原因无他,想要站立起来,耗费的灵力太多了。
所以花川常年都坐在轮椅上,节省着灵力修行。
这位花川长老,在炼器一事上,颇有天赋。先前空青在宗门里殴打她的那些傀儡,就是花川长老配合送春归一同炼制的。
空青对这位长老记忆非常深刻,她抿唇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所以花川长老的腿……”
沐朝颜抿唇,好一会才开口,尽力平心静气:“嗯,是她砍断的。”
空青瞳孔一缩,骤然扭头,看向擂台之上的金垚。
她见那修士笔直站立的双腿,胸腔中烧起了一丝怒火。
嘈杂声中,空青听得旁边的沐朝颜一字一句道:“我记得,封了春山之后,我提剑到各大宗门去要人……”
“结果那些花人,就和被我在春山上杀死的修士一样,死得七七八八……”
“能活下来的,要么是先前道友护住的花人,要么是怕我杀上门,所以战战兢兢地乖乖交上来的……”
沐朝颜望着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想起了一桩十五年前模糊不清的往事
————
她依稀记得自己浑身浴血提剑来到力宗时,金垚是如何不顾一群长老的反对,执意拉住花川,护在身后,红着眼近乎疯癫道:“她是我的人,她不能跟您走!”
沐朝颜脑袋一片混沌,瞥了金垚一眼,然后将目光看向她身后的花川。
花川深吸了一口气,甩开了金垚的手,大步走向前,俯身朝自己磕了一个头,含着泪双目坚毅:“请您带我离开这里吧。”
沐朝颜望着她眼里的泪光,只觉得神庭一片刺痛。恍惚间,她听得自己说了声好,朝花川伸出了手。
她牵起花川的手,转身欲将她带离力宗。
就在这时,骤变陡生,一抹沉重的刀气自后而来,直直地砍向了花川的双腿。
只听得“噗”的一声,花川身子一矮,整个人无力地朝前方扑去。
血腥味扑向鼻尖,沐朝颜脸色骤变,猝然转身,挥剑朝身后砍去。
哗啦一声巨响,房屋倾塌,候在金垚身旁的力宗长老合力扛下了沐朝颜一剑,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被力宗长老护住的金垚横刀在前,目眦欲裂,双眼淌出了血泪:“我杀了你——我杀你了——”
“你要走,我就杀了你!”
沐朝颜只觉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比自己还疯。
她心里生了一股怒气,正想一剑将那孩子给杀了,忽而觉得双腿一紧,被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抱住。
沐朝颜垂眸,望向面如金纸的花川,却见她摇摇头,唉声请求:“真人……还请放了她吧。”
沐朝颜满脸疑惑不解:“为何?”
“那小畜生伤了你,我为何不能杀了她?”
花川却趴在她身旁,抱着她的双腿,勉力道:“留她一命,日后……日后我来……”
“我亲自来取。”
沐朝颜蹙着眉,喂了花川一粒止血丹,俯身将她单手抱起,跃上铁剑,在金垚的哀嚎声中,带着她回到了合欢宗。
————
哪怕疯了十五年,沐朝颜每次看到花川,脑海中都能回响起金垚那个比野兽还凄厉的哀嚎声。
沐朝颜望向身侧的空青,语气极为不悦:“花川以前是金垚的人,我要带花川走时,金垚趁我神识不清,反应迟钝,砍断了花川的一条腿。”
“从未有人敢当着我的面,伤我护着的人,她当真是后生可畏,猖狂至极。”
“我本想杀了金垚,可是花川却说留她一命,她日后再来取。”
沐朝颜抿唇,很是不满:“但我觉得花川不会要金垚的命,也不会要她身上的任何地方。”
“所以她欠花川的那双腿,得由合欢宗来取。”
空青抬眸,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沐朝颜,叹息一声道:“我明白了。”
“孩子被欺负了,虽然自己不在意,但宗主你还是想替她要回公道对吗?”
“嗯。”沐朝颜点点头,重新望向台上的金垚,目光冷凝:“所以今日,我要拿她一双腿。”
不,不是她,是送春归。
毕竟在合欢宗内,送春归最喜欢的师姐,就是花川了。以她的性格,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发了疯替花川将那双腿给拿回来的。
会让符修发疯的磨刀石,这才是金垚这条命最大的用处。
————————
双线一起走的感觉就是。
幸好沐朝颜有傀儡,可以一边打怪一边玩!
啊!快乐!
花川的伏笔还记得吗,就是那个问宗主要不要双修的花人姐姐。
金垚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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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此时妙音阁音修已经宣布完“百人擂台赛”的规则,擂台的防护屏障已经升起。
蓝盈盈的水墙围住由晶石构成的水墙,如同一枚百丈大小的巨蛋卧在了宽阔的妙音广场。
金垚踩在刀上,负手而立,浑身冒着令人胆寒的凌然之气。
此时在她面前的水墙浮现出一行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随着水波流动不停地滚动。
只听“铛”的一声钟响,面向众人的水墙滑动戛然而止,停在了一行字上。
金光大作,凸显了这行大字,便听得妙音阁音修高声道:“灵剑——姜一晟。”
片刻后,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剑修飞剑入场,抬剑指向场中的金垚,傲然道:“就让我先领教一番,力宗魁首的无双刀法。”
“看看是你们体修的刀锋利,还是我们剑宗的剑更快。”
金垚冷哼一声,满脸讥讽:“剑宗……月流真人之后,你剑宗再无一人能使出天下剑。”
“你的剑,还是留着下场砍豆腐吧!”
姜一晟被激也不恼,只冷笑一声,拔剑挥向金垚:“一剑寒光!”
一剑风起,在挥动间带风中的水元,凝成无数锋利的冰晶,护着一柄寒剑,直刺向金垚的门面。
金垚冷哼一声:“寒冰剑,又不是雷剑,喊什么招式!”
“花里花哨!”
在寒剑迫近之前,金垚足尖一点,踩起脚下灵刀,落入手中。她单手握住刀柄,一层比水还要淡的浅紫色火焰浅浅地覆盖在通体雪白的刀身之上。
金垚横刀一砍,浅紫色刀焰化作一张狰狞的白虎巨口,张口嗷呜一声吞下飞来的冰晶,衔住飞来的寒剑。
名叫姜一晟的剑修长眉一拧,大喊一声道:“破!”
寒冰剑剑尖上挑,一下就刺穿了紫焰白虎,破开了桎梏。
金垚冷哼一声,反手一刀拍向了剑尖。只听得“铮”的一声,寒冰剑在空中颤抖着哀鸣,片刻后又破空而来,与金垚的刀缠在了一出。
金垚如同立于最高大坚固的城墙之上,一人一刀,立于空中,任由飞剑如何戳刺,她自巍然不动,挥舞着手中灵刀,挡住一切攻击。
“铛铛铛……”
横刀与长剑铮鸣,紫焰在寒霜冰晶中跳跃,须臾间,两人交手上百次。
不过半柱香,金垚试清出对方的路数,一刀扫开寒冰剑,长风裹着紫焰,飞身来到姜一晟面前,一刀上捅贯穿了他的左肩。
“噗!”
鲜血染红了姜一晟的白衣,也弄脏了他的唇角。他仰头望向金垚,瞪大了眼睛。
金垚冷笑一声:“剑宗,不过如此!”
她猛地将刀从姜一晟身体里拔出来,一脚踹向剑修的脸,将他踹向了下方的晶石台。
砰!
剑修的身体如剑,重重地摔落在水晶面上,擦出了一抹嫣红的血迹。
金垚拄着刀,漠然地注视着下方被她踢得神识不清的剑修,冷冷一笑:“如果是们大师姐秋月白对上我,还算有一战之力。”
“你的寒冰剑,不够看!”
半柱香时间不到,便一刀扫落一个同段位修士,金垚强得令修士胆寒。
空青望着被妙音阁音修扛下台来的寒冰剑修,转过头小小声问沐朝颜:“这个金垚下手如此狠辣,等会春归对上她,能有胜算吗?”
沐朝颜侧身轻声答道:“不用在意。”
“就算没有胜算,我也会给春归找一线生机。”
她要的是春归破境,又不是让她送死,自然会有分寸。
空青点点头,视线越过沐朝颜,看向不远处提笔正在做记录的送春归,蹙起眉头。
她想到送春归平日里那个淡然处之的模样,心里直打鼓。就算知道了金垚是害花川的凶手,以送春归的性子,凶起来也凶不到哪里去吧。
————
台上擂台持续了一上午,金垚打了三十多场擂台,遇上了几个劲敌。
午后时分,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阳光直直地洒在擂台上,直晃得人睁不开眼。
场地里火元更茂盛,金垚吃了补血益气丹后,是越战越勇,气势如同一座活火山,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金垚如同一柄被磨的刀,在一次次的捶打间,磨得刀锋锃亮,寒光逼人。
场外的沐朝颜望着金垚越发隆盛的气势,微微蹙眉:“她在磨刀。”
“磨到最亮的时候,谁也无法将她从这擂台上打下来。”
这样下去的话,送春归很难找到机会。
沐朝颜望着又一个被金垚打下来的修士,微微蹙眉。
她抬眸,望着水幕上不断浮现的金字,神念一动,在一片滚动间,停在了“宝剑苏若雪”上头。
底下修士一片哗然,议论纷纷道:“金垚可是法剑第一,就算要比,也得是法剑场的来比。”
“宝剑场的修士为了一千积分,当真是不知死活。”
海浪般的嘈杂声中,沐朝颜抱着石刀看向苏若雪,语气平静:“若雪,毒了她的刀。”
“在场上拖半个时辰,不要输的太难看。”
金垚想磨刀,她就用毒了她的刀,乱了她磨刀的节奏,灭了她嚣张的气焰。
苏若雪弯着眉眼,浅浅一笑:“好~既然大师姐这般说了,那么我就拼尽全力,打够半个时辰吧。”
苏若雪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上了台。
正吃下益气丹的金垚理了理自己被弄脏的法袍,抬眸看向走上擂台的少女,拧起眉头:“一个金丹初期的小丫头。”
“宝剑场……”金垚微眯着眼,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才不到三百多的积分,你不过打了几场擂台,就敢来我的擂台?”
“找我磨刀的?”
比起一般修士,金垚对于美貌的年轻少女,似乎多有宽容。
苏若雪从储物袋中取出朱火剑,泰然自若:“道君不必在意我的来历,既然我们站在这里,那就证明我有值得道君一战的资格。”
苏若雪提剑,指向对面的金垚,淡淡开口:“道君,还请拔刀。”
金垚勾唇一笑,将自己鬓角的散发挽到耳后,眸光冷了下来:“能上台来,不能证明你有和我一战的资格。”
“只能说我近日太闲,不挑对手。”
金垚勾起长刀,落在手中,冷声道:“别怪前辈没和你说,你要找死,没人拦着你。”
紫色焰火在银刀周身浮现,金垚一挥刀,焰火化作巨龙,竟是想一刀将苏若雪劈落台下!
苏若雪巍然不惧,握紧手中朱火剑,也同样燃起了紫焰。
紫焰化作缚龙索缠住了金垚的龙首,与此同时,亮晶晶的毒粉顺着相交的两道紫焰缠上了金垚的长刀。
须臾间,毒粉浸得金垚长刀染上黑气,化作一条漆黑长蛇穿透金垚屏障,咬向她的脖子。
金垚迅速反应过来,周身灵气屏障化作一只云手,捏住黑蛇的脖颈,一下碾碎。
黑烟霎时间飘散地无影无踪,金垚这才抬眸,正式看向苏若雪,饶有兴味道:“丹修……”
“丹宗什么时候出了一个你这样的丫头?”
“有意思。”
金垚提刀,以龙首做鞭,衔住朱火剑,拽着它狠狠地朝苏若雪的面门扫去。
苏若雪直接松开刀,腰间储物袋一闪,一枚紫金炉鼎出现在她身前。在朱火剑甩过来时,坚固地挡下了这一次攻击。
“铛!”
朱火与炉鼎相碰,迸裂出灼人的火花。
一击不中后,苏若雪御鼎而起,飞在紫焰龙首上空,燃起一道紫色焰刃,如同冷酷的刑罚者,宣判了孽龙的罪名后,狠狠地砍了下去。
“吼”!
银刀的焰龙之首被紫金炉鼎燃起的焰刃所砍断。
这一刀,就像是砍在了金垚磨刀的手上,如同当头棒喝,惊得她心头一跳。
金垚进攻的节奏乱了一瞬,她握着刀,抬眸望向远处的少女。
隔着扭曲炙热的紫焰,金垚略有些惊诧地望着少女:“你要来断我的刀?”
苏若雪收回炉鼎与朱火剑,在周身御起丹毒之气,点了点头,从容淡定道:“是。”
“我就是来试试,能不能断了你的刀!”
金垚眼中燃起了一簇火,低声呵呵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
金垚抬眸,阴狠又疯癫地望向苏若雪,厉声道:“需要前辈的鞭策啊!”
一瞬间,金垚手中长刀紫焰更盛,如汹涌的火山喷发的岩浆,朝苏若雪扑过去。
热风扑面而来,苏若雪不为所动。
她炼丹多年,最不畏惧的就是火。无论是什么火,不过是她用来锻造自己的材料。
她感受着这股纯粹的炙热之火,沉下心神,以灵气裹上自己的全身,冲入金垚的火阵中,与她刀剑相接。
她是丹修,更是体修。与金垚交手,锻的是自己的体魄,强的是自己的神魂,故而她无所畏惧!
场中柔弱的丹修以体修之力,在打断了刀修的磨刀节奏之后,拥有了与之一战的资格。
苏若雪的修行功法,完全能把金垚当成自己的磨刀石。原本是打擂是为了自己磨刀的金垚,在察觉到苏若雪的意图之后,攻势越发凌厉。
场中紫火隆盛,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刺激得热血沸腾。
空青看着两人交手,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她忍着自己澎湃的思绪,转眸望向沐朝颜,拍着心口,心有余悸道:“若雪师姐进入金丹之后,更强了。”
“比之前,强了不止十倍。”
那么一个凶悍的力宗修士,都能打成这样子,可见苏若雪有多强悍。
沐朝颜弯着唇角,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你若雪师姐在给金垚下毒。”
沐朝颜抬眸,望向擂台,紫焰在她眸中跳跃,异常绚烂:“金垚性子高傲,又好战。再加上她打了几十场,气势扬起来后,就有些失去了冷静。”
“而你若雪师姐上来一刀,将她气势砍了,彻底将她激怒。”
“被激怒之后,金垚的灵气屏障偶有松懈,你若雪师姐抓住机会就疯狂给她投毒。”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你师姐自然能和她打一架。”
空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紫焰中那朵不断翻飞的白梅,沉吟道:“但……若雪师姐会输是吗?”
沐朝颜颔首:“嗯。”
沐朝颜看着场中苏若雪飘逸的身形,抿唇淡淡道:“虽然若雪一时能以毒封住金垚的修为,可她备战仓促,对金垚也没有必杀之心。”
“时间一长,金垚反应过来后,若雪就会落败。”
空青点点头:“嗯……不过金丹对元婴,能打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沐朝颜笑了一下,很是平静道:“是啊,打擂只是论道,又不是要杀人。”
“只要若雪能坚持半个时辰,这金垚也算是输了。”
————————
大颜你不讲武德!!!!
竟然欺负小孩子!!!(不是)
若雪师姐,合欢宗第一狠人。(不是)
啊,打斗好难写,又不得不写!!!不写无法烘托气氛啊!!!砍金垚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大家要踩着金垚上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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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苏若雪毕竟是金丹初期,就算花人肉体再强悍,丹毒运用得再熟练,战斗技法再多样,可一开始没有动杀心,也只能在场中被元婴修士慢慢耗尽灵力。
而随着她灵力消耗,元婴期的金垚却锁住了丹毒,恢复了以往凶猛的攻势。
苏若雪以金丹之身,最终在场上拖了金垚一个时辰。在金垚失态地要将她扫下擂台时,苏若雪及时抽身退出了。
金垚一身丹毒,握着长刀望着苏若雪退出水幕的身影,不甘心地一挥刀朝旁砍去。
轰!
刀气在水晶面上深深地划下一道刻痕,又渐渐复原。
金垚涨红了脸,抬刀指向苏若雪离去的方向,恨声道:“鬼丫头,你等着!”
“别让我在万境之森遇上你!”
要是遇上了,她非把这死丫头大卸八块。
苏若雪打到灵力抽空,一身酸软。从擂台上下来,脑海中仍旧是擂台上刀气纵横的情形,激动得心脏砰砰乱跳。
黑鸢尾到擂台旁去接她时,苏若雪都有些站不住,腿软得快要从旁掉下来。
黑鸢尾惊呼一声:“师妹,小心。”
她眼明手快,一把将苏若雪接住,横抱在怀里,垂眸望着她十分担忧:“怎么这么拼命,你紫府灵气都要抽空了。”
后背的花纹烫的厉害,正小心而汹涌地吸纳着天地灵气灌入体内,被自发运行的春水诀小心地炼入紫府。
苏若雪感受着如涓涓细流般涌入紫府的灵气,仰头望着黑鸢尾,双颊绯红,眸光闪动:“鸢尾师姐……”
黑鸢尾:“嗯?”
苏若雪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相当兴奋:“这个金垚,很强。”
“和她打一场,我觉得我的金丹被淬炼得更加圆满了。”
“若是我的益气丹再多一点,我或许可以和她打上几个时辰,吸纳灵石冲上金丹中期也说不定。”
黑鸢尾垂眸望着她脸上的兴奋之色,略有些无奈。
跟在沐朝颜身后一同走过来的空青,见到苏若雪这幅修炼狂魔的模样,莞尔一笑。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益气丹,倒在手中,喂到苏若雪唇边,无奈又宠溺道:“好啦师姐,你都打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人家金垚摆擂台是为了磨自己的刀,结果苏若雪倒好,跑上台去把别人当磨刀石给用了一个时辰。
金垚在台上都快气到吐血了。
虽然看金垚生气很高兴,可空青现下还是比较心疼自己灵力抽干的小师姐。
苏若雪窝在黑鸢尾怀中,就着空青的手,一颗一颗将益气丹吞下。
等灵力渐渐回到体内后,她才不好意思笑笑:“常在宗门,从未见过别的修士,今日一战,方知山外有山嘛。”
众师姐摇摇头,对她有些无可奈何。
沐朝颜见擂台下拥挤,不适宜让苏若雪恢复灵力,便说道:“好了,先别在这里说。我们往后退一些,找个辽阔的地方让若雪休息。”
可哪里又有空地呢?
先前苏若雪与金垚一战,打的万分精彩,妙音城中人听到“金丹战元婴”,还打得不分上下,一窝蜂地挤到这边来看擂台。
不止是妙音阁广场,就连场外高大的银杏树,橡树都落满了修士。而更远处,彩旗飘荡的酒家楼宇,也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修士。
人多如蚁,沐朝颜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御刀腾空而起,载着师妹们一起落在广场前面的牌坊顶端,掏出一张飞毯让她们坐下。
空青盘腿坐下,望着台下如蚂蚁般密集的修士,赞叹道:“真热闹啊……”
“早上过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人。不看不知道,一看这全城的人都过来了。”
送春归提笔画符,笑吟吟道:“那还不是你若雪师姐方才那一架打的好,才会引来那么多看客啊。”
空青赞同地点点头:“有理有理。”
沐朝颜也觉得太热闹了,除了十五年前,她入魔屠杀了九成金丹以上的修士后,只怕修真界再也没有像今日那么热闹了。
————
须知百年前沐朝颜那一代,出了不少精彩艳艳的天之骄子。
比沐朝颜年长的有妙音阁的箜篌,丹宗的苏知微,万器宗的浮光与夕颜,魔宗的绮华……而在沐朝颜之下,还有绯月等等……
这些人自出山开始,便如姣姣明月,压得群星黯淡无光。
整整百年间,再无一修士,能突破这群人的锋芒,夺得自己的璀璨星光。
金垚的父亲金烈,就是沐朝颜那一代被压得喘不过来的小天才之一。
他自知永远比不上自己那一代人,便竭力培养自己的子嗣与后代。
所以当金垚出世,测出极品金火双灵根时,金烈就倾尽全力培养她。
金垚十五岁结丹,十七岁就已经是金丹后期。
若非十七岁那年,沐朝颜破力宗山门抢走花川,破她心境,她二十岁便能元婴。
可就是因为十七岁发生的那件事,金垚一直被力宗长藏在山门里,生怕哪日沐朝颜不爽找上门,将她一剑劈了。
如此藏到三十二岁,力宗听到沐朝颜破境失败的消息之后,才将她放出山门行走。
她两个月前出山,便拿到一举拿到灵剑第一,接了无数猎妖任务,成为了声名赫赫的力宗魁首。
沐朝颜虽不全然清楚金垚的经历,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场擂台赛的关窍:“金垚应当是力宗这一代推出来的魁首,这场百人擂台,她除了想磨刀升一个台阶之外,应当还想造势。”
“造势?”
听到这个不太常听的词语,师姐妹纷纷转眸,看向大师姐。
大师姐抱着石刀,顶着一张无脸面具淡淡道:“嗯。”
“大宗门的天才弟子,一下山门,便如遇风雨化龙。”
“百年前宗主下山剑挑六场直夺灵剑符牌,与今日金垚夺得法剑第一,开百人擂台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向五洲四海宣告,我宗门有一天才。”
“此后磨砺与赞誉也接踵而来。”
“这就是入世的‘势’。”
送春归闻言,望向台上正将修士轰下去的金垚,若有所思道:“入世造‘势’,如遇风雨,承运借势化龙。”
“一步定开局。”
冥冥之中,送春归略有些明悟:“迈出的第一步,便是道的开始。”
沐朝颜道:“的确如此。”
“下山的第一场历练,通常会决定你的道起始在哪里。是力破万千,一往无前,顺风顺水。”
“还是畏畏缩缩举步维艰。”
沐朝颜望着台下的金垚,紫焰在她眸中闪烁:“若雪师妹说的没错,金垚的确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
“她的势头很旺,刀意昂然。她借别人磨她的刀,我们也可以拿她磨刀。”
沐朝颜转头,看向最左端的黑鸢尾,轻声道:“鸢尾师妹,你用锤,锻铁。”
“可金垚是金火,你也可以像若雪师妹一样,用她的火,来锻你的铁。”
黑鸢尾神情略有些凝重:“嗯,我明白。”
沐朝颜说完,看向一旁的送春归,眸光微动。
送春归眨眨眼,虚心求教:“那我呢师姐……”
沐朝颜抱着刀,语气犹豫:“有件事……”
空青心头一跳,连忙看向沐朝颜,心想难道沐朝颜要在这时候告诉送春归关于花川与金垚的事情吗?
沐朝颜抿唇,沉吟半晌才说道:“算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之后再与你说吧。”
沐朝颜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过头继续去看擂台了。
送春归向来好奇心重,沐朝颜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她抓心挠肺。可那是大师姐,她又不好在这时追问,只好按捺着自己躁动的心,继续画符去了。
空青感受着送春归的情绪波动,又抬眸瞥了眼身旁的沐朝颜,望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具,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沐朝颜偏头看她,这时空青传了一道音过来:“小宗主,我发现了,你也是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
瞧把春归师姐钓的,跟一只挠不到自己痒痒的猫一样,站立不安,心痒难耐。
面具之下,沐朝颜勾起唇角,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回了一句:“不如你。”
再会操控人心,也不过是修行上的事情。
不若空青,能动道人心——
远处的金垚打了两场,沐朝颜见她气势又起了一点后,就操控神识,调整水幕,让黑鸢尾上了场。
黑鸢尾与金垚是一路刚猛的打法,越打越兴奋。她根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金垚把她打的浑身是血,还能站起来应战,看得台下众人胆战心惊。
金垚觉得她就是块铁,黏上了她的刀,把她当做打铁的锤子,甩都甩不掉。
如此打了半个多时辰,又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当成磨刀石的金垚一刀劈向黑鸢尾,砍得她左肩鲜血狂涌,将她轰下了台。
黑鸢尾倒是不觉得疼,下台时同样精神奕奕。那神情,看得场中金垚红了眼直发狂。
在她怒气最盛,战意最高,人最狂的时候,水幕滚动到了沐朝颜的名字。
沐朝颜喂了黑鸢尾吃下补血益气丹,抱着刀进入了场中。
此时金垚就像是一口喷发的火山,握着刀红着眼看向沐朝颜,相当狂暴:“筑基期?”
看清沐朝颜修为后,金垚一瞬不耐,几乎是咆哮道:“滚出去,修为低阶的修士!”
“你这是在挑衅我吗?”
沐朝颜冷笑一声,抽刀做出一个起手式,横在身前:“刀客对刀客,说什么修为高低。”
白衣修士持刀,纤长的额发落在漆黑的面具上,即使看不到脸,光是看这身姿,也极为迷人。
她手中青绿色的石刀上未曾覆盖任何灵力,只靠纯粹的刀意引得石刀轻颤共鸣。
“铮铮铮……”
骇人的刀意从沐朝颜身上散发出来,惊得金垚浑身一凛,就连手中灵刀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金垚握着手中灵刀,只觉得一阵比海啸还要汹涌的刀意朝她澎湃而来。
就在这时,沐朝颜出了一刀。
只一刀,毫无灵气的一刀,澎湃如海浪,以刀背推向了金垚。
金垚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在汹涌海浪中无力挣扎的小鱼,被一刀拍向了水墙上。
啪!
金垚被沐朝颜持刀欺身,用刀背狠狠地地上水墙。
“噗”!
这刀意如重水,沉沉地压在金垚身上,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后背水凉如冰,金垚抬眸,震惊又愤怒地看向身前的筑基修士,恨声道:“这点灵力,你也敢近身?”
她一捏诀,紫色火焰从沐朝颜脚下升起,张开狰狞大口欲将她吞噬干净。
沐朝颜持刀急速往后退,逃开元婴修士那能把人烧的灰飞烟灭的紫火:“都说了,刀客就是刀客。”
“今日就收你一双腿,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刀!”
又一刀狂风起,化作狂龙,朝金垚铺天盖地卷去。
————————
先让小颜打个孩子啊!
调整了一下bug,金垚的元婴巅峰改为元婴,灵剑第一改成法剑第一。
然后顺便说一下修士的等级: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渡劫所以大家都是分神合体的时候,沐朝颜一个渡劫多bug了吧!!
然后每个阶段是: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巅峰又称半步xxxx)
大家记不住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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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沐朝颜是当今世上唯一的渡劫期大能,她十四岁下山,一路势如破竹,夺得“天下第一剑”,靠的就是一柄剑。
剑乃是武修刀兵之首,一剑通百刃,到了沐朝颜这个境界,已经是任何刀兵的大家。
与剑的浩然帝气不同,刀多行霸王之道。
尤其是沐朝颜手里的刀,霸气,勇猛,压尽天下刀。
她如今这个身躯,不过是个傀儡,只能调动周围的天地灵气为自己所有,尽量减少消耗。
可纵然将修为控制在筑基期巅峰,沐朝颜仍旧能以精准的灵力操控与令人赞叹的大成刀法,逼得金垚不敢用刀。
太强了太强了……
沐朝颜的刀意如山如海,淹没了场中的金垚,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海中纵横的巨鲸被惊涛之浪拍在了岸上。
云间纵横的汹涌在狂风暴雨间被砸断了翅膀摔在了泥土间。
不外如是。
明明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刀意却强得令她不敢撄其锋芒。
金垚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强大的威胁,当沐朝颜的刀再次来到近前时,她改刀为术,捏了一个风诀,化作无尽的风刃切向沐朝颜。
沐朝颜并未收刀,只是手腕一翻,以刀意勾动风刃,如鹤穿风而过,直逼金垚门面:“太烂了太烂了……”
“你们力宗的无双刀法,根本不配用出来与我相争。”
金垚见她刀逼来,面色大变,惊得腾空而起,急速后退。
可此时退已经来不及了,沐朝颜的刀已来到她身前。
“筑基期”的修士以最精纯的灵力破开元婴期修士的护身屏障,松绿色的刀尖青光一闪,深深地扎入金垚的肩膀。
“噗”!
刀刃扎入血肉,洞穿了金垚的肩膀。
鲜血染红了松绿色的石刀,吃了一口血之后,那凶猛的猎物便抬手一掌,打向了沐朝颜的心口。
沐朝颜迅速拔刀侧身一闪,金垚的裹着紫焰的掌风如山,砰得一下印在了水墙上,深深地压下了一个大洞。
金垚收掌,一身玄衣立于擂台之中,束得整齐的鬓发散落了几丝,她收敛起周身的灵气,不管身上的伤,任由鲜血从她心口蔓延,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在有节律的滴血声里,金垚再次拔出了刀,沉声道:“你说的对,刀客对刀客……”
“我力宗的无双刀法,不该被我如此牵连,遭受羞辱。”
她是金垚,但首先是力宗的金垚。
换作是其他人,她完全可以以别的术法,加上灵力将这个筑基期的修士轰下擂台。
可偏偏她对面的人,是位刀客。
力宗锻体,除了强健的体魄之外,还需辅佐兵器修炼。力宗最厉害的,就是那一门“无双刀法”。
这“无双刀法”就如剑宗的“天下剑”一般,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武修修炼法门。
以刀对刀,以武对武,才能取回力宗的颜面。
金垚拔刀,抬眸看向了沐朝颜,眼中爆裂的金火之气稍稍散去,化作了刀的沉稳:“我不知道你是哪位高人座下的得意弟子,但你要对刀。”
“我就与你对!”
这一回,金垚没有再躲。
她想起幼年时拔刀起,每日挥刀一万次,长到十岁,增到三万次,昂然的战意从她的刀中发出。
明明是一把霜雪之刀,可在金垚的手中,却隐隐蒙上了一层金芒。
沐朝颜察觉到金垚的气势变化,眸光冷了下来:“这样才对嘛。”
金垚举刀,眸光沉静:“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刀。”
她持刀一跃而起,如劈山断海,朝沐朝颜砍了下去:“断浪!”
沐朝颜抬刀相迎。
双刀相接,发出了“铛”的响声!
场中紫焰褪去,一切灵力波动都变得异常细微。
属于修士之间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争斗不知何时消弭,只剩下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在场中相交。
白的如仙如鹤,纤尘不染,超脱凡尘,手中的松绿石刀是她在人间唯一的色彩。
黑的如王如鹰,霸气尽漏,凶猛刚硬,她似火山爆发后的漆黑岩浆妄图吞噬一切。
“铮铮铮……”
双刀相碰,在四溅的火花中,发出冷冷之音。
这是刀客之间纯粹的对碰,在富有节律的双刀声中,台下的修士渐渐地被带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看着两人的刀,只觉得像是在看阴阳双鱼的舞动,陷入了沉思。
修道……一开始修的是什么?
是令人惊叹的术法,还是这般逍遥的姿态呢?
空青等人远远眺望着两人在场中的身法,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金垚……正儿八经用刀的时候,还挺人模人样的。”
刚恢复了点灵力的苏若雪点点头:“嗯……若她先前也用这么纯粹的刀法,我恐怕无法坚持那么久?”
空青莞尔,抬手拍拍苏若雪的肩膀,劝慰道:“在她能沉下心用刀之前,就已经被你毒死了。”
“小师姐,不要小看你的毒啊。”
就连送春归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是啊,这人的刀很厉害。不过大师姐的刀,更厉害。”
“她们的刀法,合起来像是双鱼阵……很有意思……”
送春归脑海中隐隐有个想法,笔尖顿了顿,画了一个金虎符,若有所思道:“刀阵……”
或许她可以尝试画画新的符箓也也说不定。
——————
场中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在沐朝颜的引导下,金垚的气势节节攀升,手中刀意更加旺盛。
沐朝颜见时机差不多,在金垚刀意最盛的那一刻,洒脱一笑道:“好徒弟,你的刀意就快成了,为师来收束脩了!”
沐朝颜一刀,砍向了金垚的左腿。
她刀意之盛,宛若汹涌山洪,朝金垚直压而来,压得金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沐朝颜的石刀触碰到她腿弯。
就在这时,变故骤生。
沐朝颜只觉得神庭一阵刺痛,神识不受控制地抽离,身形委顿,手中刀意如被大坝拦截的江水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嚓!”
沐朝颜长刀挥过,刀尖触碰到金垚的腿弯,留下浅浅的一片痕迹。
霎时间,风云变幻。
滚滚铅云自远方而来,如浓烟围住了妙音城的半岛。
暗沉的天空下,金垚骤然回眸,提刀砍向了沐朝颜。
只见寒光一闪,紫焰汹涌,金垚的刀准确无误地砍向了沐朝颜的肩膀。
她一道横劈,雪白的刀身仿若切菜一般,横劈着沐朝颜的傀儡身躯,将她自左肩劈向右腰,一刀劈成了上下两半。
轰隆!
雷声惊起,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擂台上被分劈成两半的身躯。
长刀嗜血,被金垚血淋淋地提在手中,发出凛然的光。
金垚握着刀,呆呆地望着横陈在自己眼前的两截身躯,心中大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个刀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她切了!
这绝对不可能!
场中金垚心神巨震。
场外空青脸色骤变,从牌坊上一跃而下,足尖踩着漆黑的修士头颅直奔擂台而去。
宗主……小宗主……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不然以小宗主的实力,不可能会死在这样的元婴修士手中。
空青提着裙摆,完全失去了理智,如落叶枯蝶,奔向了自己的去处。
她慌忙地跑着,只觉得一切声音都在远去。
“小师妹!”身后传来送春归的惊呼,没一会空青就被黑鸢尾抓住衣领,提到了宝葫芦上,师姐妹四人一同飞到了擂台上。
一到擂台,空青挣脱了黑鸢尾的束缚,急奔到沐朝颜身躯旁边,跪在一滩鲜血中,慌忙伸手去抱着她:“大师姐……大师姐……”
可沐朝颜身体都被切成了两半,抱了上半没下半,哪里抱的住呢?
空青抱的满手都是血,在刺鼻的血腥味里,被刺激得双眼生疼,泪珠滚滚而落。
空青抖着唇瓣,慌乱地喊:“大师姐……大师姐……你说句话啊……动动手指啊……”
空青又慌又乱,一边掀开一点面具给沐朝颜喂止血丹,一边想把她拼起来,抖着声音道:“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大宗主根本不在周围,这回要是真的死了小宗主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她根本没有想过……一定会这样子。
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在沐朝颜的面具上,但没有声音回应空青。
在嫣红的血迹里,只有两截身躯无声无息地躺着。
紧随其来的苏若雪连忙伸手,探得沐朝颜气息全无,神识离去的时候,眼泪霎时间如断线珍珠滴落:“来迟了……”
“一刀……”
“一刀斩破了紫府……根本没办法……”
“没法救……”
她每说一句,哭腔就重几分。
说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站在她身后的黑鸢尾伸手抱住了两个师妹,抬手遮住了她们的眼睛,含着泪,抖着肩膀,无声无息地哭了起来。
站在众人身后的送春归红着眼,看着大师姐被分开的身躯,心又冷又痛。
恨意灌满了胸腔,送春归仰头看向拄着长刀很是茫然的金垚,含泪咬牙,抽出一堆符箓朝她凶狠地砸了过去:“你杀我师姐!”
“受死吧!”
一堆符箓在擂台上眼花缭乱地炸开,惊得金垚急速后退。
这时守在场外的妙音阁修士,抱着法器腾空而起,围在擂台上空,朝送春归拨了几声弦,阻断了她的攻势,冷声道:“擂台之上,生死有命,禁止私下斗殴!”
送春归恨得要命,掏出符箓就想把妙音阁的音修也砸下来。
台上气氛变得异常的凝重,就在她动手前,跪在地上的空青伸手,一把拽住了她。
送春归垂眸,望着抓住自己绿色衣裙的血手,含着泪哽咽道:“小师妹……”
空青死死拉着她,挣脱了黑鸢尾的手掌,仰头望向送春归,泪流满面:“大师姐要大家参加这个擂台,一开始是希望你能破境……”
“你若是在这里动手,妙音阁不会准许的。”
空青刚说完,妙音阁的修士已团团围住了擂台,无声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送春归咬唇,哭着说道:“难道就……”
空青摇摇头,垂眸看了眼怀中毫无声息的沐朝颜,红着眼睛,厉声道:“我们按规矩走。”
“杀了她!”
一直抱着师妹两的黑鸢尾也抬眸,含着泪望向送春归,沉声道:“听小师妹的,杀了她。”
苏若雪吸了吸鼻子,擦掉自己的眼泪,点点头道:“对。”
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空青仰头,望着立在远处拧紧眉头的金垚,咬着牙一字一句:“她杀了大师姐,之前还砍断了花川长老的腿!”
“大师姐就是为了拿回那双腿,才走上了擂台。”
空青擦了擦眼泪,将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交给送春归:“一会等你攻擂,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杀了她!”
在擂台上杀了金垚,就像金垚杀了沐朝颜一样,他人也无话可说。
送春归自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深吸一口气,应了一个字:“好。”
她收敛了所有多余的情绪,提笔画符,将沐朝颜残破的身躯拼好,收敛着满地的鲜血,哽咽道:“小师妹,先把大师姐抱下去吧。”
“这个仇,我一会来报。”
“嗯。”
暗沉的天空下,三个师姐跟在空青身后,拱卫着她横抱在怀中的沐朝颜,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走下擂台。
台下密密麻麻的修士受四人身上惊人的气势所摄,怯怯地朝两边退去,让出了一条通路。
轰隆……
又是一道雷声起,随后有一滴雨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空青的发顶上,凉的人心都忍不住发抖。
冷风吹来,冷得空青抖着身子,忍不住抱住了怀中的沐朝颜。
好冷,好冷,实在是太冷了。
今日的雨,着实令人心寒。
空青仰头望着不断滴落的雨,感受着湿润脸颊的冰冷凉意,想到了沐朝颜离开她那一夜,雨也落得这么重,这么沉。
她抱着怀里毫无声息的傀儡,心沉入了谷底,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黑鸢尾跟着停了下来,将手搭在空青肩上,哑着声音关切地问:“怎么了,小师妹?”
空青仰头眨眨眼,苍白着脸吐了三个字:“想杀人。”
很想很想杀人。
她的胸腔像是充斥着一万柄无从安放的剑,烦躁,狂暴,不安铮鸣。
苏若雪听她这么说,抬手捂着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送春归流着泪,将空青搂在怀里,恨声道:“我会杀了她。”
“我一定杀了她。”
寒雨不停在落,如同冷酒,浇在四人的心头,令那复仇的怒火越浇越盛。
————————
金垚,能不能活着就看看你家大人来不来救你的狗命了。
小颜:妈哒,绯月都没打死我反而因为这小孩没了我好气啊!!
欢迎大家收看,大型玄幻连续剧:合欢宗的崛起请听下回分解。感谢在2022-01-08 21:29:48~2022-01-09 17: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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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冷雨只是落,一直落,一直落,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
空青临时画了几张避水符,替师姐妹挡住风雨,抱着沐朝颜的傀儡身,盘腿坐在了师姐们的啜泣声中。
黑鸢尾与苏若雪先前与金垚交手,拿她磨刀耗空了灵气,现在只能缓慢恢复。两人强忍悲痛,汲取着涓涓细流的灵气,恨不得立马恢复到巅峰期。
送春归作为四人里此时唯一能有资格与金垚一战之人,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将自己的心神浸入了符阵中。
冷雨日,适合杀人。
台上的金垚在错手杀人之后,气势大乱。饶是如此,她还是凭借着深厚的功力与精湛的术法,将攻擂之人,打下擂台。
一连五场,都无人如合欢宗花人,压得金垚喘不过气。
送春归的目光始终落在台上,以阵符师锐利的双眼,精准地分析着金垚的每一个招式,每一处破绽。
诚如苏若雪所言,金垚很强。
再加上她是为了破境而磨刀,在擂台上会根据对手的特点,来采用不同的术法,磨炼自己的技巧,所以她不怎么会下死手。
只有大师姐是个例外。
仅是一个例外,便能让合欢宗与她结下血海深仇。
交流道法的比试与杀人还是不一样的,若是金垚察觉到杀机,一定会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到时候,她所面对的金垚会比先前的任何一场都要强。
只可惜方才在擂台上,她们已经打过了照面,所以金垚知道了她的杀机,故而面对她已经会全力以赴。
她不破境,毫无胜算。
破境,也不过一成希望。
杀金垚,怎么杀?
送春归在脑中疯狂地计算着自己的胜率,发现无论怎么做,杀死金垚的希望都很渺茫。
可符道就是这样,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她要截的就是金垚的与天相争的一线生机。
雨幕沉沉,万分厚重,铅云之下,几十道虹光冲破雨幕急速而来。
空气里飘来了花香的气息,坐在擂台远处的合欢宗四人抬眸,望向了远方,却见一群色彩鲜妍的美人御器而来。
“小师妹——”
远远的,蔷薇的声音穿过雨声而来。
空青掀起眼皮,透过冷雨,看到了一群熟悉的身影,长睫微颤。
粉中带红的是蔷薇,赤如鲜血的是玫瑰,白中染了点嫩绿的是刺梨……
是花……各种各样的花越过了万境之森的上空,如盛开的春日,朝她们迎来。
空青颤抖着唇瓣,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姐……”
簇簇百花沐雨而来,靠近的时候,花人们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望着躺在空青怀中毫无声息的人,惊得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大师姐!”
“谁做的!”
“这是谁做的!”
哀切的呼声此起彼伏,剩下的四十五名花人围住了黑鸢尾等人,望着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大师姐”,悲愤交加,眼泪簌簌而落。
空青压着心绪,垂眸望向擂台,哽咽道:“是那个人杀的。”
那个人?
哪个人!
师姐们猝然转眸,望向擂台,但见金垚一身玄衣,沐浴在紫火中,如鹰如魔。
花人们握住了手中的法器,红着眼瞪着台上的金垚,恨不得生啖其肉。
磅礴的怒气与愤恨裹住了送春归,在铁色的厚重雨幕下,燃起了冲天的火。
送春归感受着这股怒气,将它绘制入符中,哑着声音开口:“是台上那个人,以前就是她砍了花川师姐的双腿。”
“大师姐为了拿回那双腿,上台与她争斗,却被她杀了。”
黑鸢尾忍着悲痛,有些不忍道:“这场擂台,本不该出人命的。”
蔷薇握住了手中的金枪,双眼满布血丝,接了一句话:“可它偏偏出了。”
“我去杀了她!”
蔷薇说着,竟是又想持枪朝擂台上杀去。
送春归一把将她拉回来,向来比花还要娇软的声音里含了嗜血的冷意:“莫要冲动。”
“一会我要上擂台。”
“我来杀。”
众花人望着送春归的背影,却见她手持金笔,一袭绿衫傲然立在雨中,惨淡一笑:“这个人,是力宗魁首。”
“我在场中杀她,就算是力宗长老也不能干涉。”
送春归抿紧唇瓣,与一众师姐妹说道:“若我成功杀了金垚,鸢尾你带着师姐妹们速速遁回客栈,开启回宗阵法,不用管我。”
“宗主会来的。”
空青听到宗主两个字,猛然抬眸,望向送春归。
狂雨之中,她那袭绿衫猎猎作响,将她衬得不似花,更像是千磨万击还坚劲的苍翠绿竹。
空青心知小宗主出事,兴许是大宗主出了什么变故。但此时竟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只能顺着送春归的话,强忍不安道:“嗯。”
“让春归师姐去解决此事,我们在此护着她。”
“随时准备好转移阵法,回到客栈。”
她们所下榻的妙音城客栈,乃是沐朝颜的一处地产,内部有一座一次性通往春山的合欢宗阵法。
通过这个阵法传送回去,就能结束这场历练。
空青搂紧了怀中的沐朝颜,思绪纷乱。
她想着沐朝颜留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个能抗击分神期大能的戒指,心思稍定。
她仰头,望着围在四周面露悲切的师姐妹,颤着声音开口:“就算今日不敌,来日方长。”
“五大宗门欠我们的,我们都能一一讨回来。”
花人们垂眸,望着门中最小的师妹,红着眼眶点点头:“嗯。”
“会讨回来的。”
——————
此时台上又结束了一场比试,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远处擂台上的水幕,冲得那一排排金色的小字模糊不清。
水幕跳动了几下,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宝剑——送春归。”
又是宝剑上的修士,台下修士一片哗然。
送春归御笔而起,转头看向师姐妹们:“我要上台了。”
“谁还有破境丹?”
话音刚落,师姐妹们纷纷将自己储物袋中的破境丹递给送春归:“都在这里,全部给你。”
送春归接过破境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姐妹,点点头:“嗯,我去了。”
她转眸,破开雨幕,朝着台上的金垚飞去。
当送春归落在台上时,现在靠近擂台的修士一瞬间认出她的身影,惊呼道:“是方才那个刀修的同门……”
“是来找金垚报仇的吧……”
“我看是……”
在台下修士的议论纷纷间,送春归提笔指向了金垚:“金垚,你杀了我师姐,我来杀你。”
杀人,就得让对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措错事。
送春归话音落下,腰间储物袋一闪,上百张雾瘴符朝擂台四周撒去。
须臾之间,浓雾灌满了擂台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塞到擂台上空的巨蛋水墙也都是雾。
浓云灌满了擂台,塞得它像是一颗填满了棉花的巨蛋。
雾瘴之中,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就连修士的身影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视野被遮蔽,就连台下的修士与映画的水幕也看不清台上的一切,不禁喧哗道:“雾阵……”
“是阵符师……”
“果然要杀金垚嘛……”
在这议论声里,金垚握住了手中的刀,拧起眉头,轻斥一声:“花里胡哨的把戏!”
“阵符师——”
阵符师又如何?
修为低微,再多的符,也无法杀她!
金垚调动着灵力,在周身燃起一道紫焰屏障。紫焰一起,像是滚滚岩浆融入了棉花中,烫的四周的雾空出了一个大洞。
金垚大喝一声:“融云!”
她一跃而起,一刀自上而下的砍向前方浓重的雾。
“唰!”
浓雾被一刀斩开十丈长的距离,霎时间消失。在雾散开的一瞬间,上百张惊雷符清晰地出现在金垚眼底,受灵力所激,一瞬燃起,爆发出百道惊雷刺向金垚。
刺啦!
狰狞的惊雷朝金垚戳来,金垚眸光一闪,侧身朝左边闪去。
就在这时,几十枚冰刀符从金垚燃着幽蓝之火,化作冰刀朝金垚左腰刺来。
金垚持刀,在空中横在身前,画了一道半圆,拦下冰刀之后,一排金虎符又从顶上骤然落下。
铛!
雪刀与金剑相抵,溅出了惊人的火花。
一息之间,这符师已经拿出上百道符洒在她身上,当真凶猛到不行。
场中雾气不断被金垚消散,却又及时补充,伴随着扰人的符阵,不断消磨金垚的灵力。
铛铛铛……
紫焰与幽蓝的火花在浓云中闪现,如此刻在天边不断震怒的雷霆一样,在台上闪烁。
几十万张符洒落,消耗了金垚大量的灵力,也弄散了金垚的发,弄得她衣衫凌乱,仪态不整。
在符师又一次以雷符劈向她脑袋时,金垚总算是找到了符师的准确位置。
她散落着长发,飞身上前,破开浓云,带着炙热烈火捅向了上方的阵符师。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符!”
紫焰烫开了浓云,刺啦一声破开阵符师一切屏障,切割水火,直直地捅向了阵符师的心口。
“噗!”
长刀贯穿了阵符师的心口,鲜血顺着金垚的刀一滴滴往下落。
“唰!”
眼前的浓云散去,金垚抬眸,望向了面前的阵符师。
阵符师抬手,握住了金垚的刀,黑发如瀑散落,垂眸望向她,眼眶满布血丝,含着血开口,一字一句道:“金垚,你该死了!”
丝丝银光在送春归身上升起,霎时间,四周天地灵气汹涌而来,沿着她背后的纹路汹涌地灌入体内。
金垚握刀的手轻颤,眼神惊骇:“花人!”
“是啊,花人!”
在金垚心神剧震间,送春归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所有的破境丹,一并吞下。
霎时间,磅礴的灵力像是一团火,从她身上汹涌而出。
看起来柔软的阵符师冷笑一声,两手拽住金垚的衣领,燃起手臂上贴着的千钧符,拽紧她往下一掼!
“五灵阵,释!”
阵符师大喝一声,金垚心头一冷,便察觉到汹涌的灵力自下方汹涌而来,化作一枚金针贯穿了她的后背。
“啊!”
一枚拳头大小的金针贯穿了金垚的左心口,以她为中心,五道银光冲天而起,化作了绳索扣住了金垚的四肢与头颅,让她如砧板上的死鱼牢牢地定在了尖刀之上。
银光化作了雷霆,汇聚在金针一点,劈得金垚浑身剧痛。
她挣扎着,在痛不欲生的雷霆间,神识调动着自己的雪刀,直戳向送春归的后心,近乎癫狂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五灵阵,五灵阵!
元婴阵符师都撑不起的五灵阵,这人竟然用来杀自己!
浓郁的死亡阴翳笼罩在金垚上方,在紫府与神识被数百次劈砍间,金垚彻底发疯:“去死去死去死!”
雪刀化作飞花,一刀刀砍向送春归的后背,将那片雪白的肌肤砍得一片血肉模糊,疼得送春归差点分了神。
送春归死死按住金垚的肩膀,面色随着身上灵力的急速流逝而变得越发苍白。她以自身之力锁住金垚,将她按在了五灵阵中,冷声开口:“你还记得花川吗?”
金垚的刀一顿,只片刻,送春归在疼痛间获得短暂的清明,抬手狠狠地拍向金垚的双腿:“你欠她的那双腿,我先来帮她取了!”
“咔擦!”
送春归以掌为刀,以花人强悍的体魄,硬生生劈下了金垚的双腿。
鲜血顿时如泉涌出,疼得金垚失声大喊:“啊啊啊啊啊………”
她挣扎着,用所有的灵力挥刀砍向送春归:“啊啊啊啊啊……我杀了你……杀了你……”
送春归两手死死将她按在阵雷之上,脸白如雪,冷声道:“我无多余的灵力困住你,但一样能让你动弹不得。”
“金垚,你去死吧!”
元婴修士,灵识已成婴孩,就算伤得再重,只要有一线生机,都能喘过气来。
送春归在台下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能杀了一个比自己修为还高的元婴修士呢。
她想了很久,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就是传说中连神都能锁住的五灵阵。
可是五灵阵,最起码是元婴期的阵符师才能结成,她一个金丹不到的筑基期又怎么能完成呢?
她沉思了好一会,才用雾阵遮住布阵的动静,用几十万张符消耗金垚的灵力。
之后吞下破境丹,调动所有的灵力,驱动自己的花纹阵法,再灌入五灵阵中,激活阵法。
好在花人的灵纹有效,好在她是体修,即使是个半成的五灵阵也有办法杀了金垚。
只要持续半盏茶,只要半盏茶,她就能……她就能……
庞大的灵力汹涌地灌入送春归体内,再经由她输入阵法中。如此凶猛地消耗,似乎也带走了送春归的生命。
在金垚痛不欲生的如野兽般的嚎叫声里,送春归的灵识逐渐焕然。
鲜血从她眼眶涌出,眼前一片模糊,四周的天更黑更暗,她的道心却更明更亮了。
她想到了出生时所见到的那一片殷红的天空,也是这么的红。
她是花人,和黑鸢尾,和花川一样,是从合欢宗花人培育出来的。
但她们又不一样……
比如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虽然听过很久之前,修真界对花人的压迫,但一出生,她就被姐姐们捧在手心里好好长大。
她天资聪颖,四岁练气,八岁筑基巅峰……到如今十六岁……
半步金丹……
她知道花人苦,但从来没想过是什么苦。她知道很多花人姐姐死了同伴,但她没想到自己也会失去同伴。
有可能,今日她也要死。
但她……不悔!
神念一闪,灵丹欲成。
汹涌灌入的灵力一瞬间止住了,属于修士的灵园自发地涌向紫府,簇拥着筑基台上那颗金丹虚影狂奔而去。
刹那间,送春归身上金光大作,将四周的云雾蒸腾散去。
就在这时,被她死死按住的金垚于奄奄一息中找到了一线生机,用尽一切法宝砍断了五灵阵,一掌打向送春归的心口,翻身而起。
须臾间,浓雾散去,滚滚黑云下,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擂台上的一切情形。
不知何时起,台上的晶石在各类符箓间化作了五色阵。一根冒着血色的阵尖隔开了擂台上的两人。
左边的金垚拄着长刀,双腿自膝下而断,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浑身浴血,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右边的送春归金光大作,乌发随风狂动,绿衫宛若春日里从雪地里冒出来的嫩芽,浅浅地遮住她雪白的肌肤……
在她已经恢复雪白的后背上,银光闪烁,勾勒出一朵朵耀目的缫丝花。
花瓣柔软,花蕊动人,栩栩如生。
台下修士透过金光,望着她后背上的花纹,面色大变:“是花——”
“花人!”
“合欢宗的花人!”
“能修炼的花人!”
喧嚣的话语声掩盖了远处的惊雷,在这黑沉的雨幕下掀起惊涛骇浪。
远处的空青抱着沐朝颜豁然起身,与众师姐一起看向擂台,望着送春归全身满布的金光,心神剧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合欢宗花人在这一日,重现于世。
————————
啊!
我第二卷最想写的画面就是这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那种…!!
你们懂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送春归,yyds!
合欢宗yyds!!
这次不是靠颜颜打脸了!!孩子们有出息了!
请多多评论谢谢。
因为节奏不能乱,所以先写完这部分的情节再插叙大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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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送春归刮起的风暴,不仅从擂台上刮到了擂台下,还刮到了更远处的地方。
妙音城所有修士,在这一刻亲眼目睹了一个百年来都被归为炉鼎与器物的花人,破境结丹。
这实在是太荒诞了!
“不是说花人是合欢宗培育出来专门做辅助修炼的炉鼎吗?为什么她们可以修炼?”
“为什么修为这么高?难道这些是被花人诅咒的修士婴儿?所以和先前的不一样,可以入道吗?”
“原来沐朝颜抓她们回去真的不是做炉鼎,而是好好教导的!”
“她竟然能和我一样修炼。”
太荒诞了,太荒诞了,这就像是一个用惯的器物或者奴隶,忽然开口与你说,你们同类同源。
修士们仍旧难以置信:“难道因为她们是妖物,所以可以和妖兽一样修炼吗?”
又有人反驳:“不,她们的修炼方式的确和我们一样,她们可以结丹!”
百来年其余修士一直被灌输着花人是器物,是五宗打败大魔头应合欢,接手合欢宗,为天下修士培育的修行宝物。
是沐朝颜为了一己之私,强行占有了花人。只是为了提供资源,让她尽快渡劫飞升。
可是现在,新的事实明晃晃地摆在他们面前——花人能修炼。
不但能修炼,她还是天纵之才,能以筑基巅峰,在擂台上将一个元婴按着打残。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更远处的鼓浪楼上,昨日在擂台上被黑鸢尾砸了一通的苏胜意,操纵着灵识,远远地注视着这场比赛。
他看着沐浴在金光中的送春归,心神大骇,不由得想到昨夜在擂台上破境的另一黑衣女子。
难道那个人……也是花人?
不……不只是那个人。
昨日在千丹会上除他之外,所有会使用炙火之人,全部都是花人!
似乎要证实他的想法,顷刻间,一个个身穿不同一群的少女从东方惨淡的天际飞来,围在了擂台上空,无声地彰显自己的身份。
为首一人红衣黑发,横抱着一白衣修士,一袭红衣在冷雨间猎猎作响:“金垚今日杀我宗门大师姐,如今我师姐在台上与她论道,生死不论。”
“谁若插手,格杀勿论。”
花,一朵朵鲜妍的花,如盛开在春日坟茔上头,簇簇立在擂台上空。
台下修士望着她们结成一阵的惊人气势,心中胆寒。
“一个,两个,三个……”
有修士抖着手数了数,发现擂台上空有四十八人。
四十八人里,五金丹,一练气,其余全部都是筑基巅峰。
这些人,看模样都超不过二十岁。不到二十岁的筑基巅峰,放到哪个宗门都是会被捧在掌心好好培育的真传弟子。
这就是花人,这就是合欢宗,这就是天下第一剑沐朝颜,世间唯一一个渡劫期大能所培育出来的弟子。
这些人……这些人……
妙音城修士仰头望着擂台上方的花人,神识恍惚,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甚至有修士还拉住身旁同伴的手,互相掐了掐彼此的脸:“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见灵了。”
要不是见灵,怎么能看到那么离谱的事情——
台下修士光顾着看飞在擂台上空的花人,全然没发现擂台之上的送春归已经收敛了金丹,气势节节攀升,俨然丹成。
多年积攒的灵力,纵使消耗了九成,也在破境丹的辅助下,使得送春归迈入了金丹初期。
一朝破境,送春归气势一变,眼神凌厉地看向台上拄着刀魂不守舍的金垚,冷声道:“金垚,受死吧!”
阵符师耗光了所有的灵符,却仍旧有一具非常强悍的体魄。
她只身攻到了金垚面前,以笔为刀,直戳金垚咽喉,招招致命。
金垚虽失去了一双腿,可她乃是元婴高手,自身可以浮空,倒也没有多大受限。
送春归攻来,她拄刀侧身一躲,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的明亮:“你是合欢宗的花人?”
送春归懒得理会她,只是以体修的方式与金垚过招。
金垚一改之前正面对战的强硬作派,在送春归面前只是躲,只是躲……
她一边躲,还一边喋喋不休地兴奋提问:“花川是你什么人?”
“是你师姐吗?”
“她也能和你一样修炼了吗?”
“她还好吗?”
台下的修士便看到离奇的一幕,一个合欢宗刚破入金丹的花人,追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元婴高手满擂台打。
仓鼠追逐猎豹,麻雀追逐苍劲雄鹰,也不过如此。
着实令人目瞪口呆。
送春归毕竟是刚破镜金丹修士,体内紫府先前又消耗得差不多,和金垚打了半盏茶,体内灵气就快抽空。
她孤注一掷,化笔为刀,戳着金垚的肩膀,一箭穿鹰,将她戳在了水墙之上。
元婴修士悬挂在水墙上,垂着宽大的玄衣,下方的衣摆空荡荡的飘着,披头散发,浑身狼藉。
冰冷的触感从后背传来,过量的失血与消耗灵力,让金垚命悬一线。
纵使如此,她仍旧坚持抬眸,望向眼前的送春归,异常欣喜地问:“她有没有和你提过我?”
“你知道我毁了她一双腿,她肯定和你说过我吧?”
“她是不是很恨我?”
金垚浑身血污,面如金纸,可一双凤眼却是黑白分明,神采奕奕,透着病态的光芒。
送春归拧起眉头,很是嫌恶地说了一句:“疯子!”
“你这么枉顾人命,浑不在意他人的人,花川怎么可能会提起你!”
“不,她从来没有说过你,一个字也没有!”
“你还是死了吧!”
送春归从储物袋中拿出最后一柄刀,双手举起,如同最后的刑罚者,冷凝着脸,一脸庄重地戳向金垚的心口。
像是审判一个罪有应得之人,送春归想着眼前之人的所作所为,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
当刀剑抵住金垚心口时,一股精纯的灵力从擂台左侧而来,精准地打掉了送春归手中的兵刃:“休伤我儿!”
属于分神期修士裹挟着滔天威能,从左侧掀翻了擂台上空的所有花人。
须臾间,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闪到金垚面前,一掌推开了送春归,将她轰倒在地。
只一掌,打得送春归跌落擂台上,趴在五行阵上,哇得呕出一大口血。
如狂风掀翻的花纷纷稳住身形之后,望着台上送春归吐血的模样,惊呼道:“春归师姐……”
众花人拿出法器,不管规矩,纷纷进入擂台,护在送春归面前,全然不惧分神期大能的威压。
分神期大能如怒目金刚威严地注视着擂台上的这群花人,压着下不来的怒气,掌中积蓄着灵力,怒声道:“不知死活!”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花人,自以为能修炼,学了点本事,就敢和分神期的大能抗衡了吗?
不愧是沐朝颜教出来的弟子,一样高傲欠收拾。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龙吟从擂台上空,擦着一群花人俯冲而下。
一道白影闪过,怀抱唢呐的少女骑在白蛇顶端,立于百花身前,望着护着金垚的壮硕男子,似笑非笑道:“金烈,你也是豁得出老脸啊。”
“人家小孩子在擂台上比试,你倒好,护犊子从北洲护到了南洲,生怕有人打死你儿是不是?”
“当真是有出息。”
金烈板着脸,不为所动:“绯月道君,她沐朝颜,可以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花人,与五洲四海的修士作对。”
“我护着我唯一的血脉,有何不对?”
绯月勾唇,笑意不达眼底:“但这是我妙音阁的地界,在这里,就得听我妙音阁的规矩。”
“擂台争斗,偶有生死,可一旦发生,生死不论,不得私下寻仇斗殴。”
绯月一甩绫带,怀抱着唢呐,冷冷地看向金烈:“这是在擂台上,你儿技不如人,丧命于此,也实属常事。”
“难道你要为了你儿,得罪我妙音阁与合欢宗吗?”
金烈怒目:“绯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绯月淡淡道:“我这不是欺人太甚,我这是在和你讲道理。除非你儿在台上认输,结束这场争斗,你我各自散去,皆大欢喜。”
“如何?”
金烈气得脸都扭曲了:“你!”
两人弩拔弓张,要见就要打起来。一直被金烈护在身后的金垚却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袖子,哑着声音道:“父亲,我输了。”
金烈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狼狈不堪的女儿,痛心又气恼:“垚儿!”
金垚气若游丝,如同漏了的风箱,强忍疼痛以灵力传向整个擂台:“我,金垚,认输了!”
在她摆的破境擂台上,被数个合欢宗花人连番磨刀,输的灰头土脸,极其狼狈。
绯月听到这句话,欢天喜地地让妙音阁修士一敲铜锣,朗声道:“宝剑——送春归胜!”
下一刻,送春归的名字金闪闪地浮现在擂台前的水幕之上,传遍了整座妙音城,掀起了巨大的议论声。
金垚输了,元婴期的天之骄子输给了刚破入金丹的合欢宗花人,当真是值得大说特说。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此时的金垚却如同折翼之鹰,丧失了所有的锋芒。
她抬手攀着金烈的肩膀,咬着牙道:“父亲,先回北洲。”
金烈叹息一声,看着这个自小骄傲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拔掉定住她的笔,将她稳稳地托举在手上,万分复杂道:“行,回北洲!”
金烈冷哼一声,托举着金垚乘风而去,霎时间消失在了擂台上。
合欢宗众花人仰头望着分神大能离去的背影,都有些回不过神。
就这么……轻易离开了?
众花人齐齐转眸,看向了前方骑在白蛇之上的绯月。
众目睽睽之下,绯月转身,驱使着白蛇来到为首的空青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万分讨好:“姐姐,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姐姐?
众花人调转视线,落在了空青身上,欲一探究竟。
空青如芒在背,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很好。”
她抿唇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辛苦了,多谢。”
绯月弯着眉眼笑了起来,一脸殷勤道:“既然如此,你可以甩下沐朝颜的傀儡,和我去妙音阁吃饭了吧。”
绯月伸手,戳了戳空青怀里的沐朝颜傀儡,气哼哼道:“我就说沐朝颜不可靠啦,每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分神期的傀儡都能让一个元婴期的小孩子劈死,丢死人了。”
绯月将沐朝颜拉踩了一通,伸手拉住空青的袖子,软软地撒娇: “姐姐还是跟我回妙音阁吧,妙音阁才是你的好归宿。”
花人们看分神期道君对空青的殷勤,倒吸了一口凉气。众人看看绯月,又看看空青怀里的“大师姐”,思绪澎湃,眼神复杂。
傀儡?
难道这不是“大师姐”,而是宗主的分/身?宗主的分身,为什么会跟着小师妹这一组。
还有………
不可靠?
妙音阁?
好归宿?
花人们蹙着眉头,万分复杂地望着空青单薄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想:小师妹,你究竟藏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啊!
————————
啊,接下来要和绯月待几天了。
姘头的作用就是正主不在的时候还可以继续走感情线(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空青卖身救姐妹,当真是感人肺腑。感谢在2022-01-09 23:51:55~2022-01-10 18:2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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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妙音广场百人擂台场上发生的大事,靠着各类修士的传音符,迅速地传往五洲四海。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全修真界都知道合欢宗的花人出山了。
不仅出山,还有一身高深修为,更将力宗这两个月风头正盛的魁首暴打了一顿。
被大魔头沐朝颜锁在春山中的花人,不但没有被她养成炉鼎,反倒成为了一朵朵霸王花。
猎妖公会的符牌上,飞速地刷着许多有关于花人的消息。
被绯月带回妙音阁绯月洞中好生招待的花人,放下了一堆丹药吃食,围在送春归的床榻前,很是激动地复述着送春归猎妖符牌上的内容。
“合欢宗送春归道君大败力宗魁首金垚,获得法剑第一。”
“我见过这个道君,当日在饕餮城,她还当街与万器宗的符师比过符。”
“我也见过我也见过,千丹会上,她还用了炙火炼丹。”
“我还和她交过手呢,她的阵符真的很厉害,宝剑场上屹立不倒。”
靠着众多修士的口口相传,送春归俨然成为了修真界中风头最盛的人物。
蔷薇模仿着修士们语气,大惊小怪地念着符牌上滚动的各种消息,惹得周围的花人都笑了起来,激动得脸都粉扑扑的。
念到“合欢宗花人竟恐怖如斯”时,蔷薇叹了一口气,唏嘘道:“我算是明白为何宗主要跟着你们这一组了。”
“你们竟在历练中遇到了那么多事,也不怪宗主担心。”
是的,跟着绯月来到妙音阁后,众花人悄悄掀开覆盖在傀儡脸上的面具,确认了傀儡的身份。
还真是绯月所说的这是一个沐朝颜的傀儡。
谁知道那么多年的“大师姐”,其实一直是宗主的分身呢。
黑鸢尾吞了几颗益气丹,颇为感慨:“宗主真的很心疼我们。”
躺在床上的送春归轻咳了几声,苍白着脸虚弱道:“如此看来,不管是让若雪师妹参加千丹会,还是让我们上擂台与金垚比试——”
“都是为了令合欢宗名扬天下。”
“只是宗主……”
送春归抬眸,望向那具平躺在对面小榻上的傀儡尸体,微微蹙眉:“不知宗主遇到了何等麻烦,竟然在擂台上,损了一具分身。”
众花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着了无生息的白衣修士,心头忽地一沉。原先的喜悦被冲淡,大家苦中作乐的心思也渐渐消散了。
花人们集体沉默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处境又重新感到不安。
得知这是一具傀儡,众人庆幸“大师姐”没死,又猜疑惋惜“大师姐”其实早死,最后千头万绪都汇聚在了一处:宗主千万不要出事。
三个多月前那场降临合欢宗声势浩大的雷劫,已经令她们提心吊胆许久了。
静默之中,黑鸢尾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沉声道:“好啦,宗主乃世间最强者,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如今有五个金丹期的修士,加上宗门里的木芙蓉长老,就是六个。”
“以我们历练估算出来普通修士的战力,合欢宗的六个金丹可杀五个元婴期大能,若是手段厉害,分神我们也能杀得。”
她们已非十五年前毫无反手之力的弱小之人,而是能撑起一宗未来的修士了。
蔷薇点点头,附和道:“对,今非昔比,我们何苦杞人忧天。”
“待小师妹答谢了绯月道君回来,明日我们一起去千丹会给若雪师妹助威后,就带春归回宗门疗养。”
至于宗主的事……就算她们想操心,目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能好好回到宗门不给宗主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助力。
众人齐齐颔首,唯有苏若雪吞着丹丸,叹了一声,很是怅然:“也不知道小师妹如何了。”
“绯月道君会不会要求她做什么越界之事。”
想到绯月对空青的态度,众花人只觉得自己的小师妹像是朵被修士强迫的小白花,无端地升起了许多复杂的忧虑。
——————
远在东洲的合欢宗已入冬,可临海靠着峻峰的妙音阁,却仍处在春日中。尤其是缥缈峰上的绯月洞府,桃花如粉云,丛丛盛开。
缥缈峰顶的最高处,生长着一株千年古桃花,于孤峰顶上巍然而立,肆意灿烂地盛开一树粉桃。
此时已近傍晚,远处的流风缠着白云,缓缓地飘过树端,竟也好似染上了一抹娇嫩的粉色,很是动人。
轻风微拂,落英缤纷,当真是美不胜收。
绯月在古桃树下设了一张宽大的长案,上面摆满了外界少见的珍秀美食。
她夹起了一块灵肉,喂到身旁空青的嘴边,满目期盼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姐姐尝尝。”
这满桌的吃食勾得空青食指大动,她张口咬住了绯月夹过来的灵肉,只觉得鲜嫩的肉汁在口中爆开,双眼登时亮了起来:“嗯,好吃!”
空青赞叹着,朝绯月竖起了大拇指:“道君好厨艺!”
绯月得了夸奖,很是欢喜,脸颊上浮起一抹绯色,羞赧道:“那是姐姐以前教得好。”
空青没有辩驳,绯月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很是殷切:“姐姐再尝尝这道糖醋鱼。”
“好!”
空青很是配合,绯月给她喂什么东西,她都觉得好。
一面是绯月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一面是自己今日匆忙唤了绯月过来镇场子,自知占了绯月的好处,也存了几分补偿的心思。
卖身是不可能卖身啦,为了合欢宗的师姐们卖卖笑还是可以的。
鉴于先前的约法三章,绯月也不敢提什么过界要求。只是光这么喂着空青,她就很满足了。
期间绯月还十分殷勤道:“我和你的那个小伙伴解除了妖宠契约,还给她传授了最适宜蛇君修炼的化龙诀。”
“她是自由身啦,日后会变得很厉害的,姐姐可以把她带回合欢宗镇守山门。”
空青转眸望向绯月,见她怯怯地望着自己,一脸“我是不是很棒,你快表扬”的神情。
空青迟疑了片刻,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灵肉递到绯月嘴边,轻声道:“道君辛苦了。”
“来,道君也吃点吧。”
绯月先是惊讶,后觉得不好意思,最终还是红着脸吃下空青喂的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两人之间的隔膜也消散了不少,空青略微能适应绯月的热情了。
先前空青传讯给绯月,是以答应“陪她一日”为条件,引得绯月过来助阵的。
难得空青答应与自己见面,绯月便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分一毫。
用膳过后,绯月遂令绯月洞的杂扫修士撤了长案,与空青一同在桃花树下,看夜幕缓缓下垂,明月升空,稀星闪烁。
空青稍微放松了些,强忍着心虚与不适,让绯月靠在自己身上。
绯月见她能容忍自己靠近,稍稍放肆了些,猫一样蜷缩着身体,倒下来枕着空青的双膝。
少女颤着纤长的睫毛,伏在空青腿上轻声道:“以前,在宗门里,你也会这样将我抱在怀里,揉着我的发,陪我看日升月落。”
如果不是绮华,如果没有沐朝颜,她们还会持续这样的日子数百年,直到她们之中有一人身陨。
绯月嗅着空青身上截然不同的气息,闭上眼感受着她熟悉的灵魂波动,轻声呢喃:“似乎已经过了二十年,你再也没有这么抱过我了。”
这少女身体极为柔软,枕在空青腿上,就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
空青垂眸,借着桃花柔和的粉光,望着少女陶瓷娃娃般可爱的侧脸,看着她又长又翘的睫毛,脑海中想起了初遇时,这少女哭成泪人的模样。
许是花人柔软的天性,她竟觉得这少女很是可怜。
为情为爱疯魔至此,何苦。
空青迟疑片刻,将冰凉的手落在少女如瀑的黑发上,轻轻插入她的发丝里,学着沐朝颜抚摸自己那样,轻轻地安抚着少女,有些不确定道:“是像这样吗?”
绯月心头一跳,如同被抓住尾巴的野猫,全身僵直,一动不动。
空青察觉到她的反应,歪了歪脑袋,不太确认地问:“难道不是?你不喜欢?”
绯月颤抖着身体,沉默了片刻,才哽咽道:“是喜欢的。”
她软了身体,顺从地像是只小白猫,蜷缩在了空青的双膝上,轻声呢喃:“姐姐多摸我几下。”
空青想着摸摸也没什么,就当给小动物顺毛一样,顺了绯月好一会。
等绯月气息完全柔和下来了之后,夜幕已经全然降临,朗月当空时分。
空青见时机差不多,才迟疑地开口:“嗯……我能问一件事吗?”
绯月舒服得想睡觉,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眼角压出了泪花,软乎乎地回答:“姐姐你问。”
“无论问什么,我都能回答。”
空青斟酌了片刻,踟躇道:“绯月道君,你现在能联系上箜篌道君吗?她与我宗主秘境一行,究竟如何了?”
绯月听到“宗主”两个字,连忙转身,红着眼睛瞪向空青:“你干嘛又提起沐朝颜。”
“你就只喜欢她!”
空青看着少女野猫一样凶悍又委屈的神情,不为所动。她注视着少女水汪汪的大眼,沉默了片刻,很是坦然道:“是,我很忧心她。”
“她的傀儡分身死了,秘境一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空青伸手托住绯月的后脑勺,揉着她的发顶,俯身轻声哄:“绯月道君,你是个好心肠的。我很感激你今日救我师姐,但你好人做到底,帮我问问如何?”
空青目光真挚,眼中含着的真情祈求不似作伪。
绯月看着她的神情,忽而想到二十年前,她也是这么抱着自己,在这株桃树下诀别:“我的确爱朝颜,可我也爱你。”
“所有人之中,我最爱你。”
“但我答应了朝颜,有生之年只陪着她一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琴瑟用那双多情的眼眸望着她,说出了残忍而悲痛的话:“绯月,是我负你。”
每每想到这句话,绯月便痛彻心扉。
她的确爱惜自己,可她从来都更爱沐朝颜。
绯月抓住了空青的手,仰头望着空青,含着泪问:“你就这么在意她吗?为了她都会这么直白的求我!”
绯月咬唇,任性又愤愤道:“既如此,我才不要问!”
空青莞尔,抚摸着绯月的发丝,轻柔笑道:“不,你会问的。”
空青将自己的左手举到绯月面前,笑吟吟道:“看到这枚戒指了吗?这是宗主留给我的东西。”
“她与我说,我每想她一次,这枚羽戒就会亮一下。”
“你看此时,这枚羽戒就在不停地闪烁,是我在想她。”
绯月抬眸看向空青中指上的戒指,只见星幕之下,粉光之中,幽蓝的羽戒一闪一闪的,仿若有人在呼唤自己情人的姓名。
绯月又气又恼,当真是要哭了。
这个沐朝颜,当真是好手段,离开了还有办法让人惦记着她。
绯月盯着空青手指上那么闪烁的蓝色羽戒,都想嗷呜一口将她吞了。
空青望着她一脸吞了苍蝇的难看模样,笑笑道:“道君若是不帮我问,我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忧心宗主的事,时时刻刻都念着宗主,寝食难安。”
“道君也会不开心的。”
绯月知道空青说的都是事实,连忙拉住了空青的手,捂住了那枚不停闪烁的羽戒,自欺欺人道:“那你不要再想她了。”
“我帮你问!这就帮你问!”
绯月红着脸,委屈又娇蛮道:“我问了之后,你就真的不许再想她了!”
空青松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发顶轻轻道:“好,我与道君约定,只要道君帮我打探清楚宗主的情况,我陪着道君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她了。”
空青将小拇指伸到绯月面前:“我们拉钩。”
绯月抿唇,抬手勾住了空青的尾指,点了点头:“嗯,我们拉钩。”
“问了之后,这一日你都不许再想她,心里头只许有我。”
————————
试炼篇要收尾了。
锵锵锵!让我们迎接下个篇章的姘头,绮华公主吧!!
我好像很多年没这么费力写剧情了,真好玩!
喜欢的朋友请多多安利。
顺便一句,这篇文收益极其低,加起来没有我旧文一半多。
所以我会完全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写,不会在意任何商业市场。有些朋友要是觉得不合胃口也没什么的,反正我也不绝对不会改。
(不过就是收益好我也不会改就对了。)
我已经完全放飞自我,欧耶。感谢在2022-01-10 18:29:55~2022-01-10 22: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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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绯月是信守承诺之人,说要替空青打探情报,便迅速去给箜篌传讯,探听沐朝颜的境况。
只是一连发了好几条讯息,始终未能得到箜篌的回复,空青的心不由地提起来。
如此七上八下等了半刻钟后,绯月拧起眉头道:“她们应当是入了秘境,传音符被隔开了。”
绯月怕空青过于担心,还拍了拍她的手哄道:“不用担心,分神期以上大能的秘境,大多会隔绝传音符。”
“尤其是一些大秘境,进去之后只能靠别的指引方式与外界联系。”
甚至有些秘境,只能出来之后,才能链接上其他人。
空青心情有些沉重,抿着唇忧心道:“但愿吧……可是宗主的分/身,为什么会被金垚这么轻易的杀掉呢?”
她很是疑惑,甚至往不好的地方猜测道:“是不是她本体受重伤……所以才……”
绯月反驳了空青的猜测:“分/身和本体是互不干扰的,就算是本体重伤,只要还有一丝灵识,分/身就能存活。”
只要还有分/身,仅存的那一丝本体灵识找到分/身后,还能再修炼复苏。这就是为什么常人说,分神之后会多三条命。
空青颔首,心头仍缀着一块铅铁:“嗯。”
她的担忧过于明显,绯月忍不住翘起嘴角,不乐意了起来,闷闷道:“金垚能在擂台上杀了沐朝颜的傀儡,一个可能是沐朝颜的傀儡神识在某一刻被本体抽空了。”
“还有一种就是沐朝颜本体被人灭杀了。”
兴许是心头不痛快,说到沐朝颜被杀的时候,绯月的语气很是不悦。
空青心脏骤然抽紧,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绯月见她担心成这样子,心头又气又恼,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可她知道沐朝颜在空青心中的分量,空青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纵然万分不乐意,绯月也只是翘着嘴角,不情不愿地宽慰道:“我倒是希望她被人杀了,可十五年前,那么多修士围攻,她都没死。”
“天劫也劈不死她,闯个秘境当然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绯月握住空青冰凉的手,轻声安抚:“更何况,我师姐和她一起闯的秘境,真要出什么事了,也是大家一起出事。
“如今我师姐的命牌还好好的,想来她们没有遇到什么大事。”
如此分析了一通,绯月做下了结论:“我看傀儡的神识多半是被沐朝颜收回了。”
空青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可她仍旧不太安心,担忧地问:“可不是说本体和傀儡只有相隔一定距离的时候,才能被收回吗?难道她们去的秘境所在位置,离妙音城不超过三万里?”
绯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片刻后回答:“有两种可能,一是秘境设置的位置,离妙音城很近。二是妙音城与那个秘境之间有相通的阵法。”
空青不解:“相通的阵法?”
绯月与空青解释:“就是妙音城中可能有一个通向秘境的入口。”
空青蹙眉,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在妙音城中,找到这个秘境入口,就能进入秘境。”
绯月一拍手,恍然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姐姐聪明!”
少女仰头,双眼亮晶晶地看向空青,万分欣喜:“如果有这个可能,姐姐不妨在妙音阁多呆一段时日,我们一同找到那个入口,进入秘境去寻沐朝颜如何?”
空青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少女真正想做的事情,并不是陪她去找沐朝颜,而是希望自己留在妙音阁中多陪她一会。
空青开始犹豫。
她抬手,抚摸着中指上不停闪亮的羽戒,思绪万千。
她打听沐朝颜的事情,无非是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平安。既从绯月口中得知了大概的情况,也能推论出沐朝颜如今是按安全的。
就像小宗主所说的,大宗主是世间唯一的渡劫期大能,没有什么能伤到她。
如今推断出小宗主并非身死,很大可能是宗主令神识汇聚,她只要答谢过绯月,明日就能与师姐们一同回宗门,继续按部就班的修炼。
毕竟她连筑基期都不到,为什么要去操心一个渡劫期大能的事呢?
空青的神识一如既往的清明,仿若天上星河,每一个念头都清晰透亮,最终浮现在识海里,汇成了一个短句:回宗门。
这不关她的事,这不是她插手的事情,她能顾好自己,顾好宗门的师姐们就是万幸。
可这念头每动一次,心便痛一分。手上的羽戒甚至比她识海中的念头,闪烁得还要明亮。
真是无可奈何。
空青垂眸,长睫微敛,眼里含着不可言说的暗光:“道君确定要陪我入秘境去找宗主?”
绯月弯着眉眼笑起来,很是开心道:“确定。”
空青叹息一声,抬手揉着绯月的发顶,低低道:“那我便留下来吧。”
红衣黑发的女子弯起眉眼,脸上挂起了一抹浅薄的笑容:“我与道君一同试试看。”
试试看,找到沐朝颜能不能让她心安。
空青心里明白,这实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她或许是涉世未深,明知这是不对的,这是将自己置身险地的行为,可她还是忍不住去做了。
这个决定,就像是她的命运,总是令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
或许是空青答应留在妙音阁,与绯月一同寻找秘境。绯月再依依不舍,还是忍痛放空青回去,与自己的宗门师姐告别。
空青披星戴月,踏着薄雾回到绯月收留花人的院子。
甫一推开大门,就被一群师姐拥上来围住了。
在浓郁的花香里,空青如同被一群苍鹰盯上的小白兔一样,下意识捂住了胸口,绷紧了身体。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大阵仗,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蔷薇师姐围在空青旁边,拿着玫瑰师姐的灵器“无量尺”将空青上下左右丈量了一番:“没有伤痕。”
“身上也没有奇怪的香味。”
“没有灵力流失的迹象。”
“衣衫也没有乱!”
“精神奕奕,身体很棒!”
检查完毕之后,蔷薇将“无量尺”还给玫瑰,抬手拍下了空青的小肩膀,看向周围的神情紧张,抬手抚住胸口,一脸担忧的姐妹们,很是欣慰道:“小师妹人身安全,平安归来。”
众花人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提起的肩膀,无比庆幸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空青看着她们这幅如释重负的神情,迅速地反应过来师姐们在担心什么,有些啼笑皆非:“师姐们在想什么呢,绯月道君是个好姑娘,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好啦,我没事,先进去吧。”
空青摇着头,朝屋内走去。
师姐们簇拥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辩驳:“那可不一定,你长得那么漂亮,谁知道那个道君会不会对你起色心。”
蔷薇师姐说得振振有词:“我可是听牡丹说过的,修真界的一些修士很残忍,连未成年的花人都不放过。”
牡丹师姐点点头,很是严肃:“对。比如那个金垚,听说就是十二三岁的时候,来到宗门,带走了花川长老。”
“你不要觉得自己还没到成熟期就没事了。”
一旁的玫瑰师姐拿着自己的“无量尺”拍拍空青,很是痛心:“你要多重视一些!”
空青心想,禽兽的修士她的确遇见过,不就是她们宗主嘛。可那是宗主,她也不好说什么。
空青只好无奈笑笑,解释道:“绯月道君已经是分神期的大能。”
“通常修士痴迷花人,皆是为了能双修提升修为。她那么厉害,不需要我这点微薄的修为啦。”
“放心好啦,她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蔷薇师姐就不爱听了:“都说了,不是你能不能提升修为的问题,而是你长得好看。有些修士很变态的,就喜欢和好看的小姑娘在一起,结成什么……什么姘……”
牡丹师姐及时补充了一句:“姘头。”
“对,姘头。”
师姐们就“绯月道君”究竟可不可靠的事情讨论起来,像是一万只麻雀在空青耳边叽叽喳喳,吵得空青很是头疼。
可是对于师姐们,她总是很耐心,一边走一边回答她们的疑惑,慢腾腾地挪到房间内。
一入门,她便看向床上的送春归,很是关切道:“春归师姐如何了?”
守在床边的黑鸢尾与苏若雪给空青让了一个位置坐下,轻声回答:“绯月道君让妙音阁最厉害的丹修来看过了。”
“她受了分神一掌,金丹裂开了一条大缝。幸好她体魄强健,生扛了下来,没有直接被震碎神识。”
躺在床上的送春归弯着眉眼,笑吟吟道:“还好我平日没有光修符阵,不怕吃苦,经常捶打身体,不然这次真的是要一命呜呼。”
听她这么苦中作乐,空青有些心疼。
她伸手摸了摸送春归的发丝,眸光十分温和:“是啊,幸好师姐能吃苦。”
忽然被小师妹安慰,送春归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对了小师妹,绯月道君没有为难你吧?”
坐在旁边的苏若雪也很是紧张:“对啊师姐,她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空青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嘛。”
空青收回了手,两手搭在膝盖上,很是认真道:“方才我与绯月道君打听了一下,宗主没有出事,而是与妙音阁和丹宗的两位大能一同去秘境探险了。”
“绯月道君会带我去找宗主,所以明日我就不随师姐们一同回宗了。”
“我留在妙音阁,去找宗主。师姐们先回宗门,安心修炼。”
空青话音落下,师姐们很是担忧,万分不赞同道:“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妙音阁,太危险了。”
即使历练了两个月,可对于花人来说,外界还是很危险的。
带队的黑鸢尾拧起眉头,很是严肃道:“要留就一起留下来。”
“对,要留就一起留下来。”
“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
空青摇摇头,拒绝了师姐们的提议:“不,我一个留下来就可以了。”
空青掏出纸笔,很是认真地列出事项,与众师姐分析道:“此次历练,多半是宗主为了让合欢宗重出于世,着手安排的。”
“不管如何,我们已经入世了。从此以后,我们不是花人,而是合欢宗弟子。”
“要经营好一个宗门,仅靠宗主一个人是不够的,还需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躺在床上的送春归点点头,赞同道:“对。”
空青继续说下去:“蔷薇师姐们这一个月历练,都在万境之森采集材料,而宗主带我们这一组,却是了解了不少修真界的事情。”
“在修真界中,法器,丹药,符箓,都是硬通货。”
“先前我们在饕餮城,遇到一个符修……”
空青头脑清晰,结合历练时遇到的种种事情,分析了一通,做出了一个万分合适的决定——在万境之森的饕餮城开一家属于合欢宗的“珍宝楼”。
专门售卖符箓,丹药,武器,提高宗门收益。
最后,空青总结道:“当务之急,便是壮大宗门,依仗妙音阁的帮扶,交好五宗。”
“我们不能一直靠着宗主了。”
空青沉声,从容而坚定道:“只要壮大宗门,以后就算宗主飞升,我们也能立足于世。”
苏若雪赞同地点点头:“对,这才是我们立足修真界的依仗。”
众师姐听空青说了一通,皆是一脸若有所思。
最后还是黑鸢尾拍板决定:“既如此,那我们先回宗门,与木长老花川长老商议入世之事。”
“小师妹,你跟着绯月道君打探宗主的消息。”
黑鸢尾拍拍空青的肩膀,抬眸认真地望着她,委以重任:“此事我们爱莫能助,只能靠你了。”
空青肩上一沉,压在心口的情绪却像是被放飞的风筝,松了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点点头道:“嗯,我会找到宗主的。”
众人就此事商量到了半夜,敲定了大致的方案后,准备各自散去。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送春归伸手,搭在空青的肩上,笑眯眯地问:“小师妹,还有一个问题。”
空青不明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送春归眯抓着空青的肩膀,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与这个绯月道君,究竟是何等关系?”
“为何你让她来,她就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怎么对你这么热情?”
送春归每问一个问题,围在身旁的师姐就靠过来,更加热切地将空青包围起来。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空青俨然一只被狐狸群包围的兔子,胆战心惊,动弹不得。
空青感受着团团围住她的花香,以及落在她脸上好似饿狼一般冒着精光的眼神,沉吟片刻道:“所以我说了那么多,还是逃不过这些问题吗?”
师姐们狂点头:“嗯嗯嗯……”
送春归仗着自己是伤患,更是锁住了空青的脖子,笑着威逼:“小师妹,师姐们都看着呢,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对对!”
在一众师姐们期待的眼神下,空青忽然就理解那日在饕餮楼中,沐朝颜被众师姐围着奖八卦的感觉了。
她勾唇,颇有些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
真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啊。
——————
合欢宗的花人围着空青,在绯月洞的小院里,听了一夜的八卦。
待到晨光乍现,绯月护着花人们一同来到了妙音广场,听得丹宗宣布千丹会的魁首。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是苏若雪获得了魁首。
丹修们一阵哑然,待花人们领了千丹会的奖励后,作为盛会主理人的苏长盛朝苏若雪伸出了橄榄枝:“纵使道友是花人,已拜入合欢宗门下。”
“我丹宗有教无类,仍旧希望道友能改投我丹宗。”
在三长老吃了苍蝇的扭曲神情里,苏长盛说的万分诚恳,最后抛出了最诱惑的一个条件:“若道友来我丹宗,我丹宗少主定收道友为真传弟子,竭力教导,使得道友丹道大成。”
在场的修士羡慕得红了眼,可苏若雪沉吟片刻,反问一句:“你们少主,什么修为?”
苏长盛愣了一下,回答道:“分神期。”
苏若雪勾唇,轻轻一笑:“那我还是不入丹宗了。”
苏若雪纵身一跃,踩上铜绿色炉盖,飞回上空的花人中间,以灵力传遍整座妙音城:“你们丹宗,也没什么了不起。”
“给我十年,我也能上分神。”
这一日,妙音城中每一个角落,都响彻了这句话。修士们仰头,看向了妙音广场。
却见广场上空,飞花如雨,纷纷而落。
几十名花人踩着灵器,撒着花从妙音阁广场飞出,飞到了一家客栈屋顶停下。
没过多久,传送的五色光柱冲天而起,各色妍丽的花人撒着花,消失在光柱间。
空青与绯月一起骑在小白身上,遥望着花人们消失的身影,伸手接住了一瓣随风飘来的梅花。
她垂眸,望着停留在指尖的梅花,微微勾起了唇角。
凌寒独开,暗香自来,这就是花人,这就是修士。
空青知道,今日过后,她们便能自由的行走于世间,再也无人能视她们为奴为畜。
属于合欢宗百花的春日,来了。
————————
好啦,第二卷以合欢宗名扬天下正式收尾了。
我们去找大颜吧!!
请多多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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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待所有花人回到宗门后,空青收到她们平安无虞的消息,便与绯月回到妙音阁去搜寻那个秘境入口。
得知箜篌与沐朝颜发现的秘境,可能是“海灵真人”留下的,绯月带着空青先去了藏书阁,搬出了一堆有关“海灵真人”的玉牍,和空青一同查阅。
绯月抱着一堆书在空青旁边坐下:“据说两百多年前,海灵真人与我师祖绫音真人一道飞升。”
“却一同陨落了。”
绯月翻开一部书,与空青说道:“我师祖留下来的遗物,尽数留存于妙音阁。
“可关于海灵真人的遗物,除了建造在妙音城下方的试炼场之外,却毫无记载,比神话传说还要缥缈。”
哗啦啦的翻书声中,绯月不停地嘟囔:“若不是留在妙音阁的试炼场,以及八十年前我师姐在四境大会中,发现一丝有关海灵真人的秘境踪迹,这真人是否真的存在,尚且存疑。”
说到这里,绯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修真界也真是的,就没有几个超过两百岁的修士。但凡天资聪颖点,修到分神,一旦过雷劫,十有八九就会被劈死。”
“弄得现在想找个年长的人询问海灵真人的事,都问不到。”
空青翻着书,抬眸望向绯月,微微蹙眉:“不是说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吗?怎么都到了分神,却没有一个长寿的?”
绯月与空青解释:“修道呢,是与天争一线。你想想,我们天生地养,却要超脱这个世界,那肯定会被此世界百般阻挠。”
“这就是修士的‘劫’。除了心劫,这天地之间的劫难,也叫‘天劫’。”
绯月翻过一页纸,轻声细语道:“修到分神之后,修士多了三条命,也算是成功逆天了。”
“那么来自于天道的压力,就会成倍增加。所以每过一个小坎,比如从修到中期,就会被雷劈。”
“从分神修到渡劫巅峰,需要渡过……”绯月反应不过来,掰着手指开始数:“一个,两个……”
空青见她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道:“需要渡过十五个雷劫。”
绯月点点头,说:“对!”
“就是那么多雷劫!”
绯月叹息一声,颇为唏嘘道:“十五个雷劫,每个雷劫都要命。就算有三条命,也撑不过。”
“千年来,修真界中出现过的渡劫期,一巴掌能数得过来。所以往往天资聪颖者,升得快,死的早。”
“而愚钝之人升的慢,死的晚,却也无法接触分神以上的密辛。”
绯月抬手,撑起下巴,懒洋洋地翻过一页纸道:“据说海灵真人性子孤僻,只身一人遍游五洲,甚少与人接触。”
“这就是为何修真界中,有关于海灵真人的一切踪迹与消息,甚少流传于世了。”
空青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我们宗主简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绯月颔首,很是赞同:“是啊是啊。”
“听说她当年入大乘,也不渡劫,开着劫龙就去了魔宗,靠着雷劫杀了魔宗七成人。”
“后来抢合欢宗花人,在春山入渡劫,也是开着劫龙,杀了一群围攻之人。”
“当世哪有人比她厉害。”
虽为情敌,在修道一事上,绯月还是万分敬佩沐朝颜的。
毕竟她是这数百年以来,唯一飞升有望之人。
空青在宗门已经听说过沐朝颜的功绩,此刻却将重点落在别的地方,她微微蹙眉,望向绯月道:“为什么是听说?”
绯月抬眸,望向空青,神色略有些复杂:“因为琴瑟姐姐身陨,沐朝颜破境时,我还躺在宗门里,动弹不得。”
空青问:“谁伤的你?”
绯月抿唇,好一会才道:“是绮华。”
她顿了顿,与空青说道:“十七年前,因万境之森资源锐减,处于苦寒之地的魔宗,开始进攻中州南洲,欲抢夺万境之森与合欢宗。”
“我们得知了魔宗的进攻计划,设埋伏欲杀公主绮华与其门下大高手。谁知消息走漏,绮华反设陷阱,杀了五宗七名分神修士。”
“若不是苏知微破境入大乘,我与箜篌师姐皆会死在那里。”
结果此战过后,苏知微渡劫失败,损失三个分/身,重伤连堕两境,回到了分神期。
而绯月则在宗门内躺了三年,醒来后由分神巅峰跌至分神初期。
于此同时绯月也得知了琴瑟身死,沐朝颜发疯,屠杀了九成修士,终止正魔大战,封了春山的消息。
那么自然也知道,据剑宗断定,当年走漏伏杀消息之人,正是琴瑟。
绯月始终不肯相信,琴瑟会为了一个让她为奴为畜的魔宗公主,出卖那么多沐朝颜的宗门师弟妹与自己,让众人身陷险境。
毕竟八十年前在绝境中,是琴瑟从绮华手中,要回了她的这条命。
绯月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相当严肃:“如今绮华还带着魔宗残余,在西洲躲藏。”
“若你不到合体期,也无沐朝颜或者我陪同,绝对不要去西洲。”
空青眨眨眼,不解地问:“因为绮华?”
绯月点点头,很是郑重道:“对。”
绯月想到绮华那张蜜色绝艳的脸庞上,那双比狼还要野性凶悍的翠绿眼眸,心口泛起了一丝冷意:“那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绯月忍着畏惧,颤声道:“她要是看到你的脸,你这辈子都再无自由。”
空青难得见到绯月这般模样,她看着少女略有些苍白的脸,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我知道啦。”
“我不会去西洲的,你不用担心。”
就算去了西洲,遇到了那个大魔头,也没有什么。
因为就算是魔,只要还生着一颗人心,就会有弱点。
只要有弱点,她就不怕。
——————
同一片灼灼烈阳下,西洲荒漠的最深处,黄沙漫天,狂风肆虐,呼呼呼地摧残着这片寂静死亡的世界。
一行修士艰难地御器穿过了滚滚黄烟,跃出厚重的龙卷风墙,立在了一望无际的荒漠上空。
黄沙如海,蔓延到天际,连成了一线。金黄色的太阳如一团烈火,低低地悬挂在天上,热气蒸腾得四周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
为首一人身形高挑,紫发绿眸,艳若神明,浑然天成。
她只穿着堪堪遮挡前胸的白色纱衣,腰胯以同色纱裙遮挡,薄背峰腰螳螂腿,裸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如蜜,肌肉线条流畅,饱满有力。
女人腰间系着一条刻着双月图腾的松绿色腰带,双耳缀着两颗同色水滴样的耳坠,不配一物,却也足够艳冠天下。
她踩在弯刀之上,紫发随风微动,翠绿色的眼眸望向远处扭曲蒸腾的沙漠,轻启红唇,淡淡道:“这就是你说的,那座仙山会出现的地方?”
离她最近的是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女,个子不高,长的一脸人畜无害,温软可人。
少女躲在斗篷下,微微眯着眼,毫无瞳仁的白色眼眸看向了太阳的斜前方,轻声道:“嗯。”
“昨日我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波动,应该就是海灵。”
“我追踪了她上千年,两百多年前才捕捉到她,让她彻底陨落。原以为已经将她的东西尽数销毁了,没想到她还在这世间留下这么一个仙山。”
少女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她是三千年里,唯一一个险些离开的天才。她留下来的东西,一定很有用。”
“等我们把所有的花都搜集好,我们会需要海灵的东西,一同离开这里的。”
女人微微蹙眉,看向身旁软得像个兔子的少女,问:“你确定你让张珏弄出来的那个东西,能从沐朝颜那里,把你想要的取过来?”
少女勾唇,轻轻一笑道:“绮华公主,我与你的祖辈合作了那么数百年,从未出过纰漏。”
“那是用绯玉血肉做出来的傀儡,还成功召来了一部分的灵,沐朝颜是绝对不可能抗拒的。”
绮华想到那张与绯玉有九成相似的少女的脸,心口微微一窒。
绮华眸光暗了下去,拧着眉头道:“你怎么就那么笃定,那个灵不会是绯玉。”
少女抿唇一笑,语气凉薄:“公主,十五年前你也看到了。那朵花诞生出来的东西,一旦被吞噬,根本不能留存自我的意识。”
“她们都是那朵花的触角,一旦回归母体,就会被同化。”
“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有期望,你要的那个人,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就算醒过来,也不可能会是那个人。”
绮华按下心中再一次涌起的想法,转过头看向前方:“那座仙山什么时候出现?”
少女抬眸,望向远处金灿灿的太阳,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眸泛着一丝金光:“等日落。”
黄风吹开少女的斗篷,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少女感受着这股天地间的燥热之气,搜索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放缓了声音:“海灵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在南洲看日出,西洲看日落,一日游尽五洲四海,而后遁入玄界中。”
————————
好的,公主绮华,明天大空能上线吗?
我看可以!!感谢在2022-01-11 20:10:51~2022-01-11 23:4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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